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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遗恨(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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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常说中举是大登科,成亲是小登科,今日是我儿人生中的大日子,他也显得格外的意气风发。他挺直了身体缓步走到我们跟前微掀前摆,双膝跪地,伏下身去磕了三个头,又起身,跪下,叩首,再起身,跪下,磕头。就这样重复了三次,才完成了这三跪九叩之礼。礼毕他缓缓站了起来,有些骄傲又有些期待地看向我们,缓缓开口道:“皇阿玛,老祖宗,额娘,儿子这就出发了。”

“嗯,你去吧。”

上座的皇帝也是骄傲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微微点了点头。胤禛于是就退出了乾清宫出发前去迎接他的妻子。看着他昂首阔步离去的背影我真是感慨万千,禁不住就那样呆坐在了椅子中。

“德妃啊,看着你就想到当初的我啊。”皇太后笑着看着我道:“当初皇帝大婚时我也是像你这般恍惚。那时候记着皇额娘还笑我呢。”

我被她说得只觉着脸上一阵燥热,羞怯地看了皇太后一眼道:“皇太后取笑臣妾了,臣妾只是觉着今日开始就要升格做婆婆,心态上总有些不同了。”

“哦,呵呵,原来还有这种事,皇额娘,儿子当初大婚时您是否也是这么想的?”

皇帝今日难得好兴致竟然也同我们说说笑笑了起来。

“是啊,我那时想的事还多着呢,像是皇帝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小孙子,又像是是否该再找几个人来帮帮新皇后。”

皇太后想着当初的事忍不住掩口一笑,皇帝则有些愧疚地底下了头带着几分歉意地口吻道:“儿子不孝,今日才知道原来皇额娘这么为儿子劳神。”

“应该的。”皇太后轻轻拍了拍皇帝的手背道,“哪个做母亲的不是这么一步步担忧过来的?德妃,你也是吧。”

皇太后转过头看着我问道。皇帝也好奇地转过头似乎想听我是怎么回答的。我笑着点了点头回道:“皇太后说得极是,试问天下间哪个做母亲的不是如此呢?怀着孩子时总担心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十月怀胎痛苦一夜后生下来又开始担心是否养得大,好容易拉扯大了又要开始为他的前程而忧心,有了前途这接下来又得烦恼着替他讨一房媳妇,娶了媳妇又得操心孙子,这日子啊就在这操心中过去了,虽说忙忙碌碌可这也正是做娘的幸福啊。”

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同意我说的话,随后又补充道:“虽说我们是天家不用像寻常百姓那样为了柴米油盐而烦恼但做娘的为孩子担忧的心却一点也不会减少。”

皇帝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只是原本平静如水的神色微微闪了闪。他不发一语地用右手扶起了皇太后,又伸出左手想要扶我。看着他伸出的手我却愣了愣,随即扯出一抹笑容将手递了过去,只是宽大的衣袖却遮住了我们仅仅只是相搭却并不相握的手。他感到我的躲避却没说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反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我稍稍用力抽了抽却抽不出,侧头打量他却见他脸上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手劲却大得让我觉着有些疼痛。在心中叹了口气,我也不再反抗,他毕竟是皇帝,一切就随他吧。

胤禛接回了福晋,入了洞房婚宴就正式开始了。为了避嫌,宴开两处。男子聚集在箭亭内而女眷则都待在长房内。大家都待在外头庆贺将新婚的洞房花烛夜留给今日的新人。禛儿大婚我这个做额娘的难免要受人几杯酒,其中进酒进得最欢的莫过于荣妃了。她的儿子三阿哥年长于胤禛可到现在还没有指婚,反倒被弟弟越了过去,她心里的不平衡就别提了。进酒时那话语中酸溜溜的口气谁都听得出来。今日是儿子的大好日子我也不能和她较劲儿,勉强自己将那些不知是善是恶的进酒都喝了下去我的极限也快到了。脑袋里的晕眩感一阵赛过一阵,背上也冒出阵阵冷汗。皇太后怕是瞧出了我的窘境主动为我解了围,让嫔妃们都各自回去,只留下外眷们乐乐,我感激地看着她主动说要送她回去她却在半途放开了我示意我早些回去休息。我也清楚自己今天真的是喝得太多了,再待下去难免要失态,也就不客气地和她告了罪回了自己宫里。

喝了醒酒汤那股想吐的感觉才勉强被我压了下去。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可脑袋却疼得让我睡不着,想着起来却又感到四肢无力。不知道躺了多久,就在半梦半醒间,耳边似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来不及睁开眼就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包围了我。

是他!

