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祸起匈奴(3)

　　郅支：那是她的事，她喜欢将军，她就去了，与我毫无相干。普利斯：请单于明说，反正我已落人圈套，有什么话，尽管吩咐。郅支认真地说：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使美人计o我们匈奴人跟汉人的差别就在这里，人家有三十六计，咱们只有三十五计，所差一计，就是美人计。如果我们也有美人计，早把汉人打败了！

　　普利斯不禁失笑：单于陛下还很幽默呀！

　　郅支单于一脸正色：不，事情确实是这样。我们匈奴的女子，个个是美人，任何一个男子都可以和任何一个美人自由相爱。所以在我们匈奴国中，美人不值钱，根本当不了做计策的材料。

　　普利斯：不说这话了。请问单于，你召我来到底有什么要事？郅支神秘地左右看了一下：我召将军来，并无什么具体要事。主要是对将军半年来的辛苦练兵，表示慰问。另外嘛，还有一句闲话想跟你喧喧……

　　普利斯：什么闲话？

　　郅支：我原先不知道将军的身世，只以为你们是康居国请来的一支雇佣军。现在我才慢慢知道了将军不平凡的经历，非常钦佩，表7K敬意！

　　普利斯：单于对我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我深表感谢。但说钦佩，谈不到，我不过一个败军之将，流亡之徒！

　　郅支：不！你不是一个败军之将，也不是流亡之徒，而是一个非凡的人物！那日阵前我一见你，就觉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手都握不住缰了。

　　普利斯显然听得动心了：谢单于的夸奖！我那日阵前一见单于，也有同感，你的气魄太雄伟了，就像一只山鹰远远飞来……

　　郅支：欧呀！你说鹰？我们匈奴人就崇拜鹰、狼二物。那日我一见你们的狼身旗，就像见着了我的一个部落，那么亲切！

　　普利斯：我们罗马人也崇拜鹰，有的军团的军旗就是双头鹰徽。我们同时也崇拜狼，那日我一见单于的狼头旗，就像见着了祖国来人……

　　郅支：妙呀！咱们两个民族，虽然远隔万水千山，却像是一对天生兄弟！

　　普利斯：这是命运把咱们漂泊到一起来了。

　　郅支：可是，你现在的处境，却实在令人惋叹……

　　普利斯：托康居国王的福，还箅过得去。

　　郅支：这个没错。可是，以你的才能和志向，远不能这样得过且过。

　　普利斯：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郅支：不！你遭此磨难，正是上苍对你的锤炼，一个大英雄的诞生，绝没有一帆风顺的！我们匈奴人跟汉人打交道多了，我就最佩服汉人的两个人物，一是勾践，一是韩信……

　　？普利斯：我不知道这两个人物。

　　郅支：他们的共同事迹是，都能忍辱含羞百折不屈，最后东山再起！

　　普利斯：东山再起，总得有机会……

　　郅支：机会就在眼前！

　　普利斯一惊，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单于。

　　郅支也看着他：你难道不想念你的祖国？

　　普利斯：我日日夜夜都没有忘记我的祖国。

　　郅支：你难道忘了杀父之仇？

　　普利斯：我一想起父亲的惨死，就对帕提亚人恨得咬牙切齿！郅支：这就对了！我郅支别无能耐，但却能帮助你反攻帕提亚，报仇雪恨！

　　普利斯一惊而起，激动中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单、单于陛下……你、你能帮助我反攻帕提亚，报仇雪恨？

　　郅支：是的！我匈奴兵，个个都是能征惯战之士，加上你们罗马军更是如虎添翼，再加上康居国兵帮助，共同组成一支三国联军，足以将帕提亚人打个落花流水……

　　多年以来深藏心中的梦想眼看就能变成现实，普利斯激动得语不成腔，但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单于陛下，单于陛下，这，这，这难道是真的？……

　　郅支：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我堂堂一国单于，能随便口出戏言？

　　普利斯：太突然了！太突然了！这样大的喜讯从天而降，我毫无思想准备……

　　郅支：这是确凿无疑的！我们匈奴人最讲义气，最爱打抱不平，从一了解你们的不幸遭遇后，我就产生了这个正义冲动！只是，它还需要一个过程……

　　普利斯：什么过程？

　　郅支：请将军坐下说话。

　　普利斯坐下，目光直直盯着郅支双眼。

　　郅支：大事就这样定了，请将军再勿多疑。剩下的问题就是准备工作。一是我们先要在这里扎稳脚跟，将汉兵拒之于门外，解除后顾之忧。二是我们还要做康居人的工作，因康居人跟帕提亚人无冤无仇，叫他们出兵，恐怕一时难能奏效……

　　普利斯：这问题不大，我们罗马人跟乌孙人也无冤无仇，但我们却帮康居人打了乌孙人，现在请康居人帮我们打一下帕提亚人，有何不可？

　　郅支：不，这情况不同，你们打乌孙人，是出于感恩报德，康居人打帕提亚人，却没有这么充足的理由。我意，咱们还要慢慢地做康居人的工作，这事暂时还不能叫他们知道，他们胆小，一听就会惊慌。等咱们工作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再说不迟……

