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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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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最初听到凯龙的要求——用SDF-1交换他手里的人质时,我担心他的间谍已经渗入了我们最机密的行动。后来发现不是这样,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我认识到,凯龙一直威胁着我们的安全,这让我在后来几个月里,不得不再次评价早先那个策划极其周密的计划。

——《亨利?格罗弗舰长的航行日志》

丹佛机库改造的剧院成了一个临时司令部。凯龙、阿卓妮娅、格雷尔和杰拉尔盘腿坐在一处高台上,周围是几名助手和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飞机库巨大的大厅下面集合着凯龙的精锐打击力量和近一半战斗囊。明美勇敢地站在凯龙张开的手掌上。凯龙把她当作某种动物样品研究着。

“真不可思议,我手心这个无助的小生物竟然是我们获得自由的一把钥匙。”他看着她,沉思着,“想一想,他们为了你竟会放弃太空堡垒……”他合上手掌,“微缩人真是多愁善感,想起来真让我难过!”

凯龙站起来,摆出一副演说者的架势。

“哦,毁掉这个该死的星球吧!……我等不下去了,我向你们保证……”他背对自己的听众,看了一眼跪在他掌心里的明美,“嗯……为什么不让明美为我们表演一下呢,嗯?”

他四周转了一圈,伸出手来。对明美来说,凯龙的手掌当得上一个小型舞台,离地面有近四十英尺之高。

明美立即答应了,其实,她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她的歌声曾倾覆过整个帝国,一小撮死硬派更是应当不成问题。她对凯龙又恨又怕,但她心里却认为自己拥有魔法般的力量,可以扣开凯龙的心扉,让他充满爱与和平的情感。

“爱情……”她站了起来,开始演唱,她直视着他的双眼,“……是最甜蜜的感觉……爱情,点燃我的梦……”

凯龙的表情中有了柔情。明美感到托着她的手一阵颤栗,这只指挥大军、坚若磐石的战士的手颤抖了、潮湿了。

明美纵声唱出这些歌词。阿卓妮娅和其他巨人们呻吟起来。凯龙的躯体在发抖。忽然间,他曲下双膝,跪倒在地板上,似乎要把她从他的手心中放出来。明美一边唱着,一边开始走下他的手掌。但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凯龙又一次把明美攫取在手里,一把掐断了她的声音,让她喘不过气来,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不惜,一次勇敢的尝试,明美。但你很不走运,你看,我对你的魔法有免疫力。”

“你把我都骗过了!”阿卓妮娅掩口大笑。

但是凯龙让她安静下来,“我正在同我的百灵鸟说话,”他冷冷地看着明美,“她会帮助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对不对,我的小心肝?”

明美连连捶打他的手,拼命想挣脱出来,“我不会帮你,你这个怪物!”

凯龙装出一副受委曲的样子,“这可不好,明美……事实上我对你感到很吃惊,你竟然也会发脾气,很不像淑女哦。”

明美无可奈何,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紧紧抱着双臂,对他不理不睬。

“也许我得教你一点礼貌。”凯龙威胁道,怒火渐炽,他紧紧抓住她,“你以为你是高贵的明美,你比我们更优秀……那么,我要告诉你,我蔑视你的音乐!蔑视!你听到了吗?”

她不能呼吸。凯龙还在咆哮狂怒。明美很快失去了知觉。黑暗蒙上了她的双眼,中断了她所有思绪和恐惧。

凯龙终于发觉手心里明美的身子变软了,这才明白他刚才的举动过了头。阿卓妮娅对他大呼小叫,要他小心点,但他十二分地肯定,自已已经做过头了。

“万能的宇宙!我都干了些什么?”

明美在他的手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了。“是她激怒了我,我忘记了她对我们的计划有多重要……”他用指头轻轻拨弄她,希望她能活过来。

过了一会儿,她动了动,苏醒过来,她感到头晕目眩,可能受了伤,但她肯定自己还活着。凯龙大松了一口气,舒心地笑了。

他惊喜地告诉阿卓妮娅,“她还活着,这些小家伙体格还真不错。”

阿卓妮娅又把林凯捡了起来,抓住他的一条腿和一只手,玩面人一样摆弄着他。林凯在他们的计划里远没有明美那么重要,她不担心把他弄得头破血流。

林凯却是苦不堪言,幸好他有武功,才不致于伤筋断骨。这位蓝头发的女战神像改装战斗机甲一样摆弄着他。

她开玩笑说:“好玩儿吧,我觉得挺好玩儿,肯定你也觉得好玩儿。对不对?”

林凯只盼自己能活到看见她微缩化的那一天。如果他历此大难还能活着,他一定要跟这个女人好好算算这笔帐。

格罗弗将军收到凯龙的勒索条件之后,立即紧急召见手下的主要军官,对凯龙的信号来源已经追踪到新丹佛。他们只有不到十二小时的时间采取行动。克劳蒂娅?格兰特、作战部的莫托卡夫将军,还有太空堡垒各部门的其他几名官员也纷纷来到SDF-2的简报室,围坐在一张长桌边。艾克西多仍然在工厂卫星上,通过通信网与大家保持联系,他的头像显示在屏幕上。

“这种情况我们从未遇到。”以军阶而论,莫托卡夫显得相当年轻。在两年严酷的太空战争中,他是SDF-1上的航行部门首脑。“天顶星人以前从来抓捕人质,我们无法得知他们是否会遵守诺言。”

格罗弗和平常一样叼着烟斗,点点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只是威胁。”

“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吗,将军?”艾克西多在屏幕另一端说。

“请讲,艾克西多。”

这位天顶星人直视镜头,“凯龙很会利用威胁手段,这方面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布里泰大人和我的看法一致,即,此次人质事件说明凯龙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天顶星人的范畴。一名真正的天顶星人不会做那种事。不知道他还会走多远。但是我必须告诚你们,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接受他提出的条件。布里泰大人还希望我告诉你们,如果希望他帮什么忙的话,他会很乐意为解决这次不幸事件效劳。”

格岁弗拿下嘴里的烟斗,侧着头,“那倒不必要,艾克西多,但请你转告布里泰司令官,我非常感谢他,太空警卫的重担已经偏劳你们。这是我们自己的仗,不能要求你们替我们打。”

“我理解,将军。”艾克西多说得很诚恳。

一名军官站起来.“我同意布里泰的观点,将军。把SDF-1送到凯龙手里无异于自杀!”他的情绪太激动了,手里的铅笔一下折成两截。

“镇定情绪!我没打算满足他的要求。”格罗弗粗声粗气地说。

“我希望你的意思不是说要我们对林凯和明美的危险置之不理。”克劳蒂娅说。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飞快表态。

“这上面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先生,但这是一次恐怖行动,我们绝不能妥协。”另一名军官说。

克劳蒂娅点头同意。

格罗弗清清嗓门:“天顶星人已经同我们共同生活了两年,这些年,我们已经把他们当作我们的朋友和盟友。凯龙正是利用了这个局面,把他的间谍人员渗透到我们的城市之中。我们无从得知这些间谍是谁,他们究竟在哪儿。”

