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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路路通全力替主人辩护

  香港这座小岛,是因为1842年鸦片战争后的《南京条约》才割让给英国的。没过几年,它就被英国殖民者建成了一座大城市,还多了一个维多利亚海港。这个位于珠江口上的小岛,距离对岸被葡萄牙占领的澳门仅六十英里。在商业竞争方面,香港自然位居澳门之上。目前,中国大部分的出口商品,都要经过香港。这里,有船坞、医院、码头、货栈;还有一座哥特式大教堂和一个总督府;到处可见碎石铺成的马路……这一切,都跟英国肯特郡或萨里郡的某个商业城市很相像,让人觉得来到了在地球另一面的英国。

  路路通两手插在衣袋里,一边走向珠江口上的维多利亚港,一边欣赏着那些流行的轿子和带篷轿车。街上熙熙攘攘,成群的中国人、日本人和欧洲人正忙碌着。路路通看着这个城市,觉得它和沿途的孟买、加尔各答或新加坡差不多。这些地方,好像都是被一条环绕着地球的锁链拴着的英国城市。

  路路通来到维多利亚港,看见这里聚集了各国的船只。其中有军舰、商船、日本或中国的小船,还有大帆船、汽艇和舢板,甚至是花坛似的“花船”。在路上,路路通还看见了一些年纪很大、身穿黄衣服的本地人。路路通想照着中国人的习惯刮一次脸,就朝一家中国理发店走去。路路通从一位英语讲得非常好的理发师那里,知道了刚才那些穿黄衣服的老人,至少都在八十岁以上。他们只有到了这样的高龄,才有权利穿上那种代表着皇家色彩的黄色衣服。路路通不了解这是为什么,觉得很滑稽。

  路路通刮完脸,就向“卡尔纳迪克号”停靠的码头走去。路路通到了码头,看见菲克斯正独自徘徊在河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奇怪。看得出来,这位侦探相当失望。

  “好!看样子,情况不利于改良俱乐部的那些老爷们!”路路通心想。

  他走向烦恼的菲克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现在,拘票还是没有寄过来!也难怪菲克斯会咒骂自己一再碰上的坏运气。很显然,拘票正在后面追着他转寄呢,要是能在香港多待几天,准能收到。香港是这次旅行中的最后一个英国辖区,要是在这儿还没有逮捕福格的办法,这个贼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菲克斯先生,您决定好了吗?是不是要跟我们一起去美洲?”路路通问。

  “是啊。”菲克斯咬着牙回答。

  “那咱们就快走吧,订船票去,”路路通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您是不会跟我们分手的。”

  他们一起走进海运售票处,总共订了四个舱位。这时,售票员对他们说,“卡尔纳迪克号”已经修好了,开船时间提前到了今天晚上八点钟。

  “真是太好了,”路路通说,“提早开船更好,我这就去告诉我的主人。”

  现在,菲克斯决定走最后一着棋了,他要把一切都告诉路路通。这也许是唯一拖住菲利亚·福格的办法了。于是,等他们一离开售票处,菲克斯就把路路通请到了酒店里,说是喝两杯。路路通看时间还早,就接受了这个邀请。

  他们走进码头对面那家外表引人注目的酒店。这家酒店的大厅,的确装修得非常漂亮。靠里边有一张铺着垫子的板床,上面睡着一个挨一个的人。三十多个人散坐在大厅里那些用藤条编的桌子,有的喝着大杯或淡或浓的英国啤酒,有的喝着杜松子酒或白兰地等英国烧酒。不过,大部分人都叼着红陶土烧成的长杆大烟枪。大烟斗里装着的,是玫瑰露和鸦片制成的烟泡。吸烟的人接二连三地晕过去,倒在了桌子底下,被酒店的伙计拖住脚和脖子,搬到了靠里边的板床上。二十多个晕过去的烟鬼,就这样被一个一个地拖着排放到板床上,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儿,真叫人恶心。

  现在,菲克斯和路路通才知道他们进的这家“酒店”,是一家专为无赖、白痴、荒唐鬼、糊涂虫“服务”的大烟馆。这种害死人的“鸦片”,都来自死命要钱的大英帝国。每年,大英帝国要卖出价值两亿六千万法郎的“鸦片”药膏给这些人!这笔利用人类最惨痛的恶习赚来的钱,不知道有多污秽!

