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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去留

张锐的部队回到乌孙已经一个多月,部队一直出于修整当中。朝廷的嘉奖还没有到,不过战区和军团的嘉奖已经下达。
张锐三营中的连长有两位将要离开。其中一位是三连连长高朔,飞骑军军团晋升高朔为少校,并调任飞骑军游骑团五营担任营长职务。
高朔的运气颇佳。飞骑军游骑团的五营在三营之后到达乌孙,随后他们被调往大宛州接替此处的彪骑军游骑,并担任了大宛州的侦查任务。而被接替的彪骑军游骑则星夜赶往葱岭地区,去与彪骑军大部汇合。不久突忽人展开西海州战役,大宛州内只剩下五营是骑兵,只能由他们进入西海州去侦查突忽人的进攻以及接应西海州的防守部队退回大宛州。
五营自营长到骑士几乎都是初次参加实战,毫无作战经验。加之都没有进行过杀人训练,对战场的残酷性认识不足。在与突忽骑兵相遇之时,遭受了极大的伤亡。
营长以及两名连长战死,还有两名连长重伤,剩余的两三百人在最后一名连长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突忽人的追击,仓皇退回大宛州。五营的这次战败,不仅导致侦查任务的失败,也没有完成接应西海州防守部队撤退的任务。
战区在得知这个结果时,立即命令五营退回风铃城重新整编。再派遣彪骑军一部去接应西海州的守军,但为时已晚,数千大汉守军早已被突忽人合围,生死不明。
战役结束后,五营中的职务需要有人接替。这时飞骑军的中军部在张锐的作战报告中,发现了高朔的战绩突出。又考察了高朔平日的表现,觉得高朔有勇有谋,不论是训练部队还是实战经验都可以胜任营长的职务。于是抽调高朔去五营担任营长职位。
第二位调走的连长是杜晗。杜晗也被授予少校军衔,只是他的运气比高朔差一点点,他被调往二营去接任一连连长的职务。二营在这次战役中,没有受到大的伤亡,不过二营的营长在一次侦查任务中意外坠马身亡。二营的一连长接任营长一职,空下了一连长职位。在中军部考察下级军官的功绩时,最终确定由杜晗接任二营一连连长职位。
少校职务担任连长,也仅限于各营的一连,因为一连长算是副营长。杜晗虽然对职位不是很满意,不过能晋升一级军衔,也感到很高兴。
这样一来,张锐营有三个连长的职位空缺出来了。尽管罗济一直在代替五连连长职务,但毕竟不是军团正式授予的。张锐见到军团的职务任命书时感到十分欣慰,三个空缺的连长职务,都由三营内部人员接替,这是三营的荣耀,也足以看出军团对三营的作战能力,尤其是连长的带兵能力评价颇高。
罗济在此次敌后转战中多次立功,而且在代理连长职务时表现突出,被军团晋升上尉军衔,接任三营二连连长职务。程节因功晋升中尉军衔,接任三连连长职务。而五连连长由原三连四排长秦书担任,他军衔也由少尉晋升为中尉。
另外在军团的嘉奖令上,一连长张旭义晋升少校军衔,四连长刘桓晋升上尉军衔,其余的各连排长的军衔也得到了相应的晋升。而营中骑士们凡杀敌满五十过一百能授爵者,需要向朝廷申报,所以暂时还不能兑现,不过也是迟早的事。三营将士可谓皆大欢喜,各有所获,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笑意。
当全营沉寂在一片欢声笑语之时,张锐还是闷闷不乐。张锐的不乐,不是因为军团没有给他相应的奖励,正相反,张锐觉得军团给自己的奖励过重,自己愧对殊荣。
张锐纳闷,自请处罚的报告难道军团就没有看到吗?如果上级已经看见张锐的请罪报告,为何战区和军团发来的嘉奖令上,丝毫没有提及张锐所犯过失的事情。而且还晋升了张锐两级军衔,晋升后张锐已是中校营长。
如果上级没有看到请罪报告,军团传来的嘉奖令上,为何又列出两个职务供自己参考?一是,继续留在三营担任营长。二是,调任飞骑军右师一团担任团长。这分明是看到了自己的请调申请,才提出两个选择让自己挑选决定。
走,还是不走?张锐曾经考虑过离开三营,可是现在真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的眼前,张锐又犹豫了。三营的将士都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加朋友,大家的心紧紧相连,三营也是经受了战火洗礼的一支劲旅。自己怎能说走就走呢?怎么舍得轻易离开这样一支威武之师呢?
