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空城计

　　崇山峻岭，重峦叠嶂中，一座孤城，城头刻着两个斗大的字：西城。

　　大队人马，从羊肠小道来到城门前。最前面站着三匹骏马，马背上分别坐着司马懿和他的两个儿子：司马师、司马昭。

　　三人放眼望去，见城楼上也有三人，两边各有一小童，中间一人，披头散发如巫师，身前一张琴，正是诸葛亮。此外别无他人。

　　城门洞开，有几个老百姓在扫地。

　　司马师说：“父亲，这城楼上坐着的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怎么看起来像是诸葛亮？”

　　司马懿闷哼一声，说：“就是诸葛亮，就是他在装神弄鬼。”

　　司马昭说：“他要装什么神，弄哪样鬼？”

　　司马懿说：“嘿嘿，他在吓唬爹爹呢。他这是玩儿的空城计。”

　　“空城计？”司马昭似乎不解。

　　司马懿又嘿嘿一笑，说：“三十六计里没有这一计。记住，这空城计是诸葛亮发明的。”

　　“什么叫空城计？”司马师问。

　　司马懿沉默片刻，说：“所谓空城计，就是自己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却要摆出一副假象，让人误以为这看来空空的城里，埋伏着百万雄兵。”

　　司马师和司马昭仰天大笑。司马师边笑边说：“原来空城计是这么个玩意儿。”

　　司马昭说：“诸葛亮这样做，不是很傻吗？”

　　司马懿说：“你以为他很聪明？”手捻花白胡须，冲城楼上一笑，说：“你想他侵犯我国领土有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灰溜溜地败逃回蜀国？可他就是不信邪，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又来了。”

　　司马师说：“夫兵者，勇也。他这样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越战越没有士气，越战越没有信心，走进了一个‘六出祁山’的怪圈。我听说他手下的将领都说：‘年年伐魏，不过走过场。’可见他们士气之低落。”

　　司马昭说：“我看他是没有耐心。他为什么不等上十几年，等年成好了，小孩子们长成壮丁了，将头次伐魏失败的事情忘干净了，再来打我们呢？”

　　“不是没有耐心，是没有自信。因为他知道不骚扰一下我们，等我们缓过劲来，一拳就可能将他们砸死。”司马懿说，右手握拳，狠狠砸在了左掌中。

　　三人继续驻马眺望。

　　诸葛亮轻轻抚琴。

　　司马昭不解地问道：“空城计，空城计，一眼就看穿的空城计，诸葛亮为什么还要那么认真地演下去呢？”

　　司马懿笑道：“他哪知道咱们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呢？他对自己作秀的本领一向很自信。你们听说过吗？他对周瑜恨得要死，却在周瑜灵前哭得死去活来。”

　　司马师说：“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不管怎么装，总是要露馅儿的。”

　　三人又看了一会儿，见四处依旧无异常动静。

　　司马昭说：“我还是搞不懂，他既然一个兵也没有，还要坐在城楼上弹琴，这未免太大胆了吧？”他眉头皱得老高，又说：“是不是城里真的埋伏了许多兵呢？”

　　司马懿说：“不可能，他若真的有兵，他就不会自己坐在那里弹琴，恐怕要玩儿诱敌深入的花招了。比如派一个人来跟我们打，假装打不过咱们，边打边退，然后把咱们诱进埋伏圈。这样的计策他屡试不爽。”

　　司马师说，“其实要说他那点本事，也就会这口袋战了。我统计了《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指挥的战斗，从火烧新野开始，十有八九是口袋战。”

　　“所以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司马昭说。

　　三人又看了一会儿，诸葛亮的琴声越来越悠扬。

　　司马懿若有所思地说：“肯定是一座空城。”

　　司马昭问：“父亲为何这么肯定？”

　　司马懿说：“你看，那几个在城门口扫地的百姓露了馅儿。从早晨到黄昏，他们已经在城门进进出出，换了三班，衣服也换了几套，可面孔却没有变，总是那几号人。也就是说，连这些扫地的群众演员都没有多余的了，这说明他手里确实没人了。”

　　司马师点头。司马昭还是不信，说：“要说他真的没兵，他为什么非要跟咱们玩儿危险的空城计而不是逃跑呢？逃跑总是更安全吧。”

