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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陷马陵,庞涓怅然饮剑(2)

  宋偃略略一想,挥手:“诸位爱卿,今日散朝!”指向张仪,“张子若是有暇,可随寡人后花园中一叙。”

  二人来到后花园中,在一处木阁上坐定。

  “张子,此地无人了,有话请讲。”

  “张仪临出行前,”张仪嘴角含笑,两道目光却充满不屑之气,“我家大王对仪念咏一诗,宋王可愿一闻?”

  “哦?”宋偃略吃一怔,不无好奇道,“你家大王所吟何诗?”

  “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张仪闭目吟道。

  宋偃略略一怔,不解道:“敢问张子,此诗何喻?”

  “大王真的不知?”张仪睁眼,不无惊讶,“传闻贵国有民唤作韩凭,韩凭有妻唤作息露。息露外出采桑,大王见其貌美,掳其入宫。韩凭有所抱怨,大王怒,罚其苦役,使其修筑宫城门楼。此诗则为其妻息露所作。”

  “咦?”宋偃挠挠头皮,目光诧异,“寡人怎就不晓得此事呢?对了,那诗何解?”

  “其雨淫淫,喻大王好色淫荡;河大水深,喻大王势大力强;日出当心,喻此女已萌死志,与其夫约定死期。”

  “后来呢?”宋偃急道。

  “此女密以此诗送达韩凭,韩凭于约定时辰以长绢吊死于城楼之下。大王闻之解气,携息露前往探视,此女趁王不备,纵身跳楼。大王急扯其衣,不料扯之不住,眼睁睁地看着美女摔于城墙之下。大王心疼此女,下城楼探视,从此女腰间摸出一绢,上面又是一诗,大王可愿听否?”

  “何诗?”宋偃好奇地追问。

  “王利其生,妾利其死。乞以此尸,赐凭合葬。”

  “他们的尸骨可得合葬?”宋偃再问。

  “这该问大王您呀!”张仪目光直逼过来。

  “是了是了,”宋偃拍拍脑瓜子,“张子再讲下去。”

  “大王嫉妒,不赐合葬,故意使二墓远隔数丈之遥。不料一夜之间,二墓各长一树,一雄一雌,不过旬日即遮天蔽日,上面枝叶相连,下面盘根错节,夫妻切切之情,天地为之呜咽,鬼神为之悲泣。仪闻之,亦不胜唏嘘。”

  宋偃也是唏嘘几下,似是陡然间醒悟过来,直视张仪,面含怒容:

  “敢问张子,你编此故事,可是有意奚落寡人的不是?”

  “仪不敢。”张仪应道,“仪是听魏王所讲。”

  “魏王由何听来?”

  “这个仪就不晓得了,许是小说家之言吧!大梁城内城外,小说家不在少数,专编列国故事混口饭吃。”

  “哈哈哈哈,”宋偃长笑几声,“这个是了。只是你家大王偏听街谈巷议,倒失聪明,待寡人有暇,也到街头寻他几个小说家,编那魏罃几个故事。”

  “大王可知,”张仪二目直视宋偃,“小说家们何以这般编排?”

  “寡人不知。”

  “因为大王失道,已不得民心。”张仪一字一顿。

  宋偃惊愕。

  “自古迄今,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得民心者,死无葬身之地。”

  “你……”宋偃气结,“好你个张仪,竟敢在寡人面前编排故事,硬说寡人失道!好,你且说说,寡人何处失道了?”

  “风闻大王恃力逐杀先君剔成,可有此事?”

  “是此人无道,不恤臣民,该杀!寡人留他一条性命于齐,已见慈悲了。”

  “风闻大王笞天鞭地,焚烧社稷神只,可有诸事?”

  “天地不仁,社稷不义,使我数百里膏腴之地连旱三年,多邑颗粒无收,难道不该笞之、鞭之、焚之?”

  “风闻大王剖驼者之背,锲朝涉者之胫,可有诸事?”

  “无稽之谈!”宋偃震怒,忽身而起,手指张仪,“连这等恶言秽语你也相信,妄称天下辩者!”

  “哈哈哈哈,”张仪爆出一声长笑,“大王息怒!街谈巷议,皆为小说家虚言,仪信口拈来,大王姑妄听之。”指席位,“大王请坐,仪有实言以告。”

  宋偃气呼呼地坐下。

  “越王无疆坐拥三千里江山,御使百五十万臣民,号令二十万锐卒,齐人倾齐国之力应对,依旧防不胜防。敢问大王,可比越王无疆?”

  宋偃略现尴尬,道:“寡人弗如。”

  “巴、蜀二王统御方圆数千里巴山蜀水,山高谷深,四塞皆险,更有巴蜀不化之民逾两百万计,楚王对巴征战数百年,奈何巴王不得,秦君与蜀约游于汉中,秦君遭戏。敢问大王,可比巴、蜀二王?”

