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红楼梦后回目之谜（上）

　　画外音：

　　刘心武先生认为，曹雪芹全本《红楼梦》应该是一百零八回，其中迷失的部分是后二十八回，而在这最后的二十八回中，因为牵扯到很多重要人物最终的命运结局，所以它的迷失就成了众多红迷朋友心中一个巨大的遗憾。那么曹雪芹全本《红楼梦》的八十回后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样的呢？难道它真的会永远被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中，成为一个永远的未解之谜吗？著名作家刘心武先生认为，通过文本细读和对古本中批语的仔细研究，曹雪芹全本《红楼梦》迷失的后二十八回的回目和内容是可以探佚出来的。那么在刘心武先生眼里，《红楼梦》迷失部分的回目和内容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他报告出的这些探佚结果的根据又是什么呢？

　　刘心武：

　　那么前面的这些讲座，我已经把曹雪芹的全本《红楼梦》揭秘得差不多了。讲到这个份儿上呢，有的红迷朋友、有的观众就提出一个希望，说你现在探佚到这个程度了，你能不能够想办法把现在我们所看不到的后二十八回，它的回目探佚一下，把每一回的内容概括一下？这是很难的，但是我做了尝试，我们既然现在有资料，有曹雪芹的前八十回的原文，特别是很多种古本《红楼梦》可作参考，我们有脂砚斋，还有署名比如说畸笏叟的这些批语，还有比如说富察明义同时代的这样一些人的诗文，当然我们还有一些其他的资料。

　　经过探佚以后，来试一试看能不能够把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的，曹雪芹的后二十八回的回目和内容想尽办法加以复原。那么下面就大家汇报我的具体成果，我认为第八十一回应该就写到贾迎春和香菱的悲惨结局，第八十一回的回目可能是“中山狼吞噬薄命女，河东狮吼断无运魂。”大家知道曹雪芹写这个《红楼梦》回目是很整齐的，每一回都是一个对子，每一句都是八个字。第八十一回，我在前面已经跟大家讲了，贾迎春她一个薄命女，后来被“中山狼”给蹂躏而死了。香菱呢她是一个有命无运的这样一个女子，后来她被夏金桂，夏金桂是一个河东狮吼型的这样一个悍妇，给迫害致死了。

　　那么我估计在这一回里面写到贾迎春的情况的时候，在曹雪芹的原文里面，他应该是交代孙绍祖对贾府是忘恩负义的，不仅仅是说这个人好色，这个人打骂迎春，说你爸拿了五千两银子没还，好像是拿你来顶债的，前面有这样的话，那么在这一回应该是再找补过来，告诉大家实际上孙绍祖曾经得到过贾府的恩德救援，他是一个白眼狼，他是忘恩负义的一个家伙。这是第八十一回。

　　第八十二回，我觉得应该写到这样的内容，因此可能是这样的一个回目，叫做“谣诼四起官中大乱，封园闭户胆战心惊。”什么意思呢？由于在前八十回我们就看到了荣国府藏匿了甄家的罪产，府里面人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尤氏旁边的仆人就跟尤氏之间进行了议论，这是前八十会已经明文写出来的。那么事态进一步发展，到了八十二回整个府里面谣言就不胫而走、人心浮动，官中就开始乱起来了，什么叫“官中”？就是荣国府它有一个管理中心，具体执行者应该就是贾琏，贾琏由于他又是一个比较软弱的男性，所以他的大权就旁落在他的媳妇王熙凤手里，那么这个中心有一个财务系统，这个财务系统它是掌握个府邸的银钱分配的，包括从贾母起到小丫头止，每一个人每个月的零用钱都是由官中来从这个总库房里往外拨，这样一个机构就叫“官中”。那么这个“官中”当然不仅是管银钱，也管一些其他的不动产以及其他方面的一些东西。