“我不明白这与人质事件有什么关系,将军?”莫托卡夫插话问道。

格罗弗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正要说到这一点。我们不知道敌人是谁,但是我们肯定知道谁是我们的朋友……”大家屏气凝神倾听着,“因此,我建议,既然他利用天顶星人来欺骗我们,那我们也利用天顶星人来欺骗他。”

“亨特中校,准备打开你的扰频器。”丽莎从战地司令部用网络瑞通知瑞克。

骷髅中队已经奉命撤出荒原上发现的天顶星人武器库。离开的时候,爆破组设置的自动毁灭装置已经将它夷为平地。

“扰频器准备完备。”瑞克在变形战斗机的控制台上键入系列的指令,回答道。

得知袭击新底特律的人是凯龙后,瑞克早知道会有新任务。与格罗弗的观点不同,瑞克一直相信凯龙在上次天顶星人大毁灭中幸存下来了。凯龙永远是最自私自利的,天生有躲过大灾大难的本事。在什么地方整整躲上两年,等待时机发动反攻,这正是他的作风。瑞克想起战斗中与凯龙的多次交锋。尽管瑞克没有足够的证据,但他还是把罗伊?福克的死算在凯龙头上。虽说他对即将来临的考验忧心不已,但内心深处,他渴望着与凯龙再度交手。

丽莎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明美的消息告诉他,但命令就是命令,“拯救明星行动”最高司令部就是这么说的。

“看来这次有点棘手。”克劳蒂娅对她这么说,“不过,你挺走运,又要和亨特中校合作了。”

克劳蒂娅遗漏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瑞克奉命再次营救明美!丽莎很想知道,命运会怎样在这次营救中安排他们之间的关系?丽莎和瑞克刚刚可以享有一点不受这位明星威胁的快乐,另一场危机却又出现了。

“为什么每次危机都派瑞克解决?”她问克劳蒂娅,并不真正指望克劳蒂娅的答案,她自己也很清楚没有比瑞克更适合的人选。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这么想得到他。

“真高兴又听见你的声音,丽莎。”瑞克在另一头说。

丽莎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进入正题:“瑞克,刚接到通知,你的部队要返回新麦克罗斯接受特别任务。凯龙绑架了,嗯,两……个人。在新丹佛,他把他们作为人质,要求换回SDF-1。”

“这个神经病!太空堡垒已经无法上天了,对吧?”

“当然,但是……”

“真是闻所末闻……天顶星人什么时候绑架的人质?”

“凯龙回到城里的时候。”

“那么,他抓的人质是谁?不会是林凯吧?要是我今天走运的话。”

丽莎盯着指挥部顶篷:“不错,今天你很走运。”她无可奈何地告诉了他。

她听到他吸了口气接着问道,“第二名人质是谁,丽莎?直截了当地告诉我。”

长痛不如短痛,她对自已说,决定告诉瑞克全部真相:“明美。凯龙袭击了一个俱乐部……”

“他们在哪里?”

丽莎僵硬地坐在座位里。他已经心急如焚了,她想。她告诫他说:“这次任务里,不能有幼稚的个人英雄主义行为,中校。”

瑞克沉默了,丽莎真想收回这句话,可是已经太迟了。

“哦,是吗?”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冷地说,“你不知道吗?个人英雄主义是我的个人特征。”

丽莎有点恼怒,变了颜色。邻近工作站的一位女技术人员盯着她,好像要看看她的职业素养如何。“通话完毕!”她厉声道,一掌击在结来通信的按钮上。

四小时后,骷髅中队在普罗米修斯号的飞行甲板上集结待命,他们已经听过简报,准备行动。

丽莎奉命回到新麦克罗斯。她冒着清晨的寒风来为瑞克送行。想到他即将走上战场,而他们之间愚蠢的争执却还没有结束,丽莎有点难以忍受,但是他的态度没能让她解脱出来,他还在愤愤不已。

“请小心点,瑞克,”她面对着骷髅一号的座舱说,“你知道,凯龙决不会罢手。”

瑞克登上变形战斗机登机梯的最后一个台阶,转身看着她,若有所思,“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已经研究了这次行动,我知道该怎么做。”

丽莎看着他爬进驾驶舱:“我倒不是想说那个,我只担心你失去理智,做出冲动的事……”

听了这话,他的动作停顿下来,重新跳出战斗机座舱,大步向她走去。

“瑞克……”

“是的,我非常爱她——我不能对你撒谎,丽莎,我从没想要对你隐瞒这一点。但是我已经把对她的感情放下很久了,明美和我永远都不能在一起……我会像名真正的飞行员那样去执行这次任务。”

“你是一名出色的飞行员,瑞克。只要别被感情冲昏头脑就行。如果出什么事……”

“我指挥着整个中队,丽莎!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对明美的感情而置整个中队的安全于不顾?”

“感情往往令人身不由已……”她移开了视线,“我只是不敢肯定……”

瑞克戴手套的手撑在腰间,挑衅地问道:“什么?你不敢肯定什么?”

她低下了头:“没有什么……算了。”

瑞克拍拍地的肩.“瞧,我会回来的。”他希望她放轻松点,他甚至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会这样婆婆妈妈、两个人质,不管他们是谁……

瑞克出发了。“祝你好运!”丽莎在他身后轻声祝福。

凯龙正在庆祝即将来临的胜利,把储备里剩下的酒全都拿了出来。酒的味道不大好,在冷冻箱里放得实在太久了。大多数天顶星人都靠合成营养品维持生存,凯龙却一直想显示显示自己的个性。他很欣赏微缩人摄取有机食物的习惯,这种习性正好符合生死循环的原理……

凯龙为胜利干杯 他猛灌了一口啤酒,又把阿卓妮娅的杯子倒满。阿卓妮娅坐在临时为凯尼准备的宝座的左边地板上,宝座本身则是个侧翻在地的硕大的贮藏板条箱,格雷尔坐在凯龙的右边。

“亲爱的,好,干!”

凯龙和格雷尔看着阿卓妮娅把杯中的啤酒一恢而尽,醉熏熏地大笑起来。

“她真是令人吃惊啊,阁下。”格雷尔道。他对阿卓妮娅的感觉已经稍微有些变化了,特别是现在营地里又有了其他女性。当然,啤酒起的作用也不小。

“我还想喝。给我加满。”阿卓妮娅说。

凯龙笑了,又给她倒得满满的,“亲爱的阿卓妮娅,你的酒量比找们所有人都大。”

“我才刚刚开始呢。”她乐开了花。

凯龙乜斜着眼,“好,指挥官……真是太好了。”

明美和林凯被监禁在一个巧妙设计的笼子里。两名俘虏心存侥幸,用尽浑身力气想从夹缝中挤出去,一阵折腾之后,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明美弄得疲惫不堪,她倒在地上。林凯在她旁边,也是气喘吁吁,在阿卓妮娅生拉活扯下,他差一点就要散架了。

“我们只有试试另一种方法。”她还不死心。

“无路可走,我们永远别想离开这里!”

