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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鞘中之剑(11)

  萧翰儒叹了口气说:“只因为追査泄密事件,舍弟萧剑曾去涿州押运给养,遂遭瓜田李下之嫌,有口莫辩。这难道不是向我开刀吗?”

  李大夫微微一笑:“我不懂政治,但我们医生施行手术,如果一指有毒,为防止感染,则断其一指而保全九指。若令弟确系共党,则忍痛割爱就是了!”

  “不,不!”萧翰儒痛苦地摇摇头,“十指连心,三弟是家母幼子,哪能弃之不顾?况且,他又怎会是共党呢?涿州之行,是奉孙司令之命!”

  李大夫安然地:“噢,那萧处长何必忧虑呢?解铃还靠系铃人嘛!李时珍遍尝百草,有一点确信不移:任何一种毒药,必有它的解药,两两相对,此乃天地造化之功!”

  萧翰儒恍然大悟,突然忘记了方向盘,转身两手扶着李大夫:“良医,良言,良药!”

  车子失去控制,在雪地上左右摇摆。李大夫忙说:“请停车,寒舍已经到了!”

  李大夫家。

  李大夫走进家里,随手掩上房门。林淑娴急切地迎上来,低声说:“这个家不能要了,赶快搬个地方吧?”

  李大夫平静地把出诊包放在桌上:“不必自扰,没事儿!”

  林淑娴不放心地:“萧翰儒……”

  李大夫微笑着说:“病笃乱投医。我给了他大剂量的药,不信没有效力!”

  大街上。

  萧翰儒加大油门,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在风雪中飞驰。

  华北“剿总”司令部。

  萧翰儒步履匆匆地走进傅作义的办公室。傅作义并不在这里。一名卫兵在门口说:“萧处长,总司令在洗澡,请稍等。”

  萧翰儒焦躁地:“我有急事,等不了啦!”

  卫生间门外。

  萧翰儒敲敲卫生间门,轻轻地叫了声:“总司令!”

  里面传出“稀里哗啦”的水声。

  傅作义的声音:“翰儒啊,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我洗完了澡再说吗?”

  萧翰儒急切地:“不能等了。总司令,我要走了,向您辞行!”

  傅作义吃惊的声音:“走?上哪儿去?”

  萧翰儒果断地:“辞职,回绥远老家!”傅作义愤怒的声音:“胡闹!大敌当前,你辞什么职?”萧翰儒愤愤地:“总司令,不是我要辞职,是人家逼得我无路可走啊!我有八十老母,同胞兄弟,妻子儿女,总不能等着人家把我们当做共党一网打尽!”

  傅作义的声音:“噢,你是为令弟说情啊!翰儒,你是我多年的老部下了,我一向待你如何?”

  萧翰儒耿耿地:“如再生父母。”

  傅作义的声音:“应该说,情同手足。我知道,你是十分看重手足之情的。但是,奇袭西柏坡的泄密事件,令弟确实令人怀疑,因为,添州出发之前,军中只有他一人返回!翰儒啊,两军对阵,非我即敌,万万不可因私情而忘大局!”

  萧翰儒冷冷地:“丢车保帅来顾全大局吗?中央军和察绥军共同进军西柏坡,死伤的是我们;孙司令派副官押送军需,遭受嫌疑的不是他,而是我的胞弟!”

  卫生间一阵沉默。片刻,又传出傅作义有气无力的声音:“翰儒,你这些牢骚只可对我发发而已!”

  萧翰儒紧追着问:“总司令的牢骚又到哪里去发?”

  傅作义的声音:“我?”

  萧翰儒火上加油:“人家还说共党的情报是您的小姐传出去的,请问:难道她也到了涿州吗?”

  卫生间里传出“哗”的一声水响,像是里面的人跌了一跤。

  傅作义的声音:“这是哪方面造的谣?中统,还是军统?”

  萧翰儒愤愤地:“都有!满城风雨!孙司令的夫人潘鹭还当面问过我。”

  卫生间里传出傅作义一声愤怒的吁气:“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伙狼心狗肺的家伙,恨不能把我们都打成共产党!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孙浩家,卧室。

  镜头从怒不可遏的潘鹭的面部特写拉开。

  “废物!”潘鹭狠狠地抽了潘群两个耳光,压低了声音骂道:“鱼没钓着,你倒把诱饵给丢了!谁叫你把那个小妖精给弄死的?杀了她能顶个屁用!你现在成了杀人犯,打不着狐狸倒惹了一屁股臊。”

  潘群惶恐地:“鹭,你听我说……”

  孙浩书房。

  萧剑推门进来:“司令,您叫我?”

