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代价×逆鳞×堕天计划(1)

　　～～人都有两面，笑脸下藏着恶魔。只是一瞬间的怨恨，也可能唤醒心底最深处的黑暗。～～

　　One.

　　冰朔在登记完比分后才退出Angel Holy系统，刚睁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就在备战室这不大的房间中，却密密麻麻站了好几十号人，其中除了后进班的参赛队员，还有许多刚刚在观众席观看的后进班成员。

　　这些一直以来颓废堕落，眼睛仿佛永远蒙着层灰雾的少年少女们，此刻却全都用皮卡皮卡闪闪发光的双眸牢牢盯视着他。

　　冰朔被这架势搞的头皮发麻，连忙打开虚拟仓，身形一晃，如移形换影般离开仓室，又眨眼穿过密集的人群，逃离了这狭小的备战室。

　　“我擦——！冰朔，你跑什么？！我们又不是要吃了你！”

　　“我们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啊——！”

　　“冰朔……冰朔……”

　　冲出团体赛赛场，迎面是五彩灯光闪烁的广场喷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冰朔仰头望向寥落星星闪烁的夜空，长长舒了口气。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有4年A班这场对决结果的冲击，再加上大家在比赛中获得的历练，相信后两场淘汰赛，即便没有陆昊远和徐曜的帮忙，也应该能取得胜利。

　　冰朔舒展了一下身体，隐隐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他皱了皱眉，就准备尽快离开回寝室，却忽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在喷泉广场的另一端，李怀斯正伸手拦在陆昊远面前，半仰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远远的在五彩灯光照射下，似嘲讽似冷笑，泛起奇特的阴柔诡谲之意。

　　冰朔几个箭步走到陆昊远身边，低声问：“什么事？”

　　陆昊远看着他笑了笑，笑容温和而从容：“没什么，有些东西落在诺博会，需要去拿回来。”

　　冰朔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又望向李怀斯。

　　李怀斯挑起桃花眼，嘴角勾勒出炫丽的弧度，懒懒道：“萧冰朔，你那五行八卦阵真是让我输的心服口服。我可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再跟你切磋下呢！”

　　李怀斯说着心服口服，可风流婉转的桃花眼中却投射出阴冷的寒意，就仿佛是盯住猎物的毒蛇，让人只看一眼，就后背发凉。

　　冰朔淡淡道：“既然都输的心服口服了，还有什么可切磋的，怎么比你也都不过是输。”

　　“咳……”陆昊远单手握拳掩住嘴，强忍住笑意别过脸去。

　　李怀斯脸色骤然一冷，眸光中恨意闪烁，良久才控制住面部表情，望向陆昊远道：“陆昊远，你究竟跟不跟我走？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磨蹭。”

　　陆昊远神色不变，望向冰朔，神情淡然温和道：“今晚我有些事，就不回宿舍了。小黑……唔，算了，反正也饿不死吧。”

　　小黑就是宿舍里那只黑猫，怎么都只肯亲近陆昊远一个人，对徐曜是畏惧，对冰朔则是忌惮排斥到了极点，简直像是怕他跟自己争宠一般，直把他当眼中钉肉中刺。

　　说完，陆昊远根本不等冰朔回复，率先就朝诺博会会所方向走去。

　　“昊远……”冰朔的话还没出口，就见跟着离开的李怀斯回过头，给他一个无比阴冷、怨毒又隐含得意的笑容。

　　随即，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林荫道间。

　　冰朔的双眉紧紧皱起，下意识地迈出脚步想要追上去，可是思虑良久后，终于还是决定尊重陆昊远地选择，转身朝宿舍而去。

　　然而，冰朔此刻的决定，却让他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后悔地无以复加。因为陆昊远在当天离开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冰朔无数次拨打了陆昊远的电话，甚至前往诺博会和4年A班寻找李怀斯，可是谁也不知道李怀斯去了哪里，更没有人见过陆昊远。

　　就在冰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甚至想要入侵Angel Holy系统调取监控时，他在陆昊远离开后的第三天傍晚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冰朔，我是慕婉仪。”手机中传来婉转温柔的女声，“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冰朔平复下焦躁的心情，低声道，“找我有事吗？”

