第十八章

小＿说T?xt＿天\堂

我就是在那时决定体面地辞去明美经理人的职务，开始新的生活。我的意思是，嘿，经历过那地狱般的噩梦，再多的金钱又有什么用处？

——万斯?哈里斯伍德，《那些日子》

明美的巡回乐队和乐队经理人（不知道这样称呼他们是否合适？虽然他们只在一个城市里演出，但巡回的里程比历史上任何演出团体都长得多）总是习惯于预先做好准备，演出之前，他们会做检查音响设备、调整情绪等等。但今天，这一切都免了。

太空堡垒防御军的技术人员和其他几名职员几分钟内就帮他们准备了舞台，一名军官向乐队阐明了这次演出的极端重要性。惟一有意见的是一名钢琴手，他对绐自己安排的位置很不满意，但片刻之后便闭上了嘴巴。倒不是军方向他施加压力，而是乐队的其他成员对他恶狠狠恐吓了一番。每个人都清楚，如果超级舰队发起进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在她的化妆室里，明美尽力摆脱惊惧的思绪，将心神集中到演出上。她哼着歌曲，朝那面明亮的化妆镜倾着身子，仔细整理着自己的睫毛。她并不是没有意识到SDF－1所面临的极大威胁，不过她也无能为力，只有尽最大努力唱好自己的歌。

门外响起几声怯怯的敲门声，三名访客走了进来。“嗨，明美。”一个粗糙但友好的声音说道。

明美对着镜子里的布朗和另外两名天顶星间谍笑了笑。

“我们理解你的压力，明美。”利克说。

“被拖进战争里会让人非常，唔，疲惫。”康达附和着、

“我们只想让你知道，我们百分之一百支持你。我们知道你一定能做到。”布朗红着脸说。其他两人用力点着头。

“噢！”她转过身，站起来。她只和他们交谈过寥寥数次，包括会谈室里那次。但她却感到他们就像她的亲人，他们的感情是连在一起的。明美的歌声令他们抛开了所熟悉的一切，投向吉凶难卜的新生活。在这一点上，他们和明美非常相似。

她伸出手，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谢谢你们。康达，布朗，还有利克，你们对我真好。”

康达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其他两人也将手叠在上面。“你们真是太好了。”

“明美，”传来舞台监制的声音，“两分钟。”

她在三人面颊上吻了吻，转身离去，瀑布般的黑色秀发在身后飘舞。

和坐在星碗剧院的圆形大厅或录音棚里的玻璃演奏室不同，明美和她的乐队面对的是一个巨大、内凹的观察窗。敌人的战舰在他们前面虎视眈眈。下面是太空堡垒的上层船壳，船首远处可以望见那已是一片焦士的地球的轮廓。

各式各样战舰正在太空堡垒周围，布里泰的舰队在它的旁边和下面排了队形，旗舰处于最前方，等待孤注一掷的最后攻击。

明美站好位置，摄像机将焦距定在她身上。她这次穿的是一条简单的裙子和宽松衬衣，一条金色丝带绕住地的脖子上。

“唔……你想先唱什么歌？”她的经理人万斯?哈里斯伍德笑着问道。他显得很紧张，不断用手帕撩着渗满汗珠的额头。

“就唱《我的男友是飞行员》怎么样？”一名贝斯手开了个小玩笑。

“不。”她断然道，“唱那首新歌。”

这首歌她两天前刚刚完成，他们几乎没有排练过。乐队每个成员都嘀咕着提出反对，但她已经拿起麦克风，坚定地说，“此刻，正是它诞生之时。”

或者今天，或者永远湮灭。

战木兵团和民防部队的轻重武器已经送上了太空堡垒和航空母舰的甲板。它们将作为SDF－1外壳炮塔的补充，有了这些威力强大的武器，近距离防御火力将增强三倍有余。在外面，变形战机正在集结，弹射组的官兵正将越来越多战机送上太空。太空堡垒防御军的飞行员从指令频道里听到了格罗弗的讲话。

“所有战机飞行员，注意。进入接触范围之后，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无线电静默。明美小姐的演唱将在所有频道播放，任何人不得干扰。正如你们从简报里所知，我们希望这一举动瓦解敌军斗志，鼓舞我们的士气。我们希望最大限度达到奇袋的效果。祝你们所有人好运。”

