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对于孝的看法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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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对于孝的看法
2.5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此章和以下三章都是讨论孝。“孝”是孔子的重要思想。在他看来,是为人的根本,也是为政的根本。孝,包括孝顺、孝养和孝敬,首先是孝顺。顺,就是无违。“孟懿子”,是鲁国的大贵族。“孟”是氏,“懿”是谥,“子”是尊称。这种称呼是死后的叫法。此人也叫仲孙何忌。孟氏,即孟孙氏。孟孙氏是鲁三桓中的一支。下文的“孟孙”就是指他。孟孙氏也叫仲孙氏,何忌是他的名。三桓是鲁桓公的后代,除孟孙氏,还有叔孙氏和季孙氏,称呼是以行辈分。他们世代为鲁卿,春秋中期以来,地位最显赫。孟孙氏,孟是庶出的长子,有别于伯。伯是嫡出的长子。嫡出的长子,照例当鲁侯。孟孙氏,地位在伯之下,不能即位,只能和叔孙氏、季孙氏当卿大夫,地位是老二,也叫仲孙氏。〔1〕孟孙氏或仲孙氏是老二的后代,叔孙氏是老三的后代,季孙氏是老四的后代。孔子生活的年代,鲁国的权力一直在季孙氏的手中。老二不如老四。孔子34岁,孟僖子卒,死前,他留下遗言,说孔子是“圣人之后”,要他的两个儿子孟懿子和南宫敬叔拜孔子为师。当时,孟懿子只有13岁。司马迁说,随后,孔子到洛阳见老子,就是带着南宫敬叔(《史记?孔子世家》)。这两位,全都不在司马迁的学生名单中,但既言“师事仲尼”(《左传》昭公七年),有人把他俩也算成孔子的学生。如果他们算学生,就是孔门中地位最高的学生。子贡是大富,他们是大贵。但我们都知道,蒋介石拜老头,认黄金荣为师,他当总统后,黄金荣把帖子退还,不再以师生相称。这种身份很高的徒弟不是一般的徒弟。孟懿子即便拜孔子为师,恐怕也不同于随侍左右的那些学生。“樊迟”,樊须,字子迟,这是以字称。他喜欢种庄稼,挨过孔子骂。樊迟是孔门三期的学生,比孔子小36岁。我们从樊迟的年龄考虑,这是孔子晚年的事,当时,孟懿子的父亲早已去世。“无违”,照下文2.9“不违”的用法看,应指不违父母之言,不逆父母之志。(孟懿子问孝)注:〔1〕伯是嫡长,孟是庶长,下面的仲、叔、季怎么排,还不太清楚。鲁国的三桓,孟孙氏又称仲孙氏,但孔子的哥哥叫孟皮,他却叫仲尼,似孟、仲仍有别。也许,庶长比嫡长年纪大,要特别标明是孟;年纪小,则顺排为仲。
2.6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孟武伯”,孟懿子的儿子,“孟”是氏,“武”是谥,“伯”是行辈字,他的名叫彘,也叫武伯彘,或仲孙彘。此问也是孔子晚年的事。“父母,唯其疾之忧”,是子女唯恐父母生病。《淮南子?说林》“忧父母之疾者子,治之者医”,是年代较早的证明。马融说,孝子从来不让父母操心,除了生病,说法太绕。朱注也绕。他们都说反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能不能伺候久病在床的父母,才是对孝子的最大考验。(孟武伯问孝)2.7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古人有孝养和孝敬两个词。孝不光是养,更重要的是,它还要敬。只养不敬,不算孝。“子游”,言偃的字。他是孔门三期的学生,孔门十哲之一,长于文学。此问也应是孔子晚年的事。“养”,养活、伺候,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阳货》17.25),其中的“养”也是这个意思。养是教化的生物学基础,当妈的最明白。动物都是因为养,才忠心耿耿,听人使唤。但光养还不够,还要敬,除了养老,还要敬老。孔子认为,光把老人养起来,不敬老人,和养狗养马有什么两样?养爹养妈,不同养狗养马。(子游问孝)
2.8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子夏的年龄也比较小。此问也是孔子晚年的事。
“色难”,上一章是说内心,这一章是说脸色。孔子说,脸上有没有孝敬也难。光是替长辈办事,有吃喝先紧着长辈,内心不敬,脸上不恭,也不算孝。
“曾”,音zēnɡ,是乃、竟之义。
以上四章,都是问孝,但孔子的回答不一样。宋人指出,孔子施教,往往是根据学生的特点,特别是缺点,如程颐(此章《集注》引)、张栻(《雍也》6.21《集注》引)都指出这一点,后人叫“因材施教”。
中国人喜欢讲孝道。孝是周道,伯夷、叔齐投靠周文王,就是“闻西伯善养老,盍往归之”(《史记?周本纪》)。李逵落草,宋江上山,也要先考虑老爹老妈怎么安置。有人说,这是中国特色,绝对优越于其他民族,不一定。
