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第十一章 决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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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信的刀斧手一拥而入，竟有数十百人。但韩信一臂制止了他们。

　　韩信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甚至他的佩剑也铿然落地。不是胆怯，是激动。他说："钟离昧，我答应你，不动用一个手下，也不用任何计谋。你我二人，到庭院中去单独决斗。死伤两无怪啧，以此了结今生恩怨。"

　　钟离昧振眉道："如此甚好。君勿食言。"

　　韩信两眉入鬓道："君子之重，绝不食言！"

　　辛追今生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惨烈的格斗。

　　韩信与钟离昧决斗了一天一夜。次日黎明，二人都成了血人。但他们都没有倒下。交剑仍然金石之声。韩信随从多次欲从旁协助，都被韩信喝止或指退。

　　但是他二人需要休息，需要进食与饮水。决斗在他们的生命中不止有过一次，大家都懂得规矩。

　　辛追永远也忘不了那出人意料的一幕，那不敢让她置信的黑色的一幕。

　　姐姐花样红在为钟离昧送上饮食时，从双耳罐托盘之下突出一柄近尺长的锋利铜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柄刺入钟离昧的脖子。准确地说，那是咽喉。

　　铜矛洞穿了钟离昧的咽喉要害，像洞穿了一扇窗户。

　　铜矛柄两侧装饰有两个吊人，一男一女，行为浪漫，栩栩如生。

　　花样红真像一朵红花一样溅着鲜血从钟离昧身前飞离开去，仿佛被一阵疾风掠去。

　　吊人铜矛随她而去。吊人在空中发出悦耳之声。

　　钟离昧暴瞪双目，不敢置信。手将喉咙摸了又摸，直至手无本色，全被鲜血染透。然后他砰然倒地。像一座宫墙的坍塌。曾经，他与花样红有着一段铭心刻骨的初恋，那时花样红尚是贵族，钟离昧是员年轻骁勇的骑士。后来楚汉相争，花样红家毁流浪，由奴隶而归汉将韩信，与钟离昧复见仍然藕断丝连。韩信冒险藏匿离昧，有花样红的作用。后来把辛追交给钟离昧，花样红一箭双雕，其中也带有补偿离昧的意思。毕竟他们曾是初恋情人，山盟海誓。而眼下……

　　在这里，最不可能害钟离昧，最难做出此举的，应该就是花样红。

　　然而花样红一矛刺穿了钟离昧的脖子，这是刘邦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天下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包括韩信。

　　比辛追更加吃惊并叫出来的，是姐夫韩信。他失剑在地，悲怆叫道："黑沮……"他不顾一切奔向前去，试图抢救离昧。但他的群属拦阻了他，谋士李舍更是拼命地从后拦腰抱住了他。血人似的韩信只能放声大哭，哭声像个大孩子。

　　而这时另一个人不顾一切地扑向钟离昧。彩色的衣裙如风掠过，说明她是个女人。

　　她是辛追。即便陷于悲惨境地，她仍然还是那么美丽动人。

　　她扑到钟离昧身上，双手捧起钟离昧的头颅。却无法按住咽喉间那泉涌般的血洞。她伤心欲绝地叫道："钟先生，钟先生……你别死……"她感觉自己心上也有一个类似的血洞，正在汩汩流血。

　　钟离昧七孔流血，奄奄一息，断喉间发出嘎呀嘎呀的呼吸声。他极力抬起血手，抚摸辛追面庞，他黑面白牙，精瘦无肉，笑着说："辛……追姑娘……对不起……我……其实……从心里喜爱……你……如果不是你在……旁边……我必已对韩信……下毒手……可惜……一切都……过去了……再见……辛追……我很怀念……山上的那些……日子……"钟离昧说完闭上了眼睛，那双猎鹰一样的眼睛，连睡觉他都只闭上一只，现在却是两只都闭上了。永远闭上了。这对他来说非常难得。他的血仍然在流，流得像山涧的小溪。只是嘎呀嘎呀的响声停止了。

　　辛追昏天黑地一头哭昏过去，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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