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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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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笑道:“廷敬终于明白了。就说这云南王继文的案子,你一提起,朕就知道该查。可是现在就查,还是将来再查?这里面有讲究。朕原本打算先收拾了

 

噶尔丹,再把各省库银查查。毕竟征剿噶尔丹,才是当前朝廷最大的事情!热河的园子,现在不修,将来还是要修的!”

 

听了皇上这些话,陈廷敬反而真觉得有些羞愧了。陈廷敬不多说话,只听皇上谕示:“王继文的确可恶,你说不从严查办,很合朕的心意。才出了张汧贪污

 

大案,尚未处理完结,又冒出个更大的贪官王继文,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搁?王继文朕心里是有数的,他这种官员,才干是有的,只是官瘾太重,急功近利。

 

他对上邀功请赏,对下假施德政。这种人官做得越大,贻祸更是深远。”

 

陈廷敬道:“皇上明鉴!且这种官员,有的要到身后多年,后人才看出他的奸邪!”

 

皇上长叹道:“朕的确失察了呀!”

 

听着这声叹息,陈廷敬更明白了皇上的确不易,便道:“皇上不必自责,好在王继文的面目已被戳穿了。皇上,臣还有一条建议。”

 

陈廷敬抬头看看皇上脸色,接着说道:“吴三桂留下的三千多万两银子,念云南地贫民穷,拨一千万两补充云南库银,另外两千万两速速上解进京!所余粮

 

草就地封存,着云南巡抚衙门看管,日后充作军饷。”

 

皇上想了想,道:“朕就依你的意思办。只是吴三桂所留银粮的处置,必须机密办理,不要弄得尽人皆知!”

 

因又说到云南税赋新法,皇上道:“朕细细看了,不失为好办法,可准予施行,其他相似省份都可借鉴。廷敬理财确有手段。”

 

陈廷敬说:“臣不敢贪天之功,这个税赋新法,是阚祯兆父子拿出来的。臣只是参照朝廷成例,略作修改而已。”

 

皇上问道:“阚祯兆父子?”陈廷敬便把阚家的忠义仁德粗略说了,皇上听罢唏嘘良久,道:“他们倒真是身远江湖,心近君国啊!”

 

月媛同家瑶、祖彦、壮履在堂屋里镇日相对枯坐,尖着耳朵听门上动静。忽听得外头有响动,好像是老爷回来了。月媛脸色煞白,忙起身迎了出去。家瑶、

 

祖彦、壮履也跟了出去。见老爷身子很倦的样子,谁也不敢多问。陈廷敬见大家这番光景,知道都在替他担心,便把觐见的情形大略说了。月媛这才千斤石

 

头落了地,长长地叹了一声。这几日,一家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过日子。

 

家里立时有了生气。进了堂屋坐下,祖彦道:“皇上已经息怒,孩儿就放心了。”

 

家瑶说:“既然皇上仍然宠信爹,就请爹救救我公公。”

 

家瑶说着,又跪了下来。陈廷敬忙叫家瑶起来说话,家瑶却说爹不答应救她公公,她就不起来。

 

陈廷敬摇头道:“傻孩子啊,不是爹想不想救,而是看想什么法子,救不救得了!”

 

祖彦说:“本来侍郎色楞额去查了案子,认定我爹没罪的;后来祖泽深再次参本,皇上命于成龙去查,又说我爹有罪。这中间,到底谁是谁非?”

 

陈廷敬说:“色楞额贪赃枉法,皇上已将他查办了。于成龙是个清官,他不会冤枉好人的。”

 

家瑶哭道:“爹,你就看在女儿份上,在皇上面前说句话吧!”

 

大顺进来通报,说是张汧大人的幕宾刘传基求见。陈廷敬便叫家瑶快快起来,外人看着不好。家瑶只得站起来,月媛领着她进里屋去了。壮履也进去回避,

 

只有祖彦仍留在堂屋。

 

没多时,刘传基进来,拱手拜礼。陈廷敬请刘传基千万别见外,坐下说话。刘传基并没有坐下,而是扑通跪地,叩首道:“陈大人一定要救救我们张大人!

 

他有罪,却是不得已呀!传基害了张大人,若不救他,传基万死不能抵罪!”