司马迁讲匈奴人,说他们“贵壮健,贱老弱”(《史记?匈奴列传》),好吃好喝紧着青壮年,老弱病残只能吃剩下的。我们觉得太不像话。其实,这是由生存环境所决定,并不是说,人家的小孩就不爱父母。同样,现代西方也有类似问题,他们,小孩很早就离家,自强自立,闯荡天下,不靠父母,老两口,只要能动,也不要人养,实在不行,才上敬老院,晚境凄凉,但很自尊,未必道德比我们差。
现在的中国,孝道在解体,原因是环境越来越像西方,时过境迁回不去,非要回去,那也是纲常倒转:有了儿子就变成儿子,有了孙子就变成孙子———光读《论语》有什么用?(子夏问孝)
孔子如何看人
2.9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回”,颜回,字子渊,孔门二期的学生。他从不顶嘴,最讨老师喜欢。孔子经常夸他。这里是夸他大智若愚。
“不违”,参上2.5,本来是讲孝。颜回拿孔子当爸爸,像孝敬父母那样孝敬老师,也是以“无违”为特点,而且有点傻乎乎的劲儿。孔子最喜欢,就是这样的学生,孝子贤孙一样的学生。颜回从不顶嘴,有什么想法,全憋肚里,退而反省,通过反省,提出新见。孔子说,颜回不傻。
颜回,孔子总是夸他。夸来夸去,无非说他道德好,安贫乐道,勤奋好学,比较空。他的最大优点,是听老师的话,绝不顶嘴,其他事迹,嘉言懿行,一点没有,历史记载,一片空白,学都不知道怎么学。仲由,和他相反,冒失鬼,总是惹老师生气,挨老师骂。《论语》这书也怪,他的学生,再不济,也是半拉圣人,却什么难听的话都往里搁。孔子骂仲由,简直是骂不绝口,在《论语》中,他出现最多,也挨骂最多,和颜回没法比,但他是事迹有事迹,言语有言语,快人快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论语》,从文学效果讲,颜回太苍白,子路很生动。我更喜欢子路。
现在的学生特会拍老师,很多都是“回也不愚”。(回也不愚)
2.10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哉?人焉哉?”
观察历史,都是以现在为观察点,由这个点,逆溯过去,顺推将来。人也如此。
“视”是看;“观”是粗看,看全景;“察”是细看,看细节。三个字,都是察看的意思。“所以”,是现在怎么样。“所由”,是过去怎么样。“所安”,是将来怎么样。合起来,是说知人要知根知底,有彻头彻尾的了解。
此章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训“以”为“用”,训“由”为“经”,训“安”为“乐”(《集解》),即知所凭依,知所经历,知所乐处;一种是训“以”为“为”,训“由”为“从”,“安”字的解释相同(《集注》)。他们解释为“所乐”的“所安”,是指最后习而处之之地,其实也就是《尔雅?释诂下》说的“安,止也”,是其归宿之地。程树德说,朱熹“语盖有本”,他所本,是《大戴礼?文王官人》的“考其所为,观其所由,察其所安”,《逸周书?官人解》有“考其所为,观其所由”,无“察其所安”,也是类似说法,可见这是古代的成说。上述两种说法,主要不同是:前说,“以”指过去,“由”指现在;后说,“以”指现在,“由”指过去。我取后说。
“人焉廋哉”,“廋”音sōu,是藏匿的意思。孔子的意思是说,你对一个人有彻头彻尾的了解,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地方?什么都在眼跟前,藏都藏不住。(如何看人)
2.11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礼记?学记》:“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
孔子认为,老师不能光给学生灌输死记硬背的东西,而是要启发他们,让他们学会开动脑筋,有所发明,有所创造。如果学生不能主动提问,可以启发一下,如果启发过,还不能提问题,这样的学生,不堪造就。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正好相反,是听老师传授,在师说的基础上,能够提出新的想法。这样的人才能当老师。(温故知新,可以为师)
2.12子曰:“君子不器。”
孔子是博通之人。博通是为了追求道,避免像现代人一样,陷于学术分工的泥淖而不能自拔。我把专家型的知识分子群叫残疾人协会。
器是用来载道的。君子追求的是道,不是器,就像人吃的是饭,不是饭碗。器,各有各的用途,知识分子的毛病是泥于小道,不知会通,因为追求器,自己也变成了器。所以孔子说“君子不器”。(君子不器)
2.13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这是讲言和行的关系,即先干后说,并且能继续干下去。简本无“其言”。(子贡问君子)