　　普利斯认可了，默默点头。

　　郅支：另外，咱们还要做乌孙、大宛等周边国家的工作，也叫他们知道我们匈奴——罗马的联合力量。到那时候，整个西域，都要听咱们的调遣，对帕提亚的讨伐，就不止是三国联军，而是五国联军，八国联军了！

　　普利斯已听得完全走火人魔、神魂颠倒了，一连声地叫道：好极！好极！单于陛下，你真是雄才大略的君主啊！在我以往的印象中，只以为你们匈奴是一个野蛮的军事帝国，除了打仗，别的不懂。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高的政治智慧！我普利斯和罗马军，完全心悦诚服。只要能打败帕提亚人，报仇雪恨，回归祖国，我们甘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郅支大喜起身：普利斯将军！咱们已完全惺惺相惜，志同道合了！来！咱们也学个汉人，搞个结拜弟兄！

　　说着使劲拍拍巴掌，又有人从帐外抬进一个硕大的酒坛，然后悄然退出。

　　普利斯：啊——又要喝血酒？

　　郅支卩前时所喝血酒，是匈奴和康居的名义；现在喝血酒，是我和你二人的名义——

　　普利斯连连摆手：单于陛下，我心诚如铁，毫无二心，从今后，你咋说，我咋办。但这血酒不喝了吧？我太不适应，那日喝过结盟血酒后，我直直呕吐了三日……

　　郅支略一思考：行！不喝也行！咱们抵个姆牛吧！

　　说着话，只见他站起身，双手朝后，做个反剪状，还弯腰将脑袋伸过来。

　　普利斯大惑不解：什么意思？

　　郅支：这是我们匈奴的正宗结盟仪式，比那喝血酒更神圣！咱们两颗脑袋相撞，就意味着二牛相交，割头换命，永不分离了！

　　普利斯应声而起：好！

　　亦学着匈奴单于的样子，双手反剪，将脑袋伸过去——

　　“咚”地一声，两颗脑袋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虽是一声闷响，其后果却石破天惊，一个伟大的悲剧，就此播下种子……

　　6祸起单于

　　惊雷闪电，大雨滂沱，牛羊在惊雷中四散而逃，人在风雨中呼号奔走，都赖水波涛汹涌，猛然暴涨三尺……

　　这本来只是一场草原常见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天灾，但心有异志的匈奴人却乘机而动，违反盟约，有意将自己的马群打过河来，然后人也过来了，理由竟然是马为了吃草，自己跑过了河，人过来赶马，又发了大水，所以过不去了……

　　消息很快就惊动了康居国的髙层，国王、亚拉罕、马托夫，三人久久相视无言。

　　一阵沉闷的寂静后，还是相国亚拉罕先说话了——

　　匈奴人违背盟约，我已经跟他们交涉了，可他们解释说，不是人为的，是天意。

　　康居王：那就等几天嘛，过了汛期，河水总要平下去。

　　亚拉罕：陛下，问题的实质不在这里，匈奴人是想得寸进尺……康居王：他们得寸进尺什么？

　　亚拉罕：未来的后果，不敢预料……

　　康居王：你多疑了吧？郅支单于可是和咱们喝过血酒的。亚拉罕：陛下，血酒靠不住^郅支此人，我仔细观察了，是个极其阴险的人……

　　康居王：警惕性应当有，但不要太过敏，等出了事情再说。亚拉罕：已经出事了……

　　康居王：出什么事了？

　　亚拉罕：郅支现在在匈奴营中，给普利斯将军单独建了一座华丽的帐逢，整天肉山酒海，还把他的妹子琪琪格派去，日夜伺候……康居王：这事我知道，克丽娅已经给她母亲讲了。小事一桩，男人嘛，多找一个女人算什么？

　　亚拉罕：陛下，这不是一个女人的问题，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郅支单于是在拉笼他，收买他……

　　康居王：拉拢什么？收买什么？普利斯难道会忘恩负义？亚拉罕：普利斯忘恩负义倒不至于，但是被他人利用却极有可能。他这个人，太单纯，太感情用事，严格地说，他只是个战场上的军人，不是政坛上的军人……

　　康居王：这……还是等一等，看一看再说吧。

　　马托夫神情严肃地说话了：陛下，还有比这更严重的。

　　康居王：还有什么事情？

　　马托夫：据边境守关将士报，最近，匈奴人接连向周围的乌孙、大宛、休循、疏勒等国派出使者，要他们向郅支单于前来进贡，如果不从，就要发兵讨伐……而且，他们还打着罗马军的旗号，以壮声势。

　　康居王：啊——这样大的事情，他们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马托夫：是啊！这样大的事情，他们竟瞒着咱们，显然已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康居王：这，这，这不成了反客为主吗？

