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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古文篇 气死古人不偿命 (18)

  常耻作文士。文患其事尽于形,情急于藻,义牵其旨,韵移其意。虽时有能者,大较多不免此累,政可类工巧图缋,竟无得也。常谓情志所托,故当以意为主,以文传意。以意为主,则其旨必见;以文传意,则其词不流。然后抽其芬芳,振其金石耳。此中情性旨趣,千条百品,屈曲有成理。自谓颇识其数,尝为人言,多不能赏,意或异故也。

  性别宫商,识清浊,斯自然也。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纵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言之皆有实证,非为空谈。年少中谢庄最有其分,手笔差易,文不拘韵故也。吾思乃无定方,特能济难适轻重,所禀之分,犹当未尽,但多公家之言,少于事外远致,以此为恨,亦由无意于文名故也。本未关史书,政恒觉其不可解耳。

  既造《后汉》,转得统绪。详观古今著述及评论,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无例,不可甲乙辨。后赞于理近无所得,唯志可推耳。博赡不可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杂传论,皆有精意深旨,既有裁味,故约其词句。至于《循史》以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过秦》篇。尝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诸志,《前汉》所有者悉令备。虽事不必多,且使见文得尽;又欲因事就卷内发论,以正一代得失,意复未果。赞自是吾文之杰思,殆无一字空设,奇变不穷,同含异体,乃自不知所以称之。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纪传例”为举其大略耳,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尽之,多贵古贱今,所以称情狂言耳。

  吾于音乐,听功不及自挥,但所精非雅声为可恨。然至于一绝处,亦复何异邪!其中体趣,言之不尽。弦外之意,虚响之音,不知所从而来。虽少许处,而旨态无极。亦尝以授人,士庶者中未有一豪似者。此永不传矣!

  吾书虽小小有意,笔势不快。余竟不成就。每愧此名。

  子鱼论战

  选自《左传》

  正经翻译

  宋襄公与楚军在泓水干仗。宋军吃了饭洗了脸排成了队,楚军上厕所的上厕所,泡马子的泡马子,没做好准备。子鱼趴在宋襄公耳朵上说:“他们人多,看看咱们这些货,不如现在就弄他们吧!”宋襄公说:“不厚道!”楚军晒完了太阳过了泓水,还在热身,子鱼又趴在宋襄公耳朵上说:“揍丫的吧!”宋襄公说:“没人性!”等楚军摆好了阵势,宋军才开始进攻,结果败得那叫一个惨哪!宋襄公差点儿挂了,他的护卫官是真的挂了。

  宋国人骂宋襄公是猪,宋襄公坚持自己不是猪,说:“我们要做有道理、有礼貌的新一代军人,敌人受伤了我们要把他送到医院,敌人头发白了我们要像尊重老子、爷爷一样尊重他。古时候打仗,都是很有原则的。据我爷爷的爷爷说,我有贵族血统,怎么能去进攻没撒完尿、没热好身的敌人呢?”

  子鱼骂道:“你懂个狗屁打仗!敌人没有准备好,那是他该死。敌人在撒尿泡马子,我们不去揍他,是我们脑子进水了!外头那些强人都是咱们的敌人,即使老了也还是咱们的敌人,你不弄死他,他就得弄死你!让士兵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他们才有勇气去战斗。敌人受伤了,你不杀他,他好了再来杀你,是你吃饱了撑的,自己找死!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打仗就是要不择手段,敲锣打鼓的搞个气氛,还不是为了吓唬敌人?既然想取胜就不能管敌人吃了饭没有、刷了牙没有,那么敌人裤子里钻进去跳蚤,咱们就正好去收拾他。不去进攻没准备好的敌人?大哥你醒醒吧!”

