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27章 动手 (1)

  我真没有想过险儿会动。

  就算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也没有想过他会动。

  首先,他头上挨的那一下,一看就知道是相当重的。事后,他自己也说,当时他揉脑袋就是因为很晕,晕到他差点站不住。

  再来,当时有两把枪,一把指着他,一把指着和尚。

  我说了那么多话,听起来很狠。但实际上,我是在摆明利害关系,让大家都有一个台阶下。

  这种情况下,谁都明白,任何的冲突都可能导致最坏的状况发生。聪明人,和不想死的人都不会乱动。

  可险儿就是动了,在指着他的枪口之下,动了。

  不但动了,而且动得很绝。

  险儿终于抬起了头来,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还是什么原因,脸色有些发白,看着吴总说:“你开枪唦?没的胆啊?还是没的种啊?”

  吴总没有回答。

  “你开枪唦!手里有枪,别个还拦得住啊?你开唦。狗杂种!没的鸡巴料水(黑话,勇气、魄力的意思)你打什么流。老子就是抢你的生意,怎么了?”

  吴总还是没有回答,脸上的肥肉又开始微微抖动起来。和尚却搭话了,“今天这个事,我们就到这里,都莫逼人太甚要不要得?”

  险儿张口就答:“老子就要逼,逼死你!怎么了?你开不开枪?打不打?你不打,我打了啊?”

  边说,他边伸出手拿起了桌面上的酒瓶。然后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好像要走过去到吴总那边,却又突然停住,举瓶子指着吴总说:“你到底打不打?我保证胡钦不开枪打你,你放心!”

  吴总举着枪的手开始有些挣扎的迹象。

  这个时候为止,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以为险儿是要过去打人了,我已经作好了准备,他真要开打,我会拉住他。这种情况下,直接动吴总太危险。

  所以说险儿其实也是一个聪明人,我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不过,他比我干脆,我可以忍,事后再说,他不行。

  他确实打了人,只是那个人不是吴总。

  “险儿,给个面……”

  和尚再次的发言还没有说完,险儿的酒瓶就已经出乎所有人意料,砸在了身边不远姓冯的脸上。姓冯的吃疼之下,下意识地举起手捂脸,险儿的第二下又抡了上来。

  “小麻皮!”

  如同方才姓冯的砸他一般,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酒瓶在姓冯的的脑袋上碎了开来。

  这个时候,我又一次尝试到了那种忘不掉的感觉。

  大家一定玩过过山车。你是否记得当车子停在轨道的最高端,而你是坐在车子的最前面,突然向下一冲的时候,心脏几乎跳到喉咙的那种感觉。

  紧张、刺激、害怕。把这种感觉扩大十倍左右,大概就是我当时的感觉。

  因为,我当时看到了吴总的手臂猛地向上一抬。

  如果吴总的手抬上去,对着了险儿,我一定会扣下扳机。没有别的选择,我一定会开枪。

  那样之后,我就完了,全完了。光天化日之下,在仇人的地盘,开枪杀人,没有人可以保住我。这些年所有的艰难、苦涩、经营,全部化为流水。所有这些,都让我感到恐惧。

  可是,我不会有别的选择,因为对方的枪口下,站着我兄弟。

  那一刻,我第一次对险儿产生了某种恨之入骨的感觉。

  所幸,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吴总的手抬了一下,立马又停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他哥哥劝阻的力道,也许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和我同样的恐惧,而他确实也不是一个像我这样亡命的人。

  总之,他停了下来。

  险儿却没有停,就算我叫他也没有停。

  他依旧在和姓冯的疯狂搏斗着,就连姓冯的被他推在墙面上,手上的半截酒瓶已经落地,身体开始渐渐下滑,他还是没有停。

  一直疯狂地插着,打着,丝毫不理自己和对手的伤,只是那样一言不发,埋头苦干。

  直到包厢门被人猛地一下推开,一伙人走了进来。

  我循着开门声看了过去。

  不知道何时开始,门外走廊上居然已经站了很多的人,几个保安正在维护着秩序,疏退人群。

  有服务员装扮的,也有顾客模样的,都是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絮絮叨叨小声说个不停。通过敞开的门缝,看见房里的状况,就如同遇到鬼一般,全部不约而同地往两边散去。

  门一开,走进了两个普通衣着,手上还拎着黑色长塑料袋的年轻人,与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他们一进来,就奔过去,想要将厮打在一起的险儿和姓冯的分了开来。

