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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终极爆炸(11)

  在贝利茨造成的这次爆炸之后,各国政府都迅速下达了“暂停军事行动”的命令。一个星期后,8国政府首脑汇集到中立国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开始了紧张的磋商。在激烈地、充满仇恨地争吵了两个星期后,终于达成了一个妥协方案。没有一个国家对这种妥协满意,“新海豹”中的韩国代表甚至痛哭着说,如果他不得不在这个“丧权辱国”的投降方案上签字,他将蹈海而死,无面目见故国父老。而“老海豹”们同样不满,他们不得不吐出很多已经和即将到口的利益。

  但不管怎样争吵,怎样谩骂,妥协还是达成了。因为有一件东西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谁也甭想忽视它:那种可怕的终极武器。如果它被普遍使用,即使不会毁灭地球,至少也能毁灭人类文明。没人敢和它较劲。另外,人们还普遍存在着暗暗的、但是非常强烈的希望:既然终极能量已经可以掌握,那能源之争就没有必要了。

  于是,这场蓄势已久的战争在尚未爬到峰值时就出人意料地戛然而止。后世历史学家把它命名为2.5次世界大战。以色列的卡斯皮先生在两年前就造出了这个名称,因而在媒体上大出风头。当然,他当时所持的原因并不正确(他认为双方力量的悬殊将造成一场非对称战,而不是说大战将因终极武器而半途结束),但这并不影响他拥有“2.5次世界大战”的命名权。人类的历史往往就是由这样的阴差阳错所构成的。

  世界在狂欢,各交战国,各非交战国,华盛顿、东京、伦敦、新德里、首尔、北京。北京是用爆竹声来庆贺的,爆竹声传到了司马完的私寓。卓君慧正在为丈夫喂饭,是用鼻饲的办法,把丈夫爱吃的食物打成糊糊,通过导管送到胃里。她每天还要不停地给丈夫翻身,防止因局部受压而形成褥疮,要把他扶起来拍打胸部,防止肺部积水造成肺炎,等等。这些工作又吃力又琐碎,研究所为他聘用了三名专职护士,轮班值勤。但只要有可能,卓君慧还是亲自去做,她是想通过亲身的操劳来弥补对丈夫的歉意。

  近一个月的劳累让她显得有点憔悴。狂欢声传进屋里时,她微微笑了。这个结局是她预料到的,或者说是她努力促成的,为此她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心的事,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把她丈夫(还有松本先生)变成了植物人。还有一个重大牺牲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的朋友“老贝”也为此献出了生命。

  她俯在丈夫耳边轻声说:“老马,战争停止了,没有战败国。你的心愿达到了,你该高兴啊。”

  丈夫木无表情,他现在连饥饱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为战事停止而喜悦了。墙上是儿子的遗照,穿着戎装,英姿飒爽,从黑镜框中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对这个结局并不吃惊。卓君慧看着儿子的眼睛,说了同样一番话。忽然,电话铃急骤地响了,她拿起话筒,液晶屏上显示的是日本的区号。电话那边,史林兴奋地说:

  “卓师母!战争结束了!我也可以回国了!今天上午日本警方把我释放了。”

  “小史你辛苦了,快点回来吧,我和司马老师都盼着你呢。”

  “我是否带着松本先生一块儿回来?你说过的,他,还有司马老师,你都能治好的,是不是?”

  卓君慧笑了:“当然。普通医学手段对这种植物人状态无能为力,但你不要忘了,这两个病人的大脑都有神经插头啊。通过思维联网,由其他小组成员‘走进去’唤醒他们,一定能成功的。小史,我已经通过外交途径和日本政府联系过,你直接去找他们,请求派一架专机将松本先生送到北京,再带上我丈夫,飞到特拉维夫。我已经通知160小组其他成员在那里集合,我们将合力对他俩进行治疗,还有亚伯拉罕的帮助呢。”

  “太好了,师母,能把两人治好,我才能多少减轻一点自己的负罪感。我这就去联系。”

  第二天上午,一架波音787停在北京机场,一架舷梯车迅速开来,与机门对接,机门打开,满脸放光的史林在门口向下面招手。早就在机场等候的卓君慧让两个助手抬着丈夫,沿舷梯上了飞机。飞机内部进行过改装,几十张椅子被拆掉,腾出很大一个空场,在空场中摆了三张床,其中一张上睡着松本先生。护士们把司马完小心地放在另一张床上,与松本先生并肩。卓君慧走过去,端详着松本的面容,轻声问候着:

  “松本你好,不要急,你马上就会醒来的。”

  飞机没有耽搁,立即起飞。机舱内还有第三张床,是手术床,周围已经装好相应的照明设备、手术器械架等,这是按卓君慧的吩咐安装的。她拍拍史林的肩膀,微笑着说:

  “小史,我已经口头征求了160小组其他组员的意见,他们同意你加入小组,到特拉维夫后会履行正式手续。所以,你是否愿意让我现在对你进行手术?这种激光手术的刀口复原很快,明天你就能参加到思维共同体中,和大家一起唤醒这两位沉睡者。手术的安全性你不用担心,飞机在平流层飞行时,其平稳性完全可以做手术。你愿意做吗?”

