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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困桂陵,庞涓绝地搏杀(2)

  庞涓脸色白了,久久盯视地图,良久方道:“张兄所言甚是。齐人若是由宋击我,确实出我于不意了。”

  “不过,”张仪又道,“齐人入宋,目的究竟为何,尚须详加观察,庞兄不可急切。”

  “兵贵神速,”庞涓握紧拳头,“敌即有变,我亦当速下决断。”

  “庞兄是说,渡河与齐决战?”

  “不,”庞涓一字一顿,“尽快拿下赵都邯郸。”

  大梁城外,公孙衍院中,朱威一脸急切地盯着公孙衍。公孙衍半跪半坐,眼前地面上画着表明流水地势、城邑关防的道道白痕,旁边搁块专门用来描画的白粉石。

  公孙衍闭目冥思。

  小土院子静得可怕。

  “就算齐人渡河,又能如何?无论如何,就军事而论,田忌不是庞涓对手。”朱威耐不住了,打破沉静。

  “如果齐人不渡河呢?”公孙衍淡淡应道。

  “咦,他不渡河,如何救赵?”朱威不解了。

  话音未落,一阵车马声由远及近,在院子外面停下。一人跳下马车,匆匆进来。

  是白虎。

  “果然都在这里!”白虎急不可待道,“边关来报,齐国大军入宋了!”

  朱威不可思议地看向公孙衍。

  公孙衍目瞪口呆。

  白虎掏出边关急报,递给朱威,朱威顺手推给公孙衍。

  公孙衍将急报搁在一边,睁眼问道:“襄陵何人守御?”

  “郑将军,”朱威应道,又补一句,“郑克。”

  “郑克?大人可知此人?”

  “此人为亡郑公室之后,其祖郑幽公被韩哀侯所灭,其父郑爽逃出韩国,落难于大梁,被我王用为大夫,改姬姓为郑姓,以纪念故国。到郑克时,与臣相善,臣见其颇有文治武功,就荐举他做襄陵都尉,几年前庞涓与楚战,郑克建功,被我王晋为襄陵令。”朱威如数家珍般将郑克端底一一讲毕,看向公孙衍,“公孙兄怎么对他起兴致了?”

  “齐军入宋,襄陵危矣!”公孙衍道。

  朱威、白虎皆是一怔,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公孙衍。

  “二位请看,”公孙衍拿起画石,在一处画个小圆,“这儿就是襄陵。齐军入宋,宋人不加拦截,当是两家已经达成默契。若是不出在下所料,这个默契当是襄陵。”

  “你是说,齐人欲助宋公收复襄陵?”朱威眼睛大睁。

  “正是。”

  “为什么呢?”朱威越发不解了。

  “大人请看,”公孙衍指点襄陵,“襄陵于宋室,是永远之痛,梦中也想收复。襄陵于魏室,是战略要地,进可逼泗下,挟宋制楚,退可与大梁成掎角之势,是谓不可失之地。”

  “公孙兄是说,齐人攻襄陵,是逼庞将军回撤?”

  “正是。”

  朱威总算听明白了,起身道:“在下这就奏请大王,驰援襄陵。”

  “大人还是免了吧。”公孙衍缓缓起身,“如果在下所料不误,齐人的真正目标是大梁,大王自身怕也难保哩!”言讫,慢悠悠地走回草舍。

  朱威脸色白了,痴痴地看向白虎。

  二人正自对脸,公孙衍已走出来,手中是老白圭当年赠与他的那柄佩剑:“看来,地是种不成了,在下这得走襄陵一趟。”

  宋境,定陶城外,齐军大营,孙膑首度在中军帐中露面,坐在田忌之左,会见三军诸将。

  “诸位将军,”田忌讲明形势,朗声问道,“首战襄陵,何人愿夺此功?”

  “末将愿往。”田忌话音刚落,牟辛跨前应道。

  “好!”田忌拿出令箭,“襄陵主将郑克,有守军八千,本将予你点齐本部人马,即刻出征。”

  “末将领命!”牟辛接过令箭,转身欲走,身后传来声音:“将军稍等。”

  是孙膑。

  牟辛回转身来,看向孙膑。

  “将军此去,可知如何攻打襄陵?”

  堂堂大齐边邑将军,身经数战,竟然不知如何攻城?牟辛先是一怔,继而苦笑,半是揶揄道:“末将不知,还望军师赐教。”

  “襄陵易守难攻,将军不可用强。当多扎营寨,凌乱阵容,布伏兵于郊野林中,诱敌出城,设伏歼之。”

  “如果敌人不肯出城,又该如何?”牟辛语气不无讥讽。

  “围城打援,相机而动。”

  “末将领命!”牟辛略略抱拳应过,一个转身,大踏步离去。

  回到军帐,牟辛坐下,好不容易平下心头闷气,使人召请先锋邹昊,道:“将军有喜了!”