  先是保安上前扯了两把扯不动。

  然后,其中一个没穿制服,看上去像是混社会的年轻人一言不发,抬起脚把险儿从姓冯的身上踢开,掀开塑料袋,亮出一把锯断了枪筒的双管,顶在了险儿的脑袋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几个客人喝醉哒。大家回去吃饭喝酒啊,马上处理,没的事没的事。”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话音未落,金子军走了进来,包厢门也立马在他的身后再次关闭。

  金子军进门之后也不说话,拉着脸看了我一眼,再看了和尚兄弟一眼,然后又瞟了瞟半躺在地上的姓冯的,径直走到桌前,拉开原本属于险儿的那张椅子,坐了下来。刚准备说话,却被几声喝骂打断。

  险儿刚才不防备被人踢倒,想要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却被那两个年轻人与保安一拥齐上,再次撂到,其中端枪的那个还砸了险儿一枪托。金子军往险儿那里看了下,还是那副表情又回过头。

  我的火气也冒了上来,将一直平端的枪放下,看着金子军说:“看样子,金总,你而今是要和和尚一起,人多欺我人少,吃定我们兄弟两个咯?”

  金子军根本就不回答我的话,只是看着和尚说:“地上那个不会死唦?你这么大年纪哒,搞事是不是没的轻重啊?”

  金子军只是皮财鱼手下的头马,二号大哥;而和尚却是早就成名多年,有着自己旗下集团的大哥。可当金子军说出这样毫不客气的话之后,和尚却丝毫不以为意,一把夺过他弟弟手上那把枪的同时,老老实实地说:“不会不会,没的好大的事。”

  和尚买金子军的账,我不买。他装逼的样子更加激发我的反感,我直接走向险儿那边,想把他扶起来。

  才刚走近,另一个年轻人也把手里头的塑料袋举起对准了我。

  我没有停,直接走向枪管,直到坚硬的感觉从胸膛传来,才止住了脚步。让我有些吃惊的是,我没停,这个举着枪的年轻人居然也半步没有退,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用枪管推挤我胸膛的力道。

  我看着这个与我对视,丝毫不让的年轻人说:“金总,我的兄弟一身血倒在这里,我是肯定要拉他起来,你今天要吃定我,你就开枪。不过,我给你说明起。我不信你敢开枪,我不信你肯为个和尚在你的店子里搞这么大的事出来。你金总是个聪明人,划不划得来,有什么后果你心里清白。”

  身后没有回答声,我把心一横,弯下腰一把拉着险儿,把他扯了起来。

  等我扯起了险儿之后,金子军说话了。

  “胡钦,枪我是不会开,你在我店子里闹事的问题,你猜我处理不处理?”

  “金总,这顿饭是和尚约我来的,枪也是他先亮的,手也是他先动的,你看怎么处理呢?”

  金子军突然变了脸,阴森森看着我说:“老子今天就是要护他,就是要帮他出头,就是要人多欺负你人少。怎么的?小麻皮,你吃了几天饱饭,不晓得三大四大。这个事,你不给个交代,老子保证你们一个都出不得我的大门。廖光惠怎么的?廖光惠卵大些?”

  说到最后,金子军“啪”的一掌拍在了桌面。

  险儿这个时候又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浑身是血从我身边走开,捡起了地上的半截酒瓶,将另一只手举起。

  “嗯,要得。今天我们不对,我闹事,我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将锋利的酒瓶断面扎进了自己小手臂,鲜红血液沿着手臂涌出。

  金子军淡淡看着险儿,一言不发。

  “不够啊?”

  险儿掀开上衣,我当时以为他要扎,刚准备拦阻,却发现他是用酒瓶上的尖锐处划开了肚皮。

  “这个鸡巴还不是太蠢!”这是我心头的想法。

  不过纵然如此,险儿依然划得极深,玻璃刃片过处,肚皮上软嫩的皮肤如同是婴儿小嘴一般,向着两边张了开来。我走过去,一把扯住险儿,同时又把枪端在了手上。

  “金总,交代给你哒,满意不满意,不关我的事。你有枪,老子也有,死的肯定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险儿,走!”