  中国政府为了禁绝这种恶习,也曾经采取过严厉的法律,却不见成效。起初,吸鸦片还只是富有阶级的恶习,后来就蔓延到了下层阶级。这样一来,中国政府就无法禁止这种灾祸了。很多人都被这种可悲的东西吸引着,一旦上了瘾就再也戒不掉了,否则,胃就会剧烈地疼痛。烟瘾大的人,一天能吸八筒,这样的人五年之内就会死去。在香港,这样的大烟馆还有很多,菲克斯和路路通他们误入的这个地方,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家。

  路路通虽然没钱,却非常乐意接受他朋友的“美意”。他还说,改天一定要回请菲克斯。两瓶有名的葡萄牙红酒刚送上来,法国小伙子就开怀畅饮起来,菲克斯却很有分寸地喝着,还一边留心地观察着路路通。两个人天南海北地闲聊开了,谈得特别起劲,这正是菲克斯的一个主意。菲克斯决定也搭乘“卡尔纳迪克号”去横滨。当他们谈到要提前几小时上船时,路路通喝光了酒,站起身来,要回去通知他的主人提前上船,却被菲克斯一把给拖住了。

  “等一会儿。”菲克斯说。

  “怎么了,菲克斯先生?”

  “我要跟你谈一件要紧事。”

  “谈要紧事儿?”路路通一边大声说,一边喝干了酒杯里剩下的几滴酒,“这样吧,明天咱们再好好谈,我现在没时间。”

  “别走!这件事是关于你主人的。”菲克斯说。

  路路通听完这话,就注意地望着菲克斯,发现他的表情相当奇怪,又坐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事?”路路通问。

  菲克斯把一只手往路路通的手臂上一放,低声问:“你早就猜出我是什么人了吧?”

  “那当然!”路路通笑着回答。

  “那好,我现在就把全部事实告诉你。”

  “老兄,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好吧,这也不妨事,你接着讲吧。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说那些老爷们算是白花钱了。”

  “白花钱?”菲克斯说,“你就别瞎扯了。我一看就知道,你根本不了解这件事关系到多大一笔钱!”

  “我当然知道,两万英镑!”路路通说。

  “不对,是五万五千英镑!”菲克斯紧抓着路路通的手说。

  “怎么?福格先生他……”路路通大叫起来,“他居然敢拿……五万五千英镑……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耽误时间了。”说着,他又站了起来。

  “没错,是五万五千英镑!”菲克斯把路路通强拉着又坐了下来,然后又叫了一瓶白兰地,“我要是办成了这件事,就会得到两千英镑的奖金。你要是肯帮我,我就分出五百英镑(合一万二千五百法郎)给你,你干不干?”

  “你要我帮忙?”路路通大声说,他的两只眼睛,瞪得简直都要圆了。

  “对,你帮我拖住福格先生,让他在香港多待几天!”

  “嘻嘻!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呀?”路路通说,“这些老爷们不相信我的主人是正人君子,就叫你来盯他的梢。这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们还要千方百计地阻挠我主人的行程。我一想到这些,就替他们难为情。”

  “噢?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呀?”

  “我说他们太不光彩啦!这么做,简直是要挖光福格先生口袋里的钱,夺走他的全部财产!”

  “对呀,咱们确实打算这么干。”

  “可是,这是个阴谋!”路路通嚷着说,然后喝着菲克斯敬的酒。

  路路通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根本没注意自己喝了多少,现在被白兰地的酒劲一冲,就更生气了:“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这些老爷们,算什么朋友!”