　　如果大家读得仔细会发现第八回写宝玉到梨香院去探望宝钗，半路上在夹道就碰见了府里面官中管事的人。那么荣国府这个官中，它管理整个府邸的机构是否效率很好、作风很廉洁呢？当然不是。曹雪芹就用调侃的笔法写到，出来几个人给宝玉请安，七八个头目出来，其中就一个是管库房的，这个是由他那过银子的人，这个库房总领叫什么呢？叫吴新登，谐音就是“无星戥”，因为过去称银子有一种工具，那么为了确定银子是多大分量它有一个“戥星”。那么这个人是管银子的，可是他“无星戥”，你想想看，他手里往外支银子，他认真吗？他仔细吗？他廉洁吗？他肯定不是。那么还有一个人是管库房的，仓上的头目，荣国府有很多的仓库，储存很多东西的，那么这个头目叫戴良，谐音就是“大量”，大斗往外量，你想他仓库里面主要的，尤其在过去那个时代是粮食储存，还有比如说整个府邸的穿衣，布匹的分配以及其他各种日用品的分配。那么这个人的名字就取得很有意思，叫戴良，大斗往外量，他一点都不心疼主人这点东西。还有一位是买办，因为你东西得采买啊，有的东西要买进来，领了银子以后去买，然后再把它存到仓库里面，必要的时候再把它分发。这位买办领了钱以后他怎么花呢？这个人的名字叫钱华，花钱如开花，哗啦哗啦地花钱，说明这是一拨主子得势的时候，他们比谁都凶，主子如果这儿不稳了以后，他们比谁都怂，这么一拨子人。

　　由于荣国府当时已经出现一些问题，特别是藏匿了江南甄家的罪产，所以官中这些人，他们就先乱起来了。这个时候人心就浮动了，各种谣言就起来了。那么大观园怎么样呢？在被抄检以后，王夫人老早就想把宝玉挪出大观园，那么这个时候不光是因为她原来的一些想法起作用了，整个贾府已经风雨飘摇了，维持大观园这样一个大摊子也已经很不实际了，所以就封园闭户了，那么宝玉就迁出来了，当然黛玉也就迁出来了，迎春、探春、惜春，迎春死掉了，那么她那户房子当然更要把它封闭起来了。探春、惜春，连她们带丫头都要搬出来了，整个大观园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不复像当日那样的花枝招展、一派繁荣，而是封园闭户以后呢非常地萧索，是这样的情景。还不光是萧索，每个人心里面都在打鼓，因为都听到了不祥的消息，不知道今后的命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走向。

　　那么在这一回，我估计在最后他会交代到四大家族，就还是陆续受到打击了。首先受到打击的应该就是史家，就是贾母的娘家。书里面的两个史家的封侯的人，一个是保龄侯史鼐，一个是忠靖侯史鼎，那么就全被皇帝削爵了，这对贾母打击很大，她自己背后的家族就开始垮塌了。

　　那我这样来推测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一再跟你讲曹雪芹他这部书叫“真事隐”“假语存”在真实的生活当中政权更迭，康熙驾崩，雍正登位，率先受到打击的就是李家，就是贾母的原型他们家，就是贾母原型的亲哥哥李煦，雍正上台不久，立刻就把李煦给办了。所以，到小说里面率先受到打击的如果是史家那么一点都不奇怪，这是第八十二回。

　　画外音：

　　刘心武先生认为，曹雪芹原笔原意的八十一回和八十二回，远不像高鹗续写的那样轻松，它应该是整个贾氏家族“山雨已来风满楼”的继续。在这两回中，书中的两位重要女性迎春和香菱会相继死去，而随着时局的政变，整个贾氏宗族在皇家的持续打击之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贾家的另外一个重要人物也将走到生命的尽头，那么这位重要的人物会是谁呢？她的离世又将给贾家带来怎样灾难性的结果呢？