  “喜从何来?”邹昊急问。

  “主将传令,首战襄陵。在下为将军请来首功,图个吉利再说。”

  “这这这,”邹昊不以为喜,反而急道,“瞧这仗打的!田忌为何不插向宿胥口,断魏归路,而后渡河,与赵人两边夹攻,围歼庞涓于邯郸城下呢?”

  “唉,”牟辛本欲发火,又觉不妥,长叹一声,摆手道,“昊弟有所不知,这般战法在下也是不解。莫说是在下,即使匡章将军,也颇有微词,可……”再叹一声,重重摇头。

  “必是田忌那厮让庞涓打怕了,怯战了,不敢与其交锋,方才想出这等馊主意,拣个软柿子向大王交差了事。”邹昊气恨恨道。

  “算了,不讲这个吧。将在外,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大王既已授权于主将,身为下属,你我只有服从。”牟辛苦笑一下,从案下拿出羊皮做成的形胜图,指襄陵道,“这儿就是襄陵,右为睢水,左为濊水,犹如魏国伸向泗下腹地的一支独角。离襄陵最近的魏国城邑有两个:一是承匡,有守军五千;二是雍丘,有守军七千。承匡虽近,却隔濊水,濊水不宽却深,不利涉渡,将军大可无忧,将军所忧者当是雍丘。现将两万步卒交付昊弟,本将亲引五千骑手插入此地,绝敌援路。一旦援绝,襄陵即为孤城,城中八千军兵,任由将军屠宰。”

  “两万步卒?”邹昊豪气上涌,妄自托大道,“邹昊就引本部五千人马,三日之内,定请将军入城安民。”

  “五千人马,三日之内?”牟辛闻言略怔,苦笑一声,小声提示,“昊弟,襄陵为魏国边邑重镇,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莫说是五千,纵使一万,也难复命。受命之时,军师特别叮嘱,要我等围而不攻,诱敌出城,歼敌于城门之外。”

  “膑人也来发号施令。”邹昊不知深浅,一拳击案,“区区八千军兵,竟要我等歼敌于城外,传扬出去,岂不丢我大齐国威?一万既然不足,也好,邹昊就请精兵一万,外加骑手三千,擒那郑贼于城门楼上,将军只管静候捷报就是!”

  邹昊引带步卒一万,骑手三千,星夜启程,一路穿过宋境,天明时分,赶至襄陵城下,在北城门外开阔地带布下阵势,挺枪挑战。

  城门未开,城门楼上一阵骚动,不一时,城头上旌旗林立,影影绰绰尽是人影。邹昊候至中午,城门依旧紧闭,无一人回应,好似来到鬼城。邹昊火气上行,喝令攻城。

  齐人如蚁般填平护城河,架起云梯,分多路攀爬城墙。眼见就要登顶,魏人陡现,万弩齐发,滚石落下,齐人纷纷滚落云梯,死伤一片,哀号不绝。邹昊震怒,又要强攻,牟辛终是放心不下,快马驰至,见状急令鸣金,齐军后退五里下寨,检点人马,已折损数百。

  邹昊经此一挫,也学乖了,此后两日,只在城门之外一箭开外搦战,不再攻城。魏人则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如是两日,齐军毫无进展。邹昊想出一计,令兵士们在城下轮番辱骂叫战。

  第三日后晌,齐兵正自叫骂,城门楼上传来应声,说是主将郑克不忍辱骂,愿意接受齐将挑战。邹昊大喜,引军布阵。不多时,城门洞开,魏将郑克一车冲出,引战车三十,兵士三千,列阵以对。

  邹昊虽通阵法,却未历过实战,就依书中所学礼仪出车挑战。郑克驱驰相迎,也不答话,照面就是厮杀。二将在两军阵前你来迎往,杀有数个来回,郑克故意失手,长枪被邹昊挑落地上,现出惊恐之状,朝斜刺里狂驰。三千魏军见主将落败,唯恐有失,当下混乱队形,争先恐后地追随于后,沿护城河外落荒而走。城门楼上魏军见状不妙,迅即拉起吊桥,关闭城门,以防齐军夺城。

  邹昊不知是计,传令活擒郑克。

  郑克溃军沿护城河狂奔二里许,拐向荒野,又逃十里许,没入一片疏林。邹昊一车当先,紧追于后,入林不久,一阵号角响过,两侧万弩齐发,齐兵纷纷中箭倒地。邹昊始知中计,急叫退军,却是迟了,后路早被公孙衍截断,赶在前面的郑克亦折返杀回。齐人四面受敌,林中又施展不开,只有挨打的份儿,先锋邹昊更是被魏人团团围在核心。所幸牟辛引军及时杀到,冲开一条血路,将他救出重围,退至五十里外,方才稳住阵脚。

