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说组织话管理(4)
众将劝道:“哥哥且宽心,休得愁闷,有伤贵体。往常宋公明哥哥出军,亦曾失利,好歹得胜回寨。今日混战,各折了些军马,又不曾输了与他,何须忧闷?”
晁盖听众人又拿他和宋江相比,只是郁郁不乐。晁盖急于应战,犯了兵家大忌,结果被诱骗,进入了史文恭设好的包围圈。黑暗中,一支毒箭射过来,正射中晁盖的脸颊。梁山好汉大败,只好退回梁山泊来。众头领来看视晁盖时,晁总已经水米不能入口,浑身虚肿。这个时候是最需要表现自己的忠诚的,所以宋江守定在床前啼哭。但晁盖心里还是很清楚,没有被宋江的表象感动,也许他实在不想把权力移交给宋江,但此时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弥留之际,晁盖转头看着宋江,嘱咐道:“贤弟,莫怪我说。若哪个捉得射死我的,便让他做梁山泊主。”众头领都听到了晁盖遗嘱。晁盖之所以说“莫怪我说”,是有着颇为复杂的心理背景。他其实就是告诉宋江:“宋黑子,不怕你烦,我明着告诉你,我信不过你,我并不看好你,我不想把权力交给你,所以,我想找个人来制约你。”
其实对晁天王而言,他对梁山大业所起的作用实在是有限,历代流民造反,带头起事者先是因缘巧合,历史潮流让一些草根人士成为一代枭雄,但历史自有其淘汰无能者的规律,最后干成一番轰轰烈烈大事的领导人必有过人之处。
天下苦秦日久,陈涉吴广等人为了活命首先起事,但最后成功的只能是汉高祖这样目光长远、广纳英才、知人善任的人,而在其他朝代中,利用农民起义使朝廷元气大伤,遭受覆灭或几近覆灭命运的带头人,要么是如汉高祖、明太祖这样的雄才;要么是张角、洪秀全这样的教主。
而晁盖二者都不具备,他无非是乡间一仗义疏财、任侠好勇的地主而已,即无宗教上的感召力,又无远谋深虑及驭使群雄的权谋,他对梁山最大的功劳是搞了个“智取生辰纲”,这一票买卖显然没有什么政治方面的诉求,无非是觉得梁中书给老丈人蔡京的生日礼物是不义之财,那么劫之无妨。而劫生辰纲最大的功臣是吴用,之所以要依附晁盖干这个勾当,主要看中晁盖在江湖上稍有威望,家中殷实,自己做着里正,在当地人脉关系不错,因此以晁天王为首抢劫当朝太师生日礼物,安全系数高一点。在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和白胜这个小集团中,晁盖是具备些做团伙老大的素质的。
后来事败,幸亏宋公明同志通风报信,才仓皇逃到梁山。顶着被朝廷捉住杀头的危险,晁盖等人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上了梁山避祸,最后不得已激林冲火并了王伦,在和王伦属下旧人相比,新来的晁盖诸人无论在财力、武力上都占优势,于是晁盖做了山寨老大。
晁盖做了老大,是阴差阳错,并非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晁天王从上梁山到亡于箭伤,他的铁哥们其实只有阮氏三雄、白胜、刘唐而已。公孙胜是道士,曾经还一度脱离组织,以奉养老母为理由远离江湖,最后被宋江再度请出了山;而吴用这样的儒生是倚人成事的,自己不能领袖群伦,必须找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主公,晁盖与宋江相比,宋江显然更合适,读书人和引车卖浆之流相较,考虑问题更加理智,因此吴用倒向宋江,不是背叛而是与时俱进的选择。
处理完晁盖的后事,吴用对宋江说道:“山寨中岂可一日无主?若哥哥不当头领,其余人都是哥哥手下之人,谁人敢当此位?况且,众人多是哥哥心腹,亦无人敢有他说!哥哥便可权且尊临此位坐一坐,待日后别有计较。”吴用的话说到宋江的心坎儿里去了。
宋江应当是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说道:“吴教授说得太对了。今日小可权当此位,待日后为哥哥报仇雪恨了,拿住史文恭的,不拘何人,须当此位。”
黑旋风李逵在侧边叫道:“哥哥休说做梁山泊主,便做个大宋皇帝你也肯!”