　　刘心武：

　　那么你想贾母是年暮之人，家族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当然对她从精神上传递到生理上就会造成一系列的恶果，于是第八十三回呢，贾母就应该是惊吓而死。所以，第八十三回回目，我认为可能是“史太君无奈大厦倾，金鸳鸯有志宁玉碎。”贾母她没有能够撑到八十一岁的寿辰，她就溘然而逝，因为她的家族受到了打击，她应该突然就中风，就不能说话。她不能说话的话，就不知道她的遗嘱究竟是什么，就不知道府里面很多事情应该怎样来处理，那么各种利益集团就利用她不能说话，就会为自己那份利益，就会和其他的及发生冲突，就会出现家族内部的很多奇怪的、很丑恶的现象。

　　那么这种情况下大家想一想，贾赦当然他就要下手了，鸳鸯原来因为有贾母做靠山，我让你做我小老婆，你居然拒婚，岂有此理，当时就扬言了，你早晚脱不出我的手心，那么现在贾母一死，贾赦就逼着鸳鸯去当他小老婆，鸳鸯在这种情况下就怀揣利剪，剪喉自尽。这是第八十三回的内容。

　　第八十四回呢就会写到打击，逐渐逼进贾氏宗族了，首先被打击的应该是贾赦。所以第八十四回的回目，我估计是“平安州事发不平安，洒泪亭鹤唳难洒泪。”什么意思呢？平安州大家知道，有一个节度使，哪个京城里面的贵族私下去跟他勾结啊，不是别人就是贾赦，书里面写得很清楚，他派贾琏去，在清朝是严禁京城的京官和京城里的贵族去到外地和外地的官员交往的，不要说你在一块儿勾结做什么不利于朝廷的事，你就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就是公开来往，很亲密地过从，不允许。那么贾赦做这个事当然就被告发了，就查出来了。那么平安州地儿那的官肯定要首先被处置，然后贾赦这边皇帝肯定要对他进行处置，这个时候打击的打击波、冲击波可能还暂时只及于贾赦，还没有马上打击到贾政。

　　那么为什么说会有洒泪亭呢？因为母亲死了，贾政就要为母亲居丧，这个期间就可以不去处理这个朝政了，就可以请假，把母亲的灵柩自己亲自送回原籍金陵，所以他应该是送他母亲的灵柩，那么在这个送别的地方叫洒泪亭，会在那儿送别，会有这样的场面。可是这个时候呢，为什么我把这个回目叫做“鹤唳难洒泪”呢？本来大家是一个应该完全沉浸在家族本身的丧尽之中，应该是这样一个单纯的情绪，可是这个时候就传来风声，什么叫“风声鹤唳”啊？就是那种让你感到紧张的动静，就是有人告诉你了，就说贾政让你儿子、孙子写了什么诗呢？写了歌颂“姽婳将军”的诗，有人向朝廷告发了这个诗是反诗，虽然朝廷皇帝还没有做定论，可是你想大家慌不慌啊？所以情绪就紊乱了，叫做“洒泪亭鹤唳难洒泪”，我是这样想象的。

　　画外音：

　　贾母的离世对整个贾氏宗族来讲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打这之后，群龙无首的贾家开始变得混乱不堪起来。刘心武先生认为，面对皇家的严厉打击，如果说迎春、香菱以及贾母的去世仅仅是贾家灾难来临的前奏的话，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回里，曹雪芹将会接着交代几个更为重要人物的命运结局。那么这几个重要人物都有谁？在他们身上又将发生什么悲剧性的故事呢？

　　刘心武：

　　那么到第八十五回就发展到这样的情节了，叫做“暖画破碎藕榭削发，冷月荡漾绛珠归天。”不消说，前面回目概括就是在回里面呢，惜春她“勘破三春景不长”，她作为府里面一个先知先觉者，为了避免被打、被杀、被卖的悲惨命运，她在皇帝打击到荣国府之前，第一她坚决不去宁国府，她是宁国府的人，坚决不去。第二、荣国府她也不待了，她就冲出了荣国府走上街头，成为一个流浪的尼姑，晚上可能她就寄居在不同的破的尼姑庵里面“独卧青灯古佛旁”这个前面讲得已经很充分了，我就不多重复。那么在这一回会写到林黛玉仙遁，林黛玉她最后，根据我前面讲的，我已经说得很详细，她对自己生命的结束的安排是沉湖，她本是天上的绛珠仙草，所以她最后死掉以后她是没有尸体的，她仙遁了，她就回归天界了。那么这一回我认为把这个惜春的结局也呈现了，黛玉最后的大结局也就写出来了。