我彻底惊醒了过来,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我真恨不得现在立刻就睡过去。他的体重让我没发动弹,一股浓郁的酒味也跟着窜入了我的鼻尖。他的唇也随即压了上来,滚烫的舌探入我的口中在里面翻腾着。从他的吻中我甚至尝到了些残留的酒味,这却同时激发了我体内的酒精,强烈的晕眩感再一次地浮现上来,我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因为酒精而渐渐放松下来。他的手摸索到我的前襟慢慢地掀开我的衣服,唇与手在肌肤上滑行给我带来阵阵战栗。

我反抗不了,也不敢反抗,他想要我有什么资格不给?只是我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不,说不定这就是一场梦。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安慰着自己,骗着自己,让自己相信这是梦。只是身体的感觉骗不了自己,近一年不曾真的侍寝,当那一刻来临时我痛得忍不住呻吟了出声。皱起眉,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面我咬牙忍受着。他扳开我的手,撑开手掌同我的十指紧紧相握,霸道的唇舌强迫我同他纠缠,让我那一声声的痛苦呻吟全数落入他的吻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我快痛得昏过去时他终于结束了对我的折磨,离开了我的身体。我觉着一阵难堪,想要翻过身去离开他,却感到他压着我的肩不放。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反常,我睁开了眼睛想要看个清楚却惊讶地在他的眼睛中发现一片迷醉。他侧身躺下一勾手臂将我牢牢地困在了他的怀中。微湿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右手替我梳理着因为汗而贴在额际的头发。搁在我腰际的手略一使劲让我更贴近他。他将头埋在我的颈项间,像是满足了般的发出一声叹息。我咬着牙,以为还没完,却没想到他自此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反倒平静了下来。他像是累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有规律的呼吸声,但我却睡不着,我头疼,身体更痛。僵着身体偎在他怀中我只想着天快点亮。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李德全轻轻地试探声:“皇上,皇上,快到卯时了。”

他不能进来只能在外间轻声地喊着。他又喊了几声,身边的人才有了反应。我赶紧闭上了眼装作睡着,只感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起身。下了床他随手放下床帐,这才让外头的奴才进来。

希希索索的丝绸摩擦声不时地响起。我睁开了眼睛盯着床顶只觉着真是一场噩梦。

“朕昨晚真是喝得太多了,现在头还疼着。”

“那待会儿奴才就会吩咐上醒酒茶。皇上……”说着说着,李德全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再开口时话语间却透着些犹豫,“昨晚这……要不要,要不要记……记档?”

一切嘈杂都在这一瞬间平息,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我听不见其它的声音。不自觉地坐了起来,我紧紧地抓着胸前的锦被等着他的话。在长时间的死寂之后突然间凭空发出一声“咚”的声响,如同平地一声雷般在寂静中炸响,像是他穿好了鞋后脚落地的声音。

“不用了。”

他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中,那里面竟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了,可心上猛地揪紧的痛楚还是让我明白原来我还是有感觉的。

环着不住地在发颤的肩膀,我觉着自己真是下贱,现在的我和那些妓女有什么不同?只是她们要侍候的是买笑的客人,而我要侍候的只有他。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半句道歉,没有一句解释。

“娘娘,皇上他……”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直到梅香走了进来准备服侍我沐浴,我这才清醒了过来。胸口猛地起了一阵恶心的感觉,我一把推开她低下头弯下腰,“唔……”忍了一夜,我终究还是吐了出来。

昨晚一夜没睡,又是宿醉,我还是强撑着起来,只因为今天要见媳妇。落了座,外头就传话说四阿哥和福晋到了。一对新人一前一后入了屋,儿子领着他媳妇儿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礼,看着这一对人儿我只觉着自己这么忍耐着,这么熬着总算有了回报。

“快起来吧,禛儿,领你媳妇儿上额娘这里来,我要好好看看。”

“是。”

胤禛笑着应了声,体贴地扶起了身边的小妻子,一步步地向我走了过来。

“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拘束。”

我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两个孩子道了句谢就挨着坐了下来。那拉氏从一进门就一直低着头沉默着,我好奇她的长相却又看不到她的脸,只得出声道:“琯珊是吗?别害羞,抬起头让额娘看看你可好?”