“不,林凯,不要那样说……”

“无论我们发生什么事,也不管他对我们怎么样,格罗弗一定不会满足那个混蛋的要求。”林凯抹擦额头上的汗,“SDF-1一旦落入凯龙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会营救我们吗?”她忽然间一阵恐慌。

“我不抱什么希望,明美。”

很难知道林凯在想什么。一方面,他不想将军向凯龙屈服,另一方面,他已经在心里咒骂起不肯实施救援的格罗弗来。这是他近来最典型的行为方式,明美看在眼里更加难过。

“没有什么好指望了。”她抽泣着、怎么会连希望都没有了呢?希望完全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嘛……

林凯勉强站了起来,“没有什么指望了。”

“但我们不能失去信心。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希望。不能丧失希望。”她对林凯说,不过在心底,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服的是谁。

林凯同往常一样,他转过身来:“在这种情况下,想什么都没用。”

明美真的为他感到难过。她不想伤害他,但她仍然不由自主地说:“要是瑞克在这儿,他会救我们出去的。”

林凯没有听到她的话,或者是不想听到。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的捕捉者们身上,他靠在两根铁栏杆之间,对他们大声嚷嚷。

“嗨,你们这些天顶星人!嗨,你们这群发育过度的大猩猩!一群无知的大狒狒!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胃,是不是?’

凯龙和其他人静了下来,听他说些什么。

“想过你们的伙伴们没有?想过他们吗?你杀掉的是你们自己的人,是不是特圳过瘾?”

明美注意到凯龙的瞳孔收缩了。她想阻止林凯。他这样做有什么用咙?只会激怒他们。

“你们这群暴徒为什么不能改变改变,学学和平生活?我告诉你们为什么,那样做需要勇气,而你们却是一群胆小鬼!”

凯龙本来觉得挺有趣,这么个小东西居然挺有胆量。可居然指责他是个胆小鬼,这种指责从来都不会有趣。何况凯龙还有块心病,舰队覆灭之前,他偷偷溜走了……

凯龙猛地站起来,啤酒瓶子砸在放着林凯和明美的笼子的台面上。

“小心,凯龙,”阿卓妮娅一声急呼,“记着太空堡垒……”

“你这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凯龙冷冷地笑了笑,像一尊铁塔般耸立在铁笼上方,“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我早就……我早就把你搓成了粉末,就图个高兴!”

明美浑身筛糠,眼看着凯龙那只大手就要朝笼子伸过来了。她结结巴巴地说:“小心,林凯,他喝醉了!”

那个女人阿卓妮娅这时正站在凯龙身旁。凯龙一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你们瞧,”他向两个俘虏轻声说道.“我也学会了找点乐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搂着阿卓妮娅,粗野地吻着她的嘴。她也回应着,呻吟着,紧紧搂着他。

林凯和明美惊呆了,就像几年前多尔扎被瑞克和丽莎的接吻震惊得目瞪口呆一样。历史似乎颠倒过来了。

林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感到彻彻底底被击败了。谁也说不清楚凯龙和阿卓妮娅要进行到哪个地步才会收场……

但是命运正好选了这个时候介人。格雷尔来了,因为打扰了上司惶恐不安。他带来一个消息,立即扑灭了两人的欲火。

“我,嗯,抱歉打断你的……示范,凯龙大人,”格雷尔吱吱唔唔地说,“不过,我,嗯,我想你也许应该知道,我们似乎,似乎受到了攻击。”

第十四章

等级、霸权……这些词对天顶星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这个种族是一支兵种齐全的军队。创造多尔扎的目的是统领这支军队,艾克西多是参谋,布里泰、雷诺、凯龙和其他许多人是指挥者,其余天顶星人的使命就是惟命是从,不存在男女之间的情谊。抑制了这方面的自然本性之后,他们便能将巨大的精力投入战争。这种情形被称为动力替换。与史前文化的基石因维德之花的情况是多么相似,这种植物的种子不会结出果实,它们被矩阵化了。

——艾米尔?朗博士,《灵魂机器:史前文化概论》

阿卓妮娅的满腔肉欲不得不搁置一边,现在不是时候。

凯龙已经冲到最近的监视屏边,把阿卓妮娅孤零零留在刚才的地板那儿。一名红发天顶星士兵对着监视屏敬了个军礼,他是部队的前哨士兵,现在的位置在防卫圈外围区域。

“向你致敬!凯龙大人,天顶星人的主……”

屏幕外一阵爆炸,冲击波把他的话一截两段,他一下子从镜头拍摄区消失了。凯龙条件反射地向后一仰。

“那儿出了什么事?”凯龙对着通讯网大声喊叫,对准控制台的按钮一阵猛按。士兵的图像再次出观在屏幕中,手捂着头上的伤处.

“战斗机到处都是,大人!把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们尽全力顶住他们!”地球的战斗机甲在屏幕闪烁不定的背景中疾驰而过.在夜空背景中留下一道道轨迹。“请求增援——”屏幕忽然一片空白。

凯龙皱着眉。身后一名突击队员分析说也许是微缩人发动的牵制性攻击,但是凯龙认为他们不会傻到这种程度,拿人质的生命冒这个危险?

“我提出要求,这就是他们的答复!”他霍然起身,“很好,看来小百灵鸟的命已经不值钱了,对地球人或我们都是这样!”

凯龙命令他的部队准备好战斗囊,他自己也开始顶盔贯甲,结束停当。阿卓妮娅小心翼翼走近他。

“凯龙,我们可以继续进行……示范吗?”

他果断地告诉她:“我一回来就继续,不过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有你在我旁边,微缩人挺不了多久!我们可以和他们一块儿乐乐。”

阿卓妮娅有点犹豫。这个提议的确令她动心,但是她所接受的训练是指挥,而不是从属。此外,还意味着其中一名突击队员不得不放弃他的战斗机甲,但他们都渴望参加战斗。

“那明美怎么办?”

凯龙瞟了一眼他设计的囚笼。

“稍后再来处理她。”他伸臂揽着阿卓妮娅,问能不能帮她找个战斗囊,语气活像提议带地度假一样。

“好极了!”阿卓妮娅兴奋异常。

“一同分享我们的人最喜爱的游戏!”

“好,我们一起战斗!”

“好的。”凯龙笑着说,“我有个感觉,咱们一定会大获全胜!”

机库剧院外面,天顶星司令官钻进指挥官型战斗囊。这只战斗囊经过改装,顶部架设四门大炮。战斗机甲由三名微缩化天顶星战士驾驶。司令官稍远处,阿卓妮娅爬进一个标准型战斗囊的座舱,“不要手下留情!”她对排在身后的队员喊道,

凯龙踢了踢指挥官型战斗囊的侧壁,示意驾驶员启动。驾驶舱里面,一名战士问,踢一下到底表示“向前”还是表示“向后”。

“都不是,蠢货!”第二名队员说,“向左!”

“管他什么意思,”第三名问,“反正我们总得做点什么,不然他非得对咱们大呼小叫了。”

这点他倒是没错。凯龙打开控制空的舱口盖怒骂,“启动,你们这些白痴!”

