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是什么人？(1)

　　雪白的墙壁，晶莹的吊灯，轻纱般的窗帘，米黄色的书柜，还有我引以为傲的圣英学院的校服……

　　欸？这不是我自己的房间吗？

　　视线慢慢下移，我看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头脑也随之清醒几分。

　　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会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刚才不是靠在桌边看书吗？

　　啊！我想起来了！

　　没错，是书，无字天书！我好像收到了一份快递，快递包裹里是一本厚厚的精装书，然后在我翻书的时候，竟然冒出一团雾气，更诡异的是有一个美少年从书中走了出来……

　　天哪！这么灵异的事情真的在我的眼前发生过？会不会是我产生幻觉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用力甩了甩头，却一个不小心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晃了下来。

　　欸？我怎么会戴着眼镜睡觉呢？这可不是我的习惯，我根本不会这样做的，而现在……

　　“善雅！善雅，你……”

　　妈妈推门走进我的房间，脸上的表情是超乎寻常的焦虑。不仅如此，妈妈身后还跟着邻居阿姨。

　　“啊！善雅，你终于醒过来了。”妈妈满脸惊喜地抱住我，她伸手抱我的刹那，我看到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我有些茫然：“妈妈，你哭过了？为什么啊？”

　　“善雅，你醒来就好了。”邻居阿姨笑吟吟地代替妈妈回答说，“你妈妈刚才回来看见你昏倒在地，怎么喊你都喊不醒，急得立刻把我找来看你的情况。”

　　哦，忘记说了，这位邻居阿姨是个热心的医生。

　　“阿姨，谢谢你过来看我。”我一边向邻居阿姨道谢，一边安慰地握住妈妈的手，调皮地笑了笑，“妈妈，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妈妈释然地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我的头发，然后站起身，送邻居阿姨离开。

　　我独自坐在床上，托着下巴开始再一次回想昏倒前究竟发生了哪些事。

　　我收到包裹，打开书然后出现一团白雾，书中走出一个美少年，他慢慢向我走来，越来越近……对！幽灵！我遇到了幽灵，从书中走出来的幽灵！

　　关键就是那本书！那本书在哪里？

　　我立刻跳下床，四处翻找着那本奇怪的“无字天书”。但奇怪的是我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那本书的踪影，更离奇的是那份快递单子和包装盒也不见了。

　　“妈妈，你有没有看到……”

　　“看到什么？”听见我的喊声，爸爸妈妈同时从客厅走进我的房间。

　　我推了推眼镜，有些着急地说：“一本书！水蓝色封面，金黄色镶边，包装特别精致，它应该是放在我房间的写字桌上，可现在找不到了。你们有没有看到那本书？”

　　“没有啊。”妈妈摇摇头。

　　爸爸努力回想一下，也摇头说：“如果是装帧很精致的书，我们看过应该会有印象，但是我的确没在家里看见过那种精装书。”

　　我不甘心地继续追问：“你们真的没看到？”

　　“善雅，你这是什么语气？质疑我和你爸爸的记忆力吗？”妈妈有些生气地瞪了我一眼，“为了一本不知名的书，居然怀疑我和你爸爸的记性，真是不孝女！”

　　完了！看妈妈的神情好像有发火的苗头。

　　我赶紧赔笑脸说：“妈妈，消消气，我不是质疑你和老爸的记性，只不过我找不到那本书，有点心急。”

　　“书名是什么？爸爸再重新给你买一本不就行了！”

　　“啊！不用了。”我连忙摆摆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爸爸妈妈说刚才发生的那件离奇事件。更何况快递单子、包装盒以及那本无字天书，统统消失不见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怪梦。

　　我转眸想了想，悄悄扯了扯爸爸的袖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爸爸，您觉得世上有没有幽灵？”

　　这样灵异的事情，绝对不能和妈妈去探讨，要不然妈妈铁定会“赏”给我一记爆栗，叫我别胡思乱想。

　　但爸爸就不同了。我爸爸是个脾气温和，很有耐性的人，无论多么奇怪的问题，他都能耐心地为我解答。

　　只不过爸爸的反应经常会比别人慢半拍，就像现在这样——

　　“什么？幽灵？”三十秒后，爸爸终于有了点反应。

　　“嗯，就是那种在迷雾中行走的幽灵。”我无奈地点点头。

　　爸爸似乎产生了探究的兴趣：“你说的有实体，能摸到吗？”

