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鲁莽的英雄武松

　　武松是真正的英雄，这是谁都首肯的。水泊梁山108位好汉，作者给笔墨最多的就是武松。从第23回“横海郡柴进留宾景阳冈武松打虎”到第32回“武行者醉打孔亮锦毛虎义释宋江”止，整整10回本，讲的全是武老二。

　　天伤星行者武松，梁山第14条好汉，步军第2名头领。清河县人，在家中兄弟排行第2位，江湖人称武二郎。景阳冈借着酒劲打死老虎，威震天下，做了阳谷县步兵都头。哥哥武大郎被奸夫淫妇西门庆、潘金莲杀害。武松杀了奸夫、淫妇，投案自首，被发配孟州牢城。

　　在牢营，结识金眼彪施恩。在施恩的诱惑下交了朋友，替施恩夺回店铺，又大闹快活林，醉打蒋门神，飞云浦杀死公差，回鸳鸯楼手刃张团练。在十字坡张青酒店改扮成行者，在二龙山落草，后投奔梁山泊，攻打方腊时失去左臂，留在六合寺照看林冲，后出家为僧，到80岁时死去。

　　“行者”算不算绰号？

　　说来有趣，《水浒传》（第31回），写武松在母夜叉黑店，赖孙二娘帮助，用一位头陀遗物改扮成行者后，有段“诗曰”，好像就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打虎从来有李忠，武松绰号尚悬空。幸有夜叉能说法，顿教行者显神通。

　　为啥穿上头陀遗物便绰号行者？释典难读，请教辞书。《辞源》

　　中说：“佛寺中服杂役而未剃发出家者的通称”；又“指行脚乞食的僧人，梵语亦称头陀”。《辞海》释义近同。两书皆引《释氏要览》为证，都说是梵语音译：“一译杜多，意译‘抖擞’（抖擞烦恼）。佛教僧侣行头陀时，应守十二项苦行，即住空闲处、常乞食、着粪扫衣（即百衲衣），称为‘头陀行’。后也用以称行脚乞食的僧人。”

　　有人说：用“行者”这一含意极为复杂的名号加之于遭际十分跌宕的英雄武松身上，这实在是一种悲凉的美，悲壮的美，或者是悲苦的美。因为，虽然武松看起来很聪明，比如打虎，比如杀嫂，比如打蒋门神等，但从他这小处聪明中，我们看出来的却是他在大事上的鲁莽。

　　《水浒传》作者施耐庵老先生在写人物绰号时，大都有简单的出处，一笔而代过，唯独对武松“行者”的来历，用着偌大气力。看来也颇自以为是得意之笔。所以要在武松乔扮装成“扦起双袖，摇摆着便行时”，要借张青夫妇之口喝彩道：“果然好行者！”而且，使出浑身解数，写上一段武行者赞辞：

　　前面发掩映齐眉，后面发参差际颈。皂直裰好似乌云遮体，杂色绦如同花蟒缠身。额上界箍儿灿烂，依稀火眼金睛；身间布衲袄斑斓，仿佛铜筋铁骨。戒刀两口，擎来杀气横秋；顶骨百颗，念处悲风满路。

　　啖人罗刹须拱手，护法金刚也皱眉。

　　这赞词虽说难脱江湖市井说书人声口，但“戒刀两口，擎来杀气横秋；顶骨百颗，念处悲风满路”两句，点明了死头陀，活武松，化而为一，其心胸胆大，勇武刚烈，果敢沉着，敢作敢为的形象就让人过目不忘，这样一描写，真是“悲风满路”矣！

　　我这里还想另有一层解释：行者，达也。《晏子·春秋》里的“为者，常成；行者，常至”这八个字洗练而富有哲理。说武松是天伤星有人信，因为他杀人如麻。可说他是行者，这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乎？

　　严格意义上讲，武松应该是社会上的流浪青年。他不像宋江那样虚伪，也不像吴用那么市侩。他从没有林冲那样的忍隐性格，更没有李逵那样的呆傻粗鲁。他敢爱敢恨，敢打敢拼，敢想敢干，敢作敢为。

　　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去惩恶扬善，锄奸打黑。

　　输，就微笑地输给对手，决不能够输给自己，因为这没有理由！

　　武松他景阳冈打虎、斗杀西门庆、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等情节，无不体现出他有思想，有理智，讲策略，绝不盲目崇拜，也不跟风顺情。他快意恩仇，有恩必报，有情必偿。有仇必讨，有冤必申。所以说武松活得潇洒，活得自在。