凯龙的步骑联合部队冲入夜色,夜空里响起凄厉的战斗的呐喊。

两名太空堡垒防御军侦察队员藏在机库剧院不远处一块高大的花岗岩石顶端,凯龙的岗哨没有发现他们。他们穿着防传感反射服,浑身漆黑,头盔、生存装备全裹在反射服里面。其中一位接通SDF-2控制台。

“鹈鹕妈妈,我是眼线,黑星已经堕落,重复:黑星已经堕落……”

“收到,眼线,声音清晰。”丽莎?海因斯答道。她打开通信网。

“骷髅中队,绿灯放行,结束。”

瑞克机翼一掠,骷髅一号冲向新丹佛。

“收到,”他平静地回答,“我们进去了。”

她现在有太多话想对他说,太多太多。

凯龙的部队爬上一个小山坡,驶进一片荒芜的山谷,他们及时赶到战斗现场,见三名天顶星战士正同三架太空堡垒防御军的铁甲金刚贴身肉搏。

“微缩人!”凯龙在座椅上一阵狂吼,“受死吧!”

一发现凯龙的队伍,铁甲金刚掉头就溜。这不奇怪,但那三名天顶星巨人也追随他们而去,似乎看到凯龙的队伍也被吓跑了。

凯龙朝他们大声怒吼:“你们上哪儿去?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一声之后他就不再喊了。他的战士本能已经告诉他,他们进了陷阱。凯龙当即命令队伍停止前进,琢磨着格罗弗的意图。

明白了!格罗弗准是利用天顶星叛徒打入了自己的部队。凯龙醒悟过来!他挪回座位,警觉地细心观察着他的部队。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辨别敌我了,微缩人的战斗机甲忽然出现在四面高地上。

“开火!”凯龙下令,命令刚刚出口;敌人便已开火,他的六台战斗囊被轰成碎片,离凯龙最近的爆炸差点把他从座椅上掀下来。

“开火!”他再次下令,立即听到己方炮火的声音,“攻击!”

“骷髅中队,这里是鹈鹕妈妈:陷阱已经发动!完毕!”

“收到,鹅鹕妈妈!”瑞克的僚机回答丽莎,“接近袭击目标。”

“亨特中校,何时攻击由你下令。”

“明白!”

让纪律见鬼去吧,她心里说,提醒瑞克道:“小心,瑞克。凯龙留下了几架战斗囊守卫人质。”

“低飞潜入!”他回答。出发前丽莎的最后一句话回响在他耳边。不要失去理智!但是明美的声音同时也在脑海中萦绕:我俩不可能就这样结束,瑞克,她温柔地对他说,很快我们又要在一起了。

变形战斗机继续下降,瑞克神色坚定,目标就在前面。

机库剧院里,三名天顶星巨人在玩扑克牌,尽量让自己从那场举办得过早的庆功宴的宿醉中清醒过来。他们旁边的台子上放看那个囚笼。不等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架微缩人的变形战斗机已经炸开条通路,冲进高大的建筑物内,从他们头上一掠而过,顺势撂倒了两名天顶星士兵。

守卫入口的三只战斗囊早就被炸得粉碎。

整个剧院里一片混乱,微缩人的战斗机像食肉的猛禽在空中盘旋,每一个手持自动机炮或突击步枪的天顶星人士兵都在盲目开火,拼死抵抗战斗机的攻击。

瑞克在剧院的舞台上空盘旋,躲开剧院内令人日眩的探照灯,镇定地避开地面火力,四处寻找明美和林凯。他的战斗机已经变形为守护者模式,他一个俯冲,战斗机甲降到离地面仅有二十英尺的高度,从两名天顶星巨人之间呼啸而过,变形战斗机的机翼将他们打倒在地。他刚一落地,第三名巨人挥舞着打光炮弹的自动机炮向他扑来,狠狠地向瑞克一击,只差一线,炮管从瑞克驾驶舱的顶篷上擦过,瑞克用战斗机甲的钢铁左拳给了天顶星人致命的一击。把他打飞出去三百英尺,轰然倒下。

瑞克把战斗机甲开到关押着明美和林凯的囚笼边,用力推开机舱顶盖。

“明美,你还好吗?!’他用机外喇叭喊道。

明美站在囚笼围栏里面。尽管遭受这么多磨难,她还是显得很兴奋。

“还好。瑞克!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当然,我当然会来。”

明美望着坐在驾驶座舱里的瑞克,不禁怦然心动。瑞克就像守护她生命的天使,每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辜负她,总是呵护着她,保护她。这一刻,她发誓要有所行动,把对他的感觉表达出来,向瑞克证明他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

“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她温柔地说。

不知瑞克听没听到她的话,因为林凯正在大喊大叫,“快把我们弄出去。”

瑞克驾驶着战斗机甲做了一连串复杂的动作,这才撕开那个大囚笼。明美和林凯爬上战斗机甲的左手扶梯。瑞克随即向基地报告:“这里是骷髅队长,明星救援行动完成!”

两位人质安全获救的消息传到丽莎?海因斯耳里时,她已经在前往新丹佛城剧院的路上了。她的飞机刚一降落,林凯就向她喋喋不休抱怨起来。

林凯牢骚满腹:“我告诉你,他鲁莽地驾机冲进来,根本不顾我们的死活!”

丽莎永远都搞不懂林凯,人质救援行动救回了两条命呐!他还要鸡蛋里挑骨头……丽莎实在没有耐心听他的报怨。

林凯毫无顾忌地用食指指着丽莎,仿佛那是他的武器,“他们这种疯狂举动几乎置我们于死地!”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执行这次任务。”她克制地说,“如果亨特中校的行为你接受不了,请你就此写一份报告。”

“一份报告?”林凯尖声反问。活动符下腕.“还不如把他交给我,我自己料理他!”

明美突然站到他们中间,她双手平举,像个活生生的十字架面对林凯这个吸血鬼,“住口!”她厉声呵斥道,“你没看见吗?为了救我们,这儿所有人都冒着生命危险。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

丽莎正等着怖凯对他的表妹发作,但此时瑞克忽然露面,警惕着林凯的举动。骷髅中队长已经从他的变形战斗机中爬了出来,头盔夹在右边腋下。

瑞克走近他们三人:“我是为了你,明美。而根本不是为你,林凯。”

林凯也向前走了一步,神色间充满威胁,“你那点心思,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时候了,丽莎在心头说,憋了三年,今天总算爆发出来,总算有个了断……

谢天谢地,争沦没有进一步升级。明美退出了争论,她从林凯和丽莎之间走开,温柔地对瑞克说了声“谢谢”。瑞克笑了笑,“乐意为你效劳。”

她站了好一会儿,柔情脉脉地望着瑞克,猛然间,她冲向他,扑进了他的怀里。

丽莎听到瑞克对明美说:“你一定知道,我会为了你,一次又一次地冒生命危险。”丽莎的嘴吃惊地微微张开了:两人旋转着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喜极而泣,像一对失散很久的爱侣。

确实是爱侣。

另一个地方,凯龙的部队与地球军队一团混战,太空堡垒防御军指挥官怎么也没料到,天顶星人居然会在这种不利形势下发起冲锋——他以前还没往战场上和凯龙交过手呢。

战斗囊与角斗士机甲正面相撞,战斗之激烈前所未见。一个战斗囊直接用身体撞向 MAC Ⅱ大炮,在自杀式的撞击中双双化成一堆废铁。附近两只战斗囊被打得仰面朝天倒在地下,像两只爆裂开来的鸡蛋,但仍然继续朝敌人开火,用底部推动器喷出火焰烧焦进攻的敌人。