李逵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之所以说“你也肯”而不说“你也能”,摆明是说出了宋江的心态!宋江被李逵揭了疮疤,大怒道:“这黑厮又来胡说!再若如此乱言,先割了你这厮舌头!”李逵继续装傻充愣,说道:“我又不教哥哥不做!说请哥哥做皇帝,倒要先割我舌头!”吴用只好打圆场说道:“这厮不识时务,众人不得和他一般见识。”
宋江焚香已罢,被扶到主位,居中正面坐了第一把椅子,成了梁山的山大王。
晁盖之死尤其令人惋惜。现在的人们评价晁盖之死,有很多说法:有人说晁盖死于感情用事,一旦企业家为个人的私心所困,让感情的洪水冲毁了理智的大堤,他就离倒台不远了;有人说他失去了对风险的控制,欠缺一个企业家的基本功;有人说晁盖应该控制自己的贪念,“天底下黄金铺地,哪个人能够全得”;有人说对富豪的安全问题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晁盖们要提防射过来的暗箭;有人还说表面上强大的富豪,内心却越来越弱。富豪的内心有不可承受之重,人们应该关注商界精英的内心世界;但人们一致认为:一点小事就可以毁掉一个大人物,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对晁盖和宋江两个人来说,吴用这个人都是个关键,吴用号称“智多星”,行军打仗料事如神,算计起自己的事来也一样毫不含糊。晁盖在世的时候,他在晁盖面前忠心耿耿,晁盖一死他就力主宋江全然不顾晁盖“若哪个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的遗命。宋江自惭形秽假意要让卢俊义,吴用便道:“兄长为尊,卢员外为次,皆人所服。兄长若如是再三推让,恐冷了众人之心。”吴用一边说还一边给众人使着眼色。李逵按捺不住大叫起来:“我在江洲舍身拼命跟将你来,众人都饶让你一步,我自天也不怕!你只管让来让去假甚鸟!我便杀将起来,各自散伙!”武松、刘唐等众人见状也都来起哄,宋江便在这一片哄乱中半推半就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宋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得“刀笔精通、吏道纯熟”,他深知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道理。在郓城县时他是县令手下的红人,但他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早早地跟老父解除了父子关系,还在家中挖了地窖用以趋灾避祸。在做了梁山泊的首领后他当然忘不了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一下,搏他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早在宋江没有转正之前,他就打通了宿太尉关节,告诉他:“专等朝廷招安,与国家出力。”待转正之后他更是以重金贿赂了皇帝的情人李师师,要她替自己在天子耳畔吹风。天子招安后他拼了老命去打方腊,等他二次还朝的时候众头领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了二十七人。不过宋江终于功德圆满,加授武德大夫,楚州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领了爵位后宋江立刻引了一二百军士,“挑担御物、衣锦还乡”。他大办了老父的丧事,重整了母亲的旧坟,此后便忙于和“乡尊父老,饮宴酌杯,以叙阔别之情。”
宋江曾自嘲地说自己“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服众,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寸箭之功。”但他兜里有钱、手下有人、朝中还有靠山,以他这等神通若还做不了梁山泊的头把交椅,那可真是施耐庵老先生大大的不是了。
只因小人做主
大集团最嫉小人得志,这个道理已经被中国历史上大多数朝代的灭亡所证明,不是大嘴的个人认识。要说这小人得志,一定猖狂,本也不足为奇。奇的是这样的小人,偏偏就容易被主子赏识。你看这历史,总是君子难于出头,小人容易得志。于是市井无赖,摇身一变,成了显贵;正人君子,倒要受他们的鸟气。
《水浒传》开篇就从小人得志陷害好人写起,其良苦用心,难道我们还不明白么?