  宋偃把脸转向一侧,有顷,嘟哝一声:“寡人弗如。”

  “抛开蛮夷,就中原列国而论,大王可比赵侯?听苏秦之言,举倾国之力,纵六国以抗秦,兵临函谷关下,金鼓响应,五岳为之震颤!”

  宋偃长吸一口气,声音愈见微弱:“寡人弗如。”

  “抛开强赵,单说弱韩,定陶之富可比阳翟?五百里无险可守之地可比韩国千里山川?大王之威可比韩王?”

  宋偃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寡人弗如。”

  “大王且听,”张仪口若悬河,气势磅礴,“仪出鬼谷,使越王无疆二十万水陆大兵调头,去齐适楚,自投死路;仪到西秦,先佐秦君以一国之力退六国之军,继而亲引大军,翻山越岭,深入不毛,于一年之内灭巴服蜀,平定西南数千里边陲;仪去秦至魏,使师弟庞涓陷赵于绝地,拔其邯郸,今又伐韩,郑城、阳翟两处城野,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皆是武卒营帐。敢问大王,仪之舌长可过三尺?”

  想到自己方才轻蔑之言,宋偃的头低下去了。无论如何,张仪所言不虚,所列无不是他所熟知的。

  “不瞒大王,”张仪话锋一转,“旬日之前,仪在郑城脚下,庞涓帐中,与庞涓谋议大王,庞涓对王在前番伐赵中暗助齐人一事颇多微词,扬言攻下郑城后就兵发睢阳,亲口问问大王,魏国究竟于何日又因何事开罪于大王,是仪适时插上一言,这来睢阳与大王先行沟通。”

  经张仪一番连蒙带吓,外强中干的宋偃气势顿无,连连拱手道:

  “寡人无知,敬请张子赐教!”

  “赐教不敢,仪有几言正告大王,无论是齐人还是楚人,都在觊觎大王座下这片宝地,大王坐在刀山之尖,却不自知。十年之前,昭阳伐楚,齐人施救,非为救大王,是不想让楚人染指宋地;之后越兵加齐,昭阳趁机再次举兵伐宋,是庞涓出兵,击败昭阳,方才保得宋地完全;今日又是,庞将军伐韩,昭阳发兵六万,名为救韩,却屯兵于苦县。至于齐人,仪就不说了,前番齐人攻我,大王借道,当是谋取襄陵。然而,道借了,大王的襄陵呢?齐人以疲弱之兵佯攻襄陵,只为应对大王,却以主力攻我大梁。大王扪心自问,四邻之中,真诚助大王的是不是只有魏王一人?大王之所以安居一隅,迄今无恙,是因为大魏十万武卒在后鼎持。大王若是视而不见,自恃无知,楚、齐之兵再生异心时,庞将军怕就……”张仪有意顿住。

  “不不不,”宋偃听得额头汗出,急拱手道,“敬请张子转告庞将军,就说宋偃谨听张子、庞将军,唯张子、庞将军马首是瞻。”

  “大王应谢的既不是仪,也不是庞将军,而是魏王。”

  “对对对,是魏王!敬请张子转呈魏王,就说宋偃糊涂,自今日起,宋偃唯魏王马首是瞻!”

  言讫,宋王传旨摆宴,与张仪饮至傍黑方止。

  张仪旗开得胜,哼着小曲儿回到馆驿,意外见到公子华恭候于厅。

  公子华传达过秦王问候,禀报说:“王上得知魏、韩陷入僵局,忧心庞将军粮草不济,再度调粮三万石,足够大魏三军食用数月。”

  “我王圣明。”张仪望空谢过,当下唤过从人,将秦王再度拨粮的喜讯做成急报,派探马火速通报给庞涓与魏王。

  “还有一事,张兄或许更感兴趣。”公子华压低声音。

  “华弟请讲。”

  公子华从袖中摸出一绢,张仪接过,细细一看,惊道:“五都粮草辎重督运吏员名单、途径、数额及抵达期限?牟辛?苏秦?”

  公子华点头。

  “如此机密,”张仪惊道,“华弟如何搞到这个?”

  “是你的苏兄提供的。”公子华淡淡说道。

  “苏兄?”张仪眼睛大睁。

  “不瞒张兄,”公子华诡秘一笑,“在下对你的苏兄可谓是了如指掌呢。莫说是这个册子,连他三日之前吃剩菜拉肚子,夜间共去四次茅房,在下也都知晓呢!”

  “啧啧!”张仪咂吧几下嘴,不可置信道,“两国开战,仓储堪称重地,苏秦监管粮草,必是深居简出,防护森严,敢问华弟,你是如何做到这个的?”

