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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沉睡中的陶然陷入了一个在他脑海里重复过无数次的梦境:

  陶然和他的导师一起走在林荫铺满的小路上。

  “你对昨天那个人的印象如何?”导师的名字叫西奥,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犹太裔中年男子。

  “比起天体物理学家,他或许更像一个魔术师。”而此刻的陶然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在A国最著名的大学里学习理论物理。

  “可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话虽如此,可我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完成我的博士论文,而不是去了解一些骗人的小把戏。”

  西奥话锋一转:“在我年轻的时候——大约二十年前——那时我虽然主修物理,但是却同时非常热衷于旁听哲学系的课程。或许是为了活跃一下课堂气氛吧,当时哲学教授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你认为是物质决定精神还是精神决定物质?’”

  “你的回答是什么?”在秋风的扫荡下,不断有火红的叶子从树上滑落下来。

  “我那时无法得出答案,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决定了你到底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还是唯心主义者。于是我说,‘爱德华先生,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西奥捡起了地上的一片树叶,“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导师是一个坚定的唯心主义者,他始终相信精神决定物质。比起传统的唯心主义者的观点,诸如‘存在即被感知’等等,爱德华的论调更为极端——他认为人们对世界的认知决定了世界的存在形式,以他的观点来说:‘你我的意识便是世界的主宰者。’”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疯子的言论。”

  “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彼时的我还不完全了解他。后来他给我看了一样东西……那时他彻底摧毁了我的世界观以及价值观……在那之前的二十年内所建立起来的对世界认识的大厦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在废墟之上重新高耸起了一座直抵天堂的通天塔。而改变了我一生的东西就是这个,”西奥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块貌似古董的老旧怀表,“到目前为止,超光速的物理设想始终无法实现,这意味着由因到果的绝对顺序关系无法颠覆,时间成为了无法被超越的存在。但是物质世界的法则有时候不能完全适用于这个不纯粹的世界,有时候突破那所谓法则的东西便是人类那飘渺的精神。你现在应该有所发现了吧?”

  第一次看见这种光景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彼时的陶然除却不停地惊叹便再无任何想法可言,在确信了自己不是白日做梦之后,他环顾四周,用犹如新生婴儿般的好奇及敬畏的神情打量着这个静止的世界。

  没有风声,叶子悬在半空中便不再落下。

  西奥拿着那块已经停止走动的怀表,说道:“你曾经撒过谎吗?编造过任何谎言?抑或是欺骗过什么人吗?”

  陶然依旧陷在那无边的沉默之中。

  “我曾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些被我欺骗过的人,相信我所编织的谎言的人们,他们坚定不移地相信我所告诉他们的所谓‘事实’,在他们的主观意识看来,这便是事实,是真相。”西奥不顾陶然一脸的迷茫,继续说道,“不光在A国,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小批人,他们的职业就是编织谎言——但绝非那种肤浅的言语上的欺骗,确切地说,那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超自然现象。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可就是这些人,掌握并改变着这个世界。你昨天见到的那名物理学家,包括我,都是这些被称作‘谎言师’的人们中的一分子。更深层次上讲,我们从不欺骗个人,我们向来只欺骗这个世界。”

  “……”对此,陶然一句话也没说。

  “他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的队伍。从人间迈向天堂,仅仅只需这一小步,”西奥把一个信封递到陶然的手上,“你有一晚上的时间来考虑。”

  然后,西奥漫步走开,同时把手中的怀表重新藏了起来。在西奥从陶然的视野里消失之前,悬在半空中的叶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进而,就像是从空气中解冻了一样,纷纷落到了地上。

  一阵风拂过陶然的脸颊。

  由于区时的差异以及飞行时间等原因,陶然一行人抵达A国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在机场外迎接他们的是一辆黑色悍马。除了霍华德因为再次接到飞行任务而不能离开以外,其他三个人都上了车。

  开车的是一个带着墨镜的特工,车子行驶了没多久,他的目光就时不时游离在后视镜上。

  “我们被跟踪了,那辆白色宝马。要甩掉他们吗?”特工似乎是在征求陶然的同意,他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

