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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戴铎看着胤禛的背影,深吸口气,朗声道:“四贝勒,今日在下定要说出所有心里话,否则就是死不瞑目。您若要怪罪,就怪罪吧。”

  胤禛哼了一声仍不看他。

  戴铎继续道:“如今天下局势看似和平,但北有老毛子虎视眈眈,西有准噶尔蠢蠢欲动,朝内满汉矛盾仍需调和,国库空虚,税银难收,士绅贵族不交税、不纳粮,只顾着抢占土地,贫苦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官吏贪污敛财,一个小小知县光侵吞火耗银子每年就有十万两之多。难道四贝勒看着这些就不感到焦急,不感到心痛吗?”

  “作为臣子,我定励精图治,全力辅佐皇上……”

  “四贝勒,只有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才能真正改变这些弊政。”

  “住口!”

  “四贝勒,在下还要多说一句,成吉思汗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为了争夺汗位闹得乌烟瘴气,唯有老三闷头做事,最后成吉思汗还是把汗位传给了老三,这就是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四贝勒您……”

  “夜深了,你先回吧!”胤禛打断戴铎,走到房门边,打开房门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戴铎重重叹了口气,自语道:“若王爷有独揽大权的一天,在下定净身斋戒以谢苍天。”说完,大步走出房间。

  胤禛关上门,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心跳得那么急,仿佛策马奔腾了几千里般几欲钻出他的胸膛。太子是他的亲哥哥,一直以来,他都把尽忠皇上、辅佐太子当做此生之志,但看着朝政屡屡显现弊端,看着太子私欲越来越膨胀,他又时常感到迷茫。难道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将要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中?每每生出这种疑问,胤禛都会为自己勃逆的想法到佛前请求宽恕。作为皇家子孙,他首先是臣子,其次才论亲情,对太子产生质疑便是不臣,若存了取而代之之心便是不忠。

  取而代之!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敢把这几个字放在心中盘旋。若有一日他能执掌天下,他定要让国家富足,百姓安乐,让天下太平,万国臣服。取而代之!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今天,戴铎的话好似深夜擂鼓,字字炸响在他的耳边。作为爱新觉罗的子孙,他对祖宗基业也负有责任,难道眼看着大好河山日益凋落?那便是忠?便是孝?不,他不能!胤禛感到自己心中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随着他的呼吸越烧越旺,让他的心沸腾,让他每个毛孔都变得炙热,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大声吼着:为什么不可以!做制定规则的人,改变这一切!

  清晨,胡期恒第一时间将昨夜之事告知了年遐龄,年遐龄只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问。用过早饭,孙宏远过来传话:“老爷,昨夜救回来的一位殷贞殷公子求见。”

  胤禛?年遐龄心里一惊,难道是四贝勒?

  “快请!等等……到小书房,不许任何人打扰!”

  胤禛随孙宏远来到小书房,待胤禛进去,孙宏远在外面关好房门。

  房间里很静,胤禛缓缓走进去,年遐龄疾步从里面迎出来,见到胤禛时愣了愣,忙抖开衣袖双膝跪地:“奴才年遐龄拜见四贝勒,奴才该死,不知四贝勒驾到,还请四贝勒宽恕。”

  “你自称奴才?”胤禛看也未看年遐龄一眼,负手缓缓走到里间案几边的椅子上坐下。

  年遐龄跪在地上转过身去,颤声道:“奴才属汉军镶黄旗,四贝勒是本门旗主,奴才自当称奴才。”

  “你记得最好!”胤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声道:“年遐龄,作为湖北巡抚,你明知辖下有人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为何置若罔闻?”

  “奴才……奴才也有苦衷!他们朝中势大,不好撼动啊!”

  “借口!他们不过是间小小妓院,跟朝中有何关系,就算是太子的门人又能怎样,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太子断不会参与其中,你莫要有意诬陷。”

  “是奴才口误,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年遐龄被胤禛凌厉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不住声地磕头解释。

  胤禛心里暗笑,站起身走到年遐龄身边,俯身将他扶起,微笑道:“年大人请起,你的忠心我自然知晓,若不是年羹尧,恐怕今日我也见不到年大人了,对此,我应感谢年大人才对。”

  年遐龄被胤禛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道:“奴才不敢,小儿鲁莽,不知可有冒犯四贝勒?”