　　武松醉打蒋门神一段儿，说明他是很心细，很讲细节的，喝得醉醺醺的他，晃晃悠悠来到快活林酒店“瞅着醉眼，径奔入酒店里来。

　　便去柜身相对一付座头上坐了；把双手按着桌子上，不转眼看那妇人在柜身里”。

　　来就来吧，还故意选个与柜身相对的地方落座，而且还醉眼迷离、目不转睛、挑逗似的看人家老板娘，您说这不是在故意找事儿吗？色迷迷地看得那妇人都不好意思，转头去看别处了。可武松见这一招不灵了，又使出更无理的招数，要那妇人陪自己喝酒。呵呵，人家是老板娘啊，不是三陪小姐，不但老板娘来气，连店里的伙计都无法忍耐了，不得不呵斥武松，并明确告诉他那妇人是老板娘子。武松就盼他搭话哩，这正中下怀，于是便更加放肆：“便是主人家娘子，待怎地？

　　相伴我吃酒也不打紧。”

　　无理取闹，必有所图。一进门便色迷迷地盯着人家女人，现在又有意去戏弄妇女，干吗？目的就是通过那妇人激出蒋门神来。可这妇人哪知他的目的，早就气得肺都要炸了，作为开店的，她对武松这样无理取闹的顾客已经是够宽容的了，要知道，凡是开店的，都必须有后台，不管是黑社会还是官府的政法机关，都要有人罩着，比如张团练。谁知武松居然得寸进尺，如此无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儿是说啥也不忍了，那妇人气得是边骂边奔出柜台来要和他厮斗。于是，一场好戏上演了。

　　其实，就武松一副直肠子，行事坦荡，光明磊落的个性，他应该没这些道骨眼儿，你看：刚开始的武松有些天真可爱，因失手打人而流浪，在柴进家白吃白喝长达一年的躲藏还不懂礼貌，没学会为人处世，也不知道处理与柴家下人的关系。打虎上山又莽撞得可以，总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天老大地老二他就是老三了。但大家别忘了，水因受阻而出声，人因挫折而成熟，武松同志他可是在官场上混过的人啊！

　　因打虎进了最锻炼人的地方——官场，经过几天的耳濡目染，他就学会了隐忍不发，溜须拍马的工夫，正因为这样，他和知县关系很好，县长很信任他，也很想栽培他。于是，他的腰杆就硬了，处理大事小情也开始像样了。

　　看看他为哥哥报仇一事的处理，就和以前的他是大相径庭，明显是成熟了许多，而且已经具有一定的分析运筹才能，分寸把握拿捏得很好。从当时他很冷静地搜集证据，到直接手刃两名主犯，武松既不连累证人，也不给邻居留下一个杀人狂的印象，还给自己留一条做好人的后路。机警而细致，这就再也不是鲁汉莽夫了。

　　孟州牢城里，他开始采用哲学手段处理事务：面对管营上下的威逼利诱，武松并不会顾忌什么“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的世俗典故，来了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看你们怎么奈何我！就为激出你的真实目的来。这是何等的硬气，又是怎样的傲骨！更是多么地聪明！

　　引段网友的分析：为兄报仇，先找人证、物证，通过正当途径解决，不行了再动武，动武之前还要记录王婆供词，真是精细；同样是进孙二娘的店，武松却能巧妙识破其中勾当，将计就计，鲁达就只有吃亏的份儿了。包子上桌后，两个公人饥不择食，拿起来便吃，而武松是掰开了一个看了看，有意找茬：“酒家，这馒头是人肉的是狗肉的？”为了说明自己疑惑的理由，又说出了江湖上的顺口溜：“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意在点明孙二娘的店是家黑店，看看孙二娘有何反应。孙二娘当然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她开黑店多年，哪种人没见过？可说也是个久经考验的黑店高手了。她立即反击了，说这顺口溜是武松“自捏出来的”。

　　武松一激不成，于是又放出些风话来。先是说：“这馒头里有几根好像是小便处的毛。”接着又问孙二娘：丈夫不在家，独自一人冷落不冷落？要知道，武松是个正人君子，是个人不色、嘴不骚的人，此处放出风话来，那就一定是有用意的。孙二娘果然中计：面上笑着，内心却骂武松是“灯蛾扑火，惹焰烧身”，敢来戏弄老娘。你要玩，老娘陪着你玩。于是也放出风话：“客官休要取笑。再吃几碗了，去后山树下乘凉。要歇，便在我家安歇不妨。”武松听了这话，自家肚里寻思道：“这妇人不怀好意。你看我且先耍他。”一个“耍”字，道出了其意图，让读者有无穷的乐趣想探究。

　　一场“打虎”，把个武二郎的神勇，勾画得淋漓尽致。海饮“三碗不过冈”的豪气，正是英雄胆气的最好注解。武松对宋江是真义，他既能直言宋江冷了兄弟们的心，又为宋江出生入死，断臂于疆场……难怪金圣叹把武松和花荣放在一起评价说：“矫矫虎臣，翩翩儒将，合之双璧，分之两俊。”这两人都是上等人物，卓然不群，又各有特色。

