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飞船，新鲜(1)

　　木杰进到里间，正是邦智醒来的时候。他见安西妮远远地打量邦智，而又不敢拢身，就轻声说：“你怎么越来越变得生疏了？”

　　安西妮毛骨森竦说：“越跟你们在一起，越觉得你们是魔鬼。”

　　要想让安西妮明白他们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伙的功夫是讲不清楚的，木杰只好说：“安姐，我知道说什么你也不会全部相信，但有一点，我们的确是国际刑警，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想抓走哪一个人，唯一想做的是，买下萨内鲍尔岛。”

　　安西妮说：“买下它做监狱？”

　　木杰笑了，说：“不，我们想在岛上办一个最先进的研究中心。”安西妮瞟了邦智能一眼，说：“批量生产你们的机器人？”

　　木杰想起艾丽玛丝所说的泛滥成灾的故事，坚定说：“不，我向来对批量开发你眼里的机器人不敢兴趣，但对研究一个机器人却要精益求精，这是我一生中的追求。”

　　邦智睁开了眼睛，虚弱而又幸福地说：“爸爸，你真好，这也是我最陶醉的一点！”她的能量系统遭到了破坏，木杰只好启用了能量备份，如同常人输液一样，维持系统正常运转，保证她腹中的胎儿正常发育。所以她的身子相当虚脱。

　　木杰走过去侧坐在床沿上，抱起邦智把她半倚在自己的怀里，说：“你跟我闭嘴，少说话。”

　　可听进安西妮耳朵里，令她摇首咋舌：原来这一对夫妻，是一对乱伦的父女俩，瞧瞧那副德行，一个荒淫无耻说陶醉，一个作贼心虚说要闭嘴。然而安西妮不敢写露在脸上，腑身对邦智殷切说：“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邦智冲安西妮摇了摇头，仰头问木杰说：“我怎么啦？”

　　安西妮无趣，离开了里间。木杰说：“你还记得那个打扮得像007的红棕色男人吗？”

　　邦智回忆说：“我只感觉这人令我有种莫明其妙的恐惧感，但我摸不清他的来路，所以，我被他打了一拳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木杰点了点头，说起邦智是如何被梅格尔打破了能量系统，艾丽玛丝又如何救了她，艾丽玛丝如何跟自己见了一面，说了些什么，等等，除隐瞒了艾丽玛丝要做他妻子那一句话外，余下的他都细说了一遍。

　　邦智听完之后，说：“你这么一解释，我心中的疑惑就可以解开了。只是，那个艾丽玛丝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而背叛她的爸爸？”

　　木杰心虚了，艾艾期期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恰好安西妮从外间走进来，插言道：“你当然知道。”

　　木杰的脸青红了，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邦智面朝向安西妮，鼓励说：“安姐，你大胆说，那个外星人想干什么？”

　　安西妮惬意说：“她想做你男人的妻子！”

　　邦智车头面对对木杰，久久地审视木杰，半晌才问：“她有理由吗？”

　　木杰只好说：“她想得到一个与人**后的结晶，超脑人。”深吸了一口气，再用力吐出。

　　邦智说：“既然你说她随她爸爸来到了地球，那么她和她爸爸之间就能顺理成章……哦，我明白了，她的传统和伦理使她敢这样想却又不敢这样做。”看他一脸准备壮烈成仁的模样，她好笑地拍着他的肩头。

　　木杰重重说：“对，她说这是高度文明的具体表现。”

　　邦智把头缩进木杰怀里，说：“那是在批评咱愚昧。唉，千秋功罪，她说咱愚昧，咱就认了。不过，从技术上来说，经她一提醒，我想有一个儿子，这的确是一种进步的选择。怎么，她没有告诉你，这个进步的原理在什么地方？”她以过来人的那种感觉在感染他，自己太明了勾践卧薪尝胆时的心情了，因为除了时代不同之外，自己和那个艾丽玛丝根本就是同样命运的人。

　　木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袭上了心头，大了嗓门说：“我还没有来得问，她就离开了。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路怎么走？”失落感瞬间充满了全身，他环抱着她腰间的手缓缓地松了下来。

