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婆的四道饮品

　　卓二姐死后，心情郁闷的西门庆在街上闲走散心时，偶被潘金莲的叉竿打在头上，不仅不怒，反被这“美貌妖娆的妇人”勾了魂去，“酥了半边”，钟情又中意，动了坏心思：“好一个雌儿，怎能勾得手？”此时，他想到了善于撮合此类事的在附近开茶馆的王婆，于是两日五次来王婆家投石问路。而精于此道的王婆则用四道饮品，道破西门庆心事，引西门庆和潘金莲进入自己精心设计的撮合棋局中，让西门庆与潘金莲成其好事，进而赚得一大笔养老送终的钱财。

　　西门庆第一次去王婆家，没交代吃喝，而是单刀直入谈潘金莲，只是临走前，说了一句“少些茶果钱”，点明之前王婆是以“茶果”招待西门庆，而且还是免费的。为何王婆不收钱？是为放长线钓大鱼。西门庆为何不给钱？是为下次再来找理由。这次“吃茶果”让西门庆吃出了“甜头”，他从王婆口里打听到潘金莲的男人是“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从而激起志在必得的欲望。王婆则从西门庆追根刨底的打探中，看穿了他勾引潘金莲的良苦用心。因为是初谈此事，双方都在试探，所以吃“茶果”只为投石问路。

　　这妇人情知不是，叉手望他深深拜了一拜，说道：“奴家一时被风失手，误中官人，休怪。”那人一面把手整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还喏道：“不妨，娘子请方便。”（第二回）

　　西门庆第二次进王婆家，是“未及两个时辰”后，老奸巨猾的王婆早就看透了西门庆急于把潘金莲搞到手的心理，所以她问：“大官人，吃个梅汤？”梅，谐音媒，即“说媒”之意。西门庆心领神会，经过一番试探，终于点破了有意让王婆撮合做媒的想法。但撮合的对象是谁，双方都心照不宣，都不主动说透。西门庆不说透，是因为潘金莲是有夫之妇，不好意思开口。王婆不说透，是想吊足西门庆的胃口，让他出大价钱。

　　西门庆第三次进王婆家，已是点灯时分，王婆正要关门打烊时。这一次王婆问的是：“大官人，吃个和合汤？”“和合”就是“说合”的意思。王婆由让西门庆喝梅汤到喝和合汤，无非是想向西门庆挑明，她知道西门庆想让她做媒，而她，也决定为他们做媒，并一定能让他们“和合”。西门庆喝下和合汤，也就等于吃下定心丸，敲定王婆做他与潘金莲的媒人。于是喝汤之后，也不多说，也不多坐，“笑了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一大早，西门庆第四次来到王婆家，主动要“两杯茶”，王婆“浓浓点两盏稠茶”。一个人怎么要点两杯浓茶呢？于是引出叫谁陪西门庆喝茶的话题，王婆当然不会陪，于是把话题引向隔壁卖炊饼的武大，话儿已是挑得半透不明，呼之欲出。但西门庆还是不好意思挑明说媒的对象是潘金莲，他想让王婆先说。王婆也不急于点破他的心事，因为此时说出来，还不能争取到最大回报，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吃完“稠茶”走出门去的西门庆，不想回家，他在潘金莲门口走来走去，瞅来瞅去，最后又回到王婆家里来，笑着递给王婆一两银子茶钱。王婆见钱眼开，这才打开西门庆一直想让她开的金口：“老身看大官人，像有些心事的一般。”西门庆随即以五两银子相许让她猜心事。这王婆也真会卖关子摆架子显身份，纵然身边空无一人，还是附耳悄声而言，点明西门庆想勾引潘金莲的心事，做足噱头，把西门庆揉得像面团儿一般任其摆布。于是西门庆许下愿来：“端的与我说这件事，我便送十两银子与你做棺材本。”一听说给十两银子，王婆顿时眉开眼笑，当即为西门庆订下“挨光”之计。此后西门庆依计行事，果然马到成功，将潘金莲揽进怀中。

　　茶果、梅汤、和合汤、两杯浓茶，这四道饮品，各有其味，各显其功，是王婆成为西门庆媒人并以此获得最大经济利益的必不可少的道具，也凸显了作为顶级“马泊六”王婆的老谋深算、精于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