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歌德谈话录(1)

　　作者简介

　　艾克曼（1792年-1854年），19世纪德国著名诗人、散文家，歌德晚年最重要的助手和挚友。出生于德国汉堡附近的农村，家境贫寒，14岁时还不会看书写字，后来经人资助学习了一些德文、拉丁文和音乐，在当地法院里做些文字抄写和记录工作以维持生计。后来他对诗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歌德成为了他崇拜的偶像。1823年，他将已经写成但尚未出版的论文集〈论诗特别以歌德为证〉寄给歌德，使歌德深为感动。1832年，歌德在魏玛接见了他，并建议他留在魏玛工作。从此艾克曼就留在歌德身边与歌德合作，编辑由歌德亲自审订的《歌德文集》，并直接参与了歌德晚年的全部创作，一直到歌德逝世。1836年，《歌德谈话录》出版，该书一经问世即受到了读者的热烈欢迎，艾克曼也因此而闻名。

　　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1749年-1832年，是18世纪中叶到19世纪初德国和欧洲最重要的剧作家、诗人、思想家。他一生跨两个世纪，封建制度的日趋崩溃，革命力量的不断高涨，促使歌德不断捺受先进思潮的影响，加深了歌德对于社会的认识，使歌德创作出那个时代最优秀的文艺作品。除了诗歌、戏剧、小说之外，在文艺理论、哲学、历史学等方面，歌德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歌德于1749年8月28曰出生于法兰克福镇一个富裕的市民家庭，曾先后在莱比锡大学和斯特拉斯堡大学学习法律，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律师。1775年-1786年他为改良现实社会，应聘到魏玛公国做官，但一事无成。1786年6月他前往意大利，专心研究自然科学，从事绘画和文学创作。1788年回到魏玛后任剧院监督。

　　歌德是德国狂飙突进运动的主将。他的作品充满了狂飙突进运动的反叛精神，在诗歌、戏剧、散文等方面都有较高的成就，主要作品有剧本《葛兹·冯·伯里欣根》、中篇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未完成的诗剧《普罗米修斯》和诗剧《浮士德》的雏形《原〈浮士德>》，此外还写了许多抒情诗和评论文章。

　　歌德晚年的创作极其丰富，重要的如自传性作品《诗与真〉《意大利游记》、长篇小说《亲和力》和《威廉·麦斯特的漫游时代》，抒情诗集《西方和东方的合集》，逝世前不久，又完成了《浮士德》第二部。

　　1832年3月22日，歌德病逝。歌德是德国民族文学最杰出的代表，他的创作把德国文学提高到全欧洲的先进水平，并对欧洲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激德谈话录》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包括歌德1823年-1827年的谈话记录，第二部分为歌德1828年-1832年的谈话记录，这两部分于1836年出版；第三部分出版于1848年，时间跨度也是1823年-1832年，这一部分内容包括自然科学家梭瑞整理记录的歌德谈话。人们一般都把此书作为研究歌德的重要的第一手资料。

　　《歌德谈话录》内容非常丰富，涉及文学、艺术、美学、哲学、政治、宗教、文化、历史和自然科学各个领域，反映了这位德国最伟大的诗人和戏剧家在其生命的最后九年中的兴趣、思考、回顾、总结和生活面貌，对正在成长中的青年学生人格的形成具有极大的教育意义和借鉴价值。

