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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九章 草岭之战

三月十八日,张锐所部人马踏着苍茫月色,静静地向南出发,他们此去的目的,是袭击正在赶来的六万鲜卑援军。只有消灭了这股援军,他们才能放开手脚,直插乌河地区威胁鲜卑军侧后,以配合陆柯的进攻。
高朔的游骑团按惯例,仍走在全军的最前方。罗济营为先导,张旭义营和程节营紧随其后,秦书营在左,邓三耀营在右,高朔的团部与五营走在最后,部队行进顺序与突忽作战时相差不大,唯一的变化是五营的营长不再是宋金刚,而换成了王奇。
刘文常带着前师一团,在距离大军三十里外的左侧平行而进。他们的任务是开战后绕到鲜卑军后方,堵住其的退路。赵无寒的二团,跟随师部一同前进。本来赵无寒对此很有意见,游骑团和一团都有重要的任务,只有自己是二团成了中军卫护,他感到愤愤不平。
早已成精的张锐自然看出了赵无寒的不满,找了个机会凑到他面前,对他说:“这是一场大战,六万鲜卑人不会一时半会儿就被消灭掉。我把你的二团留着,就是等敌人精疲力竭的时候,再让你发动最后的一击。”
赵无寒听罢不由得喜形于色,心想,自己人就是不同于别人,这样有功劳、没苦劳的事他首先就想到由我去做。于是心满意足地跟着中军而行,再没有半点怨言。
尉迟易格骑在一匹青灰色的北马上跟在张锐身边,此时他身穿一套汉军军服及盔甲,显得十分英威不凡,不知情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一名俘虏。
这套军服是张锐借给他穿的,开始尉迟易格不愿意换穿汉军军服。被俘还可以说是不由自主,但穿上敌方的军服就有了叛国的嫌疑。可是他身上的衣服,早在战斗力中磨损的不成样子。尉迟易格又极重外表,在继续的蓬头垢面地穿着如乞丐般的裸露衣衫。还是换上汉军军服的选择上,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说心里话,尉迟易格穿上汉军军服后,就喜欢上了它的样式。与鲜卑军服相比,汉军军服更能把军人的气质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而且他穿的半身战甲又轻盈又结实,样式也很新颖,比鲜卑的盔甲好了不知多少倍。
此时,他产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如果一直能穿这样的军服就好了。当然这是不可能地,除非他真的叛国投靠汉军,即便真地叛国了。汉军在回国后,他也只能脱离张锐的部队。因为他听说汉军招收人员是非常严格的。特别是军官,必须经过专业的学习,毕业后才能分配到各部队中。所以他想一直穿汉军军服的想法,只是空想而已。
“将军,我们这是往哪儿去?”不知此行目的的尉迟易格,忍不住问道。
“来驰援马水峡口的部队不是除了你与路西的部队外,还有一支六万人地步军吗?”
“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我劝将军还是早点带着部下回国吧。不然他们堵死了峡口。你们便没了退路。”尉迟易格出于好心,劝谏张锐立即带队退出鲜卑境内。在他看来,一万多骑兵与六万步军对阵,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他从被擒后,张锐一直很照顾他,他也不忍张锐送命于此。
“我们此去就是要消灭这六万人。”张锐非常干脆的回答道。
“你…….你是想要用一万多骑兵去进攻六万步兵?”尉迟易格不敢相信的用手指着张锐,吃惊地叫道。
“有何不可?”张锐微笑地反问道。
“一万对六万你觉得能取胜?”
“是一万六千三百人对六万人。”张锐纠正了他的错误。
“可…….可还是相差数倍。难道你认为我们鲜卑军的战力就真的这么低下吗?”
“尉迟公子,不是我看不起贵军地战力。”张锐见他有点急了,便解释道:“你要知道。以前我很少指挥过上万人与叛匪作战的。以前与突忽军对阵,哪次不是击溃了数倍与我的叛军?相比起来,这次我用了一万六千人来进行这次作战,已经是看得起贵军了。你别忘我们是谁,我们是战无不胜地飞骑军!我们不怕任何敌人。无论面对多少敌人。我们都敢与之对战,并且战之能胜。”
张锐话语间的霸气和豪气。即便让身为敌对方的尉迟易格也不禁为之心动。再看周围的汉军将士,非但没有一人怀有惊恐之意,反而不少人脸上挂着兴奋之色,显然他们怀着必胜的信
尉迟易格非常羡慕张锐等人能在这支有着光荣传统和强大自信地军队中服役,他试着在鲜卑军中找寻出类似地部队来,结果没有一支能符合要求,就连号称鲜卑最精锐的单于禁卫军也不能与之相比。
半响,尉迟易格忍不住叹息道:“如果我们鲜卑也有一支飞骑军就好了,我也想加入这样地部队。”
张锐和周围听见这话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不是嘲笑尉迟易格。而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几百年前一个著名学者的话来,他曾说过:汉人骄傲,是因为他一生下来就有骄傲的资本,这种资本是别的民族和国家永远无法超越的。
现在看来,此话说的一点也没错。飞骑军的军官们从少年时代算起,为了达成自己的梦想至少奋斗了十年,才得尝所愿,说起来也很艰辛。不过他们与尉迟易格相比,他们无疑算是幸运的,没有条件的尉迟易格即使奋斗一辈子,今生也无法达成心愿。要怪,只能怪他没有投生到汉帝国。
此处在说话时,先行罗济营已越过一个山口,进入了一道深深的峡谷。这条峡谷被成为草岭峡谷,峡谷又深又长,又比一般的峡谷宽,两边是密林,幽深、昏暗,连月光也照射不进去。
罗济已不是第一次经过这里,前几天侦查时,他就率队走过这里数次。按照师部做的作战计划,出了这道峡谷,就到了预设战场,那里地势平缓,便于骑兵出击。他们就将在那里迎战来援的六万鲜卑军。