  牟辛检点人马,伤者不计,折损竟过五千。

  原来,郑克早与公孙衍沟通好了,这边郑克诈败诱敌,那边公孙衍从雍丘借来军兵,于南郊林中设伏,诱使邹昊上当。

  两战俱败,损失惨重。牟辛不敢隐瞒,一边安抚邹昊入帐安歇,一边出具战报。说右军先锋将军邹昊依据军师传授战术,诱敌于城外,正在围歼,未料雍丘魏军驰援,数量惊人,先锋将军邹昊奋勇击敌,斩敌无数,无奈敌方势大,鸣金收兵,检点折损,略计五千。

  区区数日,襄陵岿然不动,折损却达五千,还是略计!田忌见报震惊,快马驰至,看到齐国右军将士个个耷拉脑袋,毫无生气,伤兵们一边呻吟,一边骂娘,当即下马慰问。见是主将,有胆大的再无顾忌,将连日来的战况一一抖出。田忌怒不可遏,喝令绑了仍在帐中呼呼大睡的先锋将军邹昊,一路押回中军大帐。

  牟辛傻了。待回过神来,牟辛急就草书一封,快马送临淄告急,同时驾驶战车,直驰定陶,赶到中军帐外,刚好撞见几名执法军士正将五花大绑的邹昊拖出帐门,前往辕门而去。一个刀斧手大步流星地跟在后面。

  见是牟辛,邹昊如获救星,挣扎干号:“大哥救我,大哥救我!昊弟浴血奋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田忌那厮不识好歹,不问因由就把昊弟问斩,这分明是公报私仇啊,大哥!”

  “刀下留人!”牟辛“噌”地跳下战车,喝住执法军士暂缓行刑,吩咐部从将自己绑了,裸背插荆,膝行入帐,望见田忌脸色铁青,正自呼呼喘气,旁边坐着军师孙膑,也是一脸沉郁,晓得定是邹昊不识深浅,言语冲撞了。

  “将军,军师,刀下留人啊!”牟辛长跪于地,带着哭腔。

  “牟辛!”田忌按住几案,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将军,”牟辛叩首,“邹昊,杀不得呀!”

  “因何杀不得?”田忌冷笑一声,一字一顿。

  “将军——”牟辛泪出,“一切皆是牟辛之过,牟辛但求一死,只求将军饶过邹昊,他……他……”

  “他怎么了?”

  “他是相国邹大人的独子啊!”

  田忌、孙膑显然吃惊,互望一眼。

  “哟嗨,”田忌陡地爆出一声冷笑,“怪道此人嘴硬哩,怪道此人气足哩!本将还以为是何方神圣下凡,原来却是相国大人的纨绔公子。”拳击几案,“王子犯法,亦当与庶民同罪,何况军令如山!”朝帐外大喝,“速将罪人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帐外传来邹昊的叫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将军——”牟辛大叫一声,匍匐几步,重重叩首,泣不成声,“留人哪,将军,牟辛求你了,刀下留人哪!”

  “牟辛,”田忌“啪”地拿出军报,将几案震得咚咚响,“你来得倒是好哩,本将正有事情问你!什么诱敌出城?分明是敌将设伏诱我,你却瞒报军情,该当何罪?你擅将从未见过战阵的纨绔子弟封为先锋,不仅隐瞒不报,且还放手让其超越先锋职权,统领逾万将士,贪功冒进,又当何罪?军师吩咐不得攻城,你却置若罔闻,听任邹昊胡来,两番枉送我六千将士性命,又当何罪?来人,将牟辛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将……将军……”牟辛瘫软于地。

  “主将息怒,”孙膑适时插道,“两军未战,先斩大将,不吉。”

  “念在军师为你求情份上,免你死罪,记大过一次,解除右军主将职务,改任偏将,督导粮草,望你戴罪立功!”

  襄陵之误不仅枉送齐人近六千性命,且也打乱了孙膑的战略部署。

  苏秦以夺下襄陵为条件,才换来宋王偃的借道与屯兵。由于襄陵位置重要,为魏所必救,孙膑也想借此召回庞涓,回魏决战,这才制定围而不攻、诱敌出城的策略,不想却被一个狗屁不通的莽夫所误。

  首战失利,齐军士气普遍受到影响,尤其是来自高唐、平陆的右军。田忌将牟辛误军一事详细过程具报上奏,提升右军副将、平陆令陈陀为右军主将,从裁除人员中调补六千补足损额,回马重新围困襄陵,袭扰周边城邑,以安宋人之心。