　　《歌德谈话录》最有价值的部分是其中所记录的关于歌德文学创作经验、过程和审美理想的言论。首先，作为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者，歌德反复强调现实生活对文学艺术的决定作用，他说：“我主张诗应釆取从客观世界出发的原则，认为只有这种创作方法才可取”。“现实生活应该有表现的权力”“现实生活必须既提供诗的机缘，又提供诗的材料”“必须由现实生活提供作诗的动机”，他结合自己的创作经历说，“我的全部诗都是应景即兴的诗，来自现实生活，从现实生活中获得坚实的基础”。也是基于这种考虑，他告诫阅历尚浅而又有志于创作的年轻人，不要一开始就“老在想着写一部大部头的作品”，因为“涉及你也许还没有认真研究过、还不大熟悉的事物，你就不会成功”。因此，文学青年在其起步时应该先写些小题材，“写小题材的优点正在于你只须描绘你所熟悉的事物”。同时，歌德又不是机械地看待现实生活对文学创作的决定作用，而是认为“艺术家对于自然有着双重关系：他既是自然的主宰，又是自然的奴隶”。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文如其人”，歌德同样也认识到了创作主体的人格和情感同样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他说“在艺术和诗里，人格确实就是一切”。他高度赞赏“索福克勒斯所写的人物都显出那位伟大诗人的高尚心灵”。并在谈到他的名作《少年维特之烦恼》时说，“我像鹈鹕一样，是用自己的心血把那部作品哺育出来的。其中有大量的出自我自己心胸中的东西、大量的情感和思想”。其次，歌德特别强调特殊性、个别性在现实主义文学创作中的地位，认为从现实出发还是从观念出发、从个别出发还是从一般出发、从抽象出发还是从具体出发、思辨思维还是形象思维都是文艺创作中的原则问题。他把“对个别事物的掌握”当做“艺术的真正高大的难关”。强调艺术家要“使自己从观念中解脱出来”，“艺术的真正生命正在于对个别特殊事物的掌握和描述，……到了描述个别特殊这个阶段，人们称为‘写作’的工作也就开始了”。在1825年6月11日的谈话中他又一次告诫，“诗人应该抓住特殊”。再次，歌德在谈话中的确多次肯定了天才对文艺创作和科学研究的重要性。但是，歌德强调天才的目的更在于肯定文学艺术创作和科学研究中创造力的重要性，他说，天才“不过是成就见得上帝和大自然的伟大事业的那种创造力，因此天才这种创造是产生结果的，长久起作用的。……没有发生长远影响的创造力就不是天才”。他教导青年人在承认天才的同时，更需要强调勤奋，因为“才能不是天生的，可以任其自便的，而是要钻研艺术，请教良师，才会成材”，“其实一切才能都要靠知识来营养，这样才会有施展才能的力量”。艺术家的创造需要从民族文化和前辈大师那里汲收营养，“各门艺术都是一种源流关系，每逢看到一位大师，你总可以看出他吸取了前人的精华，就是这种精华培育出他的伟大。像拉斐尔那种人并不是从土里冒出来的，而是植根于古代艺术，吸取了其中的精华的”。他还现身说法，强调：“我这一生基本上只是辛苦工作。我可以说，我活了75岁，没有哪一个月过的是真正的舒服生活。就好像推一块石头上山，石头不停地滚下来又推上去。”他把一生所做的事情，仅仅比喻为“伸手去收割旁人替我播种的庄稼”。这最后的人生感喟，意味深长，充满哲理。此外，《歌德谈话录》中还涉及到文学评论的风气、对其他著名文学艺术家的评论、通过阅读最好的文艺作品来培养鉴赏力和鉴别力、戏剧演员的素养以及关于青年人成长的思想和言论，均为歌德的经验之谈。

　　〔作品评介〕

　　艾克曼的《歌德谈话录》流行很广，它记录了歌德晚年有关文艺、美学、哲学、自然科学、政治、宗教以及一般文化的言论和活动，《谈话录》是研究歌德的重要的第一手资料，特别是在文艺方面，它记录了歌德晚年的最成熟的思想和实践经验。《谈话录》的创作时期正是歌德最大的剧作《浮士德》第二部的完成时期，歌德自己多次谈过他关于这部剧本苦心经营的情况，这对于理解这部剧本本身乃至一般文艺创作问题都是富于启发性的。

　　《歌德谈话录》首先值得注意的是其所体现出来的几个关于美学和文艺理论的重要概念：比如浪漫的与古典的，艺术与自然，世界文学等等。这些几乎都是歌德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在总结了他几十年创作经验和对古典文艺作品进行深人思考的基础上提出来的，闪耀着智性的光辉。

　　在创作实践上，作为“狂飆突进”运动的代表人物，歌德的早期创作可以说是浪漫主义的，然而随着历史大潮的推进，他又建立了“魏玛古典主义”。其实他的后期创作的作品，虽然是称作古典的，却同样洋溢着浪漫主义的精神一席勒就认为歌德有时候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表现出的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对于文学创作，到底应该是从抽象的概念出发，再找出特殊的东西来表现“概念”，还是应该细致地描绘特殊的东西，让它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普遍的抽象概念？这是歌德与席勒在理论上的分歧，也是他们在文学创作中的不同追求。歌德显然是认同后者的。在他的论述中，古典主义与现实主义在某种程度上巳经合流，就是力图通过对特殊的、个别的、现实的事物的描绘、刻画和表述，自然而然地彰显自己的抽象的理论；而不是像席勒那样，有时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一包括政治理想和哲学思想等等而不惜牺牲了文学的形象性。在这个问题上，马克思也批评席勒的作品有时也只是“把个人变成时代精神的单纯的传声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