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蒋竹山与潘金莲的脚

　　西门庆与潘金莲谈论蒋竹山，在听了西门庆如何暗算蒋竹山的经过后，潘金莲不解地问：“我见他且是谦恭，见了人，把头儿只低着。可怜见儿的，你这等做作他。”西门庆道：“你看不出他，你说他低着头儿，他专一看你的脚哩。”妇人道：“汗邪的油嘴，他可可看人家老婆的脚？我不信。他一个文墨人儿，也干这个营生？”西门庆道：“你看他迎面儿，就误了勾当。单爱外装老成，内藏奸诈。”

　　西门庆说蒋竹山在他们家里看病时，低头走路专一看潘金莲的脚。此话是玩笑话，还是实有所指？

　　西门庆说这话，缘于潘金莲夸赞蒋竹山“文墨人儿”，流露出她对读书人的尊重与好感，而这一点，正是点墨不识的西门庆的软肋。在潘金莲眼里，蒋竹山是正派人，老实人，而事实上，他也确确实实是个正派人，老实人。他娶李瓶儿本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无可非议，这恐怕正是西门庆迟迟不能下手报复他的原因所在。

　　看到潘金莲如此看好蒋竹山，如此袒护蒋竹山，如此尊重蒋竹山，西门庆无名醋意起，有意编出“专一看你的脚”的事来，不说潘金莲对蒋竹山有意，而说蒋竹山对她有意，有意说蒋竹山“内藏奸诈”，意在刺激潘金莲，反讽潘金莲对蒋竹山动情。

　　西门庆说蒋竹山低头专一看潘金莲的脚，以此贬损蒋竹山的人格，还表现出他对读书人的嫉妒和轻蔑。而这，也是他对蒋竹山下手如此之狠的原因之一吧。

　　西门庆所说的蒋竹山低头专一看潘金莲的脚，只是凭空捏造吗？这倒未必。很有可能蒋竹山真的有意或无意低头看过潘金莲的脚，只是无人注意此事，却恰被西门庆敏锐地观察到，牢牢记在心里。这是西门庆敏感、多疑性格的表现，他对每一个进入他宅院的男性无不存有戒心，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许女婿陈敬济随便进入后院的根本原因所在。

　　由此看来，蒋竹山受暗算，深层原因，是西门庆把他当成了首要情敌，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因为在西门庆看来，蒋竹山不仅外占李瓶儿，而且内戏潘金莲，不找个置之死地的理由修理他，岂能善罢甘休？总之一句话，西门庆惹不起，西门庆的菜谁也别想夹上一筷子，甚至多看一眼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