罗济自从老虎口一战成名后,他就是游骑团公认的第一猛将,即使嘴上不服气的程节,在私下也不得不承认罗济的杀敌本事比自己强。再经过楚河营垒的教训后,罗济性格变得更加稳重,所以后来游骑团的先行任务,几乎都被他一人包揽。
昨日,张锐在点将时,也是第一个就点到他的名字。不出所料,他又一次成了全军的先导,心里感到无比的自豪。尽管营中的骑士数年来经过万里奔波,不断作战,人马损伤十之六七,不断补充来的新将士也影响了二营原有的战力,但这八百人在他的带领下仍然士气旺盛,保持着张锐时期的优良传统——全营上下亲如一家,作战时绝不抛弃任何一名战友。
罗济预感到今日将是一场恶战,他的血液开始燃烧,盼望着驰突冲杀。他特意找来几支战矛,其中一支自己随身带着,其他几支吩咐亲兵携带。部下见他准备战矛,便知道他又起了与敌近战的心思,于是也纷纷准备起各种近战武器。昨日负责后勤的陈剑多次向张锐抱怨,说罗济营的人为了寻找格斗武器快把辎重队翻了个底朝天。
张锐深知麾下这员勇将的爱好,并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张锐治军严厉是众所周知的,但那只是指的遵守军纪,坚决执行命令等方面,而在作战方式上张锐却放的比较宽松。部下有自己的取胜之法,张锐是不会强求他们与自己做的一样。强行规定部下的作战方式,会扼杀将领的热情及创造力。
既然罗济认为近战能更有效的打击敌军,那么不妨试试。或许这样的作战方式,以后会变成游骑二营的传统也未可知。正因为张锐这种既严厉、又宽松的带兵方式,令不少将领觉得能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所以心甘情愿地受他驱使。
在罗济走到峡谷中段时,突然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兆。他拉住马,小声地命令:“传令,停止前进,不许做声。”
“传,停止前进,不许做声。”这句话被骑士们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向后传去。不一会儿,整个大军便无声无息的停下,静静地在黑暗中等待。
身在最前面的罗济满头大汗,全军现在都在等着他的决定。是退,还是继续前进,必须立马做出决定。罗济望着那黑漆漆的峡谷,仔细聆听了一番。峡谷里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有微风拂动松涛时发出的“莎莎”声。
难道是我多疑了?罗济的心稍稍放下了点,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命令一个排的骑士,往前探路。又过了十余分钟,前面探路的骑士没有发出警报,罗济这才传令部队继续赶路。可是当他的命令刚刚传去,前面就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
“全体注意,原地布阵,准备迎敌!”
“通知高朔将军,我营遭遇敌军。”
“通知张旭义和程节,让他们在我营左右两侧布阵。”
罗济在战场上磨练多年,已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突遇敌情,仍然镇定自若、思路清晰,一连下了几道命令。几名亲兵高声接令,飞马而去。
这时,已是早上八点,由于时差的缘故,东方只露出一丝微光。罗济深知,全军万余人在昏暗匆忙撤退,很容易发生混乱,如果敌方再趁机追击,十有八九会造成全军崩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前锋只能死守,为主将争取更多的时间,最后到底是退、还是战,主将拿定主意后,自然会通知自己。
罗济向着号角响起的地方眺望,前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在罗济的眼中,这里的地形、地貌却历历如绘,出现在他的眼中。前几日侦查,他曾两次带队从这里经过,沿途的地形早记在心里。游骑,熟悉地形是他们的基本功之一,他们已被训练成平日无论走到哪儿,首先要做的就是熟记地形,罗济自然也不例外。
左侧应该是条溪谷,水虽不深,却山石交错;右侧是一座小山,山势不高,却林木茂密,都不利于骑兵通行。只有中间不到两百米的山谷通道,还勉强可以纵马驰骋。这种地形极大地限制了骑兵的行动,对骑兵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死地。”倘若是平时,罗济在这种地方遇敌,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撤兵。可今日不同,即便身在死地,也只能坚守不退。
罗济正“观察”地形,忽听前面响起马蹄声,随后是一阵尖锐的口哨。刚想举弓射击的游骑们听见后。都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不一会儿,二三十名探路的骑兵,进入了己方的队列中。
“敌军是否在专门伏击我们?”罗济看见领头的排长,便急切地问道。
“敌军不像是在伏击我们,因为我们与敌人地前锋是在山谷通道上相遇的。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没有打火把,见到我们很是吃惊,高叫着往后传送消息。”排长否认罗济的推测。
“你能判断出有多少敌人?”
那名排长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天色太暗,属下根本无法观察清楚。不过从脚步声中判断,应该不会少于千人。但这也只是敌人的前锋。后队还有多少人,属下就无从得知了。”
“很好,你下去吧。”罗济一面对那名排长说,一面心想,看来这股敌人是偶然与我们相遇,不然的话,他们千余人的前锋,哪能让这几十人跑回来?
