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黑胖与黑肥

　　来旺从杭州办事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私通情人孙雪娥。正是情人相见，分外亲热。且看小说如何写孙雪娥的情态：

　　那雪娥满面微笑，说道：“好呀，你来家了。路上风霜，多有辛苦！几时没见，吃得黑胖了。”

　　随后孙雪娥给他倒茶，问他吃饭了吗，之后又说了一通宋蕙莲的坏话。

　　之后妻子蕙莲与来旺相见：

　　蕙莲先付钥匙开了门，又舀些水与他洗脸摊尘，收拾褡连去，说道：“贼黑囚，几时没见，便吃得这等肥肥的。”又替他换了衣裳。安排饭食与他吃。睡了一觉起来，已是日西时分。

　　两相对比，情人与妻子的口吻、情感以及个性，泾渭分明，鲜活突出。

　　孙雪娥情感外露，情态张扬，语言夸饰，讨好、奉承的意味很明显，纯是一派打情骂俏的轻薄口吻。宋蕙莲语言朴实内敛，简短直接，重在行动，重在生活细节的关心。

　　有趣的是，在二人两段长短不等的话语里，出现了一对相类的词语，这就是“黑胖”与“黑肥”——都是形容来旺身体变化的。

　　孙雪娥说来旺“黑胖”，是指来旺晒黑了，发胖了。她不说“晒黑”，而说吃得“黑胖”，词语的重心不是放在“黑”上，而是放在“胖”上。在这里，黑的本意弱化了，反而起到强化胖的作用，是夸赞、肯定的意思。“黑”与“胖”的叠加使用，表现出孙雪娥对来旺的喜欢和欣赏。

　　作为妻子的宋蕙莲却是另一番言辞，她把“黑”与“胖”分开来表述。看到来旺晒黑了，就说他是“贼黑囚”， 一“贼”一“囚”用“黑”字串联起来，骂得够损，分明是夫妻间透着爱的骂。看到来旺胖了，就说他“吃得这等肥肥的”，用“肥”而不用“胖”，调侃、嘲讽的意味非常明显，是夫妻间特有的戏谑语调。当然，其中也有几分怨气在里面：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得脑满肠肥，全不想我在家里独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