  与此同时,孙膑坐镇定陶,主将田忌亲引数百乘战车并两万骑卒旌旗招展地杀奔大梁。田忌不慌不乱,白天挥军沿宋齐衢道缓步推进,打出许多旗帜,一到晚间,则使骑士分路蹿扰,或取城邑,或烧田间草垛、空舍,波及百里方圆,天亮前返回营地,随大军缓缓进逼大梁。一时间,魏国东部各邑火光四起,烽火四起,沸沸扬扬,处处喧嚣,慌乱间不知齐人杀来多少人马。魏人精锐多被庞涓抽调赵国,守城的多是老弱病残,连惊带吓,或闭门不出,或望风逃避,多将空城或村舍留予齐人。魏室遗老、富豪大贾更是惊慌无措,携带家眷细软纷纷避往大梁。

  不消五日,齐国大营已经逼向大梁近郊,从大梁城头上望去,远近十余里,密密麻麻,皆是齐营,计点旌旗,不下十万之众。

  大梁城严阵以待。魏惠王拖着老迈之躯,一身披挂,花费三日沿城墙巡视一周,向守城士兵扬手慰问。一名力士紧跟于后,扛着惠王昔年舞之驰骋疆场、今日扛起亦是吃力的丈八金枪,再后是近身老臣与数百宫卫。

  齐军并没有攻城,只是将大梁周围各邑空城尽皆占去,就地取材,不慌不忙地在大梁城郊各地扎下连营,将大梁城框围起来,盘查通行。白日,无数战马或在城外林中往来驰骋,或沿大道往返疾驰,车轮隆隆,扬起滚滚烟尘。夜间,万千骑手马不停蹄,四下蹿扰。魏国大地,到处可听到齐人的马蹄声,尤其是在静寂的夜里,嘚嘚之声让人心跳加速。

  按常规考量,有马就有车,有车就有卒,四处传来的马蹄声将齐军数量无限扩大。当数百里之外的陉山要塞也传来齐人侵袭、人马不知其数的边关急报时,魏惠王整个惊呆了。

  要命的是,楚、韩两国使臣也如约定了似的,于同一日入大梁问罪,各呈国书,措辞严厉,诘责魏室有违纵约,要魏即刻由赵撤军,否则,楚、韩“正义”之师不日即至。楚、韩皆为邻国,仅是楚地边邑重镇方城的常备守军已过六万,若是趁机“收复”陉山诸邑,魏国反倒得不偿失了。

  外患纷扰,内忧更让惠王烦透。因齐兵入侵而逃入大梁的远近各邑长老显贵纷纷跌跌撞撞地赶赴王宫,男人哭于殿,女人哭于后宫,声声皆要惠王快将征赵大军调回,赶走齐人。偏巧挑起事端的张仪、庞涓皆不在侧,热衷伐赵的朝臣多在赵地,剩余朝臣多受惠施影响,不赞成伐赵,惠王召集廷议时,上至太子,下至寻常大夫,尽皆赞成庞涓撤兵。

  弹劾庞涓的奏折更是一封接一封,被毗人夸张地码成一个厚叠,摞在惠王案头,看得惠王心烦意乱,没个主见,听闻督察粮草的朱威由宿胥口回返,连夜召见。

  “撤军吧,君上!”朱威劈头一句,继而指着那摞厚厚的奏案解释,“这些臣子多是忠义之士,并不惧死,他们之所以言辞激烈,是为社稷着想。魏赵韩三家本出一晋,几百年了,三家虽有争执,但在大体上患难与共。今秦结我灭赵,是破合纵。尽管君上对纵亲颇多微词,但并未正式诏告列国,解除纵约。纵约未解却伐纵亲发起之国,我已失义。失义,即给列国可乘之机。齐人与我有黄池之仇,救赵是虚,谋我是实。齐人首战定在襄陵,而襄陵本为宋地,齐若攻克襄陵,宋国就会成为齐人腹地。楚人与我有陉山之争,若是趁机兵出方城,则陉山危矣。再说,秦人并不可靠,原说我们攻邯郸,秦人取晋阳,伐代地,可事实呢?据臣所知,秦人不过出兵五万,只在晋阳城下鼓噪呐喊,莫说是代地,连晋阳城头是何模样也难望到。庞将军为泄函谷失利之恨,听信张仪,力主与秦结盟,非为上策啊,君上!”

  朱威一席话让惠王头上越发冒汗。

  “还有,”朱威压低声音,“田忌不去救赵,反攻大梁,或为齐王旨意。我观齐军,阵营连绵,大梁周围,烽火四起,不下十万众。而我精锐皆在赵地,大梁空虚,万一城破……”

  “拟诏,”惠王再无迟疑,转对毗人,“着令庞涓火速回救大梁,与齐决战!”

  邯郸城外,魏营中军帐中,庞涓脚步沉重地来回走动。

  几案上,并排搁着惠王的一道撤军旨令、调兵虎符并数支金箭。显然,数支金箭是于旨令之后轮番催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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