高俅得势害人,罪在赵佶;尽管许多人被逼上梁山,并不都是高俅一人所为,但是除了高俅之外,还有蔡京,还有高俅的弟弟和儿子,还有蔡京的儿子和女婿,组成了一个小人统治集团,危害百姓。归根结底,其罪难道不在赵佶?蔡京号称“状元宰相”,其才不可谓不高,但才子不等于君子;高俅球艺精湛,如果当个足球俱乐部教练,也许还能发挥所长,如今让他当“首都城防司令”,不单不称职,还要横生事端,祸害百姓。
然而,当今社会也不是没这种人的,比如一些董事长、总经理等收受别人的贿赂,然后立刻将这些什么都不懂、只会拍马屁的人提升到某某科长、主任、理事等,有了点小官职就开始大贪特贪。
其实在《水浒传》中,宋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形象。他曾攻读经诗,胸怀大志,却只能做一个刀笔小吏,难免有一肚子壮志难酬的闷气;但他长期身在公门,使他深知朝廷吏治的腐败,了解百姓的疾苦,而他的精明练达、深通谋略,专好仗义疏才、结纳江湖好汉,则使他具备了成为一个领袖的条件。
那一百零八位梁山好汉,除了李逵没有丝毫的勉强外,其余的都是迫不得已,被奸人所害,才上了梁山,高俅便是奸人中的一个代表人物,他与蔡京、童贯等人相勾结,加上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他们把持朝政,陷害忠良,横征暴敛,无恶不作,把这个国家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就因为高衙内看上了林冲的妻子,身为太尉的高俅便设下毒计,对林冲百般陷害,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水浒传》故事中不仅仅是高俅一个奸人,比如北京大名府有钱有势的梁中书,为了给岳父蔡京祝寿,竟然搜刮了十万贯金银珠宝作为寿礼;还有登州的毛太公父子,为了侵吞解珍、解宝兄弟好容易才猎到的两只老虎,勾结官府,把解氏兄弟以“混赖大虫”、“抢掠财物”的罪名打入死牢……像这种例子数不胜数,这不过是其中之一,就因为这点,梁山的一百零八位好汉才会与朝廷造反,在这种暗无天日的条件下,不仅是下层百姓要揭竿而起,就连一些处于社会中上层的正义之士也会被逼上梁山,这也就不足为怪了,所以大嘴认为:一个集体中若有小人得志,这个集体也就离垮台不远了。你看那大宋朝吏治腐败,不就是小人得志吗?所以它没等多少年便让金国灭亡了。
四位主管的能力问题
嫉贤妒能的王伦
在管理上,大嘴认为妒贤嫉能是最不可取的。
妒贤嫉能的人,自己没本事,又怕别人发挥本事超过自己去,自己会失去发号施令的权力,于是就千方百计地采取排挤打击的手段,来排斥能人,维护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这样的人肯定管理不好别人。
从古到今,凡是妒贤嫉能的人,必定是心胸狭窄又没本事的人。单位不论大小,只要是这种人坐了第一把交椅,这个单位绝对搞不好。一个单位的主管,也就是领袖,按照《共产党宣言》中“领袖来自群众”的论断,只有民主推举,是最最妥当的。只有善于领导、善于管理的人成了第一把手,才能带领大家发挥最大的主观能动性和积极性,共同完成任务并发扬光大。
晁盖一伙七人,在黄泥岗上打劫了朝廷的十万贯生辰纲,东窗事发无处容身,只有上梁山一条路可走了。如果说王伦当初连林冲只身一人都不想收留,现在晁盖这伙人他就更不敢收留了。看看来人的阵容吧:为首的晁盖,有名的托塔天王,江湖领袖;军师有吴用、公孙胜,步军头领有刘唐,水师头领有阮氏三雄,可说是很具规模的军事集团,完全可以硬生生吞下梁山山寨。现在他们成建制地开拔前来,不是有意鹊巢鸠占么。于是,王伦对晁盖他们说:“只恨敝山小寨,是一洼之水,如何安得许多真龙”,要说这王伦说的可是真心话,他怎么会愿意叫这许多“真龙”把他这一洼之水的小寨占了去呢。
