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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2)

  保尔费了好大劲才把脚从泥里拔出来。他感到脚底下冰冷彻骨,知道是那只烂靴底掉下来了。他从到这里那天起,就一直为这双破靴子吃苦。靴子总是湿漉漉的,走起路来里面的泥浆扑哧扑哧直响。现在倒好,一只靴底干脆掉下来了,他只好光着脚板泡在刺骨的泥泞里。这只破靴子害得他活都没法干。他从烂泥里捡起破靴底,绝望地看了看。虽然他已经发誓不再骂人,但是这次却怎么也忍不住了。他拎着破靴子朝板棚走去。他在行军灶旁边坐了―下来,打开沾满污泥的包脚布,把那只冻木了的脚伸到炉子跟前。

  奥达尔卡正在案板上切甜菜。她是一个养路工人的妻子,在这里给厨师打下手。她切起菜来真有功夫,不一会儿案板上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奥达尔卡轻蔑地瞥了保尔一眼,挖苦他说:

  “你怎么啦,等饭吃哪?还早点。你这小伙子准是偷懒溜出来的。你把脚丫子伸哪儿去啦?这儿是厨房,不是澡堂子!”她训斥着保尔。

  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师走了进来。

  “靴子全烂了。”保尔解释了一下他到厨房来的原因。

  厨师看了看破靴子,对奥达尔卡点了点头,说:

  “她男人是半个鞋匠,让他帮帮你的忙吧,没鞋穿就别想要命。”

  奥达尔卡听厨师这样说,又仔细看了看保尔,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我把您错当成懒虫了。”她抱歉地说。

  保尔笑了笑。奥达尔卡用行家的眼光翻看着那只靴子。

  “这只靴子我那口子不会去补的一一已经没法补了,可别把脚冻坏,我给您拿一只旧套鞋来吧,我们家阁楼上就有一只。哪儿见过吃这样大的苦呀!说不定哪天来个寒暴,那你就惨了。”奥达尔卡同情地说。她放下刀子,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拿来一只高统套鞋,还有一块粗麻布。保尔用粗布把脚包好,再把烤得暖乎乎的脚塞进套鞋,他没有说话,只用感激的目光瞧了瞧护路工的妻子。

  ……托卡列夫憋了一肚子火从城里回来了,他把积极分子召集到霍列亚瓦的房间里,向大家讲了那些使人不快的事情。

  “真是障碍重重。不论你到哪儿,轮子没停,可就是全在原地打转,事情没有一点进展。看来,那些坏家伙我们抓少了,他们可够我们抓一辈子的。”老人对大家说,“同志们,我对你们直说了吧:事情很糟。第二批的人还没落实,派多少人来也不知道。可是眼看就要上冻了。在这之前,拼死拼活也要把路筑过沼泽地,要不,以后地一上冻,用牙也啃不动。情况就是这样,同志们,城里那帮捣乱的家伙,自有人会收拾他们,但我们这里必须加倍提高速度。哪怕送命,也得把这条支线筑好,否则我们还算什么布尔什维克一一全成窝囊废了。”托卡列夫说话的嗓音不像平时那样沙哑,而是坚决响亮,铿锵有声。那紧锁的双眉下,两只炯炯发亮的眼睛表现出他的倔强和决心。

  “今天我们要召开一次党团员的内部会议,向同志们讲明情况,明天大家照常上工。非党非团的同志明天早上可以回去,党团员全部留下。这是团省委的决议。”他把一张叠成四折的纸交给潘克拉托夫。

  保尔从潘克拉托夫的肩头望过去,看到了决议,上面这样写着:团省委认为,全体共青团员应当留在工地继续工作,待第一批木柴运出之后,方可换班。共青团省委代理书记丽达·乌斯季诺维奇(代签)狭小的板棚里已无插足之地,一百二十个人把它挤得水泄不通。有的人靠墙站着,有的爬上桌子,有的干脆上了厨灶。

  潘克拉托夫宣布会议开始。托卡列夫讲话的时间不长,但他的结束语使大家非常扫兴:“明天,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都不能回城。”

  老头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表示这个决定已无法更改。这个手势使大家回城、回家、摆脱这块烂泥地的希望成为泡影。会场上哄动起来了,一片叫嚷声,什么都听不清楚。人体的晃动使暗淡的灯光摇曳不定。昏暗中,人们脸上的表情无法看到。吵嚷声越来越大。有的人想象着“家庭的舒适”,有的人气呼呼地叫喊说,太疲劳了,还有更多的人沉默不语。只有一个人声明他要离队,从角落里传来了他那愤怒的谩骂声:

  “真他妈的见鬼!我在这儿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把人打发来服苦役,起码也得有条罪名吧。凭什么把我们送来?把我们关在这儿两个星期了。够了!没人再当傻瓜了。让作决议的人自己来干。谁愿意那就让谁在这烂泥堆里打滚吧,我可只有一条命。我明天就走。”