　　“不清楚。”

　　“风吹过的时候，会不会飘走？”

　　“不知道耶。”

　　“那么能不能穿墙而过？”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如果知道我就不用问老爸你了啊！

　　“我说女儿啊。”爸爸突然叹了口气，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轻声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总说胡话呢？快告诉爸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彻底无语，拉下爸爸的手，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办？

　　就算是百般包容的爸爸，似乎也无法理解“幽灵”的存在呢。难道真的是我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我明明记得，我当时戴着眼镜，视线还算蛮清晰的，更何况那个幽灵长得那么帅，让人过目难忘。

　　“善雅，你是不是看书太多，走火入魔了？”爸爸轻拍我的肩膀，眼底流转着担忧和疼惜，“宝贝女儿，你能够成为圣英学院的资优生，爸爸妈妈很为你骄傲，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压力过重的话，会产生幻觉，还会做噩梦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在梦里遇见了幽灵？又或者那是你自己在脑海中幻想出来的东西？”

　　“也许吧。”我顺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许久之后，自嘲般地笑了笑。

　　是呢，爸爸说得对，那应该就是一场梦！快递、无字天书、从书中走出来的美少年，都是虚无缥缈的梦！

　　哈哈，幽灵之类的，怎么可能会存在？

　　第二天早晨。

　　微风轻拂，碧空如洗，金灿灿的阳光普照大地。

　　我穿着洁白的校服，带着土气的黑框眼镜，背着轻便的单肩书包，神清气爽地走入了圣英学院的大门。经过一夜的自我催眠，现在我已经相信了，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浮云，一切都是浮云！

　　“善雅，早上好！”我刚走入教室，同桌恩美就兴奋地向我挥了挥手。

　　“嗨，恩美！”我将书包放入课桌里，笑着与恩美打招呼。

　　恩美突然靠过来，抓住我的手，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善雅，马上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哪里？学校士多店，还是附近的早餐屋？”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如果是与早餐相关的事，恩美完全没有必要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瞧她的模样，喜悦中带着激动，痴迷中带着向往，怎么……怎么有点儿像那些疯狂的追星族呢？

　　恩美愣了一下，摇头道：“都不是，反正你陪我去就是了。”

　　我苦笑着正想开口反驳，恩美却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欸？这是通向学校礼堂的路，恩美迫不及待地拉我去礼堂，难道是学校要开晨会吗？可班里其他同学怎么没有一点儿动静？

　　当我和恩美气喘吁吁地赶到学校礼堂时，我看见礼堂门口聚集着很多女生，她们踮着脚尖，眼冒红心，沉醉而崇拜地望着同一个方向，高声欢呼尖叫。

　　我疑惑地看了看恩美，发觉她松开我的手，一脸兴奋地踮起脚尖，开始跟那群女生一样一脸花痴样。

　　“西仁少爷，我爱你！”

　　“我的西仁少爷最帅啦！”

　　“西仁少爷，我好想你啊！”

　　“恩美，她们……”

　　恩美激动地打断我的话：“善雅，西仁少爷回来了，我最爱的西仁少爷回来啦！”

　　什么？西仁少爷？

　　谁是西仁少爷？像我这种除了念书，根本不关心校园八卦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西仁少爷？他是谁啊？恩美和前面那群女生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

　　我心中的疑问越积越多，无奈恩美像其他女生一样，双手托着下巴，双眼绽放红心，花痴般地盯着学校礼堂的入口，狂热地大喊大叫，根本无视我的存在。

　　我怎么都没想到，恩美火急火燎地将我拉来这里，竟然是为了看什么“西仁少爷”！看样子，几乎全校所有的女生都被他吸引过来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莫名地，我也对那位“西仁少爷”生出几分好奇，不禁抬头望向了他。