　　慕婉仪在电话那头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似乎在一个极其安静的地方，所以每一分声音哪怕呼吸都被无比清晰地传递过来：“冰朔，有件事，我想一定要告诉你。可是，你不可以追问我是如何知道的，更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我……一定会……”

　　慕婉仪凝重又惶然的语气让冰朔的心咯噔一下，他握在手机上的五指紧了紧，良久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慕婉仪似乎也没有要等他回话，深呼吸一次，平复心情后，又压低了声音道：“你的那个室友，现在在校医院地下一层的秘密医学实验基地中，13号试剂和手术设备刚刚准备好，如果你再不去救他……就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冰朔陡然一惊，猛地提高了嗓音，“你说的是昊远？”

　　慕婉仪轻声呢喃了一句：“冰朔，我不想你以身犯险，可是更不希望你后悔终身。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说完，只听“咔”一声响，通信中断。

　　冰朔呆呆站立在原地，半晌之后，眼中寒芒陡然一闪，身形倏忽之间就已消失在宿舍中。

　　Two.

　　冰朔如风驰电掣般赶到医院，此时夜幕降临，整个医院因为夜晚病人稀少，只开了几盏昏黄的引路灯，空荡荡的大楼显得无比阴森恐怖。

　　医院的电梯已经停开，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该有人值班的急诊室此时却也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壁灯亮着，暗黄的灯光照着惨白的墙壁，显得空间阴冷而扭曲。

　　冰朔沿着医院楼道走了许久，却始终没找到通往地下一层的电梯，他的脸色逐渐凝重，嘴角却缓缓勾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双目缓缓闭上，冰朔将五感统统集中于双耳，强大的灵觉毫无保留释放出去，逐渐笼罩这看似死寂的医院。

　　很快，一种似有若无的躁意传遍全身。冰朔猛地睁开眼，双脚似缓实快地朝着前方踏出三步，在即将到达拐角时，却又迅速退回，往右后方横移五步。

　　如果此时此刻有摄像头记录这一幕，就能清晰地看到，空无一人的医院廊道中，有个朦胧的身影在不断左右腾挪，以诡异地行进弧度不断变换位置。

　　那清瘦的身影在光线晕染下，显得那样渺小孤寂，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融入这昏黄惨淡之中。

　　大约五分钟后，冰朔的眼前出现一个不起眼的小拐角，拐角后是一扇黑漆漆的门，与医院中其它门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任何门牌号，整扇门看上去厚实而沉重，乌黑的门身上雕刻着奇异的鬼怪图案，印着身后昏黄的光，看上去就好像是前往地狱的通道口。

　　冰朔的双手握着冰凉的钢铁门把，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咔咔声响，把门推开一个缝隙，闪身而入。

　　在经历过一段长长的，通往地下的漆黑通道后，一阵刺目的亮光突然传来，冰朔强忍住遮眼的冲动，清楚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个以白色为主基调的实验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天价仪器，有些冰朔在教授的研究室中见过，有些甚至连他都叫不出名目。那刺目的亮光就是实验室那明亮的灯光，只隔了一层全落地的玻璃墙照射在他身上。

　　此时，那玻璃墙的角落还开了一扇小门，冰朔想也没想，就迅速进入了实验室中。

　　“咦，你是什么人？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突然看到他，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冰朔没有回答，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实验室。还好，这里都只是很正规地药物研究，并没有看到任何恐怖的实验体，甚至连只小白鼠都没有。

　　“李怀斯在哪？”他突然开口问道。

　　中年人神色陡然一变，突然高声喊道：“保安！保安！有可疑人物闯入。”

　　冰朔单手探出猛然扣住中年人手腕，五指收紧，只听“啊——”一声凄厉尖叫，中年人的五官瞬间扭曲，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铃铃铃————！！”霎时间，实验室中警铃大作，十几个彪形大汉从四面八方气势汹汹地涌过来。

　　冰朔却仿佛根本没看到这一切，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中年人，缓缓道：“我的手如果再加一分力，你四肢的经脉就会寸寸断裂。如果你不想以后都做个废人，那么最好清楚告诉我，李怀斯和他带来的人，在哪？”