　　《水浒传》里共有四人打过虎。解珍、解宝打虎，那实际上是撞了大运；李逵打虎，有斧子等武器，加上那虎有些像猫，没了虎风，失了虎威；而武二郎打虎，那是上了层次的真打，正如人所说：“他打虎已演变成是智慧与力量的化身，打虎的过程，也等于是在向黑恶势力和不平等的国家制度挑战。这种象征性被作者在打虎一节披露得淋漓尽致。”

　　武松就是武松，他敢于张扬，他也不分场合，也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怕别人报复，处处标榜自己是打虎英雄武松；他不像鲁达，鲁达打死郑屠后，便逃之夭夭，从陕西逃到山西，躲进了五台山，改头换面当了和尚；也不像石秀，杀了人后马上投梁山当强盗；更不像林冲，遭人陷害，见人便自称小人，唯唯诺诺地生活。武松则不然，刺配孟州时已是囚犯，脸上还有金印，他却到处张扬，这就是武松硬气的地方，这就是聪明，当然，这也是鲁莽。

　　特别是大闹飞云蒲、血溅鸳鸯楼后，他居然在白粉墙上留下“杀人者打虎武松也”八个大字，这几个闪着光彩的大字，绝对是他敢作敢为、大无畏精神的体现。

　　金眼彪施恩，说白了，就是一个利用监狱管理员的身份，搞第二职业开黑店的主儿，和现在那些饭店、旅店、洗头房、歌屋等特种行业大多是有关部门给做后盾一样，因行业竞争，弄不过人家蒋门神，他不在经营理念上下工夫，反倒玩邪的，想利用武力把人家吞并。

　　于是，他广泛考察犯人，利用职务之便，对犯人武松小恩小惠，获得信任并俘获了人心后，就让人家武松去替他出气。武松也讲究，还挺孩子气的，不但把老蒋一顿胖揍，还把人家小老婆扔酒缸里一顿乱灌。这段描写，把武松彻头彻尾地从英雄变成了真实的人。

　　老实说，就施恩这样一个小人，一般人是不会理会他的，可我们的武松、武英雄，不顾法律是否允许，义字当头，出手相帮，最终导致了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的一系列后果，还被迫出了家，作了行者。你说他这不是鲁莽吗？可武松没有计较这些，在施恩征方腊时溺死后，他还痛哭了一场，真把他当兄弟看了。英雄能做到如此境界，也就是武松了。

　　对张青和孙二娘的感情，武松一直是关心、爱护并宠爱和撒娇。

　　以至于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和孙二娘有了婚外情。

　　面对风姿绰约、貌美如花、风骚妩媚的嫂子潘金莲的投怀送抱，武松更是彰显了大男子的风采，他尊嫂子为重，谅嫂子之苦。可待他看到嫂子水性杨花后，就欲躲之。哪料潘金莲被淫欲冲昏了头，打着追求浪漫爱情的幌子，在追求武松不果的情况下，不但不收敛，反而转身就投到纨绔子弟、大财主西门庆的怀中去娇、咻、喘、吁了，这就很让武松下不来台了，眼睛里不糅沙子的武二郎出差回来，发现大哥横尸街头，那满腔的热血此时不发泄，更待何时？哪还管你什么道德、法律，先自己弄个痛快再说。

　　这是啥？这就是人性！

　　再说说一样地被武警押送，林冲、卢俊义一路上受尽折磨，吃的苦，连小鸟看了都掉泪，可人家武老二就是牛X，他是真杀人真犯罪，可在押解的路上居然是武警伺候他的吃喝拉撒：

　　一路只是小心去服侍他，不敢轻慢他些个。武松见他两个小心，也不和他计较；包裹内有的是金银，但过村坊铺店，便买酒肉，和他两个公人吃。

　　家仇国恨，恩怨分明。这就是武松，一代英雄也！

　　一个人的个性与他的业务能力成正比。一个人的业务能力越强，个性也就越强；一个人的业务能力越差，则就越没有个性。武松之所以一直霸气十足，就是因为他的能力太强。

　　我一直在想，在当今社会，我们该学武松些什么？

　　是学他面对困难有勇气？大英雄武松面对歹徒挺身而出靠的就是勇气。但我们不能提倡都与歹徒做搏斗，毕竟我们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我个人理解：学武松要学对他人有热情，对自己有积极的心态，对朋友所求能理智的分析才是应该的。

　　做英雄就要能超越极限，积极面对生活，积极面对自己才是最上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