少来这一套
2.14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比”是拉拉扯扯,“周”是和衷共济。北京人、东北人,和上海人、江浙人比,好像比较豪放。前者喜欢说,后者斤斤计较,什么都事儿事儿的,特别矫情,特别孙子。但这种豪放,有时很可怕。他说,咱俩谁和谁呀,一下就豪放到你的钱包里了。中国,要命的问题就是拉拉扯扯。
中国人和西方人比,最大不同,就是我们人多,喜欢扎堆,传播是非,制造矛盾,彼此的界限分不清。西方人特别认同上海人,上海人在待人接物上和他们有相近之处。在道德问题上,我对西方有敬意,主张进口道德,原因之一,就是我不喜欢吹吹拍拍、拉拉扯扯这一套。
读这段话,大家可以参看《述而》7.31的“君子不党”和《卫灵公》15.22的“群而不党”。“比”是朋党,小集团,小宗派。欧阳修有《朋党论》。小集团不好,我不参加。大集团,我也不参加。人,只有独立才有自由,但独立和孤立分不开。(少来这一套)
2.15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这是讲学和思的关系。学像吃饭,思像消化,一样不能少。光吃饭,不消化,不行;光消化,不吃饭,也根本不可能。“殆”有危殆之义,有困乏之义,有疑惑之义,学者有不同解释。杨伯峻说,以《诗?小雅?节南山》的“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为例,主第一义,翻译成没有信心。何注主第二义,王念孙、王引之主第三义。这里,罔是迷惘,学而不思,会越学越糊涂,问题不大。思而不学,当然很危险,也会穷竭,也会糊涂,说起来,好像都通。但这两句既然是互文见义,似乎还是以第三义为长。学而不思,顶多是不明白;思而不学,是脑子空转,自己把自己绕在里面,那可是大糊涂。(学与思,一样不能少)
攻击异端是有害的
2.16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这段话,历来有争论。旧说,研究杂书杂说,异端邪说,都是非常有害的,“攻”是攻治之义(《集解》、《皇疏》、《集注》),但宋孙弈认为,“攻”是攻击的攻,原文是说,攻击异端,则害可止,他是把“已”理解为止(《示儿编》)。程树德说,《论语》中的“攻”都是攻击之义,“异端”只不过是君子不为的小道,和异端邪说无关,“已”是语词,也跟停止的意思无关。〔2〕〔2〕程书,第一册,108页。如果照程氏说,原文就是说,攻击小道很有害。(攻击异端是有害的)
2.17子曰:“由!诲女(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这也是“因材施教”。
“由”是子路的名,字亦作繇,他和颜回的爸爸颜无繇名字相同。古人往往重名,和今天一样。子路是孔门一期的学生,大师兄。他的优点是直率,缺点是莽撞。孔子呵斥他,意思是说,什么叫“知之”,我不是讲过了吗?你难道忘了吗?知道的就说知道,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这才叫知道。话有点像绕口令。我估计,子路肯定是说了什么冒失话,所以孔子才这么讲。
治学之难在于,我们常常分不清我们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特别是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什么。《庄子?齐物论》有一段问答,啮缺问王倪,有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万物是不是有一样的标准?王倪说,我怎么知道?第二个问题,你知道你不知道什么吗?王倪说,我怎么知道?第三个问题,万物不能互相理解吗?王倪说,我怎么知道?三问三不知。他说,我也想试着讲一讲,但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就一定不是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就一定不是我知道的呢?孔子也喜欢说“不知”,但并非真的不知道,而是知道也不告诉你,借以表示不满(参看《八佾》3.11)。
老师是干什么的?他要告诉你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就是“知”与“不知”,界限在哪里。他常常不能告诉你最终答案是什么,却往往可以告诉你这个结果肯定不是什么,有经验和没经验,就是不一样。美藏在石头里,砍去多余,就是美丽,这是雕刻家的话。但我们常常无法知道什么是多余。(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2.18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此章与上一章有关。
