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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格律与古代文化常识拗救

    如果仔细看一下前面所举的近体诗的几种基本格式,会发现一个规律:在一联之中,平声字和仄声字的总数相等。如果我们在“一三五”这些可灵活处理的地方,该用平声字而用了仄声字(或该用仄声字而用了平声字),那么往往就要在本句或对句适当的地方把仄声字改用平声字(或把平声字改用仄声字),以保持一联之中平、仄数量的平衡。也就是说,先用了拗(不合律),再救一下,合
    起来就叫拗救。
    前面谈到的对孤平的补救属于在本句自救。还有一种情况,是在对句补救。比如在五言“仄仄平平仄”这种句型,第三字改用了仄声,往往就在对句的第三字改用平声来补救,也就是“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变成了“仄仄仄平仄,平平平仄平”。例如《天末怀李白》:
    凉风起天末,
    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
    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
    魑魅喜人过。
    应共冤魂语,
    投诗赠汨罗。
    第三句“鸿雁几时到”第三字该平而仄,第四句“江湖秋水多”就把第三字改成了平声。七言的与此相似,是“平平仄仄平平仄”的第五字用了仄声,就在对句的第五字改用平声来补救,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变成“平平仄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平仄平”。
    甚至是第一字,诗人也喜欢救一下。比如《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
    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
    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
    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
    花重锦官城。
    第七句第一字该平而用了仄声“晓”,第八句的第一字就改用平声“花”补救。
    又如《阁夜》:
    岁暮阴阳催短景,
    天涯霜雪霁寒宵。
    五更鼓角声悲壮,
    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几家闻战伐,
    夷歌数处起渔樵。
    卧龙跃马终黄土,
    人事依依漫寂寥。
    第三句第一字该平而仄(“五”),第四句第一字就改仄为平(“三”);第七句第一字该平而仄(“卧”),第八句第一字就改用平声(“人”)。
    有时候,是本句自救和对句补救混用。比如《解闷十二首》之一:
    草阁柴扉星散居,
    浪翻江黑雨飞初。
    山禽引子哺红果,
    溪女得钱留白鱼。
    严格的格律应该是: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而此诗的平仄为:
    仄仄平平平仄平
    仄平平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仄平仄
    平仄仄平平仄平
    这里有本句自救(以“江”救“翻”,以“得”就“溪”),也有对句补救(以“留”救“哺”),但也有拗而未救的(“星”)。实际上,在“一三五”位置上拗而未救的也是很常见的。象《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第二句的“沙”救了“渚”,“渚”又救了第一句的“风”,但是第一句的“猿”就未救。
    象这样拗而未救,破坏了一联之中平仄数量的平衡,但是这些都发生在“一三五”的位置上,只要不出现孤平或三平调,就是可以容忍的,确切地说不能算拗。另外还有一种拗,出现在“二四六”的位置上,那才是真正的拗,在这里不讨论。但是有一种拗句,在唐诗中用得相当多,不能不提一下。请看《天末怀李白》:
    凉风起天末,
    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
    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
    魑魅喜人过。
    应共冤魂语,
    投诗赠汨罗。
    第一句本该是“平平平仄仄”,却写成了“平平仄平仄”,第二、四字都用平声,违反了我们一开始就提到的逢双必反的规律。在七言中,就是把“仄仄平平平仄仄”写成“仄仄平平仄平仄”,比如《咏怀古迹五首》,几乎每一首都用到这种特殊句型。其一:
    支离东北风尘际,
    漂泊西南天地间。
    三峡楼台淹日月,
    五溪衣服共云山。
    羯胡事主终无赖,
    词客衰时且未还。
    庾信平生最萧瑟,
    暮年诗赋动江关。
    第七句是这种句型。其二:
    摇落深知宋玉悲,
    风流儒雅亦吾师。
    怅望千秋一洒泪,
    萧条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
    云雨荒台岂梦思。
    最是楚宫俱泯灭,
    舟人指点到今疑。
    第七句“泯”可平可仄,如果读为平,就成了这种句型。其三:
    群山万壑赴荆门,
    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
    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
    环佩空归月夜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
    分明怨恨曲中论。
    第七句还是这种句型。其四:
    蜀主窥吴幸三峡,
    崩年亦在永安宫。
    翠华想像空山里,
    玉殿虚无野寺中。
    古庙杉松巢水鹤,
    岁时伏腊走村翁。
    武侯祠屋常邻近,
    一体君臣祭祀同。
    第一句是这种句型。其五:
    诸葛大名垂宇宙,
    宗臣遗像肃清高。
    三分割据纡筹策,
    万古云霄一羽毛。
    伯仲之间见伊吕,
    指挥若定失萧曹。
    福移汉祚终难复,
    志决身歼军务劳。
    第五句又是这种句型。由于这种句型用得实在太多(经常用在第七句),几乎和常规句型一样常见,我们只好不把它算成拗句,而当成一种特殊的律句。诗人们之所以喜欢用这种特殊句型,可能是因为常规句型“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仄仄”中有三个平声,虽然不在句尾不算三平调,读起来还是有点别扭,所以干脆变一变。值得注意的是,在用这种句型时,五言第一字、七言第三字必须是平声,不能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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