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呐喊(1)
鲁迅
1881年-1936年
内容简介
《呐喊》收人了鲁迅先生1918年-1922年间所作的15部小说。后来作者抽出去一部历史小说《铸剑》,遂成现在的14部。包括《呐喊自序》《一件小事》《狂人日记》《鸭的喜剧》《端午节》《故乡》《孔乙己》《药》《阿Q正传》《兔和猫》《社戏》《风波》《头发的故事》《明天》《白光》这些小说反映了五四前后中国社会被压迫者的痛苦生活和悲惨命运。旨在描摹“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为新文化运动“呐喊”助威,“慰藉那些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们不惮于前驱”。作品真切展现了中国从辛亥革命到“五四”运动这一特殊历史时期社会民众的生活画卷,刻画了阿Q、狂人、孔乙己等一批典型人物形象,深刻剖析了腐朽的封建制度和观念,表达了作者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以及渴望变革社会现状的迫切愿望。
《呐喊自序》,作者回顾了自己的人生经历,其中了反应了作者思想发展的过程和从事文艺活动的目的和态度。同时也说明了这些小说的由来和起名的缘由。作者从学洋务、学医,走科学救国之路,到推崇文艺,把文艺作为改变国民精神的武器,表现了他爱国主义思想的发展和求索救国救民道路的精神历程。
《狂人日记)是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篇白话小说。本篇塑造了一个反封建战士一“狂人”的形象。他害怕所有人的眼光,总觉得人们想害他,想吃掉他。小说中的“狂人”实际上是觉醒的知识分子形象,他周围都是被封建礼教侵蚀了灵魂的人,他所害怕和反抗的则是封建传统吃人的惯例。
《孔乙己》讲述一个没有考上秀才的读书人的悲惨遭遇。孔乙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但他在科举制度毒害下,除了满口“之乎者也”之外,一无所能,穷途潦倒,成了人们的笑料。为生活所迫,他偶尔做些小偷小窃的事,最终被打断了腿,在生活的折磨下默默死去。小说通过对人物性格和遭遇的生动描写,揭露了封建科举制度的腐朽,鞭挞了封建教育对知识分子心灵的戕害。
―以1907年民主革命英雄秋瑾起义为背景,经过艺术加工和典型创造而写成的。作品描述华老栓用被统治者杀害的革命者夏瑜的鲜血制成“人血馒头”为儿子治病的故事,有力地揭示了旧民主主义革命与民众的严重隔膜,揭露了长期的封建统治给人民造成的麻木和愚昧。作者赞扬夏瑜的革命精神和气节,痛惜民众的落后和无知。
《明天》是鲁迅着力反映妇女悲惨命运的小说之一。作品通过寡妇单四嫂子痛失独子的描写,令人震悚地展示了一副中国妇女孤立无助的图景,同时抨击了黑暗社会的吃人本质和没落社会中人们的无情和冷漠。单四嫂子丧夫之后,恪守妇道,“夫死从子”,把儿子看做自己的希望。三岁的儿子宝儿得了病,单四嫂子为他四处求医,盼望着“明天”宝儿的病就能好。在宝儿垂死之际,单四嫂子心乱如麻的时候,红鼻子老拱和蓝皮阿五之流在唱小调,打她的歪主意。
而同是妇女,似乎有同情心的王九妈,也终于被证实并非出于真情。至此被作者一再称之为有古风的人们,在办丧事时,凡动过手,开过口的人都吃了单四嫂子一顿饭,对她无异于雪上加霜,而明天,等着单四嫂子的又是什么?