而后又想到,这股敌军是从哪儿来的?之前的侦查。来援马水的六万鲜卑军距离这里至少还有两天路程。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这里?如果不是他们,难道又有新的鲜卑军来马水?如果是新来地援军,那么他们有多少人?这些疑问不断在罗济脑海里盘旋。
这些疑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清楚的,此时,也没有多余地时间去想。他刚安排了一人去向高朔禀报情况,就只听前面传来噪杂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亮。侧耳一听。是许多人一起跑动发出的脚步声以及枪刀剑戟的碰撞声。终于来了,罗济紧握了握手中的战矛。
这会儿功夫,天色又亮了一些。目视距离已可以达到百步之外。在罗济二营身后不远处,张旭义的一营和程节的三营已布好了阵型。此刻,游骑团战力最强的三个营都已准备就绪。
声音越来越近,罗济高举起战矛叫道:“全体听我的命令,准备射击。”二营地骑士们举起了战弓。拉紧了弓弦。
“前方二百五十米。三连发。”判断出敌军大致的距离后,罗济一声令下。二营的八百支锋箭脱弓而出。奔着远处的目标而去。于此同时,一营和三营也在做着同样的射击。
三次射击结束后,冲在最先方的敌人已露出了身影。他们也在这时看见了排列成三个方阵的汉军,发出一片震天动地地喊杀声,端着长枪向这边冲来。
罗济没有再次下令射击,二营的骑士们面色平静地等待。他们确如外人形容的一样彪悍异常、冷酷无情,在如潮水般涌来地敌军面前,临危不惧,如山岳一样屹立不动。
“排成攻击阵型,前进!”罗济这时如一名重骑兵指挥官,发出了冲击命令。并举着战矛,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二营的骑士们收起弓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近战武器,在奔跑之间,以罗济为首,依次向后排列,组成了锥形阵。战马在霎那间提速到最高速,迎面而来的风把他们的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罗济伸手解开了披风带,身上披风像是断了线地风筝向后飘去。他大吼一声,如同晴天霹雳,闪电般朝着敌人最密集地地方冲去。他身后紧跟着八百名同样的勇士,在他吼叫之时,也振臂高呼。这支气势如虹地队伍,直闯入迎面而来的敌军之中。
罗济手中的战矛,犹如出水蛟龙,锐不可挡,又如朝日发出的霞光,四散而出,笼罩大地。正对着他的敌军,无一例外地纷纷中枪身亡。此刻罗济双目充血,就像是红眼怪兽。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出半点英俊容貌和儒雅之态,剩下的只有狂野、凶狠、冷酷。
迎面而来的鲜卑军,没有想到汉军会发起冲锋。顷刻间就像被洪水冲垮的墙屋,轰然倒塌。断气的和没有断气的,在这群人马的铁蹄之下,都变成了一团肉糜,只留下了一条血路。鲜卑人开始慌乱,左右闪避这群凶神恶煞,争相匍匐着逃命。
当罗济冲入敌阵的时候,张旭义、程节不曾有丝毫犹豫,也率队发起了冲锋。他们冲击的路线,正好是鲜卑人为了躲避罗济营冲击时汇集到一起的地方。待鲜卑人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次躲避,于是刚才的那一幕惨剧再次上演,不少人到死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去归黄泉之路必定会疑惑不已。
罗济冲锋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看见前方有一鲜卑人骑着马,旁边还有一人骑马打着军旗,即使在一片苍茫的晨曦中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料定那必是鲜卑人的将领。擒贼先擒王,罗济脱离阵型,直朝着那名鲜卑军官扑去。
那名鲜卑将领也发现了罗济的举动,手忙脚乱地招呼左右部下迎击。百余名鲜卑士卒排列在他的身前向前举起长枪,如同树起的一道铜墙铁壁。
罗济的战马转眼就冲到了近前,再想调头已经来不及。在千钧一发,生死取决于呼吸的刹那之际,罗济跳到马背一跃而起,在战马冲进枪林之中时,他腾空越过了那些士卒,落到那名鲜卑将领的身边。
在那名将领张口惊呼之时,罗济手中的战矛直接刺入了他的口中,与此同时,罗济拔出腰间的骑刀,手气刀落斩断了那个将领的脖子。罗济举着插着首级的战矛,厉声高呼:“斩敌将一员!”
罗济快刀斩乱麻般取得了将领的首级,看得鲜卑士卒眼花缭乱、惊骇不已,他们如见到天神般吓得纷纷后退。有着密密匝匝的护卫的长官都在瞬间就被这名汉军军官斩去首级,如果对方想要他们的小命,还不跟捏死一只小蚂蚁般容易?眼见着浑身是血的罗济用冒着红光的眼睛扫视看他们,不由得惊恐万状,转身夺路而逃。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叫唤:“罗刹来了,罗刹来了!”就连扛着鲜卑旗帜的士卒,也丢下旗帜仓皇逃窜。
等周围的鲜卑人都逃走后,罗济的亲兵才跟了过来。一名亲兵跳下马背,把马缰交给他。罗济翻身上马,把战矛平放,吩咐亲兵道:“留下几人,把这副首级收好,再把地上的战旗拿回去。”
亲兵按照他的吩咐,把首级从枪上取了下来。罗济随即又拍马追赶前面的冲击部队去了。几名亲兵留了下来,把首级和地上的那面战旗收了起来,转身退回身后的出发阵地。
罗济刚刚追上大部队,就听停止追击的号角响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营那边响起的号角声。原来是张旭义下达的命令。罗济把战矛举在空中划了两个圈,高呼:“停止前进!”
回到出发地后,罗济立即清点二营的伤亡人数。在刚才的冲击中,二营阵亡五十四人,伤一百二十三人,不过绝大多数属于轻伤,包扎之后可以继续作战。张旭义营和程节营的伤亡人数略少于率先冲锋的罗济营,不过伤亡总数也都过百。
主动出击虽然出现了较大的伤亡,但是他们用仅仅三个营的力量,一举击溃了至少五千鲜卑人的进攻。如果换成单纯的防御,伤亡人数可能还会增加。罗济命人把统计出来的战报以及那名鲜卑将领的首级和军旗送交高朔,自己和张旭义、程节仍然在前方据守,等候新的命令。
罗济望着血红的战场,心想,击退了鲜卑的这次进攻,至少赢得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到鲜卑人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那时,突袭变得更加困难,就不知殿下是否还会下令继续战斗?