  【原文】

  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

  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

  子鱼曰:“君未知战。勍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且今之勍者,皆我敌也。虽及胡耇,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明耻教战,求杀敌也。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三军以利用也,金鼓以声气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鼓儳可也。”

  邹容传

  原著:[清]章炳麟

  正经翻译

  邹容字威丹,产自四川巴县。他老爹是来往于甘肃和四川的商人,认识几个字。邹容小时候真不是一般地聪明,十二岁的时候,背诵经书、《史记》、《汉书》跟玩似的。他老爹希望他考科举当官,邹容觉得科举是垃圾,却很喜欢雕刻,他老爹大怒,把他一顿海揍,有时候还用竹板,打得血渍呼啦的,但是打归打,毕竟不是街上捡来的,他老子还是疼他的。邹容青年时,在重庆经学院跟吕翼文学习,跟人说话,就跟要干仗似的,唾沫星子乱飞,总是说尧舜、周公、孔子这些人都狗屁不是,哥们儿真是威猛啊!吕翼文扛不住,就把他开除了。他老爹把他送到日本留学,这一年他十七岁。在日本曾组建中国协会,泡汤了。留学两年,学生监督姚文甫搞女人被他和五个同学抓了个现行,扇了那狗日的十个耳光,还剪了这厮的辫子。事情被发现,邹容偷偷回到上海,见到了章炳麟。他看很多学生都在学英语,嘲笑道:“你们是要卖红薯还是要卖身啊?”学生们很不爽,要削他。广州洋人买办冯镜如加入了英国籍,搞了个议政厅,想拉邹容下水,邹容责问:“你丫是英国人,这议政厅是中国的还是英国的?”冯镜如一张脸憋得跟猴屁股似的,这事就吹了。

  邹容的学识已经很无敌了。他痛恨外国人就像痛恨那个抢走了他初恋的人一样,于是写了《革命军》,号召大家摆平清政府。他觉得写得不刺激,不凶悍,让章炳麟修改,章炳麟说:“让文盲看,挺合适的!”于是就印出来。这时候,清政府正好派人查革命党,有个叫吴朓的老师觉得邹容、章炳麟这些人是毒蛇猛兽,拿着一本《革命军》去告发他们,这两个刺头就这样光荣地进了监狱。在监狱里,这两个小变态居然还有心情研究佛经,章炳麟还说,看懂了《因明入正理论》,不用吃饭不用娶老婆。第二年,他们被判了徒刑。外国人真他妈不把犯人当人啊。邹容愤怒地跟老婆有了外遇似的,加上饿得慌,总是在光天化日下遗精。

  章炳麟说:“你不想女人,更不搞女人,现在不做梦都会遗精,如果再不控制愤怒,到了春天就歇菜了!”第二年正月,邹容果然病了,发烧想睡觉,想睡又郁闷睡不着,半夜醒来瞎折腾。章炳麟知道他是肾亏,知道必须服用黄连、阿胶、鸡蛋黄配置的药,请求监狱长,人家说“滚蛋”;请求日本医生,人家说“巴嘎”。邹容病了四十天,二月二十九日半夜在狱中停止了他那如火一般的心跳。第二天十点钟左右,章炳麟摸他的尸体,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还没有闭上。监狱炸开了锅,都说外国医生良心拿去逛窑子了,给我们可敬可爱的邹容同志下了毒药。谁都这么想,可是没证据呀,他姥姥的!外国医生真不是人下的种,谁生了病都不管,爱死不死。监狱里有五百人,每年都被虐待、都有人生病,挂掉一百六十多人。邹容刚得病的时候,废物医生看不出病情严重,后来,病得剩几口气了,只给吃退烧药,真没人性,这不比下毒好多少!

  邹容死的那年,日本和俄国才搞到了一起。

  【原文】

  邹容,字威丹,四川巴人。父某,行商陇蜀间,略知书。容少慧敏,年十二,诵“九经”、《史记》、《汉书》皆上口。父以科甲期之,君弗欲,时喜雕刻,父怒,辄榜笞至流血,然愈重爱。容稍长,从成都吕冀文学。与人言,指天画地,非尧舜,薄周孔,无所避。冀文惧,摈之。父令就日本学,时年十七矣。与同学钮永建规设中国协会,未就。学二岁,陆军学生监督姚甲有奸私事,容偕五人排闼入其邸中,榜颊数十,持剪刀断其辫发。事觉,潜归上海,与章炳麟见于爱国学社。是时,社生多习英吉利语,容调之曰:“诸君堪为贾人耳。”社生皆怒,欲殴之。广州大驵冯镜如,故入英吉利籍,方设国民议政厅于上海,招容,容诘镜如曰:“若英吉利人,此国民者,中国民邪?英吉利国民邪?”镜如惭,事中寝。