《一件小事》描写的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在歌颂下层劳动人民崇高品质的同时,还反映了知识分子的自我反省,表现出真诚向劳动人民学习的新思想。在五四时期能有如此认识是很不寻常的,具有深远的社会意义。
铁发的故事》通过先生和我的对话讲述了主人公先生剪掉辫子后的一系列遭遇。先生是一个有觉悟、有理想的人,因为觉得不方便而剪去了辫子,却遭到了周围人的蔑视和厌恶,因此他深感中国的守旧和顽固。文章鞭辟人里地揭示了封建思想在国民心理上造成的印痕,是决非一次民主革命所能消除的,给人以深刻的启迪和回味。
讽波以张勋复辟的事件作背景描述了江南农村中的一场风波。七斤在辛亥革命时剪了辫子,然而“皇帝坐龙庭”了又要辫子了。赵七爷先前盘着的头发也放下了,他还特意到七斤家严厉地责问:“七斤的辫子呢?”七斤嫂也没好声气地骂七斤。一时七斤家聚集了许多看客。但过了十几日,皇帝没坐龙庭,七斤相安无事,赵七爷的辫子又盘在顶上了。一场关于辫子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七斤重新获得了村里的尊敬,村子里的景象也依然如故。作品通过七斤的辫子风波,表现了农村的封闭落后,从而揭示了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
《故乡》作于1921年,小说通过一次回故乡的经历,通过儿时好友闰土的外貌和精神的变化,描绘了一幅五四时期中国农村凋零破败的真实情景,揭示了在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压榨下,农民的苦痛与麻木。深刻揭示了农村危机背后的社会危机。
《阿Q正传》是鲁迅小说的代表作,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名篇。作者创作这部小说是想暴露国民的弱点,写出一个“现代我们国人的灵魂来”,“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作品成功地塑造了一个集中体现中国国民性弱点的典型人物——阿的形象,抒发了作者对于落后农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胸臆。
《端午节》写了政府欠薪和教员索薪,“索薪”的时间从年关提前到端午节前,还从教员索薪写到官员索俸,这是对当局莫大的讽刺。作者的笔法委婉含蓄,在不露声色的描述中,暴露了政府的腐败。对方玄绰之流的小官僚,作者也加以无情的讽刺。方玄绰自私自利,自命清高,他的“差不多”一说挟带私心,但偏要戴上忧国的花环。他不加人“索薪”行列,认为索薪欠斟酌,而一旦经济拮据,他也赞同索薪了。方玄绰表里不一的虚伪相,被作者刻画得惟妙惟肖。
《白光》通过一个疯狂追求功名利禄的落第知识分子陈士成听信祖宗传言,在院子里挖银子未果,最终坠湖而死的故事,揭示了封建科举制度对封建知识分子的毒害,控诉了封建制度吃人的阴鸷。
《兔和猫》带有寓言的色彩,作者以小动物兔和猫为对象,抒发了自己的爱憎之情。作者同情新生弱小的兔子,憎恶大黑猫的凶恶,并由此寓射社会现象,从而更加反衬出代表黑暗势力的大黑猫的凶残,和作者对其的憎恶之情。
《鸭的喜剧》是一篇带有纪实性色彩的小说。作者塑造的主人公爱罗先珂对世界充满爱心,那是一种趋势博大的爱,他爱一切生物,爱充满活力的生命,爱欢乐的世界,但世界并非尽如人意的。作者通过鸭的喜剧一一也就是由蝌蚪的悲剧,揭示了生存竞争,弱肉强食的生命现象所折射出的社会现象,委婉地表达了人间不可能无所不爱,唯有反抗强暴,才能保护弱者的思想。
《社戏》是鲁迅先生的代表作品之一。作者在回忆对比中赞美了淳厚的民风和他们的优秀品质:双喜热情、机灵、直率;阿发无私、能干;六一公公纯朴、大度。作者用抒情的笔语写自然山水景致,诸如豆麦和水草的清香,月色的朦胧,笛声的宛转悠扬,营造了一种恬静淡雅的夜景,给作品增添了魅力。
〔作品评介〕