格罗弗宣布完毕之后，瑞克降下头盔护目镜。骷髅中队这次装备的是少数几架还处于实验阶段的铁甲金刚。这意味着瑞克、麦克斯、米莉娅和其余队员将成为攻击行动的先锋部队，

瑞克在心中祝福明美一切安好，接着，他率领骷髅中队跃入太空。

聚光灯的锥形光柱从头顶射到身上，她抬头望着摄像机，将麦克风放到支架上。控制室里，明美不同角度的影像出现在每一个屏幕上。

　　生活由我们自己选择，

　　让我们接受它，

　　让我们获得自由。

瑞克启动战机的推进器。引擎轰鸣着喷出蓝色漩涡，重甲机群离开用灯光划出的跑道，扑入无尽的黑暗。常规变形战机中队紧跟在后面。

布里泰的三引擎攻击舰、战斗囊和其它战舰随后跟进。格罗弗和天顶星人作出了明智的决定，不把他们的军队混合在一起。混战之中，地球人的飞行员将难辩敌友，他们甚至来不及将太空堡垒防御军的徽章印布里泰的舰队上。

旗舰指挥布里泰巍然挺立，双臂抱在宽广的胸前，双眼盯着投影视屏，这是他特有的姿势。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歌声的确能够打动每个人的情感。或许在他第一次听到她的歌声之后就感觉到了，现在的这一刻便已经确定下这种感觉。

一名技术军官报告：“阁下，多尔扎的舰队已经在接收这次转播。”

他点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明美的演出。

我们可以找到梦中的荣耀

只要有爱，

我们就会胜利！

引擎全速运转，他的旗舰发出震动。舰队的先头部队以半速前进，缓慢加速。SDF－1已转换至攻击模式，正以相同速度在舰队当中向前推进，它仍如一尊披甲的战争之神，后面的推进器喷出熊熊烈焰。

在他们下方，超级舰队吞噬着地球，它们静止在轨道上，仿佛已经瘫痪。

地球人和天顶星人的联合舰队向它猛扑下去。

“我们的屏幕上是怎么回事？”多尔扎的一名通讯军官气急败坏地吼叫道。

他的手下几乎无法将注意力从歌声中移开，回答他的问题。换作平时，对上级提问如此轻怠，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惩处。但是现在，这些人仿佛全都被明美的歌声催眠了。

如果必须战斗，或是面对失败

我们要挺起胸膛，决不退缩！

一名下属晃了几下脑袋，回答道：“我不知道，长官，我们在任何频道上都接收到了它。”

接着他们再次目不转晴地望着屏幕，完全不顾闪烁的指示灯和通话器上的呼叫。

“我们正进入射击范围，”维妮莎的声音发紧，“敌人没有反击。”

“成功了！”艾克西多叫道，他正站在格罗弗身边望着下方的战场。

“是时候了。”格罗弗冷静地说道，“所有飞船，立即开火！”

第一轮射击只有一个困难：不要打中自己的飞船，击落已方射出的导弹，不过天顶星人处理起这方面的问题来驾轻就熟，他们的火力与SDF－1协调得无懈可击。

这次打击所造成的破坏几乎不亚于超巨炮的发射，数百万天顶星人正沉侵于明美的表演之中，片划之间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警报大作，超级舰队中少数几名清醒过来的军官急忙呼叫自己的部队，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回应。

越来越多的战舰开始苏醒，明美中止了演唱。乐队在后台继续伴奏。一名身材修长的黑发男子走人聚光灯下，来到她身边。

林凯带着炽烈、激动的表情，那长长的黑发在他身后飘舞，他握住她的手，“明美——”

“是的，林凯。我知道，”她说着她的台词，“你是来道别的。”

“是的。”

明美不知道这些台词是从哪里来的。一切都是那么匆忙，那么仓促。会不会是来自他们所演的电影？但林凯所投入的感情似乎比在银幕上更甚。他见过她朝瑞克身后追去。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不管怎样，他已将她拥入怀中，她朝他转过脸。摄像机给了他们拥抱的场景一个特写镜头。充满激情的热吻。林凯不是在演戏。

在超级舰队中，天顶星战士呻吟着，发出厌恶的叫声。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这是我见到的摄恶心的一幕——”