　　那么第八十六回呢，我认为就会写到以下内容，回目可能叫做“勉为其难二宝成婚，似曾相识枕霞出阁。”在贾母去世了，黛玉也已经仙遁了，这之后家族又处在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当中，那么在这个情况下，家长做主就撮成了宝玉和宝钗，叫二宝，他们的婚姻。那么二宝成婚以后，他们很不幸福，一个是整个大环境不好，再加上他们两个貌合神离。因为在第五回里面就通过判词，通过红楼十二支曲里面的唱词告诉我们了，对于宝玉来说“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宝钗嫁给他以后不消说，对他就是这么样的好，可是他爱的还是林黛玉。“到底意难平”，那么对于宝钗来说是不是就很满意呢？宝钗她爱宝玉，在得不到更好的前提情况下嫁给宝玉对她来说当然还是一件好事。可是大家想想宝钗最早到北京来，到京城来，她图的是嫁给这样一个宝玉吗？她是要来参加选秀的，是想争取到皇帝身边，再不的到王爷身边，再不行的话到公主、郡主身边，她最早她是有这样的愿望的，她自己写的《柳絮词》也说嘛，她真正的最高的理想叫做“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那么嫁给宝玉谈不到是上青云了，所以他们的婚姻是貌合神离的。

　　那么这个情况下，史湘云也出嫁了，她两个叔叔如果第一步只是削爵，削爵还不至于完全像抄家、治罪，还没有那么惨。那么削爵以后就是你还可以用原来积累的财富维持你的生活，有一些削了爵的一些贵族就会相尽办法再去找路子，希望能恢复自己的爵位，那么在这个过程当中呢，她的两个叔叔就把她嫁出去了。那么嫁给了谁呢？史湘云过门以后才知道，她的夫婿就是卫若兰，这个在前面秦可卿丧事的时候呢，开列参与丧事的名单的时候出现过一些王孙公子的名字，卫若兰名列其中，并没有展开描写，但是脂砚斋里面有很多批语明确告诉我们，这个人后来是书中的一个很重要的角色。那么史湘云她嫁的就是卫若兰，大家知道史湘云自己有一个金麒麟，从小佩戴着，比较小，是一个雌的金麒麟，她曾经在大观园捡到过一个比较大的，也可以是说雄的金麒麟，那么这个金麒麟是哪儿来的呢？是清虚观打醮的时候宝玉从张道士那儿得到的，史湘云和翠缕捡到这个金麒麟，就把这个大麒麟还给了宝玉。那么在史湘云成婚的时候，宝玉跟宝钗当然要去祝贺，宝玉就把这个大的金麒麟送给了卫若兰，这样的话他们丈夫、妻子个人都有一个金麒麟了，所以金麒麟在整个《红楼梦》里面是一个很重要的道具。

　　画外音：

　　刘心武先生认为，曹雪芹全本《红楼梦》的八十五和八十六回的内容将集中在黛玉、宝钗和宝玉三个核心人物身上，黛玉最终沉湖仙遁，悲惨地死去，而宝钗虽然嫁给了宝玉，但宝玉终究“意难平”，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那么在刘心武先生的眼里，曹雪芹在接下来的几回里最有可能交代的是些什么内容？又会有哪些人物陆续登场呢？

