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踏雪寻“霉”

　　西门庆在常峙节家会茶出来，天上“纷纷扬扬飘下一天雪花来”，应伯爵便劝道：“哥，咱这时候就家去，家里也不收。我每许久不曾进里边看看桂姐，今日趁着落雪，只当孟浩然踏雪寻梅，望他望去。”另一个帮闲祝实念劝西门庆不回家的理由则是，“你每月风雨不阻，出二十银子包钱包着他，你不去，落的他自在”。

　　这二人劝说的理由，可谓一雅一俗。应伯爵的理由冠冕堂皇，而且高雅：一是家里不希望他们早回家，回家早了反而给家里惹麻烦；二是学古代文人孟浩然踏雪寻梅看望桂姐，何其风流儒雅。祝实念的理由则粗俗不堪：花了钱，不泡白不泡。

　　两人雅俗有别的劝说，活脱脱画出了高级帮闲与低级帮闲的各自不同嘴脸，显现出二人截然不同的文化素养和随机应变口才。

　　正是有了这至雅至俗的两个理由，西门庆便兴冲冲“把马径往东街勾栏来了”。

　　但以会说话为其特长，并且极会见机行事以投西门庆所好的应伯爵，这一次却完全把话说反了，他所说的理由，全不成立。

　　其一，妻妾们是希望西门庆早回家的，特别是正室娘子吴月娘，恰在当天夜里，在院子中设案为夫祝祷，盼夫归家之心，是何等迫切啊！此后西门庆恰巧见到这一切，当即后悔自己经常外宿不归，自然也包括当晚的迟归，怎么会是如应伯爵所说的“家里也不收”呢？

　　其二，“踏雪寻梅”成了“踏雪寻霉”——本是专为看李桂姐而来，享受“踏雪寻梅”的雅趣，李桂姐却在背地里接了“南蛮客”，明知西门庆专门来会她，却坚持不见西门庆，让西门庆触了个大霉头。西门庆一怒之下，砸了场子，愤而离去。如此“踏雪寻梅”，不仅附庸风雅不成，反而自取其辱，成了踏雪寻“霉”。

　　一向善于说巧话做巧事的应伯爵，这次真是弄巧成拙，彻底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