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婆巧演捉奸戏

　　西门庆与潘金莲在王婆的撮合下，在王婆家里勾搭成奸，又被王婆当场捉奸，演出了一幕滑天下之大稽的闹剧。在这出闹剧中，王婆既是导演，又是演员。她导得细密周致，真假莫辨，她演得声情并茂，活灵活现，从而牢牢地将潘金莲与西门庆拴在一根绳子上，永难脱离。

　　在刻画王婆进门捉奸的言谈举止上，《水浒传》、《金瓶梅》的词话本与崇祯本各有不同，各有千秋，一个比一个精彩。

　　只见王婆推开房门入来，怒道：“你两个做得好事！”

　　《水浒传》描写王婆的情态较粗，也不贴切。“怒”的表情太过，本来是演给潘金莲看的，西门庆心知肚明，平时王婆又与潘金莲相熟，没必要如此绝情而“怒”。见潘金莲和西门庆苦苦相求时，马上就笑着说要潘金莲依她的要求，天天来与西门庆幽会，这前“怒”后“笑”转变过程过快，反差太大，明显前假后真。如此拙劣演技，与这个久经风霜的老媒婆的身手不太相称。

　　那婆子见是武大来得甚急，待要走去阻当，却被这小猴子死力顶住，那里肯放？婆子只叫得：“武大来也！”那妇人正和西门庆在房里做手脚不迭，先奔来顶住了门。这西门庆便钻入床下躲了。（第五回）

　　只见王婆推开房门入来，大惊小怪，拍手打掌说道：“你两个做得好事！”

　　词话本《金瓶梅》的描写较为细腻、具体。“大惊小怪”是故作姿态，却又不大事张扬，定位在“惊”和“怪”，而非“怒”，更切合王婆假捉奸表情。“拍手打掌”则是“大惊小怪”的具体动作，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却使王婆假捉奸的行动更真实，人物也更生动。

　　只见王婆推开房门入来，大惊小怪，拍手打掌，低低说道：“你两个做得好事！”

　　崇祯本《金瓶梅》的描写则比词话本更为生动传神。词话本对王婆的描写止于“大惊小怪”的表情和“拍手打掌”的动作，崇祯本在此基础上，又写其“低低说道”的语态，这就露出假捉奸的马脚：怕声音大了让外面人听到。如此描写声情并茂，栩栩如生，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更具真实感和情境性。王婆由“大惊小怪”而至“低低说道”，虽然言辞上是在声讨潘金莲与西门庆苟合之事，但其故意压低的声调已明显有着刻意袒护、掩饰的意味，这让潘金莲相信王婆是站在自己一边的，是在维护自己的面子，因此更符合王婆捉奸的“演戏”特点，更能彰显王婆超级的戏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