　　“左……左边尽头……”中年人满脸汗水泪水，颤声道，“那里……手术室已经启动三级防御，你……你进不去的。”

　　冰朔一把甩开他，迎着扑过来的十几个彪形大汉，脚下步伐如幻影迷踪般交错飞舞，眨眼之间，他已穿越包围的人群，直奔那实验室紧闭的大门。

　　“拦……拦住他——！”中年人在身后大叫，“千万不能让他接近手术室！”

　　冰朔几步冲到手术室门前，呈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一个紧闭的铁门，而是又一个全透明的玻璃罩。可是那玻璃透着暗紫，很显然是世间最坚固的紫钢防弹玻璃。

　　隔着那厚实的玻璃，冰朔清晰看到房中架起了一个手术台，双目紧闭的陆昊远正躺在上方。五六个身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团团围着他，可离陆昊远最近的却不是主刀医生，而是穿着一身诺博会会服，手上却拿着枚注射针的李怀斯。

　　那枚注射针中此刻已充满了液体，那液体并非透明，而是银白如水银色，间或又闪烁出诡异的淡粉。

　　冰朔双目死死瞪着李怀斯手中那枚注射针，脑中只觉轰然巨响，炽烈殷红瞬间沾染他的眼眸，连伪装的灰色隐形眼镜都无法阻挡那燃烧的烈焰席卷蔓延。

　　他认得那枚针里的注射液体，死也不会忘记！

　　半年前，当他找到水琉璃时，正看到昏迷的妹妹被人注射这水银色的试剂，如果不是何佑君撞开了那支针，让针头扎在他自己手臂上，妹妹现在很可能已经遭遇不幸。

　　冰朔只觉得有一块坚冰被搁在了胸口，刺骨的寒意一点点冻结他的血液，停止他的心跳，又蔓延到全身。

　　“砰——！！砰————！！！砰——————！！！！”

　　巨大的力量撞击在那厚实的防弹玻璃上，轰隆巨响随之回荡，“嗡嗡”声不绝于耳，整扇门，甚至整个房间都仿佛因这剧烈的撞击在颤抖。

　　手术台旁的众人终于被惊醒过来，他们齐齐抬头朝门口望来。当李怀斯的目光对上冰朔赤红的双眸，他明显愣了愣，随即看向手术台上昏迷不醒的陆昊远，嘴角缓缓勾起，露出妖冶魅惑的笑容。

　　只见他嘴唇开合了几下，随即手术室的门发出“咔咔”响声自动朝两边移开。

　　李怀斯看着冰朔，脚步没有挪动，声音却已能清晰地传递过来：“我真得很好奇，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往前哦……否则，我怕我的手一抖，就朝着不该扎的地方扎了下去。”

　　冰朔目光死死盯着李怀斯戳在陆昊远颈动脉侧的注射针陡然停住脚步，面色暗沉如水。

　　李怀斯低低笑了起来，神情显得无限畅快又兴致盎然：“萧冰朔，你一定很好奇，我手中的注射液是什么，你的室友又为什么甘愿任我摆布吧？”

　　冰朔冷冷看着他，右手缓缓摸上了挂在胸口的“绝”。

　　李怀斯眨眨眼道：“虽然有些怕会长知道后会怪我节外生枝，可是真的好想看到你知道真相后的模样啊。萧冰朔，你知道吗？陆昊远在进入穹苍学院前与我们会长签署过一个协议。”

　　李怀斯看着冰朔其貌不扬的脸上冰冷肃杀的神情，舔了舔殷红的唇，笑容越发妖娆魅惑：“他发誓不会在穹苍学院任何舞台出现，更不会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公共场合，一旦违反，就要无条件答应帮会长做一件事。”

　　冰朔双目瞳孔猛地一阵收缩，抚在胸前绝丝上的手缓缓垂下去，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

　　“看吧，这就是他帮你出战精英武道大赛所要付出的代价。”李怀斯举着手中灌满水银色液体的注射针，轻笑道，“Re-Angel 13号试剂，刚刚研发完成，第一次投入使用。使用完后，我们会即刻剖开他的胸腔，看看13号试剂为他心脏带来的变化。放心吧，他死不了……手术完成后顶多多几道疤。更何况，他的先天性心脏病，早就无药可救，迟早都是……”