  史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他事先已经签字的加入小组的申请:“我当然愿意,这是我的书面申请。谢谢师母。”

  “好的,那就开始吧。”

  史林躺在手术床上,卓的助手先为他剃光头发,然后进行麻醉。他还未进入深度麻醉时,手术已经开始了,由卓君慧亲自主刀。史林的头骨被钻开,一束细细的“无厚度激光”向颅腔内深入,轻轻地割开左右脑之间的胼胝体。不过史林没有感觉到疼痛,更不会感觉到激光的亮度。说来很奇怪,大脑是人体感觉中枢,所有感觉信号都在这里被最终感知,但它本身却没有痛觉和其他任何感觉。胼胝体被切开后,一个极精巧的神经接头板被准确地插入。它是双面的,左右两面互相绝缘,分别与被切开的胼胝体两个断面紧密贴合,断面上原有的两亿条神经通路各自对着一个触点。这些神经触点的材质是有机材料,与人脑神经元有很好的生物相容性,所以,当触点与某一条神经通路相接触后,会形成永久性联结。由于切口极光滑,这种联结是在分子范围内进行,非常快速,24小时内就可以完成。手术后,左右脑半球彼此独立,分别经过胼胝体的两亿条神经通路,再经相应电路传到脑腔外的左右接口。左右接口既可以彼此对接(此时就恢复了大脑的原始状态),也可以与电脑或其他大脑相连。

  卓君慧做完手术,把史林左右脑的接头对接。这样,他的感觉还是像未做手术一样。

  手术顺利完成了,而此时史林才逐渐进入深度麻醉。他的意识沉入非常舒适的甜梦中,听见卓师母轻声说:

  “好了,让他安静地休息吧。明天他就能正常活动了。”

  史林睡了一个很长的甜觉,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睁开眼,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地下室,听见卓师母欣喜地说:“好了,醒过来了。小史,你感觉怎么样?”

  史林坐起身,晃动一下脑袋,说:“一切正常,就像没做手术一样。”

  “那就好。这儿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醒来。现在开机吧。”

  160小组的其他成员走过来,依次同他握手。松本和司马睡在他身边的两张床上,仍然没有知觉。随着低微的嗡嗡声,电脑屏幕亮了,亚伯拉罕的面孔像往常一样闪出来。不过今天屏幕上又出现了另一个面孔,是贝利茨先生的。电脑的相貌生成程序非常逼真,屏幕上,老人慢慢睁开眼,迷茫的目光逐渐聚焦,定到卓君慧的脸上,他高兴地说:

  “哈,既然你们唤我醒来,估计战事已经结束了吧?”

  卓君慧素来以安详的微笑应对一切事变,即使丈夫倒下时她也没有流泪,但这时她忍不住哽咽了:“老贝你好,你说得对,各国已经达成妥协,战争结束了。”

  贝利茨大笑:“那么我的演技如何?我想我能赢得国会大剧院的表演奖。亲爱的卓,那会儿我决定配合你演一场逼真的戏,不过我知道,不,我确信,即使我最终未能说服我国的权势人物停战,你也不会把终极能量用于战争和杀人。我说得对吗?”

  卓君慧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猛烈地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是的是的……我决不会使用……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做的一切……”说到最后她的感情失控了,失声痛哭着,“可是我没有料到你会这样啊,你完全不必那样啊……”

  贝利茨安慰她:“傻女人,干吗哭啊,应该高兴的。我不过是失去了肉体,对,还失去了我头脑中肮脏的东西。现在,一个良心清白的我,在智力网络中得到永生,有什么不好吗?喂,”他把目光转到其他成员身上,“你们这些反应迟钝的男人,快点过来,安慰安慰那个小女人呀。”

  格拉祖诺夫笑着,首先过来,把卓君慧搂到怀里。在他两米高的身体旁,卓君慧真成一个小女人了。然后西尔曼和史林也来拥抱了她,吉斯特那莫提不大习惯这样的拥抱,走过来,向他合十致意。她的泪水还在淌着,不过脸上已经绽出笑容。贝利茨说:

  “好了,开始正题吧,今天是什么日程?”

  卓君慧说:“请你首先主持投票,决定是否接纳史林加入小组。然后大家联网,合力唤醒松本和司马完。我想唤醒是没问题的,我对此有99%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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