  孙浩用手指着一张报纸,心烦意乱地说:“这则新闻你看了吗?《冰河捞出女子尸,疑是情杀桃色案》,有人说你和这女子曾是同学,唉,可不要惹来什么麻烦!”

  萧剑平静地:“多年前的同学,与我有何瓜葛?对这种奇谈,我毫无兴趣,司令要看桃色新闻,也无须看报纸嘛!”

  孙浩正色地:“这话什么意思?”

  萧剑不说话,只是朝门外看了一眼。

  孙浩疑惑地站了起来。

  卧室。

  潘群半跪在地上,紧紧拉着潘鹭那留着利爪般的长指甲的手,苦苦哀求:“鹭,救救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不要踢开我不管哪!我那样做完全是因为真心爱你呀,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人,鹭!”

  “哐”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镜头急推:孙浩怒不可遏的脸。

  急推:潘鹭惊诧的脸。

  急推:潘群死人般的脸。

  孙浩关上房门,拔出手枪,像斗红了眼的野牛似的狂喊:“男盗女娼,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刹那间,潘鹭突然像蛇一样灵敏地扭过身去,抓住了孙浩的手腕:“不能打枪!”

  孙浩的双眼在冒火:“奸夫,淫妇!你还敢护着他!”

  潘鹭硬着脸皮,护着潘群,冷笑着对孙浩说:“既然你看见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也是中统的人,在上头挂了号的,你孙司令管不了他!咱们俩,谁也别嫌谁不干净,为了党国的利益,你还是忍着点吧!”

  “党国?!”孙浩顿足捶胸,愤然长叹,“党国已经烂透了!”

  “丁零零”的电话铃声紧急地震响起来,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潘鹭强自镇静地拿起话筒:“喂,要哪里?”

  电话里,傅作义洪亮的声音:“要第五补给区司令孙浩将军家里!”

  潘鹭满不在乎地:“这儿就是。你是谁?”

  电话里,傅作义的声音:“我是傅作义!”

  潘鹭立即换了一种柔媚的腔调:“啊,傅总司令!有什么吩咐?跟我说也一样的!”

  电话里,傅作义不屑的声音:“我和你说不着话,请孙司令接电话!”

  潘鹭悻悻地望望孙浩,把电话递给了他。

  孙浩压着胸中的窝囊气,接过电话说:“傅总司令,我是孙浩。你”

  电话里,傅作义的声音:“我特地报告你,我这里抓到了一个共党的情报人员!”

  潘鹭侧耳凑在话筒边旁听,面露惊讶之色。

  孙浩吃惊地对着话筒问:“‘剿总’有共党情报人员?是谁?”

  电话里,傅作义气昂昂的声音:“是我的女儿!后台就是我本人!请你的老婆来抓她好了!”

  特写:话筒两边,孙浩和潘鹭的脸,又惊又窘。

  孙浩尴尬地:“傅总司令,这……这是误会!”

  电话里,傅作义强硬的声音:“敢作敢当嘛,你那里也有!”

  孙浩紧张地:“我这里?”

  电话里,傅作义咄咄逼人的声音:“不多,有两个。一个是你的副官萧剑,后台就是你;一个是你的内侄潘群,后台是你的老婆,你还给他亲笔写了去涿州的路条嘛!”

  特写:潘群的脸,面如死灰,战战兢兢。

  特写:潘鹭和孙浩挨着话筒的脸,狼狈不堪。

  电话里,傅作义在质问:“是各抓各的呢?还是由我们北平警备司令部一齐动手?正好,蒋总统的二公子在北平,好一齐向中央报案!”

  孙浩狠狠地向潘鹭瞪了一眼,乞求地向话筒说:“傅总司令,这全是误会!我的内人她是个……”

  潘鹭柳眉倒竖:“我是什么?”

  孙浩毫无顾忌地朝着潘鹭也朝着话筒嚷道:“疑神疑鬼,信口开河的臭婊子!”