然而，这里面有些东西使他们无法转移视线，这里有一股勾魂慑魄的魅力。在天顶星人的女战士当中，它的效果更加强烈，她们的抗拒远远低于男性军人。

联军的火力穿透了敌军战舰，他们的呻吟、咆哮和对于亲吻的种种反应都变成了恐惧的尖叫，猛烈的火力将他们煮沸、撕裂，无数敌舰被炸成碎片，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瑞克望着屏幕上的亲吻，心底默默地与明美告别。

接着，他犹如一头猛狮，朝战术频道吼道：“全力攻击！”

至少在一部分超级舰队的战舰上，有人成功切断了明美的转播，从瘫痪中恢复的敌军越来越多，单是这部分军队就已远远超出联军的实力。

骷髅中队的铁甲金刚在敌军中左冲右突，超强威力的导弹划出一道道弧线，射向敌军的战斗囊和三引擎攻击舰。米莉娅所属的那个装甲机队也前来拦截变形战机，少了米莉娅的领导，它们的实力大打折扣。而米莉娅则尽量避免与它们接触。

变形战机依照不同的情况变换成各种模式，“守护者”、“铁甲金刚”和战机同时并存。战斗囊和三引擎攻击舰与它们纠缠在一起，双方猛烈开火。漆黑的太空倾刻间变成了巨大的杀戮战场。

铁甲金刚比战场上任何一种机型都更加快速和灵敏，其装甲厚度也堪称当中翘楚。它们撕裂敌军队形，由跟在后面冲上来的友军将敌人围剿歼灭。

骷髅中队似乎无处不在，它们如幽灵般神出鬼没。无数敌机只见到那海盗旗徽记——骷髅和大腿骨——在眼前一闪，接着便发现自己已身陷火海。重型的自动机炮如电锯般发出轰鸣，导弹呼啸着划出一道道沸腾的轨迹。然而，每当一艘敌机消失，便有更多敌人蜂拥而来，填补它们留下的空隙。

这是一场必须胜利的爱的战斗

我们将会胜利！

我们必定胜利！

战斗范围正渐渐缩小。SDF－1上所有武器都派上了用场。特别是威力无穷的加农机炮，毫不间歇地射出惊人的火力。飞船上所有的轻重火炮——除了那门魔鬼般的主炮，它的威力可能会对SDF－1自身造成破坏——都已远远超出了负荷。

超级舰队在第一轮打击中遭受的损失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但它的数量仍然占据巨大优势。一些敌舰已经开始还击，SDF－1和布里泰的舰队依然英勇的逼近，朝各个方向射出炽烈的死亡之光。敌军的战舰忍受着变形战机、战斗囊、三引擎攻击舰和威力无穷的铁甲金刚的狂轰滥炸，开始向联军舰队的指挥中枢——太空堡垒——包抄过来。

与此同时，联军的火力也慢慢地，几乎逐英寸逐英寸地向多尔扎的司令部逼近。

麦克斯和米莉娅像一对复仇天使，毫不留情倾驾出全部火力。面对这两架红色和蓝色的铁甲金刚，敌军飞行员惟一的结局就是投向死神的怀抱。

瑞克让部分通讯频道和扫描设备保持在地球波段，搜索着地面，特别是阿拉斯加基地上的生命迹象。如果那里还有人生还……

一艘轻型巡洋舰试图穿过变形战机的火网，向SDF－1冲去。瑞克立即锁定目标，狠狠地向它外壳上那些投诚者曾指出的关键部位射出混合火力。

那艘巡洋舰开火还击，瑞克以为这次自已不能幸免。但就在这时，巡洋舰突然爆炸开来。如同一只着火焚烧的葫芦，绿色的装甲碎裂飞溅，紧接着，飞船连同里面的乘员分解成原子和更小的微粒，消失殆尽。

剧烈的爆炸令瑞克一时失神，他手忙脚乱地避过冲击波。当他再次观察着四周时，一架战斗囊已经向他发射了数十枚盘旋前进的导弹，这次他绝对不可能避过所有火力。

他躲开了几枚，启动干扰设备扰乱剩余导弹的导航系统。两枚击中他的正面——铁甲金刚的特制装甲帮他抵消了这几下爆炸。

可是还有更多导弹射向他的关键部位，瑞克的“铁甲金刚”蜷曲着身躯，试图保护自己。不过，数枚导弹还是击中了目标，正好打在他的腹部之上。铁甲金刚的防御能力虽然强大，但并不是坚不可摧。

受损的“铁甲金刚”拖着滚滚浓烟，死人一般摊开手脚，翻滚着向地球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