三月十八日清晨,草岭峡谷上蒙上一层淡淡的白雾。张锐骑着一匹白色的战马,屹立在一处小山坡上,向南眺望。这里距罗济的前锋营有十余里,其实看不见前方的战况,但他还是忍不住凝神远眺。
自从接到遇敌的警报,他脑子里就一直盘旋着和罗济相同的疑问——鲜卑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殿下,是不是让后队先撤?”张通老成持重,建议张锐先把辎重队撤离峡谷。
“不忙,先等等再说。”不越过草岭,便无法赶到乌河地区配合陆柯的进攻,此行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不到万不得已,张锐是不会选择后撤的。
张通见他语气坚决,也没有再劝,退后几步与前师的将领们站到一起,静静地等待。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号角声和喊杀声,众人侧耳倾听。从这些声音中,大家可以判断出,遭遇的敌军不在少数。
中军官宇文歆用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张锐,时刻准备听他的命令。可是张锐除了面带严峻的表情之外,直到厮杀声渐渐消失他也没有吭声,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又过了十几分钟,高朔的一名亲兵从前面快马赶来,喘着粗气报告:“殿下,高将军向您报告,我团在前方遭遇大批敌军。”
“人数有多少?”张锐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敌军的具体人数,不过他们的前方至少有五千人以上。刚刚罗济营、张旭义营和程节营,联手击退他们的首次进攻,消灭了其中的二千人左右,自身伤亡也有五百人。罗济营长斩杀敌将一员,缴获敌军战旗一面,由属下带过来了。高将军想请问殿下,我军下一步将采取什么行动安排。”那名亲兵一边说,一边把马后放着的首级和战旗呈送上来。
张锐瞥了一眼血迹斑斑的首级。然后把战旗接过来察看。只见上面绣着一个狼头,呲牙咧嘴表情凶狠,旁边还写有几个字。张锐没有学过鲜卑文,正想叫人师部懂鲜卑人的军官来问问,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这是贺楼将军的战旗,难道他被你们斩首了?!”张锐侧头去看,原来说话地是尉迟易格。
张锐示意高朔的亲兵把首级举给他看看,尉迟易格没有伸手出接,隔着几步看了看,悲伤又沮丧地说道:“确是贺楼将
“贺楼将军是谁?”达须受张锐指使。这一路非常照顾尉迟易格,大多时间也与他在一起。两人关系相处得不错。这时,由他出面询问,尉迟易格是不会拒绝回答的。“他叫贺楼尔纳,贺楼部出身,是右贤王军中的一员大将。”尉迟易格与贺楼尔纳同在右贤王帐下效力,私人关系密切。今天忽然见到他的首级心情异常沉重,哽咽道:“出征之前,我们还约好了战事结束后,一起回基普城的。没想到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达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身为将军能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无愧军人的称号。”
尉迟易格点点,达须此言有理。自己在兵败之时,也想过殉国。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成功。贺楼尔纳战死,是军人的正常归宿,也是为国尽忠了。
“这么说。他的部队也是后续驰援奈斯城堡地六万人之一?”达须借机又问。尉迟易格这次没有爽快地回答,犹豫了半天,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范明见状,悄悄地对张锐说道:“看来鲜卑援军是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所以才会提前与我们在这里相遇。殿下。此处不便骑兵作战。我们是否先撤出峡谷,再另寻战机?”
张锐也感到情况严重。对方是六万人,而且绝大多数是步军,在狭小的山谷地区与其交战,己方失败地可能性非常大,即使侥幸胜利,损失也极其严重,也会影响配合陆柯的行动。
张锐当即把师部的所有军官集中起来,商议下一步行动。他指着铺在地上的地图,对师部的军官们说道:“我们的敌人是驰援奈斯城堡的右贤王部的六万鲜卑军。据俘虏交待,这六万人的主帅是右贤王地小舅子独孤康成。”
他见一些军官脸上露出不屑之态,又说道:“你们别小看了这个独孤康成,他与右贤王有亲属关系没错,但的位置绝不是全是凭借他姐夫的关系得来的。据监察部提供的消息,此人是右贤王麾下的一员智将,也是深受信任的大将之一。从他能被右贤王选中派往马水峡谷单独指挥这里地战事,就可以看出情报没有错误。”
待军官们都端正了态度,张锐又接着说道:“各位,敌军的人数比我们多,又占有地形优势,又有一位不弱的指挥官,看来我们地形势不妙啊!各位都说说自己的想法,我们该如何决策。”
参谋长范明立刻道:“各位,这里的地形限制了我们的骑兵的行动,什么战略、战术都发挥不出来,敌人又占着兵种和人数地优势。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果断后撤,撤出峡谷之后,再寻找战机,消灭这股敌
范明说完后,张锐环视了众军官一圈,说道:“还有谁有不同意见吗?”