小说通过人物形象的塑造,来表达作者自己的观点。《呐喊》塑造了大量性格鲜明、个性突出的人物形象。下面按不同类型介绍:第一种:压迫者。《阿Q正传》里的举人老爷、赵太爷,《风波》里的赵七爷等。有趣的是,这些人大多姓“赵”,因此分辨起来非常容易。他们识字,有财产,地位高,说话牛,一般老百姓见到了都觉得气短。《阿Q正传》里的赵太爷说话凶猛:赵太爷愈看愈生气了,抢进几步说:“你敢胡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本家?你姓赵么?”阿不开口,想往后退了;赵太爷跳过去,给了他一个嘴巴:“你怎么会姓赵!你那里配姓赵!”《风波》里的赵七爷无知且蛮横:“皇恩大赦?一一大赦是慢慢的总要大赦罢。”七爷说到这里,声色忽然严厉起来:“但是你家七斤的辫子呢,辫子?这倒是要紧的事。你们知道:长毛时候,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总之这些人既占有话语权力,又拥有相当大的财力,在村里、镇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们对于旧时代的各种礼仪、陋习都非常习惯,对任何不符合这种恶习的行为,都特别憎恨。如果有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出现,他们不是暴跳如雷、痛心疾首就是唉声叹气。
鲁迅对于这类人物的鄙视和憎恶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的“权威”和他们代表的旧时代、旧文化,一直是鲁迅不遗余力鞭抽的对象。
第二种:革命者。《药》里的夏瑜最为典型。他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者,表现出了革命者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夏瑜的革命斗争,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代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因此鲁迅先生热情赞扬了他为革命献身的精神,但同时也描写了他的斗争的悲剧性。夏瑜的死是寂寞的、悲凉的。但是夏瑜的牺牲,也并非毫无影响,第二年清明时节坟头出现的花环,正是对这位“寂寞奔驰的猛士”的慰藉,说明革命者仍在怀念他,革命火种还没有一也不会被扑灭。
第三种:帮闲者的形象。在鲁迅的小说里,帮闲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群体,他们无处不在。《药》里的“驼背五少爷”“花白胡子”,《阿Q正传》里“未庄的闲人们”,《明天》里的“红鼻子老拱”和“蓝皮阿五”等,都是闲人。帮闲既可以是帮凶,也可以是庸众,反正他们是没有什么大的主见的,永远都是应声虫,随大流,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不少。正是这样的一些帮闲,构成了“压迫者”的随从众多的表象。
第四种:受苦受难兼愚昧无知者的形象。《药》里的华老栓,《明天》里的单四嫂子。他们的命运非常凄苦,逆来顺受,从来不会想到怎么样去改变它。华老栓是求助人血馒头,单四嫂子是盼望明天。他们构成了社会中最大的底层,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一类人物。
第五种:旧知识分子形象。《孔乙己》里的“孔乙己”,《白光》里的“陈士成”,《端午节》里的“方玄绰”,都是一些因循守旧,看不惯新事物,总是喜欢在过去的世界里思考问题的人物代表。
第六种:善良人的形象。《一件小事》里的“车夫”,《故乡》里的“闰土”。《社戏》里的“六一公公”和“双喜”“阿发”。在这些人物里,“车夫”的人物形象最高大,“双喜”“阿发”“闰土”则是一群可爱少年的形象。
第七种:阿们的形象。在鲁迅略带嘲讽的语调中,阿Q的身上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可亲的特质。他的自欺欺人、“精神胜利法”,他的欺软怕硬、自我作践,都具有相当大的普遍性。
鲁迅的小说具有自己鲜明的风格和特征,他的创作证明了他是一位成熟的艺术大师,他熟练地驾驭着独特的艺术方法和技巧,来展开生活的描写和形象的创造。