　　邦智上半身离开了木杰的怀里，头重新落回到了枕头上，没有直接回答他，却细说了她去市政土地局和图书档案馆所查阅到的结果：一是萨内鲍尔岛已经归属到了戚本立的名下，过去的使用者也姓戚，名洪昌。这一点，木杰从她和戚本立的对话中早就已经得知了，奇怪的是这老东家怎么正好也姓戚；二是有关萨内鲍尔岛的资料和档案，图书档案馆的电脑目录中有列表，可是内容却没有来由地被人删除了。

　　邦智介绍到这里，着重说：“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偷走了萨内鲍尔岛的资料，可疑者，就是这个戚博士。所以，下一步，就是要从戚博士那里拿回这些资料，看一看萨内鲍尔岛中，究竟有什么值得外星人注视的地方。”

　　对于邦智的提示，木杰马上领悟。他沉吟道：“你已经成了废人，要去也只有我了。”

　　邦智说：“当然是你去罗！”噙着一抹带有深意的笑容告诉他，“而且，你不会有危险。”

　　木杰知道邦智的话里挟刺，用意是在提醒他，艾丽玛丝一定在暗中保护。他诚心说：“我用不着你提醒。只是我觉得我很可耻，是在利用她。”

　　邦智放下心来颔首笑着，说：“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是在利用她的话，那么，你哪一次不是在利用我？”

　　木杰赌气说：“你帮我是你的职责所在，而她，完全是二回事。”转过头殷殷地看着邦智。

　　邦智这才开心地笑了。

　　一旁的安西妮脑子里胀满了问号，完全听不懂。

　　半夜，夜色昏沉黑暗。木杰疾风般在黑暗里摸进戚氏别墅。他好在安西妮曾告诉他有关屋内物品放置的形势，眼前虽不能见物，仍可顺利来到后厅的门旁。门是半打开的，木杰胆子大，一个翻滚已深进内厅，手中电筒同时亮着，光柱探射灯般扫射着每一角落。木杰一挺腰弹了起来，外面吹来的凉风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个半掩的窗户去，木杰关了电筒，来至窗前。里许外公路上路灯在树木掩映下无力地挥发着一团团的昏黄，千多米外的后花园，尽处是三米高的铁栏，再外面是漆黑漆黑的海面。

　　木杰竖高耳朵，不肯放过远近任何细微的声音。只有海岸上传来的海浪击打声。木杰扭亮了电灯，终于找到了偌大的书房。书房内井井有条，一点也没有被搜索过的痕迹。屋内最抢眼的是放在书桌上的巨大地球仪，他在大书桌前的椅子生了下来，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书桌上一本柔黄色封面，类似记事的小册子。木杰仔细翻了一遍，却没有一页或一处是涉及到萨内鲍尔岛的。

　　窗外的虫鸣声，无孔不入地透进来，天色逐渐发白，一直寻找了四个多时辰，木杰才精神饱满从禅定里回醒过来，目光再次落在放在书桌上的地球仪，终于在地球仪上发现有一个不显眼的红色三角形，看来是戚本立刻意圈上去的，所圈的三角形中心，正好是萨内鲍尔岛。这个红三角形标示什么？是否与其它处相连接？木杰心中一动，转动地球仪，然而在温哥华处，却发觉了一个红色闪电图状的标示。这二个标示似乎在颜色上是对称的。他再次转动地球仪，看了其它平面，均未发现任何标示，这是为什么？他将记事本收进外衣宽大的左边内袋里，小心翼翼退离了别墅。他一无所获，只好悻悻回到奥尼坦斯饭店。

　　邦智听木杰说别墅里什么资料也没有搜索到，只是在地球仪上发现了两个不同形状的标示，她心里突然一动，对安西妮说：“安姐，你能不能找到一艘小划艇？”

　　安西妮说：“在温哥华，只要有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邦智笑了，嘱咐木杰多给安西妮一些美元，要她在天黑前找到小划艇。

　　安西妮拿着钱出去了，木杰问：“要我去登奥尼坦斯岛？”

　　邦智说：“不是你一个人，而我们。”

　　木杰说：“可是你的功能已失……”

　　邦智说：“我的武功和各种功能都废了，可是，我还有正常人的功能。到了奥尼坦斯岛后，遇到什么问题，二个人的智慧总比一个强，让我们一齐来面对吧。”