可是不走,秦济等人的身影又时时浮现在眼前,将士们是否真心拥戴自己也是问题。张锐为此烦恼不已。在与高朔和杜晗饯行宴席上,他也整晚心事重重,焦躁不安。这使得高朔和杜晗产生了误会,他们误以为张锐是舍不得他们离开,才会如此失态。
高朔动情地抓着张锐的手说道:“营长,只要您开口,属下这就申请留下。在您的麾下,属下就算永远当上尉,永远当连长,也心甘情愿。”
杜晗也高声道:“对!对!老高,你这次可是说道我的心去了。营长,属下也是这个想法。再说属下也不像老高那样升职了,属下去二营也是连长。既然都是当连长,属下情愿留下您的麾下任连长。”
高朔和杜晗的话,将整晚心绪不宁的张锐惊醒。虽然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是他们表达出来对三营的留恋,也打动了张锐。张锐心里不也是这样想的吗?别说是团长,就算是给张锐一个师长当,张锐也不愿意离开这里。
可是高朔和杜晗不行,他们已经快三十岁了。如果还不能得到晋升,以后很难有机会提升更高级的职务。自己虽然也舍不得他们的离开,但是为了他们的前途,必须支持他们离开三营。
张锐故意开玩笑:“这可不行。二连、三连连长职务已经被罗济和程节顶替了,你们留下来他们怎么办?难道还让他们回去当排长?当我的亲兵队长?再说你俩可是人才,我想要,其他营也想要,唉!我很难争得过他们。”
停了停张锐又接着说:“到了新的部队,一定要抓部队的实战意识。一切训练和行动都要以实战出发,其他的可以暂时不去考虑。还有,以后在独立指挥战斗时,你们要充分利用自己的经验,利用自己的智慧,去打击敌人。我们是游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与敌人做正面较量。老高,你去的五营就是因为正面和突忽骑兵交战,才致使全营死伤惨重,我们就要吸取这个教训。”
高朔点头说:“营长,俺跟了您有一段日子了,您的作战手法俺也学了几招。您放心,俺知道该咋办。”
张锐拍拍高朔的肩膀道:“老高我是放心的,你这个人鬼聪明,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是块将才。敌人要是碰上你的部队,也算是他们倒霉。不过你不要事事学我,你现在也是营长了,也是自领一部的中级军官。所以你要时时考虑到部下的安危,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像我一样,出战一次就让全营将士伤亡惨重。这么多战友牺牲在战场上,我既对不起我的良心,也对不起给我升职进衔。万事要小心谨慎,这一点你要向大武学,可千万别学我。”
高朔点点头答应。张锐又转脸对杜晗道:“老杜作战勇猛这点不容置疑,可是你有时要学会变通一些。有句俗语‘条条大路通罗马’,意思就是说以罗马城市为中心的道路非常多,每条都可以走到罗马城。所以考虑事情的时候也应该如此,要多方面考虑问题,不能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有时转一条道,可能会发现这条路会更快到达目的地。”
杜晗连连点头。他知道这是张锐的临别赠言,也是知心话,张锐没拿自己当外人。不是关系亲密的战友,一般是不会指出别人的缺点的。现在张锐能直言相谏,证明当自己是朋友,是兄弟,是真心希望自己尽快成长起来,提高指挥能力。杜晗一边虚心听取意见,一边暗暗感激张锐的真诚。
“最后还有一点,希望你俩记住。你们是三营出去的人,要记得在三营还有和你们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在支持你们。不论你们遇到任何困难,尽管来三营找我。即使我不在这里,也可以找大武,找刘桓、找在座的任何一位连长帮忙。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们的,你们说是吗?”张锐环视在座的三营的现任连长们。
患难与共的战友将要离别,见面也不知哪一天,大家都很伤感,低头不语。大家又想起了并肩作战的日子,想起了相互开玩笑的情景,也追忆着已经逝去的战友们。是啊,三营是他们所有人的家,大家都亲如兄弟。眼看一些兄弟要离家远去,他们的怎能不感怀?……
第二天,高朔和杜晗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兄弟、告别了战友,奔赴新的部队。张锐送走他们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他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离开三营,但也想收拾整理一下自己的行装,以便下决心离开的时候,不再耽误时间。
张锐心事重重地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整理好,一件一件装入进行军包。这时候,“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张旭义、刘桓、程节、罗济、秦书五位连长都进入了房间。一进门,他们就惊奇地发现张锐正在收拾行装,脸色骤变。
张旭义上前一把拉住张锐的手,不解地问道:“营长,您这是干嘛?难道您真想去右师任团长?”