她有些紧张地缩了下肩,不自觉地往胤禛身边靠了靠,胤禛微笑着侧过头看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她缩在衣袖下的小手。看着这两个孩子这样的互动,我对这个媳妇儿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她受到了胤禛的鼓励,终究还是慢慢地抬起了头。映入我眼中的是一张还稚气未脱的少女的脸,圆润白皙的小脸上浮现着一抹淡淡的潮红,水汪汪的大眼睛虽不十分漂亮却也透着些灵气,小巧的鼻子配上圆圆的鼻尖,看着就想让人爱怜地刮一下。而她的嘴则是最让人喜欢的部分,饱满的唇瓣红红润润得快要滴出水来,就像成熟的樱桃引发人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真是,真是,真是太可爱了,费扬古长得那么五大三粗怎么就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呢?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我真是激动不已。那拉氏长得不算漂亮,五官勉强可以称得上是清秀,可是那可爱与福相却让人无法忽视。其实我对那拉氏的长相没有过多的要求,胤禛现在是阿哥,将来是皇帝,如花美眷他皇阿玛会赐给他,他日后登基六宫粉黛也都只为他一个人开,我只是希望他的嫡妻是个能够陪他一生的人,而我相信,眼前的少女不会让我失望。

“额娘。”

她用少女特有的黄莺般婉转悦耳的嗓音唤了我一声,让我真的有了做婆婆的感觉。

“好,好。乖。”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从袖口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到她手中。她红了脸,到了声谢谢后就收了下来。

转过头看向胤禛,我真是感慨良多。孩子,你可知道额娘这么苦苦地挨着,这么苦苦地熬着都是为了你们。他带着微笑,清澈的眼眸回望着我,那眼底有着浓浓的暖意,驱散了我心底的寒意,也温暖了我冰冷的心。

“禛儿,那些个场面话你先前在你皇阿玛和皇太后那里想必也听得不少了,额娘也就不多说了。”

我爱怜地替他整了整袖口,他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是,皇阿玛已经教育过儿子了。”

“嗯,额娘知道,额娘也不多说什么,额娘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昨日之前你们只是陌生人,今日开始你们就是要携手一生的伴侣,额娘希望你们能够爱对方,敬对方,你们从今往后既是夫妻,也是兄妹,更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过去不曾相识没有关系,你们有一生的时间能够来了解彼此。”

“是,儿子知道了,额娘。”

“是。”

两个孩子认真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明白了,但我真心希望他们能够明白我的话。现在他们俩还小,也许不明白,若是等到长大了,从别人身上懂了何为爱情,那爱上对方的另一个人又该如何自处呢?到那时,即使没有爱,我也希望他们能怀着对彼此的情携手走过未来的风雨。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有些担心,找了个借口暂时支开了胤禛我赶紧拉着琯珊问了她几句。

“昨晚……昨晚……这,你……”

“什么事,额娘?”

琯珊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小夫妻俩洞房花烛夜,让我怎么开口。

“唉”叹了口气,我还是咬了咬牙问道,“琯珊,额娘问你,你……昨晚可有累着了?”

儿子才14岁,眼前的媳妇根本还是个孩子,我压根就不希望这么快有第三代,到不是我怕老,而是这既对儿子不好,对还没发育完的媳妇也不好。所以有些话我一定要问问清楚。

“昨晚?”琯珊想了想回道,“没有啊,我们很早就歇息了,睡得可好了,直到今早才醒的。”

“那禛儿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这……”琯珊听我这么一问,脸刷地就红了,低着头,扭着手中的帕子,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不过好歹我还是听见了。

“四阿哥,四阿哥说,说琯珊很,很可爱……”

可爱?