　　司马懿想了一想，说：“老二，你问得好。诸葛亮为什么不逃？”转头向着司马师。

　　司马师皱眉苦思，说：“是不是我们来得太突然，他一时慌张，连怎么逃，往哪里逃都忘了？”

　　司马懿哈哈大笑。司马师见父亲显然不相信这个猜测，又说：“是不是因为逃跑要走崎岖山道，诸葛亮娇生惯养，他受不了这份罪？抑或是他太爱面子，所以不愿逃跑，因为逃跑的样子太难看？”

　　司马懿笑得更大声了，司马昭都被他搞笑了。

　　司马懿摇头道：“不不不，对于诸葛亮，看来你们还不了解。在这种情况下，他原来肯定是打算逃跑的，可一定是有人在他下达命令之前，首先提议逃跑，他便不肯逃跑了。”

　　“这倒怪了。”司马昭说，“他想做的事，都不准别人先说出来？难道诸葛亮这么变态？”

　　司马懿说：“准确地说，诸葛亮有些自以为是，容不得别人比他强。任何事情，他总要搞出点别出心裁的点子，以显示他和别人不同，你说东，他偏说西，结果好像他永远比你高明。”

　　又转头对司马昭说：“司马昭，你以为你聪明是吧？可是我听说，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诸葛亮之心，谁也猜不透。这样的人让人害怕不害怕，厉害不厉害？当然，这次空城计除外。”

　　司马昭嘘了口气，说：“我可没小看他。不过既然他这次真的是黔驴技穷，我们就一拥而上，将他活捉了。”

　　司马师便要挥手招呼士兵向前冲。司马懿眉头一皱，突然右手横摆，说：“慢，我一直怀疑他名堂多，果然没错。”

　　司马昭道：“父亲又看出了什么门道？”

　　司马懿说：“你静听他的琴声。”

　　司马昭和司马师细心静听，也听不出是什么曲子，突然觉得耳中一阵轰鸣，两眼直冒金星，丹田一阵抽搐，不由吓了一跳。

　　司马懿说道：“琴声之中，隐含无上绝顶真气，原来这琴声乃是一门厉害之极的功夫。他诸葛亮竟是想和为父比气，这更加说明他已经无兵可用。”

　　“比气咱们也不怕他。”司马师说，心想：“我这么胖，中气难道还不如一个瘦猴？”鼓了一鼓中气，正想引吭高歌，来一首刚从投降的蜀兵中学来的《太阳出来喜洋洋》，竟发不出声音，原来是被诸葛亮的真气给压住了。

　　他惊道：“好厉害！诸葛亮发的功，是‘九阴真经’，还是‘九阳真经’？”

　　司马懿已经不能作答，正闭目运起“北冥神功”相抗，同时施展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诸彼身”的功夫给以还击。

　　哪知诸葛亮的琴声越来越肃杀。司马懿不懂音律，竟怀疑是《十面埋伏》，想到楚汉相争，韩信将项羽团团围在垓下，最后逼得他自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撤！”

　　魏兵杂沓而去，司马师、司马昭拥着父亲，混在人群中慌忙逃走。

　　琴弦断绝，诸葛亮将琴扔在地上。一个童子好奇地问：“先生好厉害！先生刚才弹的什么曲子，竟令十万魏兵不战自退？”

　　诸葛亮一甩宽袖，说道：“什么曲子，《安魂曲》！我见司马懿父子站在那里有说有笑，心想我的空城计恐怕被他们看穿了，这一回我诸葛亮完蛋了。心中伤感，自然就为自己弹奏了一曲《安魂曲》，聊以自慰。谁知司马懿听了，竟吓得屁滚尿流，跑了。真是见鬼了。”

　　转身对另一个童子说：“立刻给刘禅发报，就说我诸葛亮在祁山山谷设下空城计，吓退了十

　　万魏兵。对，就这样说，明天蜀国各大报纸都要见头条。咱诸葛亮又将在历史上写下精彩的一笔。”

　　以为自己诡计多端的人，其实往往早已被人识破。可为什么他的诡计老是得逞呢？这里面有一个心理因素：老是成功的人会对他人形成一种心理优势，别人面对他，会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甚至出现幻觉和误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