大多数军官同意范明地看法,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张锐没有立即下令,继续用目光在这群军官中扫视。
“殿下,下官能否说说自己的看法?”许士基小声地说道。他虽然已晋升了一级军衔,成了少校,但毕竟只是张锐地侍从官。严格讲,他并没有资格参加师部会议,他能在这里,是应张锐的要求要把每次会议发言都记录下来,他充当记录人员。
“说,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张锐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许士基非常感动,张锐允许他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发言,就是将他放到与这些高级军官同等的地位,要是在杨义臣那里,这种机会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士为知己者死,此刻他升起了一种想法,要永远留在张锐的身边,全心全意为他献言献策,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张锐不知道许士基的想法,见他仍然有些放不开,再次鼓励道:“为了我军的安危,任何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许少校,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
“是。”许士基没有再迟疑,立刻说道:“下官认为,既然独孤康成是智将,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想到我军现在的处境。如果下官是他,就会发动一次次的强攻,拼命拖住我军,不让我军有撤退的机会。即便我军要撤退,也要吃掉断后的一部人马。”
许士基的话,令军官们齐齐变了脸色。之前大家都没有想到这点,认为撤退就一定能成功。可是现在看来,撤也不是那么好撤的,如果出现许士基刚才所言,即使损失两到三个断后的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怎么没有考虑到这点?”范明拍着自己的头懊恼地嘟囔道。
“不能撤,那只有拼死作战了。咱们有两个团,一万余人,在狭小的地段,抵挡六万人的进攻是没有问题的。再火速派人通知刘文常部,命他们迂回到敌人身后。到时我们两面夹击,说不定能全歼这股敌军。”宇文歆高声叫道。
“小竹,你的想法不错,可是刘文常要迂回到峡谷的另一侧,至少需要两天时间,咱们在这里与六万步军打上两天,损失就不止两、三个营的部队了。何况任何有经验的将领,都会注意自己的身后,尤其在交战之时,刘文常的突袭很可能不凑效。到时候既没有消灭这股敌人,反而还会与刘文常失去联系。如果敌军再转而对付刘文常,一团的处境就不妙了。”张通作为长辈,耐心地对宇文歆解释这种分兵作战的害处。
“那您老的意见是舍弃一部了?”宇文歆皱着眉头问道。“如果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正确的选择。”张通理智地说道。
“我不同意这么做!”宇文歆坚决反对,高声道:“如果这样做了,就会失去将士们的心。以后谁还敢担任断后的任务?”
“那你说怎么办?全军就在这里与敌人拼光?”张通也不由提高了声音。
“这……这…….”宇文歆半天没有说出具体的办法,无奈把目光转向张锐,看他如何抉择。
“你有什么办法?”张锐却问许士基意见。
第一次要提出关于全军安危的建议,许士基心有些慌了,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身子甚至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犹豫再三,终于在张锐鼓励的目光中,在众位将领的注视下,鼓足勇气说出了两字:“进攻!”
天蒙蒙亮,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夹杂着零星飘落的雪花肆虐而行。朔风怒号、旋转着试图拥抱飞舞的雪花,雪花忽高忽低地躲避着,像在与狂风游戏一般。
草岭峡谷南侧的一处避风的小山包后,数百鲜卑将士正在这里休息。领头之人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的鲜卑将军。一顶貂皮帽紧紧箍在他的头上,帽檐没有放下,两只耳朵里冷风冻得通红,直挺挺地支棱着,像是石雕玉琢的。
一些鲜卑士卒在寒风中努力升起了几堆篝火。但篝火的烈焰被风吹的斜斜的,自身也处在熄灭边缘,丝毫不能给旁边的人一点温暖的感觉。
一名鲜卑士卒端来一盆不知哪儿搞来的冰水,那个鲜卑将军见了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摘了皮帽,露出一颗油光水滑的光头,从盆里舀着水往脸上泼,并用手揉搓着脸颊。不一会儿,他用冷得彻骨的冰水,把脸搓得红光光的,像是打磨光亮的铁皮一样。
洗完脸,鲜卑将军从亲兵从手拿过干爽的毛巾,仔细把脸上和头上的水渍擦干,并把皮帽带回头上。红光满面地对几名鲜卑军官道:“好了,现在头脑清楚了,咱们再来说说该怎么对付前面的这股汉军。你们谁先说。”说话的这位叫独孤康成,是这六万鲜卑军的主帅。说起来,他与汉帝国老丞相独孤信还有亲戚关系。在三百多年前,他们同属鲜卑的独孤部,生活在大兴安岭东侧的浅山区和广漠草原地带,亦称辽东塞外鲜卑人。
在圣祖北伐之际,族长哥哥独孤桓与族中重臣弟弟独孤风发生争执。独孤风认为目前鲜卑各族,无法抵抗强大的汉军,如果要保全家族,最好是投靠汉人。而哥哥独孤桓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汉人北伐只是圣祖的一时冲动的决定,行动必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部族可暂避锋芒,待汉人撤退后,再返回家园。
两人各执一词,都说不服了对方。于是独孤家族出现分裂,兄弟俩带着自己的支持者各奔东西。后来证明,弟弟独孤风是有远见的,他主动投奔汉军后,得到了圣祖地奖励。给予他的部族汉人的一切待遇,并授予他爵位、官职。其后独孤风的家族就成了汉帝国内有名的非世袭家族之一。
在汉的孤独家族人才辈出,到了独孤信这一代,他更是做到三公之一,加之他的女儿非常多,他选女婿的本事又高,不是世袭家族的世子,便是当朝权贵,使得独孤家的名声达到了顶峰。
同属一族地西移独孤氏家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历尽了艰辛。花费了百余年时间,才在这片贫瘠的北陆扎下根来。期间,跟随独孤桓地西移的部群中的人,十之八九没有能活下来。现今部族中的很多人的祖先,都是被抢来当地“野蛮人”的孩子的后裔以及“野蛮”女人所生的混血后裔。