  这个大喊大叫的人站在奥库涅夫的背后。奥库涅夫擦了根火柴,想看看这个想开小差的人是谁。火柴一瞬间照亮了那张愤怒地变了形的脸和张大了的嘴巴。奥库涅夫认出他是省粮食委员会会计的儿子。

  “你看什么?我不怕,我又不是贼。”

  火柴熄了。潘克拉托夫笔直地站了起来。

  “谁在那里胡说八道?谁认为党的任务是苦役?”他用沉重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低沉地说,“同志们,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回城,我们的岗位就在这里。如果我们从这儿逃跑,许多人就会冻死。同志们,我们早点做完,就可以早点回去。但是像刚才那种人,要从这儿逃跑,那是我们的思想和我们的纪律所不容许的。”

  这个码头工人不爱长篇大论,但就是这短短的几句话也被那个人打断了:

  “那么,非党非团的人可以走吗?”

  “可以。”潘克拉托夫回答得十分干脆。

  会计的儿子穿着城里人常穿的短大衣,他挤到桌子跟前。一张小小的硬卡片像只蝙蝠在桌子上方翻了个筋斗掉下来,撞在潘克拉托夫的胸口上,弹了一下,竖着落在桌上。

  “这是我的团证,收回去吧,我可不愿为这张小卡片卖命。”

  话音刚落,板棚里爆发出一片叱骂声。

  “居然把团证扔掉?!”

  “咳,你这出卖灵魂的家伙!”

  “你混进团来’是为了升官发财!”

  “把他撵出去!”

  “该用棍棒给你敲打敲打,你这只散播伤寒病菌的虱子!”

  扔掉团证的那个家伙低着头朝门口挤去。大家像躲避鼠疫病义似的,让出路来。他一走出去,门就吱咯一声关上了。

  潘克拉托夫用手指捏着被扔掉的团证,把它放到油灯的火苗上。硬纸片烧着了,捲缩成一根发黑的小管子。

  〔选段赏析〕

  这段文字节选自小说第二部分的第二章。故事发生在十月革命后的经济建设时期。当时,苏联国内外的敌人不甘心失败,互相勾结起来,利用部分工农因最必需的生活品得不到满足而产生的不满,煽动旨在推翻苏维埃政权的反革命暴乱。从前线归来的布尔什维克和红军战士,深深懂得恢复国民经济的重大意义,立刻拿起工具奔赴生产第一线。修这条铁路有重大的意义。基辅和波耶卡车站都极需木柴。由于铁路运输中断,从外地运木柴没有希望,而旧的林业工人消极怠工,不可能把离车站七俄里的二十一万立方米的木材运来。基辅省委鉴于这种情况,决定从车站到森林修一条长七俄里的窄轨铁路,来解决这个问题。为了保证在1921年1月的严寒到来之前完工,省委动员布尔什维克党员,共青团员带头参加这一艰巨而急迫的工程。

  通过这一片断,读者可以看出当时苏联人民生活和工作条件的艰苦,斗争的复杂和艰巨。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只有经得起考验的人才能锻炼为钢铁战士。

  保尔是筑路大军中最顽强的一个。他是第一批响应党的号召,参加筑路的。文中通过一个细节来体现保尔的刚毅和坚强。由于忘我的工作,他好不容易将脚从烂泥里拔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烂靴底掉了。而他自来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吃这双靴子的苦头。这一补笔说明保尔对这个困难不以为意,让人深刻体会到他吃苦耐劳品格。

  保尔不管在战斗中,还是建设中,总是身先士卒。因为实在不能坚持在泥浆里站立了,才想到厨房里让脚暖和一下。坎事员奥达尔卡误以为他是偷懒,狠很地挖苦了他一顿。保尔并没有发怒,他能理解奥达尔卡的想法。所以,当奥达尔卡弄清真相,“有些不好意思”,并给保尔找来“一只高统套鞋和一块亚麻布”。他们之间洋溢着革命同志的关怀和友爱。奥达尔卡对保尔先后两种不同的态度,说明革命人民对劳动者的尊重和对逃避劳动的人的蔑视。

  从节选片断的后半部分可以看出,苏联经济恢复时期的斗争复杂而艰巨,既要和白匪、叛乱分子斗争,又要同消极怠工的旧人员以及革命人民内部有资产阶级思想表现的人(如选段中的省粮食委员会会计的儿子等)斗争。如果没有久经考验的老布尔什维克领导,取得胜利几乎是不可能的。片断中的托卡列夫就是这样的人物。他的影响和魄力在处理回城事件上得到充分体现。在城里,他看到到处都是怠工的现象,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回来立即召开积极分子会议。他那充满鼓动性的话语表达了布尔什维克战胜困难的钢铁意志和必胜的信心。

  选文描写环境时用了许多生动贴切的比喻,对表现人物的精神世界有烘托作用。材料的详略安排得当,注意到了一般描写和具体描写相结合。如对所有筑路工人的顽强意志和劳动热情的描述比较概括,保尔的描写就很生动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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