“子张学干禄”,“子张”,颛孙师的字。他是孔门三期的学生。孔门十哲无子张,但古人却说,他是孔子“四友”之一,“自吾得师也,前有光,后有辉”,和颜回、仲由、端沐赐并称(《尚书大传?殷传》)。“干禄”,是谋求官职,挣俸禄。他性格外向,为人豪爽,是个小子路。这种性格和官场不合。他向孔子请教吃官饭,孔子劝他慎言慎行,多看多听,少干少说,说话干事都要留有余地。这是针对子张的性格,叫他别冒冒失失。现在在官场混,孔子的话也灵,可惜他自己没混出什么名堂。
“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阙疑”是留下疑问,“尤”是过失。
“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阙殆”是留下困惑,“悔”是后悔。
上一章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就是这里的“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和“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子路》13.3,孔子骂子路,也说“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有趣的是,孔子教学生干禄的办法,后来也被当做治学方法。王国维给容庚的《金文编》作序,说古文字考释,用的就是孔氏“多闻阙疑”之法。宋明讲义理,动言错简,妄改古书,有思而不学、思之过甚的毛病,清学矫之,提倡阙疑,非常必要,但矫枉过正,也有学而不思、过于保守的一面。过去,容庚先生说,铜器真伪,或在疑似之间,一时半会儿分不清,最好保留,因为假的东西被当做真的东西留下来,以后还可以往出择,但如果把真的东西当假的东西淘汰,再往回找,可就麻烦了。〔1〕
这个道理,对辑佚也适用。这是学风的一种。另一种是强调思考、假设和推测,如郭沫若,他提到古人的另一种说法,“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而不通,鬼神将通之”(《管子?内业》)。〔2〕
有人说,越是不知道,才越要想,不能丢在一边不管,这也有一定的道理。(子张问干禄)
注:〔1〕容庚《秦汉金文录》序,北平:1931年。案:但清以来的辨伪,却是继承宋学,目的只在废书不读,反而缺乏阙疑存异的精神。
〔2〕郭沫若《〈诅楚文〉考释》,收入《沫若文集》第16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386页。案:思、学都有明白和糊涂之分,可能通神,可能见鬼。
当领导要有当领导的样
2.19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措)诸枉,则民服;举枉错(措)诸直,则民不服。”
“哀公”,鲁哀公是前494年即位,孔子是前484年返鲁,他们的对话是在前484—前479年之间。
这是讲用人之道,好人不能放在坏人之下。参看《颜渊》12.22:“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直”是正直的人,“枉”是不正直的人。“诸”,等于“之于”,后面有宾语。这样的例子在《论语》中很多,下面不再说明。
如今的学校,多以官兼学,以学兼官,大官必为大教授,大教授必为大官。专让没学问的当学术带头驴,带大家学驴,这叫“冠履倒置,斯文扫地”。(用人要用正直的人)
2.20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此章似与上一章有关。
“季康子”,即季孙肥。孔子生活的时代,鲁国贵族,三桓最显赫;三桓之中,季氏最显赫。孔子年轻时,是季平子执政(襄、昭之际);中年,是季桓子执政(昭、定之际);晚年,是季康子执政(定、哀之际)。季康子是前492年执政,孔子是前484年返鲁,他们的对话也是在前484—前479年之间。
季康子问孔子,怎么才能让老百姓敬上、忠上,为上卖力。孔子说,摆出庄重的样子给他们看,他们就会敬重;提倡父慈子孝,他们就会忠诚;让有本事的教育没本事的,他们就会卖力。“庄”是为上者的仪表、容貌,肯定很严肃,端着股劲儿。“敬”和“忠”,这里都是下级事上的态度。参看《先进》11.21的“色庄者乎”。(当领导要有当领导的样)
2.21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这是孔子还没当官时的事。当时,有人劝他出来做官,孔子说,《书》上都讲了,孝友就是为政,我在推行孝友,这也是为政,何必非得当官,才叫为政。这也是推亲情为政治的想法。朱注说,此章所记是定公初年孔子还没出来做官时的事,有道理。我们估计,其讲话时间大约在前509—前502年之间。
