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塞上生活的热情赞歌——评《张弛歌词集》

　　李镜如

　　（一）

　　《张弛歌词集》是张弛同志20年来辛勤耕耘的可喜收获，是他长期创作实践中不断进行艺术探求的心血结晶。

　　我们阅读、鉴赏这些歌词，首先感受到的是其比较突出的来自生活，贴近生活现实，真实热忱地反映生活变革的特点。张弛出生在宁夏，几十年来，他常常奔走于塞上山山水水之间，深入基层演出，接近人民群众，因而，对宁夏的自然景物、地方风光，对宁夏的世态人情、乡土民俗，都有较为深切的感受和了解。当他满怀深情厚谊对富有地方特色的自然美、民族特点的风情美，对显露着西部人们特有的思想性格、感情意绪、精神风采进行审美观照和艺术描写时，他的歌词创作就往往能够贴近生活，比较真实、生动地表现人民群众的思想、感情和愿望，从而使他们感到自然、亲切，得到他们的关注和欢迎。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过：“在人类活动的所有方面，只有那些和社会的要求保持活的联系的倾向，才能获得辉煌的发展，凡是在生活的土壤中不生根的东西，就会是委靡的、苍白的，不但不能获得历史的意义，而由它的本身，由于对社会没有影响，也将是渺不足道。”这就十分明确地告诉我们，创作同人民生活“保持活的联系”，它就能在生活中扎根、开花、结果；如果背离了人民生活，割断了同它的血肉联系，文艺家的艺术生命就会逐渐走向枯竭。从张弛歌词创作的实际来看，它之所以能够在生活和群众中扎根，产生一定的影响，其主要原因就是他能够自觉地贴近生活，积极地从人民及其现实生活变革中“汲取题材、主题、情节、语言、诗情和画意，用人民创造历史的奋发精神来哺育自己”。在他的百首歌词中，没有一首歌词像近几年来有的人那样，歌唱消极、迷惘、悲凉，歌唱虚无、贫瘠、失望。他的主旋律一直是讴歌人民火热现实生活，放声歌唱祖国、党、革命领袖和塞上各条战线上积极向上、乐观进取、奋斗开拓的四化建设现实。例如，他把歌词情思的触角伸向矿山生活，就抒写出了“雄鹰爱着蓝天骏马恋着草原绿林依着清泉矿工爱着沸腾的群山”的词句，就赞扬起宁夏采煤的黑小伙是“傻乎乎的憨劲让人爱宽绰绰的胸脯挺得高”。他的审美意绪指向青铜峡这个“铝都”，就唱出了“铝厂飘着一支歌漫过山来淌过河映红天边云染绿脚下坡”的赞歌。他颂扬山区林业工人“像是那沙漠的红柳像是那山中的白杨勇敢自信挺拔坚强生命与林涛一起交响”。他歌唱大、中学校校园“茁壮的嫩苗在这里培育人生的路碑在这里闪光”。张弛歌词创作的题材是比较广泛的。他那支流露着真情挚意的笔，几乎伸进塞上矿山、林业、电力、铝都、农垦、学校等各条战线、各个岗位、各个角落。他结合着各条战线改革、开放所引起的生活面貌的巨变，满腔热情地颂扬我们伟大的祖国、伟大的党和美丽富饶的家乡。他的歌词较好地表现了时代精神，吐出了塞上人民群众心底的深情，因而，能够引起他们较为强烈的同感共鸣。

　　张弛在借助短小的歌词表现生活时，还能注意将历史和现实交融在一起，比较恰当地抒写出来。既回顾过去、追忆历史，又对照、比较着审视现实、瞻望未来，畅想美好生活前景。这就不仅增强了歌词的历史感，引导读者听众向社会生活的纵深之处联想、拓进，而且，也借历史对比，反衬了现实，深化了现实，更好地衬托了时代精神和当代意识。《党的政策暖山沟》用愁云、迷雾比喻旧时代里“农家千般愁”；用春风春雨象征党的政策：“水浇根雨淋头禾苗盼着春雨浇党的政策暖山沟。”《山丹丹花开六盘山》既继承红军经过我区六盘山时，决心将革命进行到底，“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光荣传统，同时又赞扬着今天“春风起万象新花争艳草木青各族人民团结紧举步跨上新长征”的勇于开拓的四化建设精神，《弯弯的新月》借助于历史与现实联系对比，采用递进渲染的艺术手法，比较深刻地抒写了作者热爱祖国的思想、感情和意绪。歌词开头写“我是弯弯的新月满怀着回族的希冀望着山望着水望着这古老的黄土地山上留下先人的足迹水中流淌着清晰的记忆……”在那舒缓的节奏勾起的往日联想回忆的基础上，作者对比着递进渲染了“爱着山爱着水爱着这养我的黄土地稻花中有我丰收的期待麦浪中有我爱情的涟漪……中华大地是我理想的寄托我永远热爱这片神圣的土地！”在类似回环复沓里体现着递进的渲染，这就克服了单调浅表的缺憾，而将主题引向深入。

