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为了婆子,为了兄弟(3)
而小北弹完,精神状态立刻从亢奋转入了萎靡。转变之快,好像一个大烟鬼突然犯瘾了。他睡眼惺忪,打个哈欠,离开了考场。走到门口时,他还摘下条绒帽子,对考官们鞠了个躬。这下,大家都看到了小北头顶的奇观:正中央的头发都被剃光了,粘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纱布。
“你们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脑袋让人打坏了。”小北最后说。
出了考场,他戴上帽子,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孱弱的小孩,抽着鼻子哭。周围的人对他侧目而视。大家都相信他的脑袋是真的被打坏了。
只有小北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在想念他的好兄弟陈星。他还能考大学,还能自由自在地犯浑,但陈星在哪儿呢?陈星在拘留所里呢。当初,是他口口声声地叫唤,要和陈星“掰了”,而在危难时刻,为他挺身而出的是谁?是陈星。
周围的人随即看到了小北更加癫狂的举动。他忽然仰天长啸,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我他妈还是人吗?”喊完,他不走正门,而是向一堵墙冲了过去。那架势把大家吓坏了,以为小北活腻歪了,要玩儿一把怒撞李陵碑。
然而众人眼前一恍惚,没有看见小北脑浆飞溅,却发现他像猫一样窜上了墙头。这时的小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陈星!可是他正被家里二十四小时监控着,现在,父亲的车还等在音乐学院门口呢。因此要想逃脱,只有翻墙。
他在墙那头一落地,立刻撒丫子狂奔。希望父亲没有察觉他的这一手,否则,老头子狂怒之下,没准儿会狂踩奥迪车的油门,把他再撞回医院里去。跑出了两条街,他才把手撑在膝盖上,吐着舌头喘气。下一步该去哪儿呢?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连陈星被关在哪儿都不知道。
好在小北的脑袋并没被打傻,他灵机一动,奔向派出所,去找那个爱听相声的警察。
现在警察跟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这桩案子也是他经的手,半个月前,当小北还在医院的床上流着哈喇子,警察就去走访过他。
当时小北恰巧刚刚醒来,他往左一看,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便煽情地说:“我觉得我快要死啦。”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父亲却连一点温暖也没露出来,他铁青着脸说:“那你就快点死吧。”
小北一纳闷,往右边一看,正好看见了警察。刚一回到人间就要交代情况,任务还真是他妈的繁忙。事到如今,也什么都瞒不过去了,小北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从和大眼妹妹通奸,到和古力冤家路窄,再到陈星神兵天降。他还口吃不清地强调,陈星这次可真算见义勇为,他自己就是证人。
而父亲听了小北干的那些事儿,早已经被气得呼哧带喘了。他问小北:“交代清楚没有?”
小北说:“大概清楚了。”
父亲立刻吼道:“那你怎么还不去死?”他挥起一拳,打到了儿子脸上。而小北的脑袋正在脆弱时期,哪里禁得住军人的重拳?轰隆一声,又晕了过去。
警察也没见过这等严父,他目瞪口呆了片刻,反而为小北说起了好话:“不管怎么说,您儿子还是挺仗义的。现在仗义的小孩儿可不多。如果没有他作证,帮他出头那孩子很可能会判刑,而现在估计也就是一治安拘留。”
父亲却也欣慰地瞥了瞥小北龇牙咧嘴的昏态:“要是连这点优点都没有,他他妈还是人吗?”
“那是,军人的后代,战友情谊永不变。”
可惜这些表扬,小北统统没听见。
而现在找到警察,对方第一个反应就是摸摸小北的脑袋:“真是千锤百炼呀,比一般人结实多了。”
听清小北的来意后,警察也欣然同意一起前往。他还说:“我们最好给他带一样礼物去。”
警察带着小北,到商场买了一个收音机。(小北没钱,在97年买一个收音机已经是很随手的一件事吗?)这样陈星就能在“里面”听相声了。两个人坐着出租车,来到拘留所里,见到了陈星。现在的陈星,神情自然非常颓丧,而且一个眼圈还有清淤,看得出来在里面没少吃苦。但他见到故人来,还是挺高兴,接过收音机后,还给它起了一个昵称:评书宝。现在他不光爱听相声,还迷上了评书。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却对语言艺术有着那么浓厚的兴趣。
因为警察的关系,陈星和小北不必隔着铁窗相见。小北忽然又哭了,他流着眼泪说:“你现在还把我当兄弟吗?”
陈星说:“我一直是把你当兄弟的。”
小北紧紧地和陈星拥抱了一下。这时,陈星小声说:“还得告诉你一件事。”
小北说:“什么事?”
陈星说:“我他妈的真不是阳痿。我平常都能勃起的,每天早上都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和沈琼就阳痿了。”
小北激动地拍着陈星的背说:“我发誓,就算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能让你硬起来,我也要为你找到她!”
抒发完感情,他们便陪着陈星回去。走到看守所里的一片空地上,忽然有一个年纪很小的犯人凑了过来。他拎着一只便桶,哭丧着脸说:“星哥,你去哪儿啦?”
小北看看那家伙,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陈星说:“忘了介绍了——这是我的狱友,她姐是张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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