　　“闭嘴。”低沉的声音轻柔暗哑，却清晰打断了李怀斯的话。

　　明明是毫无情绪起伏的两个字，却让李怀斯的整颗心都颤了颤，仿佛有余音在脑中嗡嗡作响，震得他连手中的针都拿不稳。

　　冰朔缓慢地从脖子上取下那毫不起眼的项链，右手扣住吊坠，左手贴着吊坠轻轻一拉，一根纤细柔韧，仿佛融化在空气中的钢线，出现在他手中。

　　“李怀斯，从此刻起，如果你敢再碰陆昊远一下。我会用这根‘绝丝’一寸寸切断你的全身筋脉。”冰朔目光中不含一丝感情地看着眼前俊秀、骄傲的妖孽少年，缓缓地一字一顿般道，“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Three.

　　李怀斯不是没看见过精彩的打斗场面，无可匹敌的Mars，优雅严谨的谢君勉，强势悍勇的西院王霆，可是却从没有见过有人能把战斗演绎的如此美丽。

　　是的，美丽。这个叫做萧冰朔的少年，此时此刻一人面对十几个比他高壮的大汉，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举止投足之间，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华美。

　　死神之舞，美丽绚烂，却又杀机隐现。双手翻飞间，他手中的钢丝只要浅浅划过人的颈部，强壮的保安就必有一个人昏昏倒地。

　　从起手到交战，从躲避到伤敌，从收势到迎上下一个对手，每一步每一环，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却又完美地让人窒息。

　　这是怎样冷酷、高效，却又充满艺术感的战斗方式啊！

　　究竟是怎样的家族，怎样的训练方式，才能培养出如此内敛却又如此可怕的少年？

　　注射针还在李怀斯手上，昏迷的陆昊远就在他身前，战斗中的萧冰朔还离他好几步距离，明明他有足够的时间将试剂统统注射到陆昊远身上。

　　可是，他的手却在颤抖，脸色由红转白，细细的汗珠从他额头缓缓渗出。

　　尽管很不想承认，可是，他居然在害怕，害怕眼前少年毫不留情放倒对手的冷淡，更害怕少年说话时眼中流转的自信沉着，就仿佛，他不是在威胁恐吓，而是陈述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如果，自己把药剂注射进陆昊远体内，他会废掉自己……他一定会废掉自己。

　　不——！不——！！我怎么可以怕他？李怀斯猛地摇了摇头，想到自己在精英武道赛中品尝的失败和屈辱，想到Gallant对这个人非比寻常的重视，眼中的惧意顿时化为阴狠的暴戾。

　　他抽出陆昊远的一只手，连消毒的酒精棉都没用，针头就朝着静脉血管扎了进去。

　　可是，还不等他推动针管，突然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李怀斯的身体被一阵巨大的力量撞击出去。手上一滑，刚刚扎进血管的针头就挑破薄薄的血管壁和皮肤钻了出来，同时带起的还有点点血珠和手臂上浅浅却蜿蜒的一道划痕。

　　昏迷中的陆昊远因为疼痛皱起了眉头，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醒来。

　　李怀斯惊魂未定地站稳身体，就看到手术室中的几台天价仪器已经和手术台撞在，摔得四分五裂，还有两台因为通着电却被损坏了电路，发出“劈啪”的声音

　　而在这些残破的仪器间，那个其貌不扬、却如死神般让人恐惧的少年正一步步朝他走来，他的身后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他的脚下踩着仪器的零件碎片发出“咔咔”声响，每一下都仿佛一把尖刀，重重戳在李怀斯恐惧的心上。

　　“你……你敢再前进一步……”李怀斯强压下声音中的虚软和颤抖，哑声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陆昊远落到这样下场，甚至将来徐曜所要承受的痛苦，都是你带给他……啊——！”

　　李怀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双目死死瞪视着近在咫尺的冰冷双眸，只感觉有什么紧紧缚住了他的颈项，肺部越来越少的空气让他如死鱼般长大了嘴，喉间发出“嗬嗬”的吸气声，拼命想要挣扎，却只能感觉到生命残酷的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