阿卓妮垭的战斗囊武器系统的史前文化电池已经耗尽,她只得转动转轮炮来对抗铁甲金刚的火力。

天顶星人的步兵手持从打烂的战斗囊上拆下的操纵杆同亚瑟王神剑机甲作生死搏斗,后者则挥舞着自动大炮,仿佛挥动垒棒球。

凯龙跨着还未受损的战斗囊,对着战斗机甲穷追猛打。几架铁甲金刚轮番向他发起冲锋,从各个方向向他发起一次又一次挑战。他活生生地扯下了一名铁甲金刚的加特林机关枪,调转枪口向铁甲金刚开火,击中了它的顶部,铁甲全刚坠向地面,轰然爆炸。

同微缩人的铁甲金刚的新一轮拼斗中,凯龙用光了子弹,正在破口大骂毫无用处的加特林机关枪,这时一名微缩化了的天顶星士兵从驾驶舱口探出头来告诉他,大炮的史前文化电池也已经耗尽能源。凯龙正心慌,没看到另一架铁甲金刚已经冲到近旁,发现时差点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他闪身躲过对方的冲击,手中的加持林机关枪狠狠砸中对方的腹部,打得他翻倒在地。对方第三驾战斗机甲忽然在他身后出现,他再一次转过身,挥动枪管刺进对手的胸膛。

格雷尔在最初的突然袭击中也侥幸活了下来,他把满腔怒气全部投入杀戮之中。用光了武器系统能源后,他驾驶战斗囊全速冲向围攻他司令官的密集的铁甲金刚,但一不留神,正撞在凯龙战斗襄的转轮炮上。转轮炮撞击后发生了爆炸,炮弹出膛,冲击波把格雷尔的战斗囊抛了出去,在空中作了一个后空翻,炮掸激射而出,打飞了一旁阿卓妮娅的战斗囊的一条臂膀。

凯龙看到阿卓妮娅的战斗囊带着火球往下坠落,他猛地跳出大炮的控制座,冲过去救她。他冲过能量闪烁弹雨纷飞的战场,像地狱里健步如飞的战士。一位铁甲金刚想要拦截,却被他的加特林机枪凶猛地砸中头部。

他搬开坠落往地的战斗囊胸甲舱盖,呼喊着阿卓妮娅,叫她从闷烧的战斗囊里爬出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同类种族表现出关怀之情。她负伤倒在囊袋里,神智不清,直到她看到凯龙,这才感觉到生命的光环重新照耀在她身上。

她不会有事吧?凯尼心急如焚。

尽管没什么好消息报告,阿卓妮娅还是轻轻笑了。哦,她没事,可惜战斗囊的弹药已经用光了。不过没关系,她很想告诉他,她值了,体验了战斗的极乐,还知道了凯龙对她的关心、

凯龙出乎地意料地下令撒退。

她让战斗囊重新站起来,用战斗囊残存的手臂抓起凯龙,朝黎明的曙光中撤退。一群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破破烂烂的战斗囊尾随在他们后面。

丽莎和林凯肩并肩静静地站着,人家都为重聚欢喜雀跃的时候,他们却是满脸愁容。丽莎自嘲地想:我们俩此刻看上去一定很像一对双胞胎。

她没注意到一位女军官从一辆穿梭机上下来,向她走来,她感觉到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

“凯龙他们全部撒退了。”女军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丽莎。

丽莎瞥了一眼背后心目中的爱人。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和熙的阳光下是一幅美景:明美和瑞克拥抱在一起,他们身后的守护者映衬着湛监的天空。这样也好,一了百了。毕竟,追击凯龙是瑞克的职责,他是这里最优秀的……

丽莎即使想用她的军阶来分开瑞克和明美,她也没有把这种念头表现出来。丽莎转身告诉这位女军官,让她把情况通报给格罗弗将军,并告诉格罗弗将军她已下令要瑞克跟踪追击残敌。

之后,她向那边的人群走去,拍了拍瑞克的肩膀,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瑞克和明美恋恋不舍的长吻,一点儿也不像早些时候格雷尔打断凯龙和阿卓妮娅的接吻“示范”时那么紧张不安。

“不得不打断你了,中校,但是凯龙逃跑了,骷髅中队奉命乘胜追击。”

“啊?”明美吃了一惊,仿佛刚从梦中醒来。

瑞克狠狠地瞪了丽莎一眼:“第一次追他时我差点不能活着回来,你还让我追第二次?”

“你是拒绝执行命令吗?先生!”她提高了嗓门。

瑞克把头盔朝地上一扔,“你说得没错!你这么想抓到凯龙,自己去抓他好了!”

“很好!”丽莎毫不退让,拾起头盔,“我去抓他,你自己把自己写进报告里吧!”

明美一声惊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瑞克一把从丽莎手里抢回头盔,“好吧好吧,算了!来都来了,还是我去吧,上校!”

丽莎在内心拼命地责备自己。我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他?她想对他道歉,但是瑞克打断了她。

“这是我的职责,对吗?”他转身含情脉脉地看着明美,对她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我知道你会的。”她叹了口气。

丽莎站在那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脚断断续续叩击着停机坪的地面。她想吐,想道歉,或者大喊大叫。多多少少做点什么!

瑞克戴上思维控制头盔,一个箭步跳到变形战斗机低平的前鼻上,舒适地坐到驾驶舱的座位上。明美向他挥手,“我等着你。”

瑞克也挥了挥手,向她会意地笑了,拉下驾驶舱的顶盖。

瑞克启动后背推进器,守护者开始向右转。无言的交流把他和明美的两颗心联系在一起,心心相印。

变形战斗机起飞了。明美站着没动,一直看着它渐渐远去飞过旷野,当它快要飞出视线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喊着瑞克的名宁,担心她会就此永远地失去他。

丽莎紧随着她,担心她的安全。明美跑了一小段距离后已经无力再前进,把脸深深地埋进双掌之中。

第十五章

我不知道我到底想掐死谁,丽莎或者他的白痴飞行小子。我只知道,如果他们两人的事不能快刀斩乱麻的话,我只好把自己送到工厂卫星上去了,屁股后头还会跟着一个丽莎。

 ——摘自克劳蒂娅?格兰特的信

丽莎得出结论,关键在于控制自己的感情。明美、林凯,甚至瑞克都没有什么可责怪的。不管她多么希望怪罪瑞克,她也不能责怪他。她不能不顾事实地非难他。他没有撒谎,在丽莎面前,瑞克向来坦白直陈他对明美的感情。他既没有偷偷摸摸做手脚,也没有干任何对不起人的事。该死的。只能怪自己了,除非她能够把全部责任归咎到凯龙身上!

这样的结论几乎要令她笑出声来,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坐在军官食堂里生闷气,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就因为跟瑞克的事进行得不顺利。而这个时候,凯龙却在四处出击,绑架人质,要求得到SDF-1号,威胁要消灭人类。她把这点小事当成燃眉之急……不过她自己并不觉得吃惊。在爱情困扰下,人又能做什么呢?她扮演她的角色,瑞克扮演他的角色,每个人都如此,明美也不例外,都有各自特定的角色。虽然有时候让人感到,似乎这中间有人暗中牵了一条线,他们所有的人都围绕着它上演悲欢离合的人生,体验生活的喜怒哀乐。说到底,最重要的是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怎么才能再一次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呢?

