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谈散文诗

　　（就《榕树》文学丛刊编散文诗专辑，艾青同志即兴回答了有关散文诗的几个问题，此谈话记录发表前已经艾青同志过目改定。）

　　问：您认为散文诗是属于诗的品种还是属于散文的品种？

　　答：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

　　散文诗，当然既属于散文又属于诗。所有概念来源于比较，而比较也只有相对的。

　　散文诗，更多的属于诗，这样才能有别于一般的散文。散文诗所含有的意思不外：

　　―、带有很浓的诗意的散文；

　　二、以散文形式写的诗；

　　三、抒情的散文。

　　好的散文，优美的散文，都带有诗的意境，形象丰富。作为散文诗，则更侧重于诗。

　　问：你认为我国古典文学中有散文诗的传统吗？你能否举些古典优秀散文诗的范例？

　　答：我对中国古文学研究很差。以我看《古文观止》里面的文章，大部分是很好的散文，其中最优秀的作品可以称做散文诗。

　　问：能否谈谈您读过哪些外国散文诗和您的感受？

　　答：我读过的也很少。读过屠格涅夫、波特莱尔的散文诗。这两人的散文诗不尽相同。我最喜欢的是屠格涅夫的散文诗。他的《猎人日记》不完全属于小说，是用散文诗的形式写的。至于波特莱尔的散文诗，当然也有好的，臂如《外乡人》。他有一篇以为狗不爱香水，是讽刺欣赏水平低的人，我就不能赞同了。

　　问：谈谈您写的散文诗，比如《养花人的梦》、《蝉的歌》等？

　　答：我没有想写散文诗，我是当寓言写的，你们要归入散文诗也可以。我写过四篇，差不多是同一时候写的，那时不知为什么来了那么一股劲，是五六年写的，有《养花人的梦》、《画鸟的猎人》、《蝉的歌》、《偶像的话》。

　　（插活：您这几篇东西也挨过批吧；艾青同志说，我不记得；高瑛同志说，批过；艾青同志接着说：我没看过，那时骂我的文章我一篇也没看。）

　　问：您认为自由诗和散文诗有什么不同？

　　答：自由诗和散文诗当然不同。

　　自由诗是对格律诗而言。自由诗是不受格律约束的诗，段无定句，句无定字。可押韵，也可不押韵。它应该具备诗的原素，通过形象思维而完成的作业，不管形式多么自由，必须是诗--有诗的意境。

　　散文诗，它具有散文的性质。

　　不能把散文化的诗叫做散文诗。也不能把散文化的诗叫做自由诗。

　　散文化是诗的缺点。

　　问：您认为散文诗有发展前途吗？

　　答：在百花齐放的口号下，任何一种文艺形式都有发展前途，只要是好的，人民所爱好的，都有发展前途；人民不喜欢的，就没有发展前途。有的东西一时少数人捧得很热闹，但人民不喜爱，没有发展前途。当然，人民喜爱不喜爱，也不完全决定于大多数人能懂不能懂，有的经过时间考验，也能被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