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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4诗为禅家添锦秀,禅乃诗家切玉刀

  第三卷第四章4诗为禅家添锦秀,禅乃诗家切玉刀

  (几千年来对禅诗的研究)没有发现哪一个是搔着痒处的。

  ——季羡林

  古来禅与诗,情亲如兄弟。前人有云:“诗为禅家添锦秀,禅乃诗家切玉刀。”在这一点上,季老是极为赞同的。禅本枯燥,若非能大彻大悟者,听禅犹如入了云端,迷茫失措,无法尽得其意。而诗合人意,多是人们对现实生活的切身感受,情真意切,尽在其中。前者观照方外世界,后者观照凡尘俗世,二者似乎大相径庭,若是运用巧妙,便可相得益彰。

  为何称诗为禅添锦,而禅为诗增韵,还要从二者本身说起。

  禅本是一种清净淡薄的境界,其高深莫测,与老子的“道”一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佛家修行禅的过程逃不过一个“悟”字,而许多大家名家诗词,意义深邃,韵味十足,也必须通过禅的“悟”,才能参透其言外之意,得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再者,赋诗词的人多是经过生活磨砺、仕途盛衰、人生悲欢离合之后,从而对人生发出的慨叹、哀怨和无助的呐喊,最终心灵获得觉醒。这与修行禅的过程中,由贪嗔痴恨爱恶欲的人生之苦,最后得以超脱、进入涅盘之境的过程相类似。以上两个相同之处,便构成了诗与禅的“内秀”契合之处。

  自从诗与禅相结合、禅诗问世后,文人的诗多了禅的韵味,大大提升了诗的意境层次,因此诗词的水准普遍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准。而禅宗的奥义与诗结合之后,便逐渐被诗化,不再晦涩难懂,再加之禅宗“主张平常心是道,主张随缘任运”,这种独特的修行方法也为文人所好,很快得到了文人士大夫和诗人们的喜爱。

  在中国古典诗歌中,修禅诗人、诗僧所写的诗歌数量是巨大的,许多文人士大夫因为倾心禅宗,所以也写出大量禅诗。例如,广为传颂的神秀禅师的首示法诗:“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还有与他同为师兄弟慧能的示法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两首诗流传千古,经久不衰。

  文人的禅诗影响更大,如谢灵运、王维、柳宗元、白居易、苏东坡等。

  王维有一首《辛夷坞》,令人回味无穷:“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其中“木末芙蓉花”指辛夷花。当春天来到人间,辛夷花在生命力的催动下,欣欣然绽开神秘的蓓蕾,如此灿烂,好似云蒸霞蔚,显示着一派春光。这山中的红萼,点缀着寂寞的涧户,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纷纷扬扬地向人间洒下片片落英,了结了它一年的花期。

  短短四句诗,似描写花开花落,却是道尽了人间沧桑,顿悟生死之义。诗中无一字言禅,但禅言溢于辞表,读后立觉身世两忘、万念俱寂。

  再如柳宗元《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写雪景而三句不见“雪”,只以烘托之笔,一片空灵自在。待结句出“雪”字而回视前三句,便知“千山”、“万径”、渔翁,已全覆盖于深雪之中,万籁俱寂,物我相融,一片清净之意,完全是禅宗那种“外相已灭”的感觉。若说此诗禅的味道不浓厚,恐怕便是悟性有问题了。

  因喜爱禅而写诗的诗人有很多,然而即使那些不信禅宗、佛教的有名诗家,也依然不能逃脱禅的影响。例如,信道教的李白也写下了《庐山东林寺夜怀》一诗。其中有一句“宴坐寂不动,大千人毫发”,充满禅味。而尊儒术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也有一些著名的禅诗。例如《望牛头寺》:“牛头见鹤林,梯迳绕幽深。春色浮山外,天河宿殿阴。传灯无白日,布地有黄金。休作狂歌老,回看不住心。”

  诗中闲云野鹤般、看透名利的心境,与禅宗的“名利身外物”恰恰合拍。

  因篇幅有限,只拿这几首来浅谈一下禅诗,不过由上述几首禅诗不难看出,禅的确为诗增加了无限底蕴,说禅乃雕琢诗的玉刀的确不是妄称。曾有一位学者这样比喻诗与禅的关系:若说禅是一片沙漠,那诗歌便是沙漠里的甘泉;若说禅是一个神秘的宝殿,那诗歌便是开启这座宝殿的大门;若说禅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彼岸,那诗歌就是引领渡过这片大海的一叶帆船。这个比喻优美而恰当,正道出了二者相辅相成、互为彰显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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