  公子华将秋果故事由头到尾述评一遍,听得张仪唏嘘再三,末了叹道:“乖乖,有此黑雕在侧,苏兄焉能不败?”

  辟疆旨令苏秦押运粮草,实在是勉为其难,因为苏秦在齐并无根基,手下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熟知各邑情势的实用人才。苏秦本想起用田文,不料田文又被田婴调任为南都莒城各邑两万技击的主将。苏秦晓得,田婴这个安排是为爱子田文着想,无论如何,沙场上可以直接建功。而督运粮草,上对远征三军,下对各地百姓,往往是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搞得好了,或可做个幕后英雄,搞得不好,尤其是贻误送粮期限,无论是何原因,都有可能承担罪责。

  手头无人,苏秦不得不倚重在西部守边多年的牟辛。为镇住苏秦,牟辛不无夸张地召齐五都督运吏员,在苏秦面前各施绝技,将筹盘拨弄得哗哗直响,对照账册逐一落实各种数字。连算三日,苏秦的眉头果然皱起。三军十万(临时裁下四万,并未解散,仍是要吃饭的),连同各地后勤辎重人员近五万,日均耗粮不下五百石,如果加上肉食、蔬菜、辟柴、草料等必备物资,数目庞大得惊人。齐国近年虽说有所储备,但连年养马,耕地大量被占,农业荒废,前番与魏开战,库中储备又差不多用尽,加之去年多地出现旱情,秋粮歉收,前面数月,各都邑向阿邑等地库房运粮不足万石,仅供三军支撑二十来日,至于马草等物,差距更远。苏秦第一次从微观上明白一场大战不是闹着玩儿的,也真正明白古今圣明何以轻易不启战端,甚至有点儿理解精于治内的邹忌为什么拼命反对外战了。

  通常开战,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此番仓促出征,齐国尚未作好足够准备,粮草供应当是重中之重。苏秦安排牟辛,务于十日之内再运一万石到阿邑,确保三军支用四十日。至于四十日之后军粮,苏秦的安排是向泗上产粮国购买,款项由他和太子筹划。

  牟辛一一应允,喏喏连声。

  回到帐中,牟辛辗转反侧,一夜难眠,深受一种透入骨髓的恐惧的折磨。牟辛明白,田忌回来,孙膑复活,于他绝对不是好消息。

  直到天色大亮,牟辛总算昏然睡去,于过午始醒,报说帐前有人恭候多时。牟辛洗梳完毕,慢步出来,见到负责粮草的参将正与一个商人打扮的陌生人立在帐外。

  见过礼,牟辛引二人入帐,参将道:“禀主公,这位客商从定陶来的,听闻我们有意购粮,特来探问。”

  奇怪,苏秦昨日吩咐购粮,他何以这么快就晓得了?牟辛心里打一横,直望过去,略略拱手,问道:“这位客商,你如何认定我们要粮?”

  “呵呵呵,”那人笑道,“生意人嘛,鼻子总是灵活些,尤其是我家主公。”

  “你家主公姓啥名谁?”

  “主公吩咐过,在下不敢乱说。”

  “是了。”牟辛点头,“敢问你家主公有多少屯货?”

  “这个数。”那人比出三个手指。

  “三百石?”

  那人摇头。

  “三千石?”

  那人再次摇头。

  “不会是三万石吗?”牟辛长吸一口气。

  “只多不少。”那人给出个笑,道,“我家主公是泗上最大粮商,有私库数十座,莫说是三万石,即便是十万石,假以时日,也当不在话下,当然,价格也须合适。”

  “价格几何?”牟辛急问。

  “这个在下无权过问,如果贵军要的数额可观,主公乐与将军面议。”

  牟辛心里一震,忖道:“如果我能购到如此之多的粮草,于齐当是大功,苏秦必会为我说话,想他田忌也奈何我不得。再说,那封书信也不是我牟辛凭空捏造出来的,即使不属实,也不是我的错,相国和大王也都验过,怕他个鸟!”

  这样想定,牟辛胆气壮些,当即留住那人,疾驰苏秦帐前,将事由略述一遍。苏秦大喜,吩咐他速去定陶洽谈,尽量压低价钱,先预订三万石,他这就前往临淄筹措资金。

  牟辛别过苏秦,带着几个亲信随员,随那客商赶往宋地定陶,在一处颇为隐蔽的豪宅门前驻马,早有人恭候于外,将两名亲随引入偏厅招待,只将牟辛迎至正厅。

  厅中一人,却是张仪。

  张仪着的并不是商服,而是一身官袍,屁股略略一欠,朝他笑笑,指给他该坐的席位。

  “这……”牟辛并不认识张仪,怔了,看看对方指给他的席位,硬着头皮坐下,回首寻找一直陪他的客商,却不见了。

  “在下张仪,在此寒舍恭候将军多时了。”张仪拱手。

  坐在对面的竟是敌国相国、闻名天下的张仪!牟辛目瞪口呆,周身如僵。正自惊愣,一路陪他的客商这也走进,着的竟是一身秦装。

  “牟将军,”张仪指向秦装人,“这位是公子嬴华,你们当是老相识了呢!”