  容既明习国史,学于冀文,复通晓《说文》部居。疾异族如仇雠,乃草《革命军》以摈满洲。自念语过浅露,就炳麟求修饰。炳麟曰:“感恒民当如是。”序而刻之。会虏遣江苏候补道俞明震检察革命党事,将逮爱国学社教习吴朓。朓故惎容、炳麟,又幸脱祸,直诣明震自归,且以《革命军》进。明震缓朓,朓逸,遂名捕容、炳麟。容在狱,日就炳麟说经,亦时时讲佛典,炳麟以《因明入正理论》授之,曰:“学此,可以解三年之忧矣。”明年,狱决,容、炳麟皆罚作。西人遇囚无状。容不平,又啖麦饭不饱,益愤激,内热溲膏。

  炳麟谓容曰:“子素不嗜声色,又未近女,今不梦寐而髓自出,宜惩忿自摄持,不者至春当病温。”明年正月,疾果发。体温温不大热,但欲寐;又懊烦冤,不得卧;夜半独语骂人,比旦皆不省。炳麟知其病少阴也,念得中工,进黄连、阿胶,鸡子黄汤,病日已矣。则告狱卒长,请自为持脉疏汤药,弗许;请召日本医,弗许。病四十日,二月二十九日夜半卒于狱中,年二十一矣。诘朝日加巳,炳麟往抚其尸,目不瞑。内外哗言:西医受贿,下毒药杀之。疑不能明。然西医视狱囚至微贱,凡病者皆令安坐待命,勿与药。狱囚五百,岁瘐死者率一百六十人。容疾始发,而医不知其剧;比日久,病能已著,顾予以热病常药,亦下毒之次也。

  容卒之岁,日本与露西亚始成。

  岳阳楼记

  原著:[宋]范仲淹

  正经翻译

  庆历四年春天,滕子京被下放到巴陵。到了第二年,当地政治经济工作都还做得不错,他就想搞点政绩工程,重修岳阳楼,扩大规模,还要把唐代和当代骚人们的诗赋刻上去。给我一篇命题作文,记录这件事。

  要我说,巴陵这地方,最美的景色就是洞庭湖了。周围的山啊水啊的,都被它比得没法看了,那叫一个浩荡,那叫一个宽阔!无论清晨傍晚,思想有多远,它就有多美。这就是在岳阳楼上能看到的风景,以前的人都说清楚了,啰里八唆也没意思。可是,我还是得啰唆几句,它向北到巫峡,向南到潇水和湘江,那些被下放的官员,没事哼哼唧唧的诗人,都来这里凑个热闹,他们看风景的心情,会不会因为有的贪污过,有的包过二奶,有的玩过断背而有所不同呢?

  有些时候整月下着缠缠绵绵的雨,阴风刮得恐怖,波浪拍打得吓人,太阳星星也消停了,高山峻岭也歇了菜了。商人和旅客不是脑子进水的都不敢上路,不然桅杆折了,船桨断了,小命就丢了呀!傍晚的时候,黑漆麻乌的,又是老虎,又是猴子的,瞎叫唤,烦死人!这时候你傻了吧唧地登上这座楼,会想家,会想老婆孩子,会担心有人给你戴绿帽子,还会害怕有人烧你家房子。举目一看那衰败的景色,心里要是不悲凉,那你真是变了态了!

  如果赶上好天气,阳光明媚,风平浪静的,湖上的风景怎一个美字了得!水天一色,又是鸟又是鱼,就怕你眼睛不够多,欣赏不过来!岸上那些花草的香气真让人受不了,你要是不陶醉,那你还是人类吗?再加上销魂的月亮,以及销魂的渔歌,不是美,是美得无法形容。这时候登上这座楼,你一定会很爽,爽得忘我,爽得没了方向。小风一吹,小酒一喝,就这么死了也值了!

  唉!我上厕所无聊的时候曾经琢磨过古人的想法,也许跟我上面说的两种心情都不同。为嘛呀?他们不认为物体会喜悦,不认为自己会悲伤。在庙里做和尚,就为那些施主们担心;在江湖上漂等着挨刀,就为老婆孩子担心,总之是进步了也担心,退步了也担心。啥时候能高兴呢?他们一定会搬出一个疯子的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唉,除了这些人,我跟谁回家呢?

  今天是庆历六年九月十五日。

  【原文】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讒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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