  “不用,要知道有时候猎手是会被猎物捕获的,特别是当没经验的猎手盯上错误的猎物时。”随即他掏出了手机,“缉毒署,有数名毒贩正在进行毒品交易,地点在XXX大街,对,一辆白色宝马,车牌号码是XXXXXX。”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吗?”法子的脸上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无需担心,虽然有时候我们的行动会受到骚扰,但能在真正意义上威胁到我们的跟踪少之又少。”与车内紧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陶然的语气淡定甚至有些轻松,“把车开到XXX大街去,我要给这些狗仔队送份礼物。”

  驾驶宝马的是一个叫克罗姆的男子,他驱车尾随悍马一路到了XXX大街。曾在A国情报机构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他拥有相当高超的跟踪技巧,除非出现意外情况,他是不会失误的。但很显然,自信满满的克罗姆绝不会料到就在跟踪刚开始的时候他便暴露了。而就在他刚刚驶入街口的时候,悍马突然在一个电话亭旁停了下来。

  “被发现了吗?”克罗姆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他身后的两名男子也握紧了手中的AK47.就在这一车人神经紧绷地盯着悍马的时候,一个东方面孔的男子从悍马车上走了下来。他并未携带武器,除了紧抓在右手上的深褐色皮包。男子在电话亭里打完一个电话后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因为对方戴着深色墨镜,同时与克罗姆隔着一段距离,坐在汽车里的克罗姆不能分辨出这个男子的脸庞。但透过望远镜,克罗姆还是发现了这个亚洲人的小勾当——在打完电话后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电话机上,然后转身走回车中。

  随着悍马渐行渐远直至从克罗姆的视野中消失,在通知自己的上司悍马车的大约位置之后,他不紧不慢地将车驶近了电话亭。

  “小心,里面有可能是炸弹。”他身后的人提醒他说。

  “不会的,如果里面装的是炸弹的话,这个包也未免太薄了些,”在做出初步分析之后,克罗姆打开车门向电话走了过去,“这应该是他们传递情报的方式。”

  克罗姆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包。如他所料,包里放的确实不是炸弹。但当他把包里唯一一样东西——一小包白色结晶状物质拿出来之后,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突然涌现出来。

  “糟糕!”他放下包转身想跑,可为时已晚。荷枪实弹的警察不光包围了他的车子,还至少有两名以上的狙击手瞄准了他的脑袋。在了解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克罗姆无奈地放下了枪,举手投降。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陈堂证供。”缉毒警察在给克罗姆戴上手铐的同时从他刚才企图丢掉的公文包里搜出了一包冰毒。克罗姆瞪大了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赤裸裸的陷害。

  甩掉宝马之后,悍马扭头向市中心方向驶去。

  “你的手段很高明。”法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最基本的。”陶然却是不苟言笑。

  陶然放眼朝车窗外望去,窗外高耸入云的建筑在眼前转瞬即逝。虽然刚刚摆平了几个跟踪者,陶然的心情却绝对算不上舒缓,因为他很清楚这次公司高层紧急召集第二特别行动队的全部成员在公司本部集中起来的目的——马上会有一个海外任务,而了解任务内幕的陶然深知此行的凶险。更何况队员之间还都很生疏,尚不能保证以后彼此之间的合作能够以一种十分默契、融洽的方式进行,再加上紧逼在前的准备期限,这些因素组合在一起,进一步紧皱了陶然的眉头。然而陶然却是一个掩饰的大师,难以察觉的焦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司空见惯的扑克脸。

  陶然的眼帘里被颜色单调的建筑所充斥着,他看得有些麻木了,正当他想把目光从窗外移开的时候,一道红光突兀地闪射进陶然的瞳孔。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陶然看清了光源——不是红灯的闪光,而是站在红灯下的行人中一个红发的女子。她那如同火焰般的长发比红灯还耀眼,她的身影在窗外掠过,消失不见。

  短短的一瞬间,陶然仿佛像凝固了一般说不出话来。然后又仿佛如梦初醒般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下车,快!”