  华北“剿总”司令部大门。

  萧翰儒开着吉普车驶出大门,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松弛感,仿佛经历了一场激战之后的喘息。

  小巷里。

  一家粮店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有穷苦市民,妇女儿童,也有中小学教师、大学教授,嘈杂地挤着,在抢购面粉。人们提篮携袋,如同废纸的“金圆券”驮在自行车座上,像一大捆行李。

  粮店突然关门了,一个伙计爬到桌子上嚷着:“不卖了,不卖了,有坏人要抢粮店!”

  人群乱糟糟的吼声:“谁是坏人?拿钱买东西,凭什么不卖!”

  有人讽剌地说:“钱不值钱!难怪人家说:金圆券,金圆券,漂亮又好看,出厂在美国,一张三百万,物价见着它,天天往上蹿!”

  人群里钻出了手持手枪的萧翰章,他像猎犬似的左瞄右看:“谁诽谤当局,扰乱治安,以共党论处!”

  人群一片乱嚷嚷:“你论处吧,饿着肚子的都是共党!”

  萧翰章怒喝:“你们想造反吗?”

  人群里挤出一个衣衫褴褛、神情恍惚的老人,那是李含真的父亲,他无所畏惧地朝萧翰章冲过去:“姓萧的,我和你拼了!”

  萧翰章一把抓住李父的衣领:“老东西,我看你就像共党!”

  一声剌耳的刹车声,萧翰儒的吉普车在人群前停住。

  萧翰儒跳下车来,喝道:“二弟,何必跟这些穷百姓作对!”

  萧翰章气势汹汹地:“他们聚众闹事,里头有共党!”

  萧翰儒不耐烦地:“共党,共党,你见过共党是什么样子?”

  人群“轰”地朝萧翰儒围过来,乱嚷着:“请这位长官为民做主!”“向他要饭吃!”

  萧翰儒慌张地茫然四顾,无言以对,急忙拉着萧翰章的胳膊说:“快跟我走,躲开这儿!”

  人群朝汽车拥来,一片声地喊:“长官,饱汉不知饿汉饥呀!”

  萧翰儒把二弟推进吉普车,连忙驱车狼狈逃窜。

  飞驰的汽车背影,草绿色的帆布篷上,不知什么时候被贴上了一个斗大的“饿”字。

  一桌丰盛的佳肴。

  镜头拉开,萧氏三兄弟在共进晚餐。

  萧翰儒端起酒杯,深情地看了看萧剑说:“三弟,我今天心里高兴,来,干一杯!”

  萧剑猜测着他的意思,也举起杯子:“我敬大哥一杯,祝您……一切如意!”

  萧翰章一边吃喝,一边骂骂咧咧:“有他妈什么如意的?那帮刁民饿得要吃人!哼,蹬三轮儿的那个李老头儿……”

  萧翰儒瞪了他一眼:“不谈这个!战乱时期,有几家能像咱们这样一日三餐!”

  萧剑默默地放下酒杯。

  李含真家门口。

  一辆三轮车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拄着拐杖的曲平,车夫帮她卸下来两袋面粉。

  李含真的母亲疑疑惑惑地问曲平:“小姐,您这是……”

  曲平扶着李母的胳膊说:“您就是李大妈吧?我是含真老师的学生曲平……”

  屋里。

  李母眼泪汪汪地指着两袋面粉向曲平说:“小姐,这怎么担当得起?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收您的……”曲平艰难地移动拐杖,扶着李母说:“大妈,这不是我给您的,两袋面也报答不了含真老师对我的恩德!这是我的老师、同学们凑钱买来的,就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李母激动地拉着曲平的手:“天下有那么多好人,姑娘,谢谢你的老师、你的同学!含真她要是活着……”

  老人抽抽噎噎说不下去了,失神地望着斑驳的土墙上挂着的一张李含真的小小的照片。

  照片特写:李含真沉静的面庞,纯真的眼睛,默默地望着前方,蕴含着未了之情,未尽之言。

  画外,李含真的声音残响:“我向往春天……”

  特写:曲平稚嫩的脸,黑亮的眼睛。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犹如挂在花瓣上的雨滴。

  曲平默默地从手中的提包中取出一只用腊梅花编成的小小花环,敬献在李含真的照片下面简陋的书桌上。

  曲平动情地:“我答应你的,等春天到来的时候,用鲜花给你编一个花环,可是,春天还没有到啊!老师,含真大姐,春天还没有到啊……”

  萧家大门口。

  一群乱哄哄的察绥军士兵挤在门外,嘁嘁喳喳:

  “北平这个鬼地方,连住的地儿都没有!”