丽莎静静地坐在那儿,手边放着一杯凉了的咖啡,想着心事,一点儿都没注意到克劳蒂娅过来。

“我就猜能在这儿找到你,”她的朋友顺势坐进丽莎对面的座位里,“怎么这样闷闷不乐,伙计?”

丽莎吓了一跳.她拚头看了看,克劳蒂娅快活的语气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一点、

“好了,告诉我瑞克现在如何了,丽莎?”克劳蒂娅挤兑她说。

“求你了,克劳蒂娅……”

“不要用这种情绪谈话,啊。唔,我的小宝贝,有时说出来,心情会好得多,就像打开窗户空气就会清新一样。”

丽莎与克劳蒂娅有着深厚的友情,但自从罗伊去世以后,她好像变成了绝对的乐观主义者。这是不是她逃避现实的方法,一种使自己回到正常生活轨道上来的方法?丽莎不清楚。这会儿,她并不太想“把空气弄清新”。作为对克劳蒂娅的回答,她把头向后一仰,好像抛掉黯淡的情绪。她问克劳蒂娅,为什么她以为自己心情很糟糕。

克劳蒂娅几乎要笑出声来:“哦,女人哪,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我猜错了,我还是想向你郑重推荐我的独门配方。”

她从外套里拿出一盒混合茶,朝丽莎一推,“热茶疗伤,其效如神。”

真是个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丽莎心想。但是一会儿她就缴械投降了,“我当真有那么糟糕?一眼就能看出来?”

“噢,不。只有那些随便往你这个方向扫一眼的人才能发现。还有,就是体会过这个滋味的人……”

丽莎不再只是摇头了。

克劳蒂娅拽住丽莎的手,“我知道那种滋昧……但是你要放开一点,不要抑制白己的感情,老想着控制自己控制自己,只管告诉他。”

克劳蒂娅站了起来。

“我能跟他说什么?”

克劳蒂娅摇头叹息,“说你对他的感觉呀,傻瓜。”

克劳蒂娅走了以后,丽莎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拿起桌上的茶叶包,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瑞克?亨特,她心里喃喃自语,这就是我对你的感觉:我,我爱你。忽然间,她绝望地把茶叶包一扔,连自个儿在心里说都这么战战兢兢!要对他说出口,真是太难太难了。

骷髅一号的行动是飞行员晴绪的反映,飞机降得又快又急,在普罗米修斯号的飞行甲板上左摇右晃,发出刺耳的尖叫。

瑞克的神经好像敞露在外,一触即跳。自从四十八小时前离开天顶星人废弃的基地后,他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之中。过去八小时里,他率领空军中队四处搜索,寻找凯龙的残兵。从伏击地点开始(这里的搏杀惨状难以言表,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战斗囊和地球一方的战斗机甲的残骸),骷髅中队一直跟踪凯龙向北的撤退路线,发现了另外一个匆忙中抛弃的基地。传感器指数显示,一艘天顶星战舰在骷髅中队一号到达前不久刚刚离开,去了什么地方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也没有其它证据可以判断凯龙目前残余的兵力情况。从天顶星人荒废的居住点、舰船的型号以及凯龙手中掌握着可使用的体型控制舱的情况来判断,估计他的兵力无论如何也在三千人以上。

还有丽莎的事,这场看不见头的战争的另一条战线。瑞克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受领命令,这已经够糟的了,向他发号施令的人还想连他的私人生活一块儿管起来,这可让人受不了。起飞前和丽莎的冲突让他感觉糟透了,连明美温馨的拥抱也无法冲淡这种感觉。

“我们替你把她推开,中校。”瑞克升起战斗机舱盖时,一名地勤人员说。

瑞克花了一秒钟时间才弄明白,那家伙说的是骷髅一号。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踩死刹车,爬出座舱。

他正准备离开,那名地勤人员叫住了他,“对不起,先生,海因斯上校要你尽快向她报告。”

“她说没说为什么?”

“没有,先生。”

瑞克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该跟海因斯上校摊牌了。

此时,丽莎正在SDF-2的控制室里,她已经下决心向瑞克道歉,如果她有勇气的话,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进一步的表示,她边拨弄着茶叶袋,一边愉快地低声哼唱,没注意到瑞克气呼吁地一头闯进来。邻近值班室的维妮莎想低声提示丽莎一下,但是丽莎已经转过身去,看到了瑞克,不知怎么竟然没看出他的不快。

“你好,瑞克。”她高高兴兴地跟他打招呼。

他草草应了一声,把写的报告扔给她,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托你的福,还好,上校。”

丽莎瞪大了眼,这不是她想像中的样子。

“没什么事了吧?我不想耽搁你太多时间。”他仍然一副话里藏针的语气。

“瑞克,我……”

“我说,没什么事了吧,上校?”

“你这是怎么回事?”声音虽然高了些,却是迷惑不解的语气。

“我是怎么回事?我追赶凯龙,跑遍半个大陆,回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向你报告,你以为我到现往连普通的军事程序都不懂吗?”

他站在她对面,脸涨得通红,气得直哆嗦。

“你听我解释……”

“还有,”他握紧了拳头,“我的个人生活就是——一个人的!懂吗,上校!我乐意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想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全凭我高兴。”

原来是这么回事,丽莎想:他认为今天早晨她是为了个人目的才把他调去执行任务。

“我懂!”面对他呲咄逼人的语气,她忍气吞声地回答。

“比方说这儿的维妮莎,”瑞克走到她的位置,说:“我说的对不对?”

维妮莎一点儿也不想卷进去。她摸摸眼镜,看一眼丽莎,在席位里直往后缩,”唔,我没有认真考虑过,我……”

但瑞克紧追不放,弯下腰来,双手按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故作魅力十足的样子说:“嗨,我说,咱们出去吃饭约会,怎么样?”

维妮莎脸色发白,“求你了,你看,我还要工作……”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就不能偷点懒吗?”瑞克暗中瞟了丽莎一眼,她站在那儿,背对着他们俩。

“请原谅,你这一套我受够了。”丽莎很委屈,可同时,她也很为瑞克难过,做出这么张扬的姿态来向她报复,还把她的朋友也扯进这场是非之中。身为男子汉,怎么能……

趁丽莎听不到他们说话的时候,维妮莎猛地转向瑞克,毫不客气地说:“你这样做太不对了,亨特,我是说真的。”

瑞克一脸不屑:“哦,什么不对?”

维妮莎连连摇头,简直不敢相信:“你开飞机的时间太长了,飞行小子。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你真的看得出丽莎对你的感情?”本来跟她没关系,她也知道自己无权谈论丽莎,但是总得有人让这小子清醒清醒。

“对我的感情?”瑞克反问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肯定在开玩笑,丽莎惟一关心的就是她的工作。”

维妮莎皱皱眉头,没有表态。瑞克满腹疑窦地走开了。维妮莎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然后去了琪姆那儿,向她报告海因斯-亨特连续剧的最新发展。

“可丽莎有什么责任?”琪姆听了她的报告之后问。

“她根本没有任何责任。”珊米为她的上司辩解,“只是情人们之间的争吵。跟我们没啥关系。”

维妮莎不同意她的说法.“你当时不在那儿。她爱他,但是她没有勇气说出来。”

“真是荒唐!”琪姆忽然生起气来,“为什么他不拿出点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向她坦白自己的感情?”