  天哪,亲至齐营、陪同自己一路的竟然是秦王眼前红人、大名鼎鼎的公子华!牟辛感到气都有点儿上不来了。

  “这位就是在下主公,”嬴华朝他淡淡一笑,指向张仪,直入正题,“牟将军可以洽谈粮草了!”

  “粮……粮草……”牟辛气结。

  “牟将军,”张仪指着嬴华,“其实,在下无粮,真正有粮的是这位嬴公子。听说过蜀地粮仓吗?在那里,莫说是三万石,纵使三十万石也不在话下。”

  牟辛欲起身,屁股却如千斤重。欲继续坐下去,却不晓得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在洽谈之前,”嬴华两眼直盯住他,“在下倒想提请将军感谢一人。”

  “何……何人?”

  “我家主公!”嬴华朝张仪努下嘴,解释道,“记得曾经有封密函吗?我家主公听闻邹公子屈死于田将军之手,且又拖累将军陷入险境,于心不忍,方才写下那信。”

  牟辛恍然大悟,这全醒来,再无二话,起身叩拜于地:“牟辛并一家老小叩谢恩公!”

  “将军请起,”张仪扬手,“我们该谈买卖了。”

  “恩公有话,但请吩咐就是。”

  “买卖无他,只问将军一句话:将军是想让田忌将军为国捐躯于疆场呢,还是让田忌将军英雄凯旋呢?”

  “牟辛只要他死!”牟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张仪朗声应过,转对嬴华,“华将军,你这就使人前往高唐,将牟将军一家老小接往大梁相府,在下已安排专人安置。”

  “恩公——”牟辛泣不成声,再拜不起。

  齐军逾六万,对外号称十万,加上辎重人员一万多人,浩浩荡荡,合围大梁。各种旗帜交相辉映,数以万计的帐篷密密麻麻地屯扎在大梁城外,从城头上望下去,威势赫然,让人头皮发麻。然而,几天下来,齐军情势似无变化,完全模拟前番救赵时的翻版,白天大军围在城外,或轮番叫阵,或偃旗息鼓,夜间或有少数骑手四出扰乱。

  有过邯郸教训的魏惠王这一次学乖了,丝毫不见惊慌,也不亲到城头打气,而是天天稳坐于后花园的钓台之上,闭目钓鱼。与寻常垂钓不同的是,无论惠王钓到什么,毗人都像往常传旨一样大声宣唱,再由其他宫人接力唱出,一直传唱到每一个守城的将士耳中。惠王发明的这一新型励志手段极是管用,满城臣民见大王如此镇定,也都信心满满,各司其职。

  与此同时,魏军周边各邑早已得到庞涓指令,家家户户关门清野,但有余粮,全部深埋地下,齐骑骚扰多地,几无收获。加之孙膑严禁扰民,六万齐军的日用粮草,全部依靠后勤供给。

  一连十余日,齐、魏、楚、韩四国大战呈现出奇怪的胶着静止态势:韩军龟缩城邑不出;楚军六万躲在苦县远远观望;魏军八万蹲守郑城、阳翟城外,如猫守鼠;齐军十万有条不紊地围在大梁;大梁城中,一切生活照旧,只是城门紧闭,城墙上时不时地听到惠王钓到何鱼、那鱼几斤几两等的传唱声。

  然而,就在这一切静悄悄的背后,一支约三千人的魏军,由襄陵守将郑克亲领,在几个黑衣人的引领下,昼伏夜行,秘过宋境,绕道大野泽东侧直插阿邑的齐军囤粮基地,在公子华率领的秦国黑雕接应下,于黎明前发动袭击。粮囤、草场起火时,守备齐军多在睡梦中。

  与此同时,一切就如计算好一般,三支齐军运粮车队分别在送粮途中的不同地点遭到分股魏军伏击,数百辆辎重车辆几乎是在同时被焚毁,几处滚烟直蹿云天,方圆数十里红光熊熊,颇为壮观。

  从临淄着落到部分款项、正在兴冲冲地往回赶路的苏秦远远望到火光与浓烟,大叫一声:“不好——”催马疾驰,及至赶到,现场早已是狼藉一片,粮草尽皆被毁,留守齐人或死或伤,部分存活下来的仍在使用各种工具扑火。

  苏秦急召牟辛,后者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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