 

陈廷敬道:“事情祖彦跟家瑶都同我说了,也不能都怪你。升官确需多方打点,已成陋习。”

 

刘传基说:“要不是明珠知道我私刻了官印,张大人就是不肯出三十万两部费他也没法子。是我害了张大人。”

 

这事早在去年陈廷敬就听张鹏翮说过,可他知道明珠如今风头正盛,便摇头道:“传基,事情别扯远了,不要说到别人。”

 

刘传基又道:“我听说陈大人查的云南王继文案,比张大人的案子重多了,皇上都有意从轻发落,为什么张大人就不可以从轻呢?国无二法呀!”

 

陈廷敬缄口不言,私下却想寻机参掉明珠,一则为国除害,二则或许可救张汧。只是此事胜算难料,不到最后哪怕在家里也是说不得的。刘传基见陈廷敬不

 

肯松口,只好叹息着告辞。

 

刘传基同祖彦瞒着陈廷敬,夜里去了徐乾学府上。自然是从门房一路打点进去,好不容易才见着了徐乾学。见过礼,祖彦禀明来意,道:“徐大人,我爹时

 

常同我说起您,他老人家最敬佩您的人品才华。”

 

徐乾学倒也客气,道:“世侄,我同令尊大人是有交情的。只是案子已经通天,谁还敢到皇上那儿去说?”

 

刘传基说:“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人敢在皇上头前说话了吗?”

 

徐乾学说:“原来还有明珠可托,可这件事他见着就躲。”

 

刘传基平时总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这会儿顾不上了,奉承道:“庸书听说,皇上眼下最器重的就是您徐大人哪!您徐大人不替我们老爷说话,他可真没救

 

了。”

 

徐乾学听着这话很受用,可他实在不敢在皇上面前去替张汧求情,却又不想显得没能耐,故意沉吟半日,道:“那要看办什么事,说什么话。这事我真不方

 

便说,不过我可以指你们一条路。”

 

祖彦忙拱手作揖,道:“请徐大人快快指点。”

 

徐乾学道:“你们可以去找高士奇。”

 

祖彦一听就泄了气,瞟了一眼刘传基,不再言语。

 

刘传基道:“高士奇不过一个四品的少詹事啊!”

 

徐乾学笑道:“你们不知道啊,什么人说什么话,个中微妙不可言说。高士奇出身低贱,还是读过几句书。他在皇上面前,要是显得有学问,皇上会赏识他

 

;要是显得粗俗,皇上因为他的出身也不会怪罪他;哪怕他有点儿小奸小坏,依皇上的宽厚也不会记在心里。”

 

刘传基道:“好吧,谢徐大人指点,我们去拜拜高大人吧。”

 

徐乾学见祖彦仍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道:“世侄放心,我也不是说不帮,只要高士奇提了个头,我会帮着说话的。”

 

两人便千恩万谢,出了徐府。刘传基道:“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祖彦更是着急,问:“我们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刘传基早已心里无底,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高士奇住在禁城之内,寻常人是进不去的。好不容易托人把高士奇约了出来,找家茶肆叙话。高士奇倒是很好说话,见面就说:“世侄放心,令尊是我的老

 

朋友,我会帮忙的。”

 

祖彦大喜过望,纳头便拜:“我们全家老小谢您了,高世伯!”

 

高士奇扶了祖彦起来,问寒问暖,直把张家老小都问了个遍。祖彦心想只怕真找对人了,这高世伯实在是古道热肠。寒暄半日,高士奇道:“可是世侄,您

 

知道的,如今办事哪有凭着两张嘴皮子说的?”

 

祖彦忙说:“小侄知道,托人都得花银子的。”

 

高士奇说:“令尊同我可谓贫贱之交,最是相投。放心,银子我是分文不取的,可我得托人啊!”

 

祖彦点头不迭,只道高世伯恩比天高。刘传基见祖彦只顾道谢,半句不提银子的事,知道他不便明问,就试探道:“高大人,您说得花多少银子?”

 

高士奇拈须道:“少不得也要十万八万的吧。”

 

祖彦甚是为难,道:“我家为这官司,花得差不多了。”

 

高士奇笑道:“世侄,救人的事,借钱也得办。只要人没事,罪就可设法免掉,日后还可起复。我是个说直话的,只要有官做,还怕没银子吗?”