　　当萨尼瓦特半岛所相连的大陆一片白雪垲垲时，奥尼坦斯岛却是暖如春季，如果是有草木生存的话，它很可能就成了温哥华的暑假胜地。十多年前，善谙地质之道的戚本立，用一百万美元买下了这座荒岛，在地底下建筑了若干的地下别墅，而陆地上面，却始终让它保持着荒凉和渺无人烟的状态。十多年后的今天，戚本立碰到了大享廖吕宏，利用他避难的心态，游说他用巨资买下奥尼坦斯岛，实际上是使自己猛赚了一大笔。

　　小轿车从游轮沿着钢板的坡度缓缓地滑行到沙土路，行驶了半个时辰，直至到达一个土丘跟前才停下。司机手中摁了一下遥控器，土丘缓缓露出一个拱型的地下通道。轿车再次启动，停在一幢巍峨的巨型地下门前。

　　戚本立率先下车，替廖吕宏开了车门，愉悦说：“廖先生，这就是奥尼坦斯岛的地下别墅。当然，类似于这样的规模，还有十多处。”

　　廖吕宏似乎有几份受骗的感觉，愠悻说：“我花了好几个亿，总不会要我像耗子一样在地下过一辈子吧？”

　　铁门自动开了。戚本立带头走在前头，说：“怎么会哩。我今天带你这里，一是让你检阅你买到手的财产，二是梅格尔先生在我这儿，咱们有要事商量。”

　　廖吕宏心中感到非常后悔，一股上当受骗的不安，悄然爬上了廖吕宏的心头。然而廖吕宏明白，现在的问题不是财富的争夺上，而是在生命的归宿。要是被中国引渡回国，自己将是必死之人，偷逃国税数百亿，一百多高官拜倒自己的财富裙下，只要是稍有法制意识的国度，也是在劫难逃，何况法制正在日益健全的中国。

　　果然，当戚本立带着廖吕宏进入正厅后，坐在喝茶的梅格尔站起来与廖吕宏握手寒喧，然后三人客套坐了下来。

　　就在廖吕宏端着地道的中国茶杯这样想着的时候，戚本立似乎知道廖吕宏在想什么，掏出一本土地使用权证和一摞子份文件，递给廖吕宏，说：“这个岛今天起就是你的了，我的大股东先生！……也许，你掏腰包的时候，也不曾想到，荒凉的岛上，竟然还有如此富丽堂皇的地下宫殿。”

　　吃了哑巴亏，廖吕宏还能说什么，他打开土地使用权证，这的确是一份新过户的证件，上面写的是戚本立的名字。一摞子文件上面，有一份股权认购协议，协议明确归定，在戚本立所持有的土地使用权证里，有百分之八十的股权是廖吕宏的。廖吕宏略微放下了心，签下了字，退还了一份递还给戚本立。凭心而论，掏钱买下包括若干在内的地下别墅，廖吕宏并没有亏损什么，只是心中不甘，这笔钱不仅进入了戚本立的腰包，自己现拥有的这个小岛，则有二成的股权是他的。

　　廖吕宏把证件和文件放进了密码箱，一边打量着室内的陈饰，一边对戚本立说：“让戚先生费心了，我的确没有想到，岛上是荒无人烟，岛下却是富丽堂皇。可是，我怎么也不能在这黑暗的地底下渡过我的一生啊？”

　　戚本立“嘿嘿嘿”的笑，说：“咱这不是为了先生的一生平安，才让你与梅格尔先生第二次见面吗？现在的问题是，你通过第一次与梅格尔见面之后，你对他建立了信心没有？”

　　梅格尔打倒了邦智，虽不是廖吕宏亲眼所见，但确实是可信的，他当然对梅格尔充满了信心，可是梅格尔能打能杀，充其量只不过是养了一条能看家的狗，对他不被引渡回中国，并有什么实质性好处。于是他说：“与其以火山毁灭温哥华，达到威胁政府的目的，倒不如说，那是一条自己开掘的坟墓之路。”

　　戚本立说：“不，你可以乘飞船离开地球。”

　　纵然能够离开地球，面对茫茫的宇宙，那岂不是活死人吗？飞船装进了他，与骨灰匣装进了他，又有什么两样？廖吕宏这样想，却言不由衷说：“飞船？飞船在哪里？”