  “住不了几天,又得往南开拔!”

  “开拔?让中央军开拔吧!我们就死在这儿得啦!”

  为首的军官把萧家的大门擂得震天响。

  一阵脚步声,门开了。

  管家胡三不耐烦地:“你们要干什么?”

  军官蛮横地:“你没长眼睛?共军围城,城外驻防的弟兄们进城啦,号房子!快点!”

  胡三趾高气扬地:“你才没长眼睛呢!号房子敢号到这儿来?这是‘剿总’联络处萧处长的家!”

  “我的奶奶!”号房子的官兵像挨了当头一棒。

  上房,萧老太太的卧室。

  灯下,萧老太太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她望着坐在床前的三个儿子,凄凉地说:“走?我这把年纪还要南逃北奔吗?打年轻的时候,我就跟着你爹来到了北平,一住几十年,觉得哪儿都不如这历朝历代的首都北平。虽说年月不太平,可三个儿子都在身边,就比什么都强。叫我到南方去?听说那儿淘米、洗菜、涮马桶都用一条河的水,我可受不了!就是死,我也死在北平,只求你们把我这老骨头埋到绥远老家去!”

  萧老太太说着,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好像真到了咽气的那一天。

  萧翰章不以为然地站起身来:“您还做什么梦呢?张家口、新保安都被共军团团围住,西去绥远的路堵死喽!现在只有从海路往南跑,舍不得走,哼,这不过是妇人之见!”

  萧剑忍不住气愤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和妈说话?”

  萧老太太难过地闭上眼睛:“混账!你爹活着时候都没敢这样说我!”

  萧翰章悻悻地退到隔扇的门边:“我……我说的是实话!”

  萧翰儒厉声喝道:“无情无义的东西!要走,你带着老婆走,这个家只当没有你!”

  萧剑鄙视地:“去南京的飞机会有你的票?”

  萧翰章愤然走了出去,又探回头来丢下一句话:“得先分了阅古斋再走!咱们走着瞧!”

  萧老太太痛苦地掩着脸:“同胞兄弟,怎么不一样心肠啊!”

  李大夫家。

  林淑娴从门外匆匆走进,关上门,脱去外衣,走进内室。

  李大夫抱着三岁的小儿子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林淑娴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你看,敌人的布防情况。连城墙的高度、厚度都量好了!”

  李大夫赞赏地:“好!赶快让电台发出去。顺便……买点儿什么好吃的?今天得庆祝庆祝!”

  林淑娴苦笑着说:“连面都没挤着,还好吃的呢!”

  小儿子奶声奶气地:“妈妈,我想吃饺子!”

  林淑娴哄着孩子:“好孩子,等春节一定给你吃饺子!”

  萧家,西厢房。

  萧剑试探地问萧翰儒:“大哥,咱们真的非往南撤不可吗?”

  萧翰儒满腹心事地仰靠在太师椅上:“只有这一条路了!现在连蒋总统也想放弃北平了,让我们南撤,还答应给傅总司令一个东南军政长官的职务。”

  萧剑:“傅总司令答应了?”

  萧翰儒:“还没有。瞻前顾后,决心难下哪!”

  萧剑赞许地:“傅总司令毕竟比大哥想得多、看得远啊!”

  萧翰儒斜睨了他一眼:“你了解他?”

  萧剑微微一笑:“不曾面识,有所耳闻。我想,他这位北伐时期的涿州名将,一定是深知军阀混战之苦,官场倾轧之烈。蒋总统临危授命,委以华北大权,两年来,无尺寸之功,屡屡败北。若撤到江南,那东南军政长官的交椅是好坐的吗?我们察绥弟子兵到人家的矮檐下,只有被吃掉的份,到头来只怕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萧翰儒吃惊地看着他的三弟:“你毕竟是个读过书的人,小小的年纪,就有这般见识,你把傅总司令的心思都摸透了!那么依你之见呢?”