  此后的数个小时内,这条大街都处于严重的交通拥堵状态,原因是一辆悍马汽车的油箱起火并且爆炸,所幸现场没有人员伤亡。

  公司本部。

  “你们不该如此狼狈。”站在陶然一行人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男子,他冷峻的面孔上捕捉不到一丝表情。

  “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误,”陶然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沾了些尘土,“但是西蒙,不论是谁,都无法避免这种危险。对方毕竟是最优秀的杀手。”

  “这次的责任应当由情报部门来担负,我们的行踪出现如此重大的暴露现象,情报部门没有做好安全保密工作是主要原因。”亚什的脸上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沉静和严肃,“只不过我没想到莫嘉娜会露面,这个疯狂的女人!”

  “没有永远的伙伴,只有永远的利益。”陶然则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我受不了了!”经历了一个小时前的爆炸,中岛法子现在仍旧惊魂未定。法子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爆炸发生时的场面——巨大的火球从汽车里爆发出来,被爆炸的冲击波炸开的车门就在法子头顶上约一米的位置掠过,瞬间击碎了路旁的广告牌。她现在有些情绪失控,“跟踪、爆炸,接下来还有什么?我受够了!我要求退出。”

  就在法子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陶然猛地站了起来,攥住了法子的手,“中岛法子小姐,很抱歉让你经受这些。但是现在你的处境已经很明确了。到目前为止,你的人身安全同时受到我们和特勤处特工的双重保护,但如果你选择退出,他们可以毫不费力地找上你。现在我们可以明确的是,他们肯定已经看见过你的相貌了。”

  “……”法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

  “请相信我,我有能力保障在座各位的生命安全。”不光对法子,陶然同时望向亚什——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谎言师,他的平静表现还是令陶然相当满意的。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法子捋了捋头发,犹豫着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法子小姐由于之前一直做文书工作,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会感到恐惧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在理解的同时我也希望各位能够以大局为重。”陶然在与人沟通协调方面表现得相当出色。

  会场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现在让我来介绍一下我们此次在公司本部集结的目的,”陶然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本次会议的核心内容,“今年秋我们将要在海外执行一项任务。由于本次任务涉及公司的最高机密,因此该任务的时间、地点以及具体内容我都无权透露。在执行任务之前,除了我和公司高层知晓具体情况以外,我们的计划到目前为止只是一个高度保密的代号。因此各位对于本次行动的保密程度尽可以放心。”

  “刚才的跟踪以及袭击是否也与这次任务有关?”坐在陶然对面的黑人西蒙发了话,“我的意思是,这次来的很可能是国家情报机构的特工。”

  “目前还暂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能够肯定的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公司会给我们提供最全方位的安全保障,今天这样的情况绝不会再次发生。”陶然举手示意坐在他对面的西蒙,“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特勤处的西蒙,同法子一样是我们第二特别行动队的新成员。”

  “西蒙·怀特,原特种部队士兵。”西蒙站起来,向在座的人行了一个军礼。

  “希望大家合作愉快。”陶然同时起身结束了本次会议。

  当陶然再次看手上的手表时,时间已逾9点,尽管这对大多数的A国人来说还不算晚,也许有的家庭才刚刚开始晚宴。但繁华的城市在此时此刻迎来了它最为耀眼的夜晚,如果此刻能够从直升机上向下俯瞰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灯火闪耀的黑色大地恐怕会让你觉得自己是在眺望星空。

  “咝”,陶然在自己的公寓里点起了今晚的第八根烟。与高大落地窗外的繁华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陶然那空旷凌乱的住宅。与陶然公寓里的冷落气氛相比较,那些充斥失意者的黑夜酒吧里的寂寞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电视机开着,可陶然的目光并未落在屏幕上,此时此刻,故意把频道调到无聊的脱口秀也只不过是为了打破屋里的沉寂,陶然的目光始终在窗外飘荡。这样漫不经心地看久了,他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种迷离的醉态,虽然今晚他并未喝酒,他不是一个嗜酒的人。

  陶然此刻的思绪有些杂乱,就像撒落一地的烟蒂——他那空淡的房间里并无茶几,更无烟缸,一个混乱的人更愿意把周遭的事物也变得混乱。在这间昂贵到让人无法想象的高档公寓里,除却夜色,就只有身披夜色的男子的身影。

  行将湮灭的火星,掉落在地上,熄灭。

  咚咚,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刻,身后响起了怯怯的敲门声。陶然打了个激灵,然后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此时是有所警惕的,因为他所居住的地方一般是不会有什么访客的。陶然缓步向玄关走去。

  “谁?”为避免出现危险情况(譬如有催眠师通过门镜对门内的观察者使用催眠术),陶然家的门上没有装猫眼。因而一旦有人访问,他便不能第一时间知道门外人的身份。但事实上,作为一名谎言师,陶然保护自己的一项重要手段就是减少与无关人员的接触,他的家是从不来客人的。

  “是我,”门外响起了法子清脆的声音,“白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只是当时我有些害怕,对不起了。”

  “没关系,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避免恐惧,这不是你的过错。”

  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法子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不请我进去吗?”