 

祖彦只得答应马上借钱。刘传基说:“高大人,庸书说话也是直来直去,徐乾学大人我们也去求过,他答应同您一道在皇上跟前说话。这些银子,可也有他

 

的份啊!”

 

高士奇说:“这个您请放心,高某办事,自有规矩。”

 

祖彦一咬牙说:“好,不出三日,银子一定送到。”

 

祖彦在外头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这日又去牢里探望父亲。张汧在牢里成日读书作诗,倒显得若无其事。祖彦虽是忧心如焚,却宽慰父亲道:“徐大人、高大

 

人都答应帮忙。”

 

张汧叹道:“他俩可都是要钱的主啊!”

 

祖彦道:“要钱是没办法的事,您老人家平安,张家才有救。”

 

张汧听罢,闭目半日,问道:“明珠呢?”

 

祖彦道:“明珠那里就不用再送银子了。他要帮,自然会帮的;他不帮,再送银子也没用。”

 

张汧想起明珠心里就恨恨然,却只把话咽了下去,当着儿子的面都不想说。

 

祖彦又说:“皇上还是宽恕了岳父,改日还要听他进讲哩。”

 

张汧摇头道:“我们这位皇上,谁也拿不准啊!既然皇上仍然信任你岳父,他就该替我说句话呀。”

 

祖彦不知从何说起,摇头不语。张汧叹道:“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皇上在弘德殿召陈廷敬进讲,诸王并三公九卿都依例圜听。陈廷敬这次进讲的是《君子小人章》,为的是探测圣意。原来他近日听得有人私下议论,皇上对

 

明珠似有不满。可是否已到了参明珠的时候,他仍拿不准。他故意进讲《君子小人章》,实是煞费苦心。

 

陈廷敬先是照本宣科,然后发表议论,说:“从来皇上旨意不能下达,民间疾苦不能上闻,都因为小人在中间作怪。小人没得志的时候,必定善于谄媚;小

 

人得志之后,往往惯使阴毒奸计。小人的危害,不可胜数。所以,远小人,近贤臣,自古人主都以此告诫自己。”

 

皇上道:“朕也时常告诫自己提防小人,可我身边有无小人呢?肯定是有的。”

 

皇上说这话时,眼睑低垂着,谁也没有望,可大臣们都觉得脸皮发痒,似乎皇上正望着自己。

 

陈廷敬又说:“君子光明磊落,从不伪装,偶有过失,容易被人察觉,故而君子看上去总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小人善于掩饰,滴水不漏,看上去毫无瑕疵

 

,故而小人一旦得宠,反而贪位长久,成为不倒翁。小人又善于揭人之短,显已之长,使人主对他信而不疑。故而自古有许多大奸大恶者,往往死后多年才

 

被人看清面目。”

 

皇上道:“如此,危害就更大了。朕非圣贤,也有看不清真相的时候。朕要提醒各位臣工,务必虚怀若谷,坦荡做人,正道直行。廷敬接着说吧。”

 

陈廷敬说:“君子是小人天生的死敌,因此小人最喜欢做的就是残害君子。且小人残害君子,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而在筵闲私语之时。所以圣人称小人为莫

 

夜之贼,唯圣明之主能察觉他们,不让他们得志!”

 

皇上点头良久,道:“廷敬这番话,虽不是很新鲜,却也是朕常常感触到的。今日专门听他讲讲,仍是振聋发聩!从来君子得志能容小人,小人得志必不能

 

容君子。朕不想做昏君,决意唯小人务去!这次进讲就到这里。赐茶文渊阁,诸位大臣先去文渊阁候驾,朕同廷敬说几句话就来。”

 

平日都是臣工们跪送皇上起驾,这回他们只叩了头,退身下去。大臣们暗自奇怪,不由得偷偷地瞟着陈廷敬。索额图面有得色,瞟了眼明珠,似乎他知道皇

 

上讲的小人是谁。明珠私下惊惧,却仍是微笑如常。

 

殿内只剩下皇上了,陈廷敬不免心跳起来。他并不知道皇上留下自己有什么话说。忽听皇上问道:“廷敬,你专门为朕进讲君子和小人,一定有所用心。不

 

妨告诉朕,你心目中谁是小人?”