没想到洞房花烛夜,儿子对媳妇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夸她可爱!不过看着眼前连发育都没完全的小媳妇,我觉着也只能用“可爱”二字来形容了。但听了她的回答,我好歹是松了口气,胤禛到底还算正常,也够体贴,看样子我暂时是不用担心了。

别打我,抱头。。。。。暂时只好让老康欺负一下。

注:此费扬古为那拉氏费扬古,并非董鄂氏的弟弟费扬古,很多人都会搞错,我声明一下,大家不要把4和董鄂妃扯到一起,世上还没那么巧的事。

正月之后,皇帝领着太子和大阿哥等人离京巡视京畿地区。因为新年刚过,宫中才进行过一场场的欢宴,因此大家也趁着皇帝不在的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但我却闲不下来,正月之后新的一年就开始了,各项事务也要重新开始处理,所以我这几日是忙得不可开交。

“娘娘,今年的俸禄都已经发下去了,您看看,这是支出的账目。”

内务府的官员将账本放到我跟前我随手翻了一下后抬起头看着他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会慢慢看的,这几日辛苦了。”

他听我这么说一脸惶恐地低下头道:“奴才惶恐,娘娘。”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在我跟前不用这么拘束。孝懿皇后还在世时你就在内务府当差了,你的能力我还不知道吗?”我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道,“对了,那个还是老样子吧,你都替我办妥了吗?”

“是。”他点了点头道,“一切都照娘娘以前的吩咐,奴才不敢有半点疏忽,娘娘若是不放心待会儿可以亲自看看账目,奴才都写上了。”

我听他这么说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看着他慢慢地退出去后,我才翻开账本一页页地看了下去,果然在老地方看到了他的补注,我这才放下心来。放松下身体,靠在炕上,我一页页地翻着账本。这几年来我也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变得得心应手起来。有时候想想也觉着挺讽刺的,我牙医做不成,跑到这边来竟然做了蹩脚会计。

拿起一旁的茶杯刚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却发现茶杯中已经是空空如也。撑起身体刚想开口叫人进来,却见到梅香走了进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看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若是没什么大事,侍候的人都不会进来。

梅香点了点头道:“娘娘,王贵人娘娘来了,说想见娘娘。”

月瑶?她来做什么?

月瑶虽然是我的侄女,但她住西六宫我们嫌少来往,怎么今日她会来找我?才想着,她就走了进来,我仔细地打量着她发现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她小时候就看得出将来会是个美人,没想到长大了之后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白皙水嫩的肌肤,水汪汪的大眼睛,娇艳欲滴的红唇,还有摇曳生姿的身段,不堪一握的纤腰,真是画中走出的绝代佳人。宜妃和琳贵人虽然也很漂亮,但和她一比总觉着少了几分年轻。呵呵,我们都老了啊,哪里比得上她们这些正在盛开的牡丹。只是她的面色不太好,透着些苍白。

“妹妹给姐姐请安。”

她倒是很客气,一来就给我行礼,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她倒也耐得住性子,坐下后也不急着说,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像是希望我先开口。我装作没看见地喝着茶,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又有什么好急的?果然没过一会儿她就等不及了,扭扭捏捏地像是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开口道:“姐姐,妹妹前来只是想问一声,为什么我的年俸少了二十两?”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觉着她也真是小孩子气,难不成还以为我故意克扣她的吗?

我勾起嘴角,笑着对她说:“妹妹不要误会了,姐姐只不过替皇上看着这后宫账务罢了,我们的年俸都是内务府照定数发的,姐姐是不能经手也经不了手的。”

“那为何……”

“妹妹年末时为了打点奴才这银子是不是用得多了些?你账上透支了所以这才从你的年俸里扣的。”

她听了我的解释倒说不出话来了,黯下了脸,低着头,搁在膝上的手微微收拢,过了会儿,她抬起头时却带了几分埋怨。

奇#“那……那份补贴的银子为什么也没有?”