　　张弛的歌词在连接历史歌唱现实时，都是侧重于歌唱时代改革开放和开拓创新的现实，歌唱社会主义生活的新变。歌词是供配曲的诗，它应当代表人民、倾吐人民生活变革中产生的激情。张弛那些比较生动活泼，富于泥土芳香和生活气息的歌词，都为配制乐曲，诱发作曲家灵魂深处深藏的曲调旋律，倾吐胸中动人的心曲，奠定了较好的基础。

　　张弛的歌词创作，在艺术表现形式上还注意了联系塞上人们的历史文化意识和传统审美情趣。比如，“花儿”在西部广大人民群众中有着比较广泛深厚的基础。塞上群众及其特有的生活土壤培育了“花儿”，而“花儿”的广泛传唱，又养成了他们特有的审美习惯、爱好和情趣。张弛的《架彩线》《高不过咱家乡的六盘山》等多首歌词大体上都是为传达塞上人民的历史文化意识，为给“花儿”配曲而写的歌词，这样的歌词配上曲，唱了起来，那种地方情调，民族风味，就会使西部群众听起来油然萌发出一种贴近感、亲切感和眷恋乡土的深情。同时，也使其他地区的人感到新鲜独特，别有一番情味。

　　（二）

　　张弛歌词创作的另一个比较明显的特点，就是善于用较为生动、形象、含蓄的语言抒写对人生命运的真知灼见，社会生活的真情实感。他在现实生活实践中，关注周围群众的命运际遇，能够从一个文艺工作者应有的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心出发，较敏锐地感受和体验生活现实中存在的问题，并以具象化的歌词，审美地回答这些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张弛的歌词的真知灼见，主要表现在明确而恳切地阐发人生哲理上。他常常针对群众，尤其是青年因受西方各种社会、哲学、文艺思潮的影响侵蚀，而产生的某些消极悲怆、烦恼惆怅、困惑迷惘的思想情绪，站在生活辩证法的高度，用具体形象、朴实深邃的人生哲理，启示和感悟群众，引导他们思考人心、探索人生，劝慰和激励他们以乐观向上、奋斗进取的态度去对待人生。例如，《一切都已过去》这首歌词就是直面艰难坎坷、痛苦悲伤的人生，用人生中生动的辩证法去启示劝慰人们。歌词不用抽象的论理，生硬的说教，而是用寄寓着人生哲理的形象，将抽象的事物化作可感可触的具象描绘，来劝慰和启悟人们：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去对人生的信心与信念。歌词诚恳地劝慰群众“不要留恋过去”，不应让过去的失败、痛苦压倒自己。应当把教训“埋藏在心底”。为什么呢？因为“一切现在都孕育着未来一切未来都生长于过去请把现在扛在肩上请把未来放在眼里。”这种生动形象，充满着生活辩证法，具有较浓哲理意味的歌词听起来有趣，想起来有劲，嚼起来有味。

　　情感留恋于过去，理智指向未来。张弛的这首歌词还热情地奉劝人们不要抚着伤痕悲叹，不要让伤痛压得抬不起头、挺不起腰来；而应当擦干眼泪，振奋起精神，去勇敢地奋争进取！“让失败的泪水洗刷心灵的创伤让成功的喜悦化作脚下的动力一切梦想都是心造的幻影一切奋斗不会埋没在土里愿您一切从现在做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这样较深地揭示了人生真谛，表现了生活真知灼见的歌词是能够让一度迷惑的同志，重新鼓起风帆，驶向四化建设火热生活中去的！