维妮莎白了她一跟,“你想没想过,他对她是不是也有感情,跟她对他一样?”

琪姆把这种可能性抛在一边,“得了吧,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他也有相同的感情。只不过他是个顽固的大白痴。”

维妮莎把自己的疑问又说了一遍。珊米一脸梦游似的神情,道:“哎,如果我对哪个男人有那种感情,我一定直截了当当告诉他。”

琪姆笑了,“是呀,不过你几乎对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那样干!”

维妮莎也被逗乐了。不过嘻笑并没有持续多久。

琪姆叹了口气,“咱们能笑得出来,只是因为这种事没落在自己头上。”

维妮莎点点头,“丽莎曾经爱过另一个男人,可他阵亡了。”

“真让人难过……”珊米含着眼泪说。

维妮莎搂着珊米的肩膀。如果这里没有了丽莎和瑞克两人的爱情故事,我们还有什么乐趣?她自己的生活中。还有琪姆和珊米的生活中,有没有哪一段感情比得上他们?利克,康达,还有布朗,怎么样看都没什么戏唱。她也变得眼泪汪汪的了。

虽然天气不好,丽莎还是决定从基地走路回家。还没走到新麦克罗斯市郊,雨点已经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就淋湿了她的全身,直冷到骨子里。又一个漫长的冬季开始了。

如果世界没有与你的内心感受同步,你会认为它全无心肝,其冥中没有上帝。而当它反映出内心思想和情感的时候,你却又会不以为然。

她站在瑞克的房子前思索着这个哲理。他的房子里有灯光,有一次她看到他的影子经过大型落地窗的钢化玻璃。漫无目的的游荡鬼使神差地把她带到了这里,可她无法振作起精神走到他的门前。她心里有个和他修好的主意:把克劳蒂娅送给她的茶放进他的邮箱里,回到家后再给他打个电话,并且……

“想在雨中品茶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把雨伞撑在她的头顶,克劳蒂娅站在她的旁边,微笑着,“直接上去敲门就行了。”

“看来你已经帮他拿定主意了,嗯?听着,如果你不准备现在对他说,干脆到我那儿坐坐?我们可以换换衣服,吃点什么——怎么样?”

丽莎有点犹豫,克劳蒂娅把雨伞塞到她手里,

“好吧,好好考虑考虑……”

“克劳蒂娅,我……”丽莎一转身,才发现她的朋友已经小跑着离开了。她最后无望地看了一眼瑞克的窗门,追上克劳带娅。

“我冲好了热茶,挺不错的。”克劳蒂娅在厨房里忙碌着。

丽莎在客厅里用毛巾擦干头发。热茶听上去不错,但她已经冷透心窝。

克劳蒂娅端着茶进来,丽莎道:“我来当个恶客,张嘴硬要。你屋里有什么比茶劲头大的东西吗?”

克劳蒂娅眉毛一抬,“比如说?”

“家里没藏老窖?有酒吗?”

朋友漂亮的脸蛋上笑开了花。

“有,有。”

“好啊,去拿!”丽莎开玩笑地说。她一直不大受得了酒精和随便哪种兴奋药剂,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一方面,她的身体排斥,所以她不去借毒品减轻压力;另一方面,一两杯她就醉了。这样也好,一杯酒能喝好长时间,跟我约会花费不会大。她自嘲地想。

“勃艮第酒如何?”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天顶星人的沣范德酒都行。”

克劳蒂娅拿来两只高脚杯,坐在丽莎对面的斜躺椅上。

两人中间放着一张矮桌,一张加框的罗伊的照片放在桌子的正中位置。

她拔去瓶子的软木塞,把两只高脚杯倒满。

丽莎先默默地啜了一小口,然后一饮而尽,瞬息之间感觉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她靠在沙发上笑着对克劳蒂娅说:“从失恋中恢复需要多长时间?”

“听你的话,是准备放弃了。”

“今天早上,他拿着报告进来的时候,我真的想对他道歉。可没等我说话,他就开始对我狂轰滥炸了。”

克劳蒂娅加满丽莎的杯子,“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的个人生活是他自己的事,要我不要横加干涉。”丽莎把杯子里的酒又喝了个底朝天。

“你想会怎么样?他并不知道你对他有感情。你同他一起经历了严酷的考验,又同他有亲密的交流,但在他了解你的想法之前,你只不过是他的伙伴,有时候算得上是朋友。”

“我知道……我也想过直接说出来……可是现在,反正没关系了。”

克劳蒂娅从来没见过她的朋友放纵到这个地步,丽莎又干掉一杯葡萄酒,她看上去已经不胜酒力。克劳蒂娅不想地喝得呕吐,醉得人事不醒,但是她还是给丽莎的杯子里倒了一小点勃艮第酒。

“对他来说有没有什么要紧你又不知道,别老以为他的想法你全猜得出。告诉他吧,丽莎。”

丽莎眨眨眼,摇了摇头,“不行,酒喝得太多了。”

“是啊。可二十分钟前,在雨中,你当时可没喝酒,你还不是替他拿定主意,认为他不想见你……情形不像你想的那样毫无希望,至少他还活着……当然,我知道你已经有过那样的经历。”克劳蒂娅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两个女人都把目光转向照片中的罗伊。

克劳蒂娅接着说:“当罗伊过世的时候,这个,”她举了举手中的葡萄酒,“成了我必不可少的支柱……现在,在我眼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了。”

丽莎惊了一跳,醉意都吓跑了,她不是那么乐观吗?她没有问,只说:“这有点不同,毕竟……你和罗伊从开始就很合得来……瑞克和我却一直是……敌人,我是说真的,敌人。”丽莎停了停,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敌人!”

克劳蒂娅吃吃地笑出声来,然后语调变得忧郁,“根本就不是那回事,罗伊和我自始至终都是死对头,几乎令我发疯。”

第二个新发现!丽莎暗暗地想。

克劳蒂娅抚摸着罗伊的照片,“想听笑话吗?我给你说说他的事!”

丽莎勉强笑了笑,“告诉你吧,这会儿,我最需要的就是笑话了!”

瑞克过于彼惫,但却无法入睡,好像他莫名其炒地已经不需要休息了。冷冷的秋雨溅落在组装房屋的屋顶平台上,似乎在合着他杂乱的思绪的节奏。

他想集中注意力思考凯龙现在何处,最近的情报指出他向南方撤退了。但究竟在哪儿,瑞克把整个报告看完之后问自己,又把地图查看了一遍,以前墨西哥?或者是巴拿马大陆桥?亚马逊丛林?假如在那儿,他藏在什么地方?下一步可能要干什么?这些问题甚至连布里泰也捉摸不出。

过了一会儿他放弃了这个问题,倒在床上,仍然穿着军装,双手枕在脑后。

为什么我要去她那儿,张着乌鸦嘴对她大吼大叫?他问自己,他终于回到这个令他整晚都无法入睡的问题上。至少我该听听她想说什么!