　　刘心武：

　　第八十七回呢就会写到以下这些人的命运，叫做“椿龄抗旨远走高飞，司棋殉情殃及鱼池。”什么意思呢？就是大家都知道，当年从姑苏买来十二个小姑娘养在梨香院，成了一个戏班子，让他们在省亲时候演戏，那么省亲结束之后，她们就听从主人召唤，最后她们的艺术水平都很高的。其中最有演义才能的是谁呢？是龄官，在元妃省亲的时候有一个细节，大家应该有印象，就是贾元春看了戏以后说演得好，尤其是龄官，点她的名了。所以，我觉得这个时候就应该写到了宫里面的情况，元春这个时候叫做“榴花开处照宫闱”，好像石榴已经开花了，等待结籽，这个时候她应该是仍然得到皇帝一定程度的宠爱的，因为即将给皇帝生后代了，如果要生下一个男性，那就是立功了。

　　但是由于她们家族对皇帝不好，帮助这个甄家藏匿罪产，又发现她的大伯贾赦私下结交外官，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所以皇帝对她只是还保留她的身份，宠爱就开始往下减，她就要维系皇帝的宠爱。那么她就会想到当年我省亲的时候有那么好的戏班子，演那么有趣的戏，虽然皇帝看戏有的是戏子给他演，那她还是可以出主意，她通过太监是不是能够把我们园子里面的最好的戏子，比如说龄官找来，说她有一出戏叫《相约》《相骂》两个小折子戏，很诙谐、很逗趣，因为皇帝总是整日郁郁不乐，她为了讨皇帝开心，她会有这种主意。可是呢，传下命令去以后，府里面汇报上来，这府里面还有没有龄官这么个人啊？已经没有了，龄官哪儿去了？被贾蔷接出去娶为妻子了，而且她就再也不会唱戏了，不唱戏的标志就是她的名字当中要去掉那个“官”字，她现在叫什么名字？叫椿龄。

　　在你看到的这个古本《石头记》里面，起码有好几种古本里面，她的前面的一个回目都叫做“椿龄画蔷痴及局外”，那一回没有交代为什么这个人不叫龄官叫椿龄，那么我想在八十回后，比如说第八十七回就会告诉你，比如说她已经取了一个良家女子的名字叫椿龄了，她远走高飞了。贾蔷是宁国府那支血脉的一个嫡传的一个后代，从小被贾珍养大，但是这个人是很有主见的，他不会把自己拴在宁国府的战车上一同去毁灭，他就带着椿龄另外去开辟他们的生活了。

　　那么司棋呢，她的故事你可以参考高鹗的写法，高鹗的写法我认为大体上符合曹雪芹的原笔原意，就是她和潘又安的那个故事，潘又安一开头胆小，听说这个事爆发了，司棋还没有怎么着呢，他先逃跑了，司棋被撵出来以后，当然就回到了父母家里面，就很痛苦，别人她都不嫁，她就要嫁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又逃跑了，她只能骂这个人负心汉。但是有一天这个人又突然回来了，说我在外面混一阵，我还发财了。司棋就非常气愤，说你干什么去了？那么这个人一开始不懂得司棋的心理，两个人心理上有冲撞，司棋在气愤当中就触柱而亡，那么这个人就有一个很奇怪的表现，应该是既没有马上大哭，也没有立刻慌张，忽然变得很冷静。当然司棋家人就不干了，就拽着他，你别跑，你把我们闺女害死了，他说你先让我去买棺材去，结果棺材一抬来不是一口，是两口。所以，周围人觉得很奇怪，说怎么死了一个人要两口棺材啊？这个时候他在放声大哭，然后他拿出刀子自己抹脖子自杀了。大家就明白了，原来确实需要两口棺材，这是司棋和潘又安的故事。

　　为什么叫“殃及鱼池”呢？司棋在大观园里面她是一个很活跃的人物，在前八十回里面，有司棋做后台去争夺大观园的内厨房的掌控权的一场大搏斗。司棋还带着小莲花儿这样的小丫头到柳家媳妇所主事的厨房去打、砸、抢、抄，很凶，司棋是打算让她的一个亲戚，就是秦显家的去掌管这个厨房，但是最后呢没有把柳家的扳倒，秦显家的去了半天又被平儿给斥退了，那么司棋就气了个倒仰。所以，司棋她爱情方面追求自己的爱情，她非常刚烈，这个值得肯定，但是她又是一个控制权很强的一个女子。由于司棋她有这样的一些七穿八达社会关系，所以我设想她的故事最后就会激荡起柳家的、秦显家的这些尚在荣国府里面存在人物之间的矛盾，我有些设想，这儿就不细说了。所以说，最后她自己死掉了，也会给别人带来一些不愉快，乃至于一些大大小小的灾难。