即便如此,西移的孤独氏家族在血统上也比在汉地独孤氏家族纯正得多。从独孤康成还保持着高鼻深目、白皙的皮肤上就可以看出。不像独孤信除了姓氏还能显示的先祖身份外,本人及家族人员都与汉人没有明显的区别了。
独孤康成自小也听说了家族分裂的事情。对在汉的独孤氏非常感兴趣,很想去汉帝国亲眼看看他们。为此他发奋读书,努力学习汉语。终于在二十多年前,如愿以偿的到了汉帝国留学。
在汉期间,他以同族身份去拜会过独孤信,并与之深谈过数次,又亲眼看见了在汉独孤氏地状况。心底不由也产生过与毕兹艾同样的想法——如果自己的祖先那时也投靠了汉人该多好。
孤独康成回国后。并没有从政,而是参加了军队。不久分配给右贤王当家臣。由于他能干,最重要地是忠心,没过多久就赢得了右贤王的信任。而且他是坚决支持右贤王参与夺嫡之争的家臣之一,并为此出谋划策、争当急先锋,被右贤王视为绝对的心腹干将,后又娶了他的姐姐,加深了彼此地关系。
这次右贤王在点兵之时,第一个就是点到独孤康成,命让他单独负责马水地区地防务。独孤康成率六万人北上,以路西和尉迟易格为先行。可是前几日,时时有消息传回的前队,却突然失去了联络。
独孤康成暗思,尉迟易格年轻,可能还会忘记派人回报情况,可是路西是员经验丰富地老将,他是不可能忘记这些事的。一定是他们遭遇了汉军,很有可能是被汉军全歼。于是他下令部队加快行进迅速,预图在最短的时间赶到奈斯城堡。
独孤康成所部起早贪黑,加紧赶路。加之三月里天色亮的晚,黑得早,部队常在黑夜中行军。为了谨慎起见,独孤康成下令部队在夜行军时,不能举火把。当时部下还颇有怨言,没想到,在真的在草岭峡谷中遭遇了汉军。
由于都是夜行,彼此毫无察觉的相遇了。鲜卑军的前锋贺楼尔纳当机立断,向汉军发起了进攻。可这股汉军却异常彪悍,发起了反冲锋,一举击溃了贺楼尔纳的部队,并斩杀了贺楼尔纳。
消息传到独孤康成的耳中,他感到一阵阵兴奋。与强手对阵,是他的梦想之一。汉军一上来就表现了极强的态势,这不由让他战意大增。用冰水搓过脸后,他便与部下商量对策。
“大人,这股汉军的战力强大,他们只用不到三千人,就击溃了贺楼尔纳将军的五千部队,并斩杀了贺楼将军。下官认为,峡谷地形狭小,不利部队展开,部队只能一队队上前与汉军拼杀。我们应该撤出峡谷,并在峡谷口布阵,利用优势兵力对付他们。”一名年老的鲜卑将领首先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妥!现今我军非但不能退,还要继续保持进攻才行…….”一名青年军官出言反对。
“毛头小子,你懂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速速退下。”那名年老的鲜卑将军,见是这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在反对自己的意见,还说什么出动进攻的话,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呵斥。
“秃发将军,你让他把话说完。”独孤康成制止了他继续骂下去,又对年轻的军官道:“尉迟,说说你的理由。”
这个叫尉迟的年轻将领,便是被张锐俘获的尉迟易格的弟弟尉迟敬格。尉迟敬格在其父的教导下,自幼熟知兵法战略,在单于国内小有名气。据说,他七、八岁时提出的一些兵法理论,就连某些兵法大家也赞赏不已。求才若渴的右贤王听说后,当然不会放过他。死皮赖脸地求了尉迟晖无数次,把尉迟敬格要到了自己府中抚养。右贤王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又请了无数的老师教授他兵法,有空还带着他围猎,后来又把他的哥哥也调到自己的军中服役。
右贤王的此举,不少认为是他是在讨好尉迟晖,想赢得他的好感,以便为以后夺嫡之争时,尉迟晖会倒向他这一方。可是也有不少人认为,右贤王是真的喜欢尉迟敬格,不然不会待他如此之好。具体是不是,除了右贤王自己知道外,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尉迟敬格在王府长大。成年后,又在右贤王的军中服役,绝大多数右贤王的将领,把他视为王子看待,对其十分的礼貌、恭敬。可也有一少部分人,对尉迟敬格怀有敌意。这个秃发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右贤王长子的老师之一,自然从心里反感这个受到右贤王宠爱的尉迟敬格。
尉迟敬格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不能容忍自己,虽受了他侮辱,但情绪并未激动。他理理思路,对独孤康成说道:“据败退下来的将士说,他们遇到的汉军都是骑兵…….”
“是骑兵怎样?先行部队由骑兵担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必要大惊小怪吗?”尉迟敬格刚开了句头,秃发又忍不住出言讽刺。
尉迟敬格白了他一眼说道:“先行部队由骑兵担任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而是要说很可能这部汉军都是骑兵。咱们要是现在撤退,汉军很有可能会趁机追杀,那时我军士气必然大受影响,能不能安全的撤出峡谷都成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骑兵?”秃发虽然觉得他说的有理,仍好奇地问了一句。
尉迟敬格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凭判断。”
“哈哈…….判断?那还不是猜的?”秃发哈哈大笑地对旁边人说道:“都说他得到了兵法真传,很有本事。结果今日才知道,他打仗就靠蒙的。这样的兵法,我也会。”
秃发一再讽刺,尉迟敬格即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会动怒。何况他本来就年轻气盛,立即出言反击道:“智者,是判断;愚者,是猜测。谁是智者,谁是愚者,自有公论。阁下,认为自己兵法了得,不妨在战场上试试,犯不着和小子在这里争论不休。”
秃发本是脾气暴躁之人,地位也不低,平日哪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闻言大怒,也不再想尉迟敬格的身份,拔出腰刀大叫着:“你敢骂老子是笨蛋?老子宰了你。”说罢,举刀向尉迟敬格砍去。
“住手!”眼看着秃发的刀就要落到尉迟敬格的身上,独孤康成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严厉。独孤康成治军严格,众所周知。秃发一时兴起忘了此刻正在临敌之时,要是惹恼了主帅,自己的脑袋很有可能不保。
“属下放肆了,请大帅责罚。”秃发收起了战刀,向独孤康成认罪。
他及时认错的态度,稍稍平息了独孤康成的怒气,不打算再追究此事。不过仍用严厉的目光看着秃发,警告道:“军情紧急,谁也不能再说无关战事的话,违者斩!”