　　少年站在礼堂门口，晨曦从树缝间洒落下来，细细密密，千丝万缕，显得有些刺眼。但是如此明亮的光芒，弥散在那个少年的周围，竟给人一种黯然失色的感觉。

　　他很美，美得像是一幅画。

　　白皙的皮肤，金色的头发，微扬的薄唇，颀长挺拔的身材，俊朗帅气的脸孔，他简直就是上帝创造出来的完美杰作。尤其是他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就像是盛开在七月的茉莉花，美得如梦似幻；那双黑亮纯净的眼眸，更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深邃而迷人。

　　欸？我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呢？

　　我应该见过他，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而那位叫西仁的美少年好像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向我望了过来。

　　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隔着蠢蠢欲动的人群，他竟然会注意到我这个毫不起眼的眼镜妹。

　　但是……

　　他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似乎真的在注视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好熟悉的目光……令人痴迷，令人眩晕……

　　啊！我知道了，是他！是昨天从无字天书中走出来的幽灵少年！那容貌，那动作，那眼神……没错，肯定是他！

　　记忆连接到原点的一瞬间，我吓住了，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跳快得如同擂鼓，脑海中只有几个字在闪来闪去：逃跑！快逃跑！逃跑！管他什么“西仁少爷”，还是“西瓜少爷”，能够逃出幽灵的魔爪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我低下头，紧紧抓住恩美的手，拉着她就要向外冲。

　　“善雅，你干什么？”恩美不解地看着我，明显有些不情愿。

　　我无法向她解释前因后果，只能压低声音简单地说：“具体的事情我以后告诉你，总之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噗！”恩美竟然没心没肺地笑了。

　　“善雅，你在练习电视剧的台词啊？还越远越好，真有趣！过会儿早自习就要结束了，放心吧，上课铃敲响之前，我保证跟你回教室。”

　　“呃……”我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恩美，我不是催你回教室，而是……”

　　“是什么？”

　　望着恩美笑吟吟的脸，我真不忍心泼她一盆冷水，可现在我根本没得选呀。

　　“恩美，你仔细听我说。其实那个‘西仁少爷’他……”我抬手指向被众女生包围住的美少年，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告诉你吧，他很危险，可能会伤害我们！”

　　“怎么可能？西仁少爷绝对不会！”恩美毫不迟疑地回答。

　　拜托，谁知道幽灵会做出什么事？事到如今，我们应该赶紧逃走，离他远远的。

　　“恩美，你和他熟悉吗？你对他了解多少？你怎么会……”

　　恩美打断我的话，自信满满地说：“我是西仁少爷的忠实拥护者，义无反顾的追随者！有关西仁少爷的情况，我全都知道。”

　　是吗？

　　我撇撇嘴，暗自腹诽：哼，如果你知道他是幽灵，别说追随了，不被吓跑才怪呢！

　　“西仁少爷是俞氏大财团的继承人，在我们圣英学院读二年级。西仁少爷高雅英俊，风度翩翩又平易近人，是大家心目中最完美的校园偶像！”恩美已经无视我的存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前几个月西仁少爷突然去国外读书，大家伤心了很久。没想到新学期他又突然回来了，真是让我们太意外太惊喜了！”看我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恩美继续说，“善雅，你真的不知道西仁少爷吗？唉，你看吧，你虽然读书很棒，但完全不参与八卦讨论，落伍了吧！”

　　“我……”我被她说得一时语塞。我的确不喜欢聊八卦，所以不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可是这个叫西仁的美少年，在学院中的人气居然这么高，难怪女生们今天如此狂热。

　　我摸了摸下巴，兀自思考，很快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俞西仁之前在国外读书，他不可能认识我，更不可能知道我家，这么推理下去……他根本不是那个从书中走出来的幽灵少年？可为什么他与幽灵少年长得一模一样？

　　正当我纠结矛盾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赶快回教室去！”

　　阳光好像突然被冻结，周围的温度霎时降到了冰点。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人群已经飞速散开。几秒钟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迷茫地站在原地，左右两侧分别是个美少年，气氛十分微妙。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最害怕、最想躲开的幽灵少年，此时此刻，竟然就站在我左边的不远处；至于另一个少年，我虽然知道他是谁，却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