首先是关于人物的塑造。鲁迅在描绘人物时,都使用了典型化的方法。他的典型塑造方法带有自己的特点。鲁迅认为,有两种典型化的方法,“一是专用一个人,言谈举动,不必说了,连微细的癖性,衣服的式样,也不加改变……二是杂取种种人,合成一个……我是一向取后一法的”。鲁迅所以自觉运用这种方法,是为改造社会、改造人们的灵魂服务的。这里所谓“杂取种种人”,不能理解成互不联系的人物性格的杂凑。相反地,作者对于所写的人物,都是经过长期的静观默察而烂熟于心的,他洞悉人物特定的社会属性及其复杂的内容,而专用一个人的方法,对于鲁迅来说,是不足以表现他所洞悉了的全部内容的,也不足以实现他的创作目的。因此他须要根据人物特定的社会属性及其复杂性的要求,去“杂取种种人”,杂取那些足以充分地、真实地揭示人物性格的细节。
鲁迅善于运用白描的手法和“画眼睛”的手法来塑造典型形象。白描手法的特点就是真实、朴素、不假虚饰。鲁迅小说的形象很少有冗长的描写和辞藻的堆砌,也没有曲折离奇的情节,他总是以平易近人的生活描写来展现人物的性格。例如二十多年后的闰土,作者只写了他叫“我”做“老爷”,让儿子水生给老爷磕头,要香炉、烛台和普通应对等十分平凡的日常生活,就把他的落后麻木的精神状态,十分真实地揭示出来。与白描手法相联系,鲁迅最能抓取人物的性格特征,以十分简练的笔墨来刻画人物的灵魂,这就是“画眼睛”也即传神的手法。他说:“忘记是谁说的了……要极省俭的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睛。我以为这话是极对的。倘若画了全副的头发,即使细得逼真,也毫无意思。”鲁迅的创作,有着明确的战斗目的,在广泛的生活经验和深刻的社会历史理解的基础上,产生了他的主题和人物。人物内涵的社会内容和思想意义,在下笔之前,鲁迅是深切地了解的,这就使他有可能精选那些最富有特征、最能揭示人物精神面貌的细节,摒弃那些偶然的、表面的东西,从而鲜明地突现人物的性格。
鲁迅小说的结构,很少运用复合交错的手法,大都是单线发展的;在单线发展中,也不是以曲折的故事情节,而是以日常生活的断片、场景和插曲相互连接起来的。这种结构手法主要是服从人物性格的要求,而不是根据一个完整的故事来布局,它缺乏强烈的故事性,但写到作品里的任一断片、场景和插曲,却有力地揭示人物的性格特征。
语言的精练,是鲁迅小说的一个重要特征。这跟描写人物的传神手法是分不开的。由于作者对人物的性格了解得十分深刻,在描写时紧紧抓住性格特征,没有繁冗的笔墨,所以就能写得精练。鲁迅的小说很少景物的描写,在仅有的一些写景的例子里,都是十分节省笔墨的。他经常把写景和叙事揉合在一起,使人们分不清是写景还是叙事;而且这些描写,往往是通过作家心灵的体验和感情的渲染来着笔,所以它又富有抒情色彩。例如《祝福》收尾处对鲁镇祝福的景物描写,不仅活描出鲁镇过年的环境气氛,而且有力地对照了祥林嫂的悲剧,表达出作者对于吃饱喝足的天地圣众的无比的愤懑,对于剥夺别人幸福而永不厌足的祝福者一鲁四老爷之流的强烈的憎恨。
鲁迅作品的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达到了相当高度的统一,它具,有难于摹拟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他的作品不仅属于中国,而且是属于世界的。
名作选登
狂人日记
某君昆仲,今隐其名,皆余昔日在中学时良友;分隔多年,消息渐阙。日前偶闻其一大病;适归故乡,迂道往访,则仅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劳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矣。因大笑,出示日记二册,谓可见当日病状,不妨献诸旧友。持归阅一遍,知所患盖“迫害狂”之类。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间亦有略具联络者,今撮录一篇,以供医家研究。记中语误,一字不易;惟人名虽皆村人,不为世间所知,无关大体,然亦悉易去。至于书名,则本人愈后所题,不复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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