孔子引《书》,见《书?君陈》。《君陈》作“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君陈》属于《古文尚书》,大家不敢信,所以把它称为《逸书》。(孝也是政治)
孔子的预测学
2.23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孔子的历史观有两个特点:第一,他生于春秋晚期,正是周道衰落的时期,他的历史观察范围主要是距离这一时段较近的夏、商、周三代,在他看来,唐、虞最理想,但太远,想学也学不来;第二,三代当中,他更看重周,周像三段论的合题,是更近的目标。古人研究历史,主要靠因果链,往是因,来是果,鉴往知来。占卜、赌博,靠归纳胜率,也使用类似的方法。孔子看历史,主要看三代损益,即后面的礼比前面的礼,增加了什么,减少了什么,除去增加减少的东西,就是始终不变的东西。他是靠这种加减法预测未来。〔1〕战国古书,时髦讲三代损益,这一风气可能与孔子有关。我们都知道,王国维和陈梦家讨论过殷周制度的不同。
过去,大家觉得,商周很不一样,后来发现,还是有继承性。苏东坡说,“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前赤壁赋》)。“自其变者而观之”是强调差异,“自其不变者而观之”是强调连续。孔子认为,只要掌握了历史的加减法,在连续中控制差异,就能做长程预测,不仅300年的事可预测,3000年也行。
三代加起来,大约有1300年。
“十世”,每世按古人的说法,一般是30年,十世是300年,“百世”,是3000年。孔子死,到现在,还不到3000年。现在的事,他做梦也想不到。(孔子的预测学)注:〔1〕历史,技术变,制度变,但人性未必变,或变化不大,这也许是孔子损益法的一种考虑。他更关心的是不变。2.24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这两句指什么?前人有不少猜测,他们认为,这是孔子在骂当时的事。古代祭祀,本来都是祭自己信奉的神祇和祖先,不是,绝对不能祭。他们相信,鬼神对献祭的食物,不是用嘴吃,而是用鼻子闻。如果不是自己的祖先,祖先不接受,连闻都不会闻,这叫“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左传》僖公十年),“鬼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左传》僖公三十一年)。但《左传》之所以强调这类原则,正是因为,春秋战国以来,例外的事越来越多。前人举过很多例子,如郑、鲁易田,鲁国替郑国祭泰山,郑国替鲁国祭周公(《左传》隐公八年),等等。还有反映民族同化趋势的禘祫之礼,也是把不同族姓的祖先搁在一块儿祭。这种祭非其鬼的现象,孔子看不惯,认为是拍马屁。“非鬼而祭”,后来是拍马屁的代名词。“见义不为”,“义”是宜的意思,即该做的事。该做的做是勇,不该做的做,胆再大,连命都不要,也算不上勇。比如古人说,如果胆大妄为,危害君主,这种人的灵位,不准摆到明堂里。〔1〕相反,该挺身而出,不挺身而出,也不对。孔子认为,这是缺乏勇气。他老人家认为,当时的世界太不像话,怎么就没人出来,都死绝了吗?溥仪当伪满皇帝时,曾拜日本的天照大神和祭杀害中国人的日本官兵,就是属于“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中国和韩国很愤怒,但日本有日本的解释,军人的天职就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都是勇士、烈士,你们的冤魂孽鬼,算账算不到军人头上;算到天皇头上吗,美国又不让算。其实,美国又何尝不是如此,韩战、越战,死了的都是勇士、烈士,他们说,Freedomisnotfree(自由不是没有代价的),响应国家号召,为保卫自己从不知道的国家和为从不认识的人民打仗,是死得其所,和日本人的烈士观大同小异。我们的观念是,不义而死,就是再勇敢(日本的士兵很勇敢),也不配叫“勇”。
现在,治安太坏,警力不足,怎么办?有人说,还等什么?见义勇为呀,赶紧。这就像假货太多,没人管,也管不过来,就劝大家多学点商品知识、法律知识,增强自我保护、自我防范的意识,是一个道理。可是执法人员靠群众,群众靠自己,行吗?(见义勇为)
注:〔1〕《左传》文公二年:“《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死而不义,非勇也。”语出《逸周书?大匡》“勇如害上,则不登于明堂。明堂所以载道,明道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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