　　戚本立也没有看见梅格尔乘坐的飞船，乘机对梅格尔说：“梅先生，你说你是乘飞船到达奥尼坦斯岛，飞船存放在什么地方，你能不能让我俩大开一下眼界？”

　　一直未有发言的梅格尔有些犹豫了，好一会才说：“观赏一下飞船倒是无碍，只是飞船有可能随身携带了很多地球之外的病毒，不知会不会给你们带来传染。”

　　戚本立心想，这可能是托词，自己和梅格尔接触了好多次，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不适，他琅琅一笑，说：“地球有多少传染病毒，包括加拿大最近发现的什么SARS，可该活着的人，他照样活得好好的？”言外之意，他不怕什么病毒。

　　廖吕宏可不这样认为，还是小心为妙，天外来客，包括殒石，都带有病菌。他小心说：“你们星球发达，难道没有这方面的防止办法吗？”

　　梅格尔说：“有是有这方面的预防药，但还是担心有些预防不了，怕给人类带来灾难。”

　　廖吕宏说：“当你们的飞船进入地球，你就不曾有过担心吗？”

　　梅格尔说：“很多病毒在进说大气层之后就磨擦而留在了空气最外层，这种传播的可能性不大，飞船落于地球之后，陷入地下好几十米，所以传播的可能性也不大。”

　　廖吕宏说：“这么说，梅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在着想？”

　　梅格尔说：“廖先生，请你不要误会。作为外星人的使者，固然另有所图，但是，有一点，谁也不会视人类为灾难而去毁灭它。”

　　廖吕宏说：“作为这个岛的新主人，也同样是一个商人，我坦诚不公地说，你进驻我的岛屿，一是我能不能知道你想干什么？二是你将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梅格尔说：“首先，我进驻你的岛屿，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研制出大批量的超脑人。”

　　廖吕宏说：“超脑人？”

　　“简单地说，超脑人就是人与智能儿共同生育出来的更优秀的一种异类。”梅格尔说，“你二位可能还不了解，我一生的成功，很大器晚成，仅像你们人类的占木杰先生打造了一个邦智小姐那样，打造了一个DNA智能儿，当我正要着手研制超脑人的时候，我们星球出现了一场围劫其它智能儿的战争，我利用我到地球任职之机，将我第一例智能儿带进了飞船，她就是你们见过到的艾丽玛丝。”

　　终究戚本立具有科学家的头脑，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就说：“你是想和艾丽玛丝做夫妻，由她生育出超脑人？”

　　梅格尔说：“没错，这是我的想法。……当然，在实际进展之中，事情进行得很不如意。”

　　涉及到外星人的隐私，戚本立知趣地打住了问话。廖吕宏最关心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他说：“梅格尔先生，我可以答应你，在我的地下别墅里，你可以任意挑一座你最适应的环境，作为你的实验室。”

　　“谢谢你廖吕宏先生！，除了实验室之外，我还需要一批具有生化方面的高新人才。”梅格尔见廖吕宏点了头后，又道，“那么，你开出你的条件吧！”

　　廖吕宏说：“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想做一个拥有合法地位的公民。”

　　梅格尔说：“你的话太概念化，我听我不懂。”

　　廖吕宏说：“那我们就慢慢说，从我如何发财说起……”

　　戚本立是一个最实际之徒，他慌忙拦住廖吕宏的话头，说：“二位先生，话总是有机会的说出来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梅格尔先生引荐我们参观他的飞船。”

　　廖吕宏即刻附和说：“对对对，参观飞船。记住，别忘了给我们吃预防药。”

　　服完了预防药，吃了一顿中国式的精美午餐，戚本立换乘一辆越野车，在荒凉的野地任由梅格尔指点，终于来到一坐紧靠山峰的凹地。

　　这个凹地一面依傍着壁立的山峰，简直高耸到天上去了，从脚到顶，全是已经凝固的熔岩，呈着铁青色，耸起针状的黄色结晶，给人一看就知道离火山不远了。岩石一重重地堆砌着，摇摇欲坠，不符合任何平衡定律，却还能互相支撑着攀附着，却不会崩倒下来。给人的感觉，只要有轻微震动，这些岩石就会改变成样子。凹地另一面与一个刀切般的崖壁相贯，俯临着海面。这里没有白雪，也不长草木，只有令人出汗的炎热和带着咸渍味的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