  萧剑应答如流:“无非‘战’、‘和’二字。”

  萧翰儒不悦地:“只有战,没有和!”

  萧剑叹了口气说:“既然明知战则败,逃则被吃,而和,却可于绝处逢生,大丈夫何乐而不为呢?”

  萧翰儒吃惊地:“你是说和共党讲和吗?”

  萧剑平静地说:“当然。”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萧翰儒紧盯着萧剑,“我……不至于真的从潘鹭的手里救出一个共党分子吧?”

  萧剑爽朗地笑了:“兄弟促膝谈心,大哥倒疑心了。我是国防部联勤司令部的人,属中央军,撤到哪里也是嫡系,本没有你们地方杂牌的后顾之忧,只是念大哥举荐之恩、一母同胞之情,才向大哥进言。大哥纵使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自己的眼力吗?小弟的心永远向着你,你决不会看错人的!”

  “嗯!”萧翰儒放心地拍了拍萧剑的肩头,站起来说,“这些话可不许对外人讲。有机会,我试试总司令的心思,再拿自己的主意。我走了。母亲的身体,你早晚照应照应。还有一一那位给母亲看病的李大夫,你替我去谢谢他,客厅里的那两瓶酒是送给他的,实在不成敬意!”

  李大夫家。

  两瓶包装华丽的酒放在桌上。

  镜头拉开。

  李大夫笑哈哈地:“感谢令兄的盛情!你初次光临寒舍,可惜却没什么可招待!”

  小儿子拉着萧剑的手说:“叔叔,今天我们家有好吃的!”

  林淑娴端上来一盘炒雪里蕻,笑着说:“什么好吃的!让你见笑了!”

  小儿子馋馋地嗅着盘子说:“咦,这里头还有肉末呢!”

  萧剑愣愣地站在那里。

  镜头推成面部特写,他的眼中闪着泪花,轻声说:“你们吃的,连解放区的战士还不如啊!”

  李大夫温和地望着他:“难道我们不是战士吗?当一个战士,可不能这么多愁善感,来,一起吃,我还有要事和你谈呢!”

  叠化:内室,李大夫和萧剑分别坐在桌前座椅和床沿上,谈话已近结束。

  萧剑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李大夫叮嘱道:“照计划进一步试探,你大哥是傅作义的晴雨表啊!”

  地下党秘密电台。

  电键“嗒嗒”,电波“嘀嘀”。

  叠化:

  华北局城工部。

  译好的电文拿在首长的手里。

  首长读出电文:“傅作义进退维谷,犹豫观望,我正争取和平解决。”

  首长充满信心地命令身旁的电报员:“电告傅司令员:‘以战逼和,不无希望!’”

  北平,华北“剿总”司令部。

  作战室里,长会议桌上一个个烟灰缸里,烟头堆得满满的,室内乌烟瘴气。

  一群高级将领,神色颓然,各怀心事地走出作战室门口,议论纷纷。

  一名“察绥军”将领灰心丧气地:“三十五军又全军覆没!完了,总司令的‘华北王’怕当不下去了!”

  一名“中央军”将领愤愤地:“‘华北王’?华北‘亡’就亡在他手里!哼,老头子用人不当,还说什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滚他个屎的!”

  萧翰儒不满地:“老兄不要离散军心,傅老总还是我们的总司令,北平还在我们手里嘛!”

  雷成狂妄自负地:“决不能让它落人共军之手,只要我的爆破大队一动手,整个古都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一片废墟!”

  萧翰儒瞪了他一眼:“还要听总司令的!”

  一名卫兵追上他,敬礼:“萧处长,总司令请您留步!”

  萧翰儒转身回作战室,穿过烟雾腾腾的会议桌和凌乱的座椅之间,走到通往密室的地图暗门前,立正叫了一声:“总司令!”

  里面传出傅作义的疲惫的声音:“翰儒啊,让卫兵泡一壶茶端进来,然后在门外警戒,不准放进任何人,我要……单独和你谈一谈。”

  萧翰儒:“是!”

  《平明日报》社。夜。

  黑黝黝的走廊里,潘群像个离巢的老鼠,左顾右盼,心惊肉跳。他在打电话:“喂,是……是姑妈吗?……”

  孙浩家。

  潘鹭拿着话筒,怯懦地看着身旁的孙浩,结结巴巴地:“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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