书#补贴的银子?她怎么会说到这个上头?我挺直了身体,看着她冷着声音问道:“谁告诉你有补贴银子这件事的?”

她像是被我的严肃吓倒了,愣了一下之后,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是贵妃姐姐和宜妃姐姐告诉我的……”

哼,又是她们俩!

贵妃这些年被我们几个架空手中的职权早就有些不满了,隔三差五地总爱挑些小毛病。宜妃也是,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没闹够吗!她不嫌烦我都嫌累。

月瑶也真是的,我看着她那副小媳妇的样子就觉着无奈,她怎么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啊,我那个舅舅这么精明能干送她进宫前怎么也不开导开导她。

“那份补贴我不是克扣你,而是现在你没办法拿,那是给有了身孕的宫人的。哼,贵妃娘娘告诉你有补贴时有没有和你说这个附加条件?你进宫时间也不算短了,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自己怎么就不多想想,她们会那么好心告诉你吗?”

她似乎被我这番轰炸吓着了,抖了下身体,咬了咬唇,小声又有些委屈地道:“姑姑,我……”

我微微蹙起眉,在她还没说完时就立刻打断了她:“王贵人,我娘家的亲属中并无姓王之人。更何况你要知道万岁爷早就有过旨意,一家的姑侄不得同时入宫,你若是还想留在宫里,那就要记住这里没有什么‘姑姑’。”

她听我这么一说眼眶迅速红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看她这样我无奈地长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像是自己在欺负她一样。

“好了好了,别哭了,月瑶,我也是为你好,如果当初额娘不曾改姓的话,怕是你根本没法入宫,你明白吗?我们名为姐妹实是姑侄,这种乱了常纲之事皇上都有心瞒着你又为何要自己把它翻出来呢?还有你新近入宫需要银子打点侍候的奴才我明白,可是这年俸都是按照品级给的都有定数,你自己也要斟酌着花。平日里若手脚过于大方那群奴才习惯了之后也是越发地登鼻子上脸,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道:“姑……德姐姐,妹妹知道了。”

我揉了揉了额角只觉着头开始疼了起来,闭上眼睛,搁在案几上的手支撑着头我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事容我再想想。”

“嗯。”

她道了一声之后却紧跟着传来一阵重物落地声。我张开眼却发现她无力地摊坐在椅子上,用手支撑着额头,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月瑶,你怎么了?”

我倾身上前拉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是出乎我意料外的烫,难道她发烧了?我用手背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发觉挺正常的。

“我没事,只是近来人总是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力气。”

看着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我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她毕竟和“祁筝”有血缘关系,我也不能做得太绝。

“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没事少和贵妃她们搅和在一起。你如果有什么意外,皇上回来了你让我怎么和他交待?银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回去吧。”

我又吩咐了她身边的宫女几句,这才让她们离开。她走后我是越想越觉着有些奇怪,月瑶挺健康的,不记得她有什么病啊。可她近来面色真的是有些惨白,手心也有些烫,她也说了人总有些昏昏沉沉的,难道……

突然一个想法窜入了我的脑海里,这个念头将之前的种种都串联在了一起。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虽然贵妃钮钴禄氏的权力早就被我们架空,但面子我们几个也要做做样子,因此每到月底我们总会上她那里去和她聊聊这一个月的情况,毕竟现在宫中位份最高的就是她了。

“我不行了,我是彻底放弃了。”

宜妃感慨了一声,把绣到一半的绣品往膝上一扔,随即整个人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宜妹妹,你还在绣啊,你倒是挺有耐心的。”

坐在首座的贵妃,不紧不慢地拿起了一旁的茶杯,低下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那阵冷潮热讽也跟着自她的唇间传了出来。

“哎呀,贵妃姐姐这真是太过夸奖妹妹了,妹妹只是想着皇太后喜欢所以才想练练,也算是代皇上尽一份孝心,可谁知道这小小的针和线竟然这么难对付,妹妹我这下可真是放弃了。”

宜妃抬起手用帕子遮着嘴角的笑容,斜睨了贵妃一眼,以她的性子是断然不甘心在口舌上落下风的。

“是啊,说来妹妹也真是汗颜,皇太后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迷上了刺绣,我们几个却没办法哄她开心,从孝道上说我们已是有亏了。”

我为难地看了贵妃和宜妃一眼,低下了头,也是万分为难地叹息着。

“哼!”