  这时,菲克斯开始发觉路路通有点儿文不对题了。

  “什么朋友?”路路通嚷着说,“亏他们还是改良俱乐部的会员呢!菲克斯先生,我的主人是个正派人,绝对说到做到。他既然说要跟人家打赌,就一定会规规矩矩地实践自己的诺言。”

  “等一下,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人?”菲克斯问,他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路路通。

  “这还用说吗?你是暗探,”路路通说,“改良俱乐部的那些老爷们派你来盯着我的主人,监视他沿途旅行的情况。这真是太不光彩了!你的身份,我早就看出来了。可是,我一直没有对福格先生说一个字。”

  “这么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菲克斯激动地问。

  “他半点儿也不知道。”说着,路路通又干了一杯。

  菲克斯摸着自己的前额,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谈下去,现在该怎么办呢?看样子,路路通的误会绝对不是装的。要是这样,他的计划就更难完成了。很明显,这个小伙子讲的全是老实话,他也绝对不可能跟福格是同谋。在这之前,菲克斯最担心的就是路路通与福格是同谋。

  “路路通既然不是同谋,他就肯定会帮我。”菲克斯心想,然后又重新拿定了主意。

  现在,菲克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在香港逮住福格,再也不能拖延时间了。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对路路通说:“你认真地听我说,我不是你猜想的那种人,不是改良俱乐部的会员们派来的暗探。”

  “哦!”路路通回应了一声,同时表情滑稽地看着菲克斯。

  “我是警察厅派来的侦探,受命于伦敦警察当局。”

  “……警察厅的……侦探?”

  “是的。我有出差证明书。”菲克斯说完,就从皮夹里拿出一张证件给路路通看。那是一张公差证明书,确实是由伦敦警察总局局长签署的。路路通被吓得两眼直瞪着菲克斯,说不出一句话来。

  菲克斯接着说:“福格先生只是拿打赌当借口,他骗了你和改良俱乐部的那些会员们。因为这个花招儿,可以让你这个不自觉的同谋者为他服务。”

  “为什么?”路路通大叫着问。

  “你听我慢慢说。上个月,也就是9月28号那天,有人从英国国家银行偷走了五万五千英镑。这个人的外貌特征已经被查出来了,简直跟福格先生一模一样。”

  “去你的吧!世上再也找不到像我主人这么正派的人啦!”路路通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大拳头捶着桌子。

  “你就这么肯定他是个正人君子?”菲克斯说,“你是在他动身那天才到他家工作的,当时你甚至还不认识他!他借着这个毫无意义的理由,急匆匆地带上一大口袋钞票离开了伦敦,甚至来不及带行李!这样的人,你也敢担保?”

  “我敢!我就是敢担保!”路路通机械地重复着说。

  “这么说,你是愿意做他的从犯,然后跟他一起被捕了?”

  路路通的脸色全变了,只顾两手抱着脑袋,却不敢抬头看菲克斯。

  福格先生救过艾娥达夫人一命,这么一个仁慈而又勇敢的人,怎么会是贼呢?可是,菲克斯的那些怀疑确实活灵活现。不过,路路通怎么也不相信福格先生会去做那桩盗窃案。

  “你想叫我做什么?直说吧。”他鼓足勇气对菲克斯说。

  “我一直在盯着福格先生,可是直到今天,”菲克斯说,“我还没有接到伦敦的拘票。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拖住福格,让他留在香港。”

  “你叫我——”

  “我可以跟你平分那两千英镑的奖金。”

  “我不干!”路路通说着,打算站起来,却感觉精神恍惚而浑身无力,于是又坐了下去。

  “菲克斯先生,即使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他结结巴巴地说,“即使我的主人……真的是你嘴里的那个贼……我也……不承认……我是他的仆人……我看他是个好人、正派人……我绝对不会出卖他……就是给我全世界的金子,我也不会那么干。”

  “你真不干?”

  “不干!”

  “那好吧,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来,继续喝酒。”菲克斯说。

  “好,咱们继续喝!”

  路路通已经喝得越来越醉了。菲克斯认为,现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隔离路路通和他的主人。他决定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正好又看见桌上放着几支装好鸦片的大烟枪,就拿起一支来,放到了路路通的手上。这时,路路通还迷迷糊糊的,接过烟枪就放到嘴上吸了几口,却把自己的头麻醉得很沉重,然后就晕倒了。

  “好了,‘卡尔纳迪克号’提前开船的消息,福格是不可能知道了,”菲克斯说,“就算他还能走,这个死不了的法国人也不会再跟着他了!”菲克斯付了账,然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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