 

陈廷敬顾左右而言他,试探道:“臣不知张汧、王继文之辈可否算小人?”

 

皇上道:“朕知道张汧是你的儿女亲家。一个读书人,当了官,就把圣贤书忘得干干净净,就开始贪银子,朕非常痛心!”

 

陈廷敬道:“臣不敢替张汧说半句求情的话。然臣以为,张汧本性并非贪心重的人。当年他在山东德州任上,清廉自守,为此得罪了上司。如今,他官越做

 

越大,拿的俸禄越来越多,反而贪了,中间必有原因。”

 

皇上道:“廷敬没有把话说透,你想说张汧的督抚之职是花钱买来的,是吗?”

 

陈廷敬说:“这种事很难有真凭实据,臣不敢乱说。”

 

皇上道:“朕主张风闻言事,就因为这个道理!不然,凡事都要拿得很准才敢说,朕放着那么多言官就没用了。”

 

陈廷敬琢磨着皇上心思,故意道:“吏部多年都由明相国……”

 

他话没说完,皇上没好气地说:“什么明相国!国朝并无相国之职!”

 

陈廷敬又故意说道:“满朝文武都称明珠大人明相国,臣嘴上也习惯了。”

 

皇上黑了脸,说:“明珠是不是成了二皇上了?”

 

陈廷敬大惊,终于知道皇上想搬掉明珠了。他想故意激怒皇上,便说:“皇上这句话,臣不敢回!”

 

皇上问道:“朕问你话,有何不敢回?”

 

陈廷敬道:“人都有畏死之心,臣怕死!”

 

皇上更是愤怒:“得罪明珠就有性命之忧?这是谁的天下?”

 

陈廷敬低头不语,想等皇上心头之火再烧旺些。

 

皇上道:“朕原打算张汧、王继文一并夺职,可明珠密奏,说王继文之罪比张汧更甚十倍,倘若一样处置,恐难服天下。”

 

陈廷敬这才说道:“皇上眼明如炬,已看得很清楚了。明珠巴不得王继文快些死,张汧也最好杀掉。”

 

皇上道:“廷敬特意给朕进讲小人,煞费苦心啊!朕明白你的用心!”

 

陈廷敬见时机已到,方才大胆进言:“臣早就注意到,明珠揽权过重。言官建言,需先经明珠过目,不然就会招来谤议朝政的罪名;南书房代拟圣旨,必由

 

明珠改定,不然就说我们歪曲了皇上旨意;各地上来的折子,也要先送明珠府上过目修改,不然通政使司不敢送南书房;部院及督、抚、道每有官缺,他都

 

是先提出人选,再交九卿会议商议,名义上是臣工们会商,实际是明珠一言九鼎。”

 

皇上气愤之极,骂道:“明珠可恨!”

 

陈廷敬又道:“原先各省同朝廷往返的折子,快则十日半月便可送达,最远也不出两个月。现因明珠在其中做手脚,必须先送到他家里批阅改定,有的折子

 

要三四个月才能送到皇上手里!”

 

皇上怒道:“他这不是二皇上又是什么!”

 

陈廷敬叩道:“皇上息怒!吴三桂留下的钱粮本是有数的,王继文假如不是仗着明珠这个后台,他怎敢隐瞒?湖南奏请蠲免钱粮,明珠却索要部费三十万两

 

,又私许张汧做湖广总督,不然张汧怎会去贪?”

 

皇上道:“吏部为六部之首,选贤用人,关乎国运。朕有意着你转吏部尚书!兼着总理南书房!”

 

陈廷敬大吃一惊,心想这不是好事,等于把他放在火上去烤。他本意只想参明珠而救张汧,不曾想皇上竟要他替代明珠做吏部尚书!别人不明就里,他不成

 

了弄权小人了吗?

 

皇上见陈廷敬忘了谢恩,也不怪罪,道:“廷敬,你去文渊阁传旨赐茶,朕今日不想见那张嘴脸!”