贵妃冷哼了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放,“嗵”的一声过后,杯中的水跟着洒了些出来。

“皇太后还不是受了那几个从南边过来的‘好’妹妹的影响,这事我再清楚不过了,那个王贵人送了副自己绣的苏绣给皇太后,皇太后看着喜欢的不得了,直夸她心灵手巧,竟然让我们也跟着那些个汉人学什么刺绣,我想到就有气。笑话,我们满人是马上得天下,女子学那些个小家子气的东西做什么?”

“不过她那双小脚真是让我们羡慕,那小巧的样子看着真让人心疼。”

宜妃若有所思地说着,末了还用眼角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地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天足”忍不住叹了口气。

“哼,她就会用那副娇娇弱弱的狐媚样子迷惑皇上,那样的脚有什么好,路都走不了几步,我看着就觉着畸形!”

贵妃气冲冲地说着我却差点破功笑出来。“畸形”,亏她想的出来,不过她也没说错啊,是挺畸形的。我赶紧端起旁边的茶杯假装喝了一口,用来掩饰嘴角边的笑容。

“好了好了,贵妃妹妹说话也遮着点吧,上次皇太后不是已经说过你了吗。”

一旁的惠妃是再也听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开口劝了几句。

“遮?我为什么要遮?”贵妃听到这话火气更胜,“我说的哪句话不对了,你倒是说说啊。”

“你……”

惠妃被她冲了一句,愣了愣,那话也就跟着塞在了喉咙里。她是大阿哥的生母虽然位份在贵妃之下,但这几年大阿哥逐渐受到皇上的赏识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哪里受过这份气。她白了脸皱了皱眉却再也没有说什么。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不痛快。

“好了好了,我说两位姐姐,我们自个儿就不要在这里窝里斗了好不好?惠姐姐,其实贵妃姐姐说的也是事实啊,万岁爷对她的恩宠谁看不见啊。”

宜妃赶紧倚过身去劝了惠妃几句,贵妃看她支持她的话更是嚷嚷开了。

“宜妹妹说的没错,我今日这张老脸也算是扯破了不要了,但有件事我非得弄明白不可。”

我们听她说的那么坚决,都朝她看去,她吸了口气道:“皇上这几个月来,除了她之外到底翻过其他人的牌子几次?我自个儿提出这丢脸的问题我先说,哼,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今儿个算是豁出去了,我就是没有!惠姐姐,你呢?”

惠妃听她这么说倒是笑了,她举着帕子掩着嘴角道:“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和你们比,皇上就算上我这里来也只不过和我闲话家常而已,我早就没有了。”

贵妃听她这么说又转过头冲着宜妃问道:“那宜妹妹呢?今儿你可要老实交待,不可以给我忽悠过去。”

宜妃听了却只一笑道:“我哪里敢啊。”她侧着头考虑了一会儿,微微红了脸又有些得意地道:“也就4、5次的样子吧。”

贵妃看她那样忍不住轻哼了声,问我道:“那德妹妹那儿呢?”

“我?”我颤了下肩,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犹豫了半天我才回道,“琳贵人自打出了月子就再也没有了。”

“贵妃姐姐不是问她,是问你啊,德妹妹,姐姐们的老脸都不要了,你还藏些什么啊。”

宜妃撑起身体,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手柄,一脸迫切地看着我道。

“我……”我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摒了出来,“就……就一回,还是为了四阿哥的婚事。”

说完,我只觉着眼眶渐渐热了起来,那眼泪也顺势落了下来。宜妃明显松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看着我道:“哎呀,妹妹别哭了,姐姐们也不都这样吗,好了好了,别伤心了。”

我却装作没听见,用帕子擦着眼泪继续委委屈屈地诉着哭:“姐姐们也都知道,我那儿还有个体弱的小女儿,前些日子她老是缠着我问‘额娘,皇阿玛在哪里,怎么不来看看怡怡?’妹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我只觉着那时心都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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