  “年羹尧嫉恶如仇,我很喜欢,若以后进了京,一定让他到我府中找我!”胤禛转身坐回椅子上,伸手示意年遐龄坐下,淡淡道:“不知年大人对令公子到我府中之事,可有异议?”

  年遐龄刚坐下,听他此言,突又吓得站起,连声道:“求之不得,奴才父子但凭四贝勒差遣。”

  胤禛正色道:“说到差遣,我现下正有一事,本次与我同来的两名护卫自夜袭商船后便下落不明,他们的身手我清楚,不应轻易被胡总管之流制服,其中关节你派人暗中查访,一有消息火速报我。”

  年遐龄恭敬称是。胤禛又道:“另外对于我的身份,你自己知道就好,年羹尧那里将来我自会亲自告知。”

  屋外传来敲门声,魏之耀在门外道:“老爷,小的有事禀报。”

  年遐龄让他进来,魏之耀见胤禛在此,犹豫着望向年遐龄。

  年遐龄看了看胤禛,见他没有回避的意思,只得低声道:“有事便说,殷公子不是外人。”

  魏之耀道:“周喻来了,说要求见老爷。”

  这么快!年遐龄皱眉道:“让他进来,我便在此等他。”

  魏之耀走后,胤禛笑问:“这周喻便是凌普安排打理武昌生意的奴才?”

  年遐龄道:“正是,不知主子想如何处置他?”

  胤禛端起面前茶盏,打开盖子边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边道:“总有些茶叶会浮在水面上,吹走就好了,难道还一个个捡出来那么麻烦?”

  年遐龄恭声道:“奴才明白,主子在里间宽坐品茶,奴才这就打发了他。”

  话音刚落,魏之耀领着周喻从外面进来。白胖的身材依然笨拙,一张笑开了花的胖脸,腻腻地惹人生厌。年遐龄迎到外间,笑道:“周老板,数月不见,可是愈发精神啦!”

  “草民参见抚台大人。”周喻抱拳行了个常礼。

  “不必客气,周老板请坐,上茶!”魏之耀答应后出去。周喻也不客气,直奔主题道:“大人,昨夜二少带人把我抱月楼的姑娘和仆人抓了,不知是否草民何时得罪了大人尚不自知,还请大人海量,放了草民的人,草民跟草民的主子定当感激大人。”

  周喻语毕,年遐龄忽地一拍桌子,满脸怒色道:“都是我那逆子,喝醉酒四处惹事,昨夜又跑到周老板那混闹,刚刚已被我狠狠教训了!”

  周喻没想到年遐龄竟如此态度,心里一喜,急道:“那还请大人速速放了那些姑娘吧,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恐怕被官差吓坏了。”

  “那些姑娘?”年遐龄诧异道:“昨晚我就放她们回去了,难道周老板不知道?”

  周喻怔了怔,他刚从抱月楼来,根本没看见有人被放回:“放回去了?大人确定?”

  年遐龄有些不耐烦地道:“是我亲自放的,怎不确定,我看着他们出了后门。”

  “不可能啊!草民并未见一人回来?”周喻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

  “难道你说年某在说谎?”年遐龄板起脸,冷冷哼了一声。

  周喻见他如此坚决,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起身道:“许是路上走差了,草民这就回去看看。”

  年遐龄闻言面色缓和,笑道:“这次终归是小儿不好,待过几日闲下来,年某做东,请周老板晚宴如何?”

  周喻敷衍道:“年大人客气,草民告辞。”

  周喻走后,年遐龄随后找来年羹尧,让他尽快安排被救女子离府,以免夜长梦多。

  年羹尧随后喊来魏之耀和孙宏远,让他们找些家仆的衣服给众女子换上,并交代安排马车等在后门,小心不能暴露行迹。

  孙宏远问:“送她们去哪?”

  “送出城,然后给她们盘缠,她们想去哪便去哪。”

  魏孙二人答应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年羹尧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提声唤道:“等等!有个叫沈兰溪的姑娘你给我留下。”

  孙宏远愣了愣,魏之耀反应快,眼珠一转笑道:“二少想留她做老婆?”

  年羹尧神色有些尴尬,掩饰般做出生气的样子,抬脚欲踢魏之耀,魏之耀知道年羹尧的脾气,说完一句人已往门外跑,年羹尧一脚落空,笑骂道:“就你机灵,别出去浑说!”

  “知道了!”魏之耀的声音远远传来,之后又是一连串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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