　　亚拉罕：是啊！陛下，咱们也应多几手准备，以防患于未然。

　　康居王：请郅支单于来，我当面问他！

　　亚拉罕：不！陛下！此举不妥。你如果当面问他，他自会花言巧语把你哄过，不但得不到正解，反而还会暴露了我们的警觉……

　　康居王：那——你们说咋办？

　　亚拉罕：我意，咱们应将此动态，密报于汉朝的西域都护府。

　　康居王为难了：啊——这恐不妥吧？我们跟匈奴已歃血为盟，结成盟国，发誓互保互守。如果咱们再跟汉人通气，不是背信弃义吗？

　　亚拉罕：陛下，你太老实了！什么叫背信弃义？是匈奴人首先背信弃义。咱们跟汉人无冤无仇，何必给他们做挡箭牌？以目前形势来看，咱们只有借助汉人的力量，来牵制身边这头老虎。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康居王：哦……可是，西域都护府离咱这里太远啊！只怕是鞭长莫及。

　　亚拉罕：说远也不是很远，西域都护府在乌垒城，距咱国境约千里之遥，七日马程，也就到了。

　　康居王沉吟良久：这样吧，咱们存这么一个心思，准备着；别的暂时不要动，看情况变化再说……

　　1使节被杀

　　在康居人为匈奴人提心吊胆的时候，在乌垒城的西域都护府郊外，年迈的西域都护府都护甘延寿和正值盛年的都护府副校尉陈汤正率领着都护府官兵数百人，列队迎接来自长安的汉朝使节司马谷吉一行？

　　一阵接风洗尘的欢宴寒喧之后，进入公事正题。

　　甘延寿：谷吉大人此来西域，传达朝廷什么使命？

　　谷吉：奉天子之命，前来招降匈奴郅支。

　　陈汤：郅支那样的东西，是能够招降得了的吗？

　　谷吉：陈将军此言，朝廷已经议过。文武百官中也分两派，有人主张剿灭，有人主张招降，但最后，皇上还是决定，以招降为好。陈汤：恐怕是皇上太仁慈了！

　　谷吉：皇上的意思是，呼韩邪已经归顺，郅支也已到山穷水尽。如果发兵征讨，当然一定胜利。但是，那必然要引起一场战争，不但要劳民伤财，还将殃及西域百姓。所以，还是主张以招降为好。

　　陈汤摇头苦笑：如果能够招降成功，自是一条上策；但如果招降不成功，那就成了下下之策！

　　甘延寿不满地说：休得乱议朝政！

　　陈汤一笑，做个鬼脸。

　　谷吉：请问陈将军，依你看，招降能否成功？

　　陈汤：断难成功！你们这些京官，终年坐在京城里，只靠几匹驿马传递的情报决定大事，哪里知道边境的实际情况。这匈奴郅支是一个典型的虎狼之辈，他窜逃西域后，不但不思收敛，反而变本加利，更加嚣张。最近，乌孙人来报，他们居然向周边国家发号施令，要向他们进贡称臣。这样的狂妄之徒，哪有道理可讲！

　　话不投机，谷吉转脸问甘延寿：甘将军，陈将军所言确否？甘延寿：陈将军年轻气盛，说话难免夸张；但大致情形不差。

　　谷吉默然，半晌无言。

　　陈汤又说话了：我劝使者大人，最好就此止步吧，不要去了，去必凶多吉少。还是转回长安，将实情上奏皇上，另行决策。

　　谷吉：不！使者即负使命，就义无反顾。那怕是刀山火海，也只能有进无退！……

　　顶着飒飒西风，谷吉一行，向康居国行进……

　　此时此刻，并不知情的普利斯却正在与他的新欢琪琪格午餐，主菜是一只放在木制方盘里的红烧羊头。

　　琪琪格双手掰开羊嘴，以刀割下半截舌头，递与普利斯：请将军享用！这是一只美丽的小母羊的舌头，极嫩，比我的舌头还嫩，请将军品尝！

　　普利斯接过羊舌，五指擅抖，皱眉不敢下咽……

　　琪琪格似未察，又丢开刀子，用食指一抠，挖出一颗羊眼珠，递与普利斯：这是一只老公羊的眼睛，贼亮賊亮，将军吃下去，保证八十岁还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女子……

　　这是琪琪格在调侃普利斯呢。自从将普利斯抓到手后，她就像守护着稀世之宝一样，甚至连普利斯回家去看克利娅也要受到她的嘲笑和盘问，弄的普利斯儿女情长却英雄气短。这不，明知琪琪格话里有话，普利斯也只能装做没有听懂，左手持羊舌，右手持羊眼珠，呆然发怔，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帐外一阵喧闹声。

　　接着一卫兵进来大声报告道：郅支单于捉了一队汉朝外交官，正在审问。那汉朝外交官十分厉害，与郅支单于大吵大嚷，郅支单于气得拔出了宝剑……

　　普利斯一惊：啊——汉朝外交官！中国人！我还没有见过中国人，我去看看！

　　扔下羊舌、羊眼，普利斯急步出门，活像是遇到大赦一般。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着急忙慌跑到郅支单于帐外，就看见帐外旗杆上，已赫然挂起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下面，还横七八竖地躺着七八具尸体……

　　普利斯大惊失色，一退三步，几至晕厥……

　　在都赖水河边，一伙匈奴兵将他们强行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