而林教头可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解决王伦的时机到了。就在王伦向晁盖摊牌的那天,一大早,林冲独自去访问晁盖他们,一拍即合,晁林联盟一会儿就结成了。这也就决定了王伦这个山大王的命运走向了终点站。
在古往今来的妒贤嫉能者当中,王伦还不算是最坏最恶的。他只不过不与比自己强的人合作,把能人“礼送出境”,以保持自己的地位。他容忍了林冲的入伙,只不过把林冲“屈居于第四位”,还没有发展到用奸计、用毒药害死林冲的地步。如果晁盖等人不上山,善良的林冲,也不见得会因为自己的地位太低而和王伦火并。
对付妒贤嫉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民主选举。只可惜这一优良的制度不容易被人民完全接受,更何况将近一千年前的宋朝,而且是在梁山泊这个强盗窝儿里呢!于是,林冲只好用强硬的手段:火并,来对付这个妒贤嫉能者了。
大嘴想:这也可以说是因为民主得不到体现而不得不采取的过激手段吧。
董事长晁盖
宋江自从杀了阎婆惜,避祸他乡后,一路结交了柴进、武松、孔明、孔亮、花荣、郑天寿、王矮虎、燕顺等人。后宋江被捕,梁山人劫法场,救出宋江、戴宗二人,白龙庙英雄小聚义时,又增加了戴宗、李逵、张顺、李俊、张横、穆弘、穆春、薛永、童威、童猛等人,这些人都是宋江带到梁山的,此时宋江的实力已经远胜过晁盖。
新旧两支部队会师后,分成两列站立,左边是晁盖的旧部,是林冲、刘唐、阮氏三兄弟、杜迁、宋万、朱贵、白胜。这里面杜、宋、朱本是王伦的部下,未必真心信服晁盖,林冲的地位比较中立,以他的见识与武艺,谁的心腹都不会做,白胜基本上不入流。右边站着二十七人,金圣叹在评点道:“中间只萧让、金大坚非宋江旧识。”此时,虽然梁山集团的董事长还是晁盖,但宋江已俨然是真正的山寨之主。
自宋江上梁山起,不管晁、宋二人之间如何温情脉脉,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种下了,斗争不可避免,这是由中国封建社会的政治传统和权力斗争的规律决定的。在最高权力面前,所有的恩怨都不值一谈。吴用和晁盖上了梁山后,已明白所托非人,暗中留意能成大事的“大老板”,从吴用用计劫江州法场,大约他心中所许的“大老板”就是宋江。——吴用的立场改变,是宋江最大的胜利。
“智多星”认可自己的领导地位,比起李逵动不动就叫着“打下东京,公明哥哥当皇帝”的忠心对宋江而言,有用得多。大家注意,宋江刚上梁山,公孙胜就提出回家养母,最后隐姓埋名,不与梁山人接触。这显然不因为他是出家人,生性淡泊可以解释的,如果这样他就不会参与劫生辰纲了。可以解释的理由是,在梁山上下庆贺队伍壮大之时,他和吴用两个聪明人已经清楚地看到“一山二虎”
的局面,权力斗争的激化迟早要来,要么像吴用那样及时转投宋江,而作为和晁盖一起起事的入云龙公孙胜,于心不忍,那么只有远离这个漩涡。
梁山泊上的权力斗争很有意思,宋江一上山,几乎就是来了个鹊巢鸠占,实权逐渐从晁盖转移到宋江手中。即便晁盖后来没被射死,实际上他的权力也已经被架空了。
“文革”时全国掀起了揭批投降派宋江的热潮,千夫所指宋江在逐步架空晁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把晁盖和宋江之间的矛盾上升为路线斗争,也无不可。
晁盖让第一把交椅也许是诚心出于感谢宋江的救命之恩,而宋江的婉拒的理由是:“仁兄,论年龄,兄长也大十岁,宋江若坐了,岂不自羞。”金圣叹斥之为“权诈之极”,成大事者不能没有“权诈”,此时宋江心中自度论能力、功绩和人缘关系,他已超过晁盖,只是刚上梁山就谋了第一把交椅,众人难以心服,必须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领导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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