“末将遵令。”众将一起高声领命。
“尉迟你接着说。”
“是!属下认为这股汉军是偏师,由马水峡谷进入我境内,目的是绕道乌河地区配合那里汉军的进攻。他们的人数必然不多,而且又是骑兵,错过今日我们就很难再抓住他们。所以一定要利用现在对我们的有利地形,把他们紧紧的拖住,不求全歼,也重创他们。即使他们逃走一部分,也没有能力再去完成此行的任务。”尉迟敬格用极快的言语,把自己的想法道出。
“与我想的一样,你小子确实有一套。”独孤康成哈哈大笑道。笑了一会儿,他对众将道:“我们在这里与汉骑相遇,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不消灭这股汉军,就对不起上天对我等的眷顾。你们有没有信心取得开战以来的首功?”
“末将等愿意立此战功。”众将齐声高呼。
“好!”独孤康成满意地看了看他们,说道:“只要你们有这个信心,我们就一定能取得这次遭遇战的胜利。传我的将令,从现在起,六个万人队轮流攻击,一举击垮这股汉骑。秃发,你的部队第一个上。有没有问题?”
“感谢大帅给属下这个立功的机会,属下的部队如果不能突破汉军的阵线,愿把头摘下。”秃发自信满满地接令。
独孤康成再次用严厉地语气说道:“秃发,你给我记好了。你的部队在进攻时,如果听到撤退的号角声,一定要退下来,不然可不要怪本帅无情。”
秃发诚惶诚恐地回答道:“请大帅放心,属下一定遵守命令。”
独孤康成对他挥了挥手,道:“半个小时后,你的部队开始进攻。现在你下去准备去吧。”
“是。末将告退。”秃发向独孤康成敬了也礼,转身而去。
待安排完所有部队的进攻次序。众将都退去后,独孤康成又问尉迟敬格:“你说汉军是怎么布置的?尉迟敬格想了想说道:“如果属下是汉军的将领,会留下一部人阻击我军,其余大部迅速撤出峡谷。”
独孤康成又问道:“你如果是汉将,要留下多少部队,才能抵挡住我们六个万人队的轮流进攻?”
“这……”尉迟敬格犹豫了一下,猜测道:“至少五千吧。如果少了五千人,阻击的时间短了,我们还是有可能追上他们撤退的部队。”
独孤康成捋着胡须。微微点头道:“说地有理。遭受重创的汉军,便没有能力去乌河地区。如此一来,我们这一战目地也就达到了。”
“大帅,你没有想过要全歼这股汉军吗?”尉迟敬格开玩笑地问道。
“尉迟,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一定要切记贪多者,必失这句话。再有。一定要明确作战目的,一旦达到了目的,就不要过分的强求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防御马水峡谷地区。不让汉军从这里突破。击溃了这股汉军,也就达到了目的。至于能不能全歼汉军是次要的,没有机会就不要去强求。”独孤康成曾经受右贤王指派教授过尉迟敬格兵法,是他老师之一。他也非常喜爱这个聪明地年轻人,此刻也不忘为他上上课。
尉迟敬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大帅的教诲。属下一定会牢记于心。”
“走吧。尉迟。我们去看看战况。”独孤康成心情愉悦地叫上尉迟敬格,一起到前方观战。
独孤康成也是一个敢于冒险之人。他带着百余名护卫,来到距战场两、三里外的一处地势稍微较高的小山岗上,立马向汉军阵地观望。只见对面的汉军呈品字形排成三个方阵,总人数在两三千之间,都没有骑马,手里拿着长枪、盾牌等步军的武器。
“这是怎么回事儿?”独孤康成奇怪问一名一直在此观察汉军情况的军官。
那名军官回答道:“回禀大帅。汉军在击败我军地第一次进攻后,就把我们阵亡将士的武器收集去了,而后,他们就下马布阵,并把战马都牵到后面去了。”
独孤康成转头对尉迟敬格说道:“尉迟,看来你的猜测是正确地,这些汉军应该就是他们断后部队。”
尉迟敬格皱了皱眉,道:“才这点人,未免太少了吧?”
“查清楚对面的汉军的身份了吗?”独孤康成又问一旁的军官。
“查清楚了,他们是飞骑军游骑。”
“飞骑军的游骑?哈哈……”听到这个回答,独孤康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尉迟敬格不解,问道:“飞骑军游骑地名声,属下早就听闻过。这支部队作战时飘忽不定,对敌凶狠、残忍,作风顽强,堪称精锐中地精锐。他们是非常棘手的敌人,他们对阵,大帅为何反而高兴呢?”