张锐一怔。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想调走的事,而且军团发来的嘉奖令有关调离的事情他也没有向手下的将士提起过。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呢?诧异之后,张锐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大武,军团的确有意将我调任。我走后,三营营长的职位定由你来接任。”接着又拍着张旭义的肩膀说:“好好干!大武,你比我更适合担任三营营长职务。”
程节粗声粗气地吼道:“营长,为什么要丢下我们?我不管他人怎样想,您要走,请将我也带上吧,我只想一直跟随您,做您的部下。”
罗济也面红耳赤地喝道:“营长,如果三营不是由您指挥,就不会屡次取得重大胜利。没有您,我们也许永远不能返回乌孙。您在属下的心里是最称职的长官,也是我等最愿意追随的长官。所以属下愿与程节一直跟随您,如果您决心离开三营,请也带上属下离开吧。”
秦书抢先一步上前道:“营长,您去右师任团长也是晋升,属下也是明理之人,知道不应该阻拦您离开。不过如果没有您帮助疗伤,属下的双脚就废了。所以属下一日没有报答您的大恩,就一日不会离开您。您要走,请也将属下带上。属下情愿放弃连长的职务,在您的帐下充当一名亲兵。”
张锐心潮澎湃,感动不已。他们都是杰出的骑士,勇敢的战士,优秀的军官。他们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今日表达的都是肺腑之言,都不愿自己离去,甚至愿意放弃现有的职务追随自己。张锐在他们的脸上读到的是真诚的挽留,对自己没有一丝怨恨。难道自己真的想得太多?看着一张张诚挚的面孔,走还是不走,张锐仍然犹豫不决。
沉默片刻,张锐故意鼓着眼道:“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军队又不是我私家的,你们说跟着我走,就能走吗?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营里,哪儿也不许去。”
程节摇头道:“营长,您就是不带上我走,我也会申请调离的。反正您去哪儿,我也去哪儿。我是跟定您了。”罗济和秦书也齐声说道:“这也是属下的想法。”
三位年轻连长固执地站在张锐身前,等着张锐答复,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一旁的刘桓也劝道:“营长,您去了轻骑团,反而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留下吧!只有游骑,只有三营,才是您最好的选择,才能将您快速机动的作战风格发挥出来。”
见张锐还是没有答复,张旭义急了,恳求张锐说:“您要是离开了,我们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谁来指引我们渡过难关?我们遇到强敌的时候,谁来带领我们取得胜利?我们绝望的时候,谁又来鼓励我们?我们高兴的时候,谁来与我们一起分享喜悦?营长,您对全营的将士来说,不仅是一名称职的营长,也是我们的兄长。骑士们信赖您,爱戴您。连排长们愿意服从您,愿意追随您。您难道真的舍得离开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吗?失去主魂的三营,又需要多久才能重新找到值得信赖的长官呢?依属下之见,您也不愿见到经过生死考验才凝聚成一体的三营变成一片散沙吧?”
五位连长的话语打动了张锐,其实他又何尝想离开三营呢。三营不仅是张锐第一个独立领兵的部队,也是浇注了太多感情的部队。不论是骑士还是各级军官,张锐都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重情义的张锐,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只是战争结束后,对杀死重伤员的无奈和对夜袭楚河营垒伤亡过大的内疚,使张锐始终没走出自责的阴影。他总是认为自己对不起手下将士,怀疑手下将士憎恨自己嗜杀成性却又敢怒不敢言,担心自己不能服众,所以才兴起了离开的念头。
眼前连长们对自己的评价,也可以说代表了全营将士的看法。如果的确是自己多虑了,如果手下将士仍然真心拥戴自己,留在三营是最佳选择。不论是为了与自己共患难的兄弟,还是为了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的三营,不能再说离开三营的话了。
张锐的心结终于被真诚的话语打开,他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他笑着对几位连长说道:“我又没有说一定要离开,你们紧张什么?得了,得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是不会离开的。”张锐的话使屋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气氛也缓和下来。
“是谁传言出去,说我要离开的?”张锐奇怪自己要离开的消息泄露了,忍不住问道。
张旭义回道:“是传令官。那天您让属下送他出营,路上属下与他闲聊了几句。他恭喜属下有可能升任三营营长,属下不解,就多了句嘴,问他您要去哪儿?他就告诉我说,您有可能去右师任团长,还说此事尚未最后决定。昨日在为老高、老杜送行时,您又亲口说了您如果不在三营的话,这就让属下起了疑心,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您离开三营。事不宜迟,所以今日就找到几位连长一同来劝您留下,而且一进屋就看见您在收拾行李,这不更加印证了您要离开的说法?”
罗济问道:“营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锐叹了口气道:“军团下达了命令,让我自己选择去留。我也正在考虑此事,还没有最后定夺。说实话,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舍不得离开三营。既然你们都来劝说,现在我决心已下,等会儿就向军团上书,决定仍然留在三营。”
程节拍拍胸口,对秦书道:“看来我们来得正及时,不然结果真不好说。”秦书还未回答,听见门外有人喊报告。
张锐听声音知道是自己的亲兵,于是叫他进来。只见那名亲兵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说道:“营长,这是您的家信。刚刚送到营里。”
部队出发来乌孙之前,张锐给董小意写过一封信,到现在已过数月。这么久没有家中的消息,张锐也十分惦记家中的情况。此刻听说有家信,忙上前一把从亲兵的手中拿过书信,打开来起看。
几位连长也眼红了,纷纷向那名亲兵打听有没有自己的家信。那名亲兵道:“各位长官,所有的书信都在三连二排排长的手中。他正在转交信件,长官们如想知道有无家书,去问一问他吧。”
几个连长转身就往房门外跑,急不可待地想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家信。正在这时,就听见张锐爽朗的笑声。张旭义等人止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张锐满脸喜悦,一边看信,一边得意地笑着。大家不解,不知是什么事让张锐笑得如此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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