  “抱歉,我家里没什么招待客人的东西,”陶然将身子紧靠在门上,“而且我也尚不能习惯给别人开门。”

  “我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私密的空间。”门外的法子用轻松的语调掩饰自己内心情绪的波澜。

  “时候不早了,不如你先回去吧。”至于陶然,他故意摆出冷硬的口吻说话——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嗯。”法子的声音消散在夏夜的风中。

  陶然在门上靠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点起第九根烟,他握着打火机的手有些颤抖,脸上的汗打湿了嘴唇更使他叼不稳。总之,他尝试了无数次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点燃下一根烟。

  于是他丢下烟,转身往卧室走去。

  陶然一直相信自己是一个由理性主导的人,在他看来,一个人的行为都是可预测的,而不会平白无故地被驱使,去做些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然而,在这个被空调彻底吹熄了燥热气氛的夏夜,他却这样做了。当他再次转身走向门,并用他那不再坚定的手旋开门把的那一瞬间,他才开始认识了内心深处那个真实的自己。

  门外,法子仍然站在那里,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无论是她还是她背后的夜色,看起来都格外朦胧。

  “你,还没走吗?”陶然看见法子时竟语塞。而在法子的眼中,此刻的他褪去了西装革履的严肃外表,较之原先那个善于掩饰的陶然,现在衣冠不整的他竟是那样的真实以至于迷人。

  “因为我想,‘有一些人外表看起来很冷漠,但也许内心很温柔。’我猜你是那样的人,”法子露出了轻盈的笑容,“况且我是坐出租来的,你不送我回家,我总不能走着回去吧?”

  一直以来,陶然对于自己的敏锐程度都相当自信,可他不曾想到,在这个夜晚,他无论如何也没能发现微笑着的法子眼眶中的闪烁。

  “好吧,我送你。”陶然故意在脸上挤出无奈的笑容。

  车,载着两个人,在夜色中穿行。光影在他们的脸上,变幻如飞梭。

  总统办公室里走进了一个戴着褐色墨镜的男子。

  “乔治,你知道我来的目的,总裁给你的时间并不多。”办公桌的那头,两鬓微白的A国总统抬起头来看着这个英气十足的男人。

  “你不觉得先通知一下我的秘书会比较好吗?如此仓促地闯入我的办公室,别忘了我的身份。”乔治的脸上有一丝不满的神色。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问你一句——对K国实施军事行动的议案是否已经递交给国会了?要知道如果他们的智能导弹系统交付军方使用的话,从理论上讲装载有这套系统的洲际导弹是完全可以突破我国的导弹防御系统的。如果你对此不作为,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被国会弹劾这么简单了。”

  “我希望公司方面不要过多地介入这个事件。我已经默许了你们对军火的垄断了,公司只要尽可能地去敛财便可。至于K国,这是我们政客才需要关心的。”与正式场合的发言不同,乔治此刻对自己的话语没有做太多修饰,“而且你们必须清楚我国再开辟一个战场所要付出的代价,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况且比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议员们更愿意用特务手段或是外交手段解决此事。”

  “乔治,我不跟你讲什么大道理,总裁派我来也不是让我来说服你的。明年的这个时候差不多就是大选了吧?你觉得你手上的政治资本足够谋求连任吗?”男子摘下了墨镜,用一种充满侵略性的语调跟乔治说道,“别忘了公司的资助在你的竞选基金中占了多大的比重。如果雇员办事不力的话,公司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换下来的。”

  “……”乔治保持着沉默。

  “我的话说完了。祝你好运,乔治。”男子重新戴上墨镜,起身离开了总统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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