　　那么在这一回里面也可能已经交代了夏金桂的情况，她是一个悍妇，她把薛蟠身边最喜欢的一个侍妾香菱给害死了，薛蟠当然是一个混小子，但是对香菱他还是有一定感情的，他不会对夏金桂造成这样的一个人命后果呢表示谅解，夏金桂当然也就继续跟他闹，所以两个人在争吵当中薛蟠可能就失手，就打了死了夏金桂，那么夏家不答应，那么薛蟠就犯了死罪。因为这个时候四大家族都在往下坡路走，那么他就被收监了，应该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画外音：

　　在前面的内容中，刘心武先生通过潜心研究探佚出了八十一回至八十七回的大致内容和回目名称。由于曹雪芹后二十八回手稿已经不幸迷失，这些回目名称的准确性究竟有多高？我们无从得知，但刘心武先生对接下来的一个回目名称却非常有把握，而在这一回里将会有一个重要人物再次出场，她的命运将随着贾家的败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这个人物究竟会是谁呢？

　　刘心武：

　　那么其他人物的命运也都在在下滑路，那么到了第八十八回，我觉得它的回目有可能就是我们大家前面我一再提到的最熟悉的一个回目叫“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我念这个回目的时候，我最理直气壮，为什么？因为是在前八十回里面的脂砚斋批语里面明明确确告诉你，曹雪芹拟下了这样一个回目，就在八十回后面，只是他没告诉我们是在八十几回或者九十几回而已。那么我现在把它安排在第八十八回，这是一个曹雪芹的原汁原味的回目，黛玉仙去以后，宝玉应该是不断地怀念的。这个在前面的第五回里的一些册页里的句子也好，十二支曲也好说得清清楚楚“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那么宝玉虽然住在大观园之外，大观园虽然已经封园闭户了，但是毕竟里面还有一点人住着，他作为一个荣国府的公子，他还可以随便走进去，他应该去到潇湘馆悼念林黛玉。

　　那么宝玉对林黛玉念念不忘，到潇湘馆悲悼林黛玉一番又回到了大观园外面他和薛宝钗的住处，薛宝钗能心情平静吗？肯定就要“借词含讽谏”就要规劝他，当然规劝他不会直接点出林黛玉，她会说你应该在家族现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已经不断败落了，靠皇帝施恩，让你家族去承袭贵族头衔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你就应该好好地寒窗苦读，去通过科举谋取功名，她还是她那一套，宝玉肯定是不听的。

　　那么在这个情况下呢，王熙凤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就是由于贾府的处境越来越不好，她把贾府里面大家的零用钱从官中领出来以后老去放高利贷，造成最后不能及时分发，原来就形成一些怨言，她还不在乎，到后来可能甚至于就说借出银子都收不回来了，就根本发不下去了，怨声载道，这个事情爆发以后家族里面也很愤怒，因为你这是不但违反王法，你也违法家规的，不可以这样做的。由于其他的一些原因再加进来，那么贾琏就通过贾珍这个族长就宣布把她给休了，然后把平儿扶为正妻。正如前面李纨所说的一样，就是很该和平儿换一个过儿，最后就是王熙凤跟平儿就位置对调了，一个成了二奶奶了，一个就成了一个通房大丫头了，但是呢王熙凤这个人性格非常倔强，她知道自己命该如此，可是还是会有一些细节表现出来她不甘人下，她还要强英雄。由于时间有限，这一讲就暂时交代到第八十八回，其他内容请听我下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