 

陈廷敬这才道了领旨,谢恩告退。他才转身退下,皇上又把他叫了回来,说:“参明珠的弹章,朕会命人草拟,你不必出头。”

 

陈廷敬听了,略略松了口气。

 

明珠等在文渊阁候驾,天南地北的聊着。忽有人说,过几日就是明相国生日了。明珠忙说难得大家惦记,公事太忙,不想劳烦各位。有人便说生日酒还是要

 

喝的,明相国别想赖掉。大伙儿说着说着,便凑着徐乾学去了。高士奇道:“徐大人,士奇近日读您的《读礼通考》,受益不浅哪!”

 

旁边有人忙附和道:“下官也读了,茅塞顿开啊!”

 

徐乾学笑道:“《读礼通考》是我为家母丁忧三年时的读书心得,谈不上见解,述圣人之言而已。”

 

索额图说:“徐大人不必谦虚,您的书老夫也读了。”

 

徐乾学忙拱了手说:“怎敢劳动索大人读我的书呀!”

 

索额图又说:“满大臣中要数明相国最有学问,改日明相国也写部书让老夫读读?”

 

明珠若无其事地拿手点点索额图,哈哈大笑。这时,太监打起了门帘,大臣们慌忙起身,低着头准备接驾。大伙儿刚要跪下,却见进来的是陈廷敬。

 

陈廷敬道:“皇上说身子有些乏了,今儿就不陪各位爱卿喝茶了,照例赐茶。”

 

大臣们依旧拱手谢恩,回原位坐下。太监依次上茶。茶仍从明珠位上先上,明珠却说:“先给陈大人上茶。”

 

陈廷敬知道明着是明珠客气,实则是叫他难堪,便道:“明相国在上,礼数不可乱了。”

 

用完茶,大臣们出了文渊阁,各自回衙门去。索额图今日听皇上说起小人,句句都像在说明珠。似乎陈廷敬进讲《君子小人章》,也是苦心孤诣的。索额图

 

总把陈廷敬看做明珠的人,如今却见他对明珠反攻倒算,可见他也是个白眼狼。索额图最瞧不起汉官的就是他们的反复无常,首鼠两端。

 

不过今日索额图显出少有的城府,专门追上陈廷敬道:“陈大人,您今日讲小人,讲得好啊。”

 

陈廷敬忙说:“索大人过奖了。”

 

索额图问道:“皇上给您出这个题目,耐人寻味啊!”

 

陈廷敬说:“不是皇上出的题目,是我近日的读书心得。”

 

索额图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您恰好说到皇上心坎上去了。陈大人,您心里有数,同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您就上个折子嘛!

 

皇上说了,唯小人务去!”

 

陈廷敬笑道:“廷敬只是坐而论道,泛泛而谈,并无实指。”

 

索额图摇头道:“廷敬还是信不过老夫啊!”

 

陈廷敬微笑着敷衍些话,同索额图拱手别过。索额图却想陈廷敬是个背情忘友的小人,日后只要有机会定要除掉他!

 

陈廷敬回到家里,琢磨今日之事,越想越惧怕。朝中做官,没谁不希望皇上宠信的。可越得皇上宠信,处境也就越危险。如果他真因明珠罢官而取代之,不

 

知会招来多少物议。

 

过了几日,张鹏翮跑到户部拜会陈廷敬,透露皇上要他参明珠之事。陈廷敬怪张鹏翮不该如此冒失,道:“张大人,皇上让你参明珠,又特嘱机密行事,您

 

怎能跑到我这里来说呢?”

 

张鹏翮说:“皇上意思是以我的名义参本,却让徐乾学、高士奇草拟弹章。徐、高二人非良善之辈哪!”

 

陈廷敬正色道:“张大人,您不要再说下去了!”

 

张鹏翮却又说道:“难道就不能由您来草拟弹章?”

 

陈廷敬摇头道:“张大人,让我怎么说您呢?您为人刚正不阿,是贪官害怕的言官,是皇上信任的诤臣。可是,您凡事得过过脑子啊!”

 

张鹏翮道:“高士奇的贪名早已世人皆知,让他来起草参劾贪官的折子,岂不是笑话?徐乾学不仅贪,还野心勃勃,一心想取代明珠!”

 

正说着,衙役来报:“陈大人,乾清宫的公公在外头候着,皇上召您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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