高大的、一头金发的罗伊?福克,健谈,弹得一手好吉他,是个爱追姑娘的人。丽莎对这一点倒不是太吃惊。但听克劳蒂娅亲口说,他还是个恶棍,一个花花公子。丽莎一直以为克劳蒂娅和罗伊是最幸福的一对,那还是在麦克罗斯岛上,SDF-1第一次重建时候的事。但是,两个小时里,克劳蒂娅告诉她的这个故事,其内情远不是丽莎想像中的样子。

克劳蒂娅在1996年遇到罗伊,那还是后来发展成全球战争的大战之初,两人在怀俄明州一个绝密基地一起服役。罗伊当时是一位冲动的年轻飞行员,沉迷于死亡与毁灭的快感之中;克劳蒂娅还是一名天真无邪的新兵,容易被打动,经常被人利用。克劳蒂娅给丽莎描绘了一个傲慢白大的罗伊,一名每周都会给地送礼物的呱呱叫的飞行小子,同时还在跟三位漂亮女士约会。这位为她建立功勋、击落敌人飞机的罗伊同时又是一位很少预先通知就轻易取消约会的没有信用的家伙。

“就说说他的复杂个性吧。开始,我不想同他有什么关系,我尽量避开他。我甚至这样对他说过,几乎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除了毅力之外,罗伊?福克简直一无是处。

“但是,我还要告诉你,第一印象真是太不可靠了。罗伊和我从来没有真正谈过心,也没有对方说过自己的真实感情,直到最后一切都太晚了……他走了。”

丽莎听了这话困惑不解,“他走了?”不过又立刻明白克劳蒂娅指的不是罗伊的死,而是在全球内战中他被调到海外。

过了一年,克劳蒂娅没有听到罗伊的消息,但后来,在外星不速之客坠落地球之后,两人都调到麦克罗斯岛。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顺,罗伊又有了新欢:洛波特技术,特别是变形战斗机,那是艾米尔?朗博士的科学家小组开发研制的一种战斗机。

“他经常去观看那些飞行器实验,我真的希望他把那股子执着劲用到探望我上来。”

她从来都没打开过罗伊以前送给地的那些礼物,几年之后,她把它们全都还给了他,希望借这个机会让他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罗伊只是简单地把事情归咎于命运,他朝她无可奈何地耸肩,说,你不能想要什么都能成!是克劳蒂娅主动结束了两人感情上的相互伤害。另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他同一名女人跳舞,跳舞的姿势说明她们都跟他非常亲密,比克劳蒂娅跟他还亲密。

但最后,一个和今天晚上一样的雨夜,罗伊向她表白了对她的爱。他告诉她,他迷恋他的飞行和战斗,但心中也有对死亡的恐惧,他肯定自己会在空战中战死,但只有面对克劳蒂娅他才能说出心里的恐惧。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发现,看清了战斗机甲虚张声势的背后还有一个敏感的人,既有真实的梦想也有真实的恐惧。”克劳蒂娅说,“在心底,我一直知道,但我们却没有说出来。我和他损失了多少快乐啊。我只是希望同样的事情不要在你身上重演,丽莎。”

丽莎喝光最后一点葡萄洒,把杯子放回桌上,茫然若失地盯着它发呆。瑞克从来没有罗伊那样出格,这点真是谢天谢地。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与瑞克的问题甚至比克劳蒂娅和罗伊的问题更严重,他们的核心问题是……竞争与控制……还有明美!罗伊可以从他的面具中走出来,但是瑞克?亨特却没有面具。

问题还是出在丽莎自己这里,哪怕喝了几个小时的酒,又经历了坦诫的谈话,她仍然不知道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

丽莎审视克劳蒂娅的爱情史的时候,瑞克的脑子里却在上演自己的历史。他回想起同丽莎的第一次交流,他把她称作“讨人嫌的老东西”,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妇女贴身内衣店,当时瑞克把自己弄得很尴尬。然后是两人之间数不清的争论,很多次都发生在通信网上,大多有关程序事项之类。后来他们被俘虏了,在天顶星人的旗舰上受审,第一次接吻……林凯插进来后引发的复杂矛盾,负伤后她去医院里探望他的情景,罗伊的死,她如何安慰他……最后是战争把他们连到一起,在阿拉斯加基地附近,当时还以为他们成了人类最后的幸存者,两人拥抱。命运日之后的两年重建工作中,他和丽莎成为朋友。她会在很晚的时候到他的住处来,一起吃点小吃、出去闲逛,在他巡逻时她就在这里读书,经常帮他把弄得乱糟糟的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还有不久前那一天,她给他看她的照片,相册里加进了他的照片……

他第一次彻彻底底看清了他们友谊的全部历程,把两人的交往与各种复杂背景分开——明美、林凯、没有尽头的战争。地球重建——他们的关系全部凸显出来,成了他生活中意义最重大一什事。还有一件事同样一清二楚: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他扪心自问,自己怎么能把维妮莎也拖下了水,一起伤害丽莎?他意识到,自己固执地拒绝相信丽莎爱着他,因为他一直沉醉在对明美的痴情里。丽莎的出现威胁到这个梦的实现,就像明美威胁到丽莎的梦一样:那天早晨出发前那些刺耳的话都有了清晰的答案,瑞克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兴奋地跳下床,就像已经睡了一个月似的,精神饱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丽莎。

他抓起一柄雨伞,冲进雨中,向她家里跑去。她不在家,他找遍了城里她常去的地方,可是没有人看见她。他打电话给司令部,SDF-2上的值班军官告诉他丽莎已经签字离开好几个小时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可能的地方了。

他走到街边的投币电话亭,用最快的速度拨了几个号码。

“开什么玩笑。”克劳蒂娅告诉丽莎是瑞克的电话时,丽莎一点也不相信。

“他在街口打电话。”克劳蒂娅笑了,放下了电话听筒。

“你是当真?”

“当然。”克劳蒂娅拿起福克的照片,一本正经地说,“待会儿我想跟这位伙计喝一杯。所以呀,别跟你那位朋友赖在这儿不走。”

丽莎一下子慌了,“我该说什么?”

“你该说什么?如果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我们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

没过多久,瑞克咚咚地在外边敲门了,克劳蒂娅递给丽莎另外一盒茶叶,“你的白马王子来了,去吧,去吧,把这个拿着,拿它打开僵局。”

他们静静地走着,瑞克撑着雨伞,两人肩并着肩。丽莎不断在心里演练对话,看看旁边。瑞克的情况好像也跟她差不多。毕竟他们在一起了,对他们来说,这个晚上好像第一次约会。两人都忐忑不安。有些话,虽然还没说出口,但已经使他们不能像平常一样自在交谈。

“你冷不冷?”瑞克问。

“不……你呢?”

瑞克建议叫一辆出租车,虽然距离他们两人的住处都只有几个街区。其实这段距离最适合现在的情况。她笑了笑说她喜欢走路。

瑞克也同意:“是的,走路很好。”

“我经常在晚上散步。”丽莎说。

“那很好啊,很好的锻炼。”

最后,她再也受不了两人这样沉默寡言,说:“瑞克,我们谈谈吧。”

他们已经到了离瑞克住处最近的一个拐角,瑞克说:“去我的住处吧,不过我没什么东西——我是说,葡萄酒或者……”

她拿出那袋茶叶,“我正好有这个。”

瑞克说,“真是救了我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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