“尉迟啊,尉迟。敌人越强大,越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独孤康成满脸兴奋地对尉迟敬格说道:“现在看来,与我们遭遇地应该就是汉军的飞骑军游骑团了。这个团共才五千人,我们能留下其一半人马,已经很不错了。”
“再则,我很早就想与他们对阵了。当初突忽人在白堡用了整整十余万人,都没有能全歼两个营的游骑。现在与我们对阵的至少有三个营,如果我们一举将其歼灭。岂不是奇功一件?机会难得啊,尉迟!我很想看看,飞骑军游骑在失去地形优势后,战力是不是不减。”
独孤康成自信满满地又说道:“如果我们消灭了这股游骑,很可能在极大程度上挫败汉军的信心,也许他们的这次进攻就会因此取消。尉迟,这样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把握住。”
“大帅所言即是,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尉迟敬格赞同了他的话。尉迟敬格自得知对手地身份后也想到,从以往的战例上看,飞骑军游骑行踪一贯飘忽不定。让对手始终摸不清他们的出击方向。等到他们发动真正的进攻时对手为知已晚,通常都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就眼前他们的行动看。如果不是大帅命令加快行军速度,很可能就让他们偷偷地溜到乌河地区去了。那时,汉军的陷阵军团在前进攻,他们在后面骚扰,乌河防线很可能就会土崩瓦解。
幸好上帝保佑,让我们在此地与他们突然遭遇。只有在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后,才有可能歼灭他们可能性。如果让他们溜掉,再想有眼前这样的机会,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难怪大帅会如此兴奋。
“传令,让秃发立即发动进攻……”独孤康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对身边地传令兵发布指令,可是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前方传来一阵阵号角声。
“天啊!他们想干什么?”尉迟敬格闻声朝前方看去,只见三个汉军方阵,正在缓缓向前移动。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不由得高叫起来。
“疯了,疯了,他们全疯了。”独孤康成见之也连声叫道。本来应该老老实实据守阵地的两、三千游骑。却主动发了起了进攻。而且他们身后,又出现了三个骑着战马地方阵。看样子是整个游骑团,都要参与这次进攻。
独孤康成与尉迟敬格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之色。敌人非但没有照着他们预计的那样去做,反而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意外。从这点上看。对方的指挥官。不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疯子,就是一个行动永远让对手无法揣测之人。
无论对他哪种人。都应该是极难对付的,因为即使对方真是疯子,疯子做出的决定,也是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当然无法预知和防备,吃亏也是显然易见的。
正在准备进攻地秃发,就被汉军突然行动弄懵了。他愣了好半天,才在副官的喊叫声中惊醒过来:“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立即命令全军出击,击溃敌人的进攻。”秃发的部队已将进攻阵型排好,再想转换为防守阵型已经来不及了,后面的那几个万人队,按照大帅的吩咐正在用早餐,准备在早餐之后,替换他们继续进攻。现在也不能指望他们协助防守,他唯一的选择,只能迎击,为其他部队集结争取时间。
秃发地命令下达后,一万鲜卑人迎了上去。双方还距一里时,突然对面的汉军发出犹如惊雷般的喊杀声,加快速度朝着鲜卑人冲来。
汉军首先发出冲击地反而是身后的数千骑兵,他们集中一点直扑秃发所部右翼。剩余暂时转职步军的游骑,则直接朝着鲜卑人中央杀来。手忙脚乱的秃发,连下数道命令自己的部队分别迎击,但为时已晚,骑兵已在瞬间撞入了他地右翼阵型中。紧接着,正面地双方步军也交上了手了。
自交手后,鲜卑人算是领教了汉军精锐部队的作战能力以及悍不畏死地作战风格。他们如同一股洪流,势不可挡、勇往直前。即使战士身受重伤,也在努力拼杀,直到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才会倒下。有很多遭受身负重伤的汉军将士,都会在最后时刻选择与敌俱亡的招式。
他们的表现出来的凶猛气势,让绝大多数鲜卑人感到害怕了,渐渐地阵势也松动起来。秃发见之,放声高呼激励部下:“鲜卑男儿们,拿出你们的勇气继续与敌人作战,我们的后队就快上来了。”可惜,他的声音虽然极其洪亮,但在喊杀声一片的战场上,却显得弱不可闻。
很快,右翼阵型汉骑兵突破,中间的一股汉军正努力的杀向他立身的地方。秃发也顾不得眼前的敌人,专心调动部队到汉军突破的地段做拦截,保持战线不至于完全崩溃。按说汉军离他还有数百米,前面又有重兵布防,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可是他没有想到,危险正悄悄地向他逼近。
程节营攻击之处离秃发最近,程节从开始就挥舞着一把战锤冲在部队的最前面。偶然一抬眼,看见远处有一员鲜卑将领,立在一面战旗前面,身边还有不少护卫,猜他应该是鲜卑军的一员大将。于是招呼部下掩护自己,拿起一把缴获而来的强弩暗地向秃发瞄准。
正当秃发又在发布一道命令时,程节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利箭发着寒光脱弦而出,瞬间就扎入了秃发的胸口。秃发身子摇了摇,转头想努力看清是谁在暗算自己,可惜他并没有在战场上找到程节,就倒了下去。
程节趁机叫道:“兄弟们,冲上去拿到他的首级。”部下们士气大增,齐声回应道:“取他的首级。”并高呼着“万岁”奋勇向秃发倒下去的地方杀去。
鲜卑军本来就在苦苦支撑,如今有见指挥官被敌军射伤,生死不明,士气一落再落,不久便彻底崩溃。在一片噪杂声中,人推着人,向本方阵地后面涌去。一时不慎被推倒的人,就再也没能站起身来,他们被无数双从他们身上踏过的脚踩成一团团肉糜。
程节和他的部下们如愿以偿的杀到了秃发倒下的地方,驱散了周围的鲜卑兵,顺利拿到了秃发的首级。程节割下秃发的首级后,高高举起,得意的大叫:“罗济,老子与你一样,也拿到了敌将的首级了。”可惜的是罗济并没有听见他的叫喊声。此刻罗济正翻身上了一匹缴获敌将的战马,持矛朝远处一个小山岗冲去。因为他看见那里有几名鲜卑将领,正在向着战场眺望。他心想,这几个观战的鲜卑将领中,很有可能有敌将主帅在里面,如果将他擒住,岂不是天大的战功。
在冲击的路上,罗济招呼一连经过他身边正在追杀溃兵的秦书营骑士,命他们跟随自己一起向山岗突击。那队骑士的连长听从了他的命令,一百余人,如疾风暴雨般的冲向独孤康成立马的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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