　　发出那喝令般低沉声音的人正是池俊佑，圣英学院的学生会会长！据说他性格淡漠孤傲，很难靠近。

　　怎么办？

　　一边是可怕的“幽灵偶像”，一边是冷漠的会长大人，我这次真是死定了！恩美呀恩美，你怎么光顾着自己逃走，不带上我呢？

　　“这位同学，你想怎么样？”会长大人的声音堪比冰窖般冰冷，冻得我打了一个冷战。

　　“哈？我，我只是……”我颤抖着推了推眼镜，很想跟会长大人解释说我只是单纯路过啊！可在望向他的瞬间，我惊呆了。

　　他的双眸是罕见的淡紫色，如同清冷神秘的紫水晶在闪耀，又像傲然绽放的紫藤花铺满他的眼底。在我的记忆深处，隐隐存在这样一双漂亮而深邃的眼眸，还有那段洋溢着紫藤花香的日子。

　　“同学，你刚才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宁愿违反学生会的命令，也要站在这里支持他吗？”池俊佑的目光扫过站在另一边的俞西仁。

　　我立刻摇头：“不……不是的！我马上就走！”

　　天知道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俞西仁，我怎么可能会支持他？更何况他与我见过的幽灵少年长得一模一样，我逃跑还来不及呢！支持他？别开玩笑了！

　　我刚想转身离开，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阻止了我的动作。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这个声音温润如风，带着一丝调侃和戏谑，绝不是会长大人的！难道对方……倏地，我当场石化，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感觉脊背发凉，阴风阵阵。

　　幽，幽灵……幽灵就在我的身后，还按住了我的肩膀！呜呜呜，这么多年来我具善雅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会遇见幽灵啊？

　　我只能用眼神向会长大人求救，可是人家根本没看我。而我的视野，下一秒就被那张美丽的幽灵面孔填满了。

　　我吓得口齿不清：“我……你……幽……幽……”

　　我神色惊恐，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会长大人发出求救信号，池俊佑却一脸淡漠，抱臂站在原地，微微皱了皱眉。

　　我一咬牙，我真是白痴！这位冰山会长怎么可能会救我？

　　正当我兀自懊恼又不知所措时，俞西仁开口说：“可爱的眼镜学妹，你这是想和我幽会吗？”他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手离开我的肩膀，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学妹，我愿意接受你的邀请，与你‘约会’。但‘幽会’是成人的行为，我反对哦。”

　　上帝啊！他究竟在说什么鬼话？我简直要疯掉了！别以为长得帅就能为所欲为，谁会傻乎乎地和幽灵约会，自动变成他的“盘中餐”呀？

　　欸？等等！

　　爸爸跟我说过，幽灵通常没有实体，身体冷冰冰的。可俞西仁是活生生的，我碰得到摸得着，他温热的手指覆在我的手腕上，暖暖的如春天的暖阳一般。

　　这么说，俞西仁真的不是我见过的幽灵少年？

　　我的思绪凌乱了。难不成幽灵少年是依照俞西仁的模样复制的？否则他们的长相怎么会百分百相同呢？

　　“咳咳……”我低咳两声，用以掩饰自己的慌乱和尴尬，“那个，约会就算了，请学长放开我，我要回教室。”

　　“我送你！反正大家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更何况……”俞西仁挑眉笑了笑，那笑容可真阳光，看得我有些刺眼，“眼镜学妹，你这么坚定地支持我、喜欢我，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与你约会的事。”

　　又是约会？约你个大头鬼呀！

　　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会说出口的，万一幽灵偶像大发雷霆，把我吃掉怎么办？所以，左右权衡之后，我还是选择了迂回战术。

　　“学长，我……我不回教室，我想去洗手间。”这个理由虽然恶俗，但是我就不相信，俞西仁他敢跟着我去女厕所！

　　“这样啊……”俞西仁并没有表现出我预想中的难堪之色，反而加重力道，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学妹你不知道吗？我在学校有个专属休息室，那里的卫生间宽敞干净，又无人打扰，我陪学妹过去吧。”

　　“呵呵，不用麻烦学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