  身后无人搭腔,我们终于活着走出了包厢大门。

  一出大门,发现贾义、大海早就没有吃饭了,被人堵在楼梯上,上不来。看见我们两个人,尤其是险儿一身是血的样子,几个人顿时激动起来,就要开打。

  在酒店大门外,我们的车还没有发动,远远看见地儿、小二爷带着四张车也刚好赶来。

  但是,那天没有出事,因为,那不是一个办事的时机。

  这顿段饭终于吃完了,这个仇也终归结下了。

  那天开始,和尚为了夺回搬坨子的生意,正式展开了对于我的全面打击。

  我当然要还击。

  于是,在接下来这场规模不小的连番火拼中,大海名动全城。

  和尚终于展开了反击。

  迪厅,是我的场子,但不是我一个人的场子。它的背后还站着一个无比强大的人物——廖光惠。

  自从场子开业之后,除开归丸子与班长那次事件之外,从来都没有任何人敢在场子里面闹事,从来没有。而唯一的闹事者归丸子与班长,现在已经在道上除名。

  所以,我虽然明白上次弄僵之后,和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却也没有将主要防范的注意力放到迪厅上面来。

  因为这样做,不仅是针对我胡钦个人,甚至等同于直接向廖光惠的权威开战。当初的皮财鱼在我办了归丸子之后都没有这样做。何况是现在这位势力相差以万里计的和尚?这种高风险的行为也与他多年以来低调、隐忍的处世法则截然相反,几乎不可能会发生。

  于是,我们将重点放在了马上要进行的第二次搬坨子生意上。

  因为,搬坨子是我自己的生意,也是直接影响到和尚的地方。和尚也许怕得罪廖光惠,但他不会怕我。

  而且我非常清楚,这一次的搬坨子对比上一次而言,要更加重要。第一次搬坨子成功,我们跻身进入了这个暴利的行业,但在外人看来,偶然一次的成功固然是不易,可也许有些运气的成分在内。所以,我们想要打响自己的品牌,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牢固的客户群,就需要第二次的继续成功来保证。

  不过,我们错了。

  错在太低估了和尚。

  和尚再老实,再不敢惹事,毕竟也是一个混了多年的流子,还是一个混了多年,依旧屹立不倒的流子大哥。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我们所预料的那般简单。现在想来,当初有些事情的处理上面,无论我还是小二爷都稍微嫩了一些。

  在与和尚吃饭之后没有几天,迪厅里面开始连续出现了几次小规模打斗事件,简杰刚通知我的时候,我并不以为意。

  “没的什么大事唦?没的什么大事,你自己看着办。喝多了打下架,只要没有带家伙,没有搞坏东西就要得了。只是下次,你和老陈他们都注意点,看到哪个劝不听的,你就把人搞出去再说。”

  简杰是个忠于本分的人,也是一个很听我话的人。偏偏就是我这句话,害了简杰。

  那天是周末,场子的生意一如既往火爆非常,位置早就被提前预订一空。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多钟左右,有几个客人喝醉了,在叫一个售酒小姐陪酒的时候,闹了起来。

  刚闹没多久,老陈和几个保安其实就已经过来看了一趟。

  大家知道,酒吧里面,售酒的小姐无论怎么不开心,一般都不会太得罪客人。所以,当老陈他们过去的时候,小姐还帮与她吵架的那位说了些好话。旁边也有两个看上去不是那么醉的人一直在拉劝。

  于是,老陈也只是简单给那桌客人说了两句,甚至还与他们碰了下杯,喝了口酒之后就转身离开。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

  老陈走后,售酒的小姐为了日后的关系,又礼貌性陪那帮人喝了几杯。谁知道,喝完后,那桌人还是不让这位小姐离开,依旧继续扯着她喝,而且行为非常恶劣。后来,据那位小姐告诉我说,那帮人是把她的头发往后强扯着,直接捏开嘴巴拿酒瓶灌酒。闹到激动处,其中某个人还甩了那位小姐一个耳光。

  售酒小姐每个夜场都有,严格来说,她们并不算是夜场的正式工作人员。但是,我想每个夜场都会给予她们最大的保护。因为,无论是她们的美貌,还是她们工作的能力,很大程度上都直接影响到了夜场的生意。

  尤其是我这里,我专门交代过负责看场的人:如果售酒小姐受到了欺侮,一定要撑腰出头。在我看来,她们不但给我赚钱,也是跟着我吃饭的人。

wWW。xiaoshuotxt=nEt#Txt$!小@说天^堂&

同类推荐 谁的青春不迷茫 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世界如此险恶,你要内心强大 全中国最穷的小伙子发财日记 浮沉 卡耐基写给女人的一生幸福书 水煮三国 海底捞你学不会 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遇见未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