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涅槃的开始

　　大病初愈后第一次漫游在林荫道上，夭夭好珍惜周围的一切。清新的空气、凉爽的绿荫、融融的阳光，夭夭慢慢放开车把，伸展双臂，仰望树叶间洒下的闪闪碎碎，她陶醉地闭上了双眼。路口突然驶入的银色跑车搅乱了一地银光，猝不及防的刹车，夭夭受惊猛地摔倒了，右腿上的绷带又渗出血色。夭夭挣扎着努力想爬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里出来疾步赶到，醉人的香草味儿，夭夭忘了疼痛，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这个让她找遍了全世界的男人，依然俊美硬朗的脸庞，深邃的眼神，比15年前更多了一份沉稳和内敛，也更有魅力了。游伊西的目光一直放在夭夭的腿上，他冷静地查看了一下夭夭的伤口，不由分说抱起夭夭放进了跑车，向医院疾驰而去。

　　林荫道洒下来细细碎碎的光斑，游伊西的脸阴晴不定地变化着。夭夭压抑着内心的颤抖，凝视着这张让她魂牵梦绕、午夜梦回无数次呼喊出来的面孔。线条英锐的侧影，雕刻般的五官，陡立的鼻子，强忍的激动让她几乎把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还好有伤口做掩饰，还好在急速行驶的车上看不出来。游伊西冷静地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因过分用力而关节惨白。从夭夭上车到医院，游伊西一句话也没有说，自始至终也没有正眼看过夭夭一下，只是从身上取出手帕，用一只手紧紧按住了夭夭流血不止的伤口。

　　这样的相处，该是甜蜜还是痛楚？夭夭好迷惑。她的心在燃烧，她的骄傲却在浇冷水。夭夭很喜欢舒婷的那句诗：“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但在现实，夭夭总是宁可在悬崖上展览千年，暗自饮泣，也不要主动低头，况且，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两次车祸，两个人又联系在了一起。如果，佛真的说过，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世一次的擦肩而过，那么，这样渴求而又折磨的重逢又是佛前怎样爆裂的烛花祈来的？

　　游伊西站在病房外，注视着夭夭的一举一动，他的心又何尝不在忍受着煎熬。

　　去爱还是去恨，这是心与脑的搏斗，却是游伊西的痛苦。

　　牙牙来到病房，见夭夭并无大碍，放下一颗心嗔怪道：“你是怎么回事儿啊？又进医院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上次住院还没住够啊？”

　　“是啊，我是要把这辈子的院一次性都住了。”

　　“呵，还有心情开玩笑！”

　　“对了，你怎么来了？”

　　“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你在医院……”

　　“他呢？”夭夭心神一震。

　　“谁啊？”

　　夭夭一把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掀开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腿上的伤口撕裂般地痛，她咬紧牙关往外跑，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牙牙在后面惊恐地追：“夭夭，你不要命啦！”夭夭反而越跑越快，鲜血染红了刚刚换好的纱布，顺着夭夭的小腿流了下来，沿路绽放一串串艳丽的红花。

　　最珍贵的桂冠是用荆棘编织成的，那上面染浸了编制者的鲜血。10年了，她想了他10年，她找了他10年，她不要再错过了，她不要再骄傲了，她已经后悔了10年了，她不要再继续后悔下去，她要重新找到他，一生一代一双人。

　　游伊西的手搭在打开的车门上，他已经以这个姿势站了很长时间，他的心也揪得痛起来：“小妖精，我真是混蛋，我发过誓，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没想到我一出现，就一再地伤害你。”

　　青葱岁月，无忧少年。

　　夭夭站在灿烂的阳光下，跳着高拼命挥舞着双手：“游伊西，游伊西。”

　　游伊西的心也一下子跟着灿烂起来，他脚下用力，单车向着夭夭疾驰而去。突然斜刺里甩出一根木棍，正中车轮，单车失控，游伊西重重地摔了出去。紧接着，夭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去，她捡起那根木棍，如保护孩子的母亲，毫不畏惧迎着那三个找事的男生上去了。她一言不发，抡起木棍就开打了。对方跟游伊西有过节，寻着他落单的机会，想要一雪前耻，没想到这个被他们忽略的女生竟是一个不要命的主儿，还未交手就被夭夭的气势吓住了。到底是双方对比悬殊，夭夭很快就落了下风。三个人回过神来，想抽出一个人手去处理游伊西。夭夭看出对方的意图，死命缠住三个人，有的时候简直是用自己的身体生生去挡对方的棍子。

　　游伊西摔得不轻，但他的加入立刻扭转了局势，三个男生落荒而逃。游伊西和夭夭相视而笑，他们的身上满是尘土、血渍，肮脏不堪，他们的脸上却发出圣洁的光芒。

　　游伊西伸出手来习惯性地揉乱夭夭的短发：“小妖精，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游伊西，对不起。”夭夭的声音破空而来，游伊西从回忆中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循声找寻。夭夭站在医院大门口，她的腿上鲜血直流，少年的夭夭，为保护他而流血的夭夭，游伊西心中一紧，快步迎了上去。

　　“游伊西，对不起。”夭夭说出这句在心中翻滚了15年的话，游伊西回到现实，看到跟过来的牙牙，少年的夭夭消失了，眼前只有那个伤害他，在他心头插刀子的夭夭。

　　“对不起，又让你看到我了。”游伊西冷冷地说，决然转身离开。

　　夭夭看着他的背影颓然瘫倒在地，崩溃地哭出声来：“牙牙，怎么办？我该怎么办？10年前，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了’，我就那么转身离开了，就像他刚刚离开的背影，他是回来报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