　　在《人生是一支唱不完的歌》里，作者以自己的真知灼见，形象而中肯地告诉人们：人生是一条曲折的道路，往往是坎坷多于坦途。因此，“当幻想在失望中破灭莫让泪水把你淹没成功总是伴随着挫折爬起来奋斗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获得了成功，那就要谨防满足骄傲、裹足不前。“当希望向你慢慢走来莫让欢乐把你消磨成功只是新的起点生命的歌永远需要拼搏。”张弛的歌词也写痛苦、悲伤、惆怅，但不是渲染那些消极的悲伤、惆怅情绪，相反，他总是从自己对生活实际产生的真知灼见出发，从生活的辩证法，生活发展的历史趋向出发，描写悲伤、痛苦和惆怅，因此，他的歌词带给人们的是人生的信心，生活的信念，能够鼓舞人们在艰难坎坷征途上的改革热情，激励人们在矛盾重重的事业中的革命斗志。人们爱谈文艺的所谓“社会轰动效应”，而真正的健康的“轰动效应”，往往都是文艺家同人民及其变革现实的生活实践亲密结合的产物。优秀的在群众中产生了广泛影响的歌词既是作家的刻苦的艺术追求，更是他自觉坚持同人民保持血肉联系，与他们共呼吸、同命运、同甘苦、共患难，真挚而深切地歌唱人民的思想感情，倾吐他们心底要求愿望的结果。我们不是说张弛的歌词已经产生了“轰动效应”，我们只是说从他整个创作倾向看，是努力朝与人民相结合，反映人生的真知灼见、真情实感这个方向奋进的，这是我们应当热情给予肯定的。张弛歌词所表露的真情实感，是时代精神和现实生活变革激发的结果。这种濡染着时代色彩，浸透着改革精神的真情实感，不是个人封闭、狭隘、片面的一己之情，而是通向人民群众及其实际生活斗争的典型感情和意绪。例如，《小溪·小河》就借用两个常见的事物，暗喻普通的劳动者，颂扬他们平凡的献身精神。小溪、小河都是人格化了的。它们有“热烈的追求”，“勇敢的探索”，“活泼的性格”，“无畏的气魄”，都甘愿“把生机注入春天的花朵把追求溶入奔腾的江河”，“把绿色献给沉睡的沙漠把生命献给美丽的祖国”。伟大寓于平凡之中，平凡显示无私奉献的伟大。作者侧重于抒写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真情实感。《做振兴中华的开拓者》热情地讴歌为实现美好理想而勇于改革、开拓的真情实感和奋斗精神。“如果说世上有迷人的乐园那就是我们明天的祖国”，“面对美好的理想面对历史的重托”，作者真诚地呼吁“快劈开荆棘藤葛快踏平崎岖坎坷登上光辉的峰巅做振兴中华的开拓者”。歌词唱出了时代的激情，人民的愿望理想。所有这些都是植根于社会主义时代现实生活的，是关于我们生活的真情实感的赞歌。《我走在故乡的小路上》抒写对家乡的诚挚眷恋之情。“我”急切地走在故乡的小路上，深情地渴盼：“我要看那往日的湖泊湖中捧出满眼的翠色我要寻觅童年的牧歌荒滩献上香甜的瓜果。”“我要扑向温馨的田野采撷一捧梦中的绿叶我要喝口家乡的泉水滋润我那心灵的花朵。”这里没有狭隘的乡土观念，闭塞落后的传统意识；这里也不宣泄原始蛮荒，不张扬初民遗风；而是发自内心地歌颂家乡“旧貌换新颜”的巨变，憧憬、向往乡亲父老从贫困落后走向富足先进的幸福生活。《爱河》则以真挚的感情，积极向上的婚恋态度，热情地歌唱了一首纯洁、真诚的爱情之歌。但它着笔于爱情，又不局限于爱情，而是结合爱情抒写一些普泛的友爱、人之常情的道理。“人生的路上有一条爱河爱河里有激流也有旋涡。”你要寻求挚爱、真诚，你就必须有信心，有耐力，有勇气，去“搭上一只顶风的船寻那爱的花觅那爱的果”。“纵使天有不测风云地有沟壑坎坷只要爱坚贞不渝心与心总会相印情与情总能融合”。

　　总观张弛歌词抒写和歌唱的真知灼见、真情实感，我们感到主要有以下两个特点应该指出，其一，他比较看重在生活和艺术实践中，感应着时代精神，触摸着生活变革跃动的脉搏，体察着人民心底的要求愿望，去捕捉活生生实际生活的真情实感和富有人生哲理的真知灼见。他把这些看成是自己歌词的灵魂，体现创作的审美价值的关键。他曾说，他的心血和汗水主要是洒在用新鲜的歌词表现自己的实际生活里产生的真情实感、深情厚谊。别林斯基说过“任何伟大的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的痛苦和幸福深深植根于社会和历史的土壤里，他从而成为社会、时代以及人类的代表和喉舌。只有渺小的诗人们才由于自身和依赖自身而喜或忧。”张弛经常自觉地用别林斯基的话鞭策和警戒自己。其二，他的歌词比较注意用富于生活辩证法意味的人生哲理去表现真知灼见，尽量避免抽象论理、生硬说教；比较留心于借形象的比喻，人格化的手法去抒写真情实感，努力摆脱情感的直露和空泛。他的歌词在分段抒情时，也能注意分层次地进行递进抒发，以深化主题思想，力避回环复沓，流于重复、单调和浅表。

　　张弛的歌词创作也存在着一定的缺点和不足。这主要表现在刻意求深求新的不足上。歌曲是供谱曲后广泛歌唱的，因此，需要注意通俗性。但俗中应当见雅，求雅，雅入俗出，表露比较深邃的人生哲理，能够感悟、启示人们去思考、探究人生。张弛的有些歌词，在词意的求深上还应该付出更多的心力。另外，在词句的选择和锤炼上，还应努力求新，避免陈陈相因，落入名词曲的俗套、框式。像“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祖国的栋梁”这样的词句，就与过去的名歌曲相像，给人以似曾相识之感。

　　张弛的歌词创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他的《一切都已过去》在“西部杯”大赛中获奖。《爱河》在南京编印的《中国当代歌词选》中入选。现在，《民族之歌》编辑部又为他出版了歌词集。可见他的歌词创作，已在区内外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我们热切地期望他在今后的艺术探索、追求中，取得更大的成就。

　　原载《塞上文谈》199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