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死成迷

　　李鑫的眼泪顿如雨下，她在茫茫人海中找了张逸辰五年，五年来半点消息都没有，她真的要疯了要绝望了！“吕蔚涯，你知道张逸辰的消息吗？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我找了他五年，我之所以写那样的帖子之所以在帖子下留我的姓名和地址就是逼着你来找我，倘若你知道他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我真的快要疯了，你告诉我，哪怕只是告诉我他还活着，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蔚涯的身体猛然僵住，她这样说……是她也不知道张逸辰是否还活着？也找了张逸辰五年？那就是说张逸辰兴许还活着？

　　感觉到蔚涯的僵硬，林乐知疑惑地看向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当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生？”蔚涯挣脱林乐知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向李鑫，“你把我从救护车上推下来，你不是跟着他去医院了么，为什么你现在又来问我他在哪里？”

　　李鑫瘫坐到地上：“我是跟着救护车去医院了，可是他伤得太重了，医生抢救了好几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都摇着头说尽力了，他妈妈不相信，就带他转去了上海的大医院，后来我找到那家医院他已经出院了，医生告诉我他脑部受伤严重，即便抢救过来也留有随时会死亡的后遗症……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的半点消息了，吕蔚涯，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他那样好的一个人，那样优秀的一个人，你怎么就忍心把他推进死亡的深渊！”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蔚涯身上，而她浑然不觉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啊，他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她怎么就忍心把他推向死亡的深渊呢？为什么当时只顾着生气的她就没看到那辆飞驰而来的汽车呢？

　　可是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我也在找他……这句话即便是在失魂落魄的情况下她也没有说出来，她觉得自己不配说出这样的话，毕竟是她亲手弄丢了他。

　　在大家疑惑地目光里蔚涯缓缓转身，缓缓朝来时的路走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林乐知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充满了探究，她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那段过往究竟是什么样的，刚才的某个瞬间他竟然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死灰色……那段过往就那么的惨痛不堪么，她眸子里偶尔流露出的悲伤是因为那个消失不见又不知生死的男生么？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心里空空的，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羡慕那个男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在乎她了么？在看到她被人打的时候莫名的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充满了愤怒，在看到她愣怔不知所措的表现时，一种悲凉的空虚又侵占了他的心房，就这样……开始在意她了么？

　　“林乐知，你总有一天会看清吕蔚涯的真面目的，你早晚会后悔爱上那样一个狠心无情的人，你也早晚会明白吕蔚涯为什么会接近你！”

　　李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乐知脚步不停地跟在蔚涯身后，仿佛没有听见那个凄厉的声音。

　　刘远和罗丹玉还有金晨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刘远突然把罗丹玉拉到一旁：“乐知这反应不会是爱上吕蔚涯了吧？可现在看来她心里好像还有一个男生，还什么推入了死亡的深渊，丹玉，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罗丹玉一把甩开他的手，狠狠剜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同寝这三年来，蔚涯一次都不愿意说她以前的事情，虽然这三年来她挺喜欢蔚涯的，爽朗率性，善良义气，深藏不露……可她其实并不那么了解她。罗丹玉忽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把那个什么乌七八糟的帖子的善后问题处理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就别管了！”

　　蔚涯回到宿舍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罗丹玉和金晨好像故意给她空间让她静一静一般也没有立即跟着回来。她爬到床上，从枕边书里摸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他的样子早已刻在了心里，以期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张逸辰，我原先以为就我一个人在寻找你，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比我更加执着的寻找你，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哪怕给我们一个你还活着的消息就好，张逸辰，我真的很后悔当年推了你一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一下会把你推到死神面前，也没想到那一下会你让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留下一个不知生死的迷……”

　　她呆坐在床上，心中有一股悲哀的力量在体内乱窜想要破体而出，可她却只能穷极力量把悲伤锁在体内。

　　张逸辰张逸辰。

　　她颤抖着手给丁婉玲打电话，现在除了丁婉玲她不知道还能跟谁说话，可是如果不说话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丁婉玲几乎是在电话响起的第一时刻就接听了，蔚涯在她开口之前就哽咽着声音急切地说道：“婉玲，你帮帮我好不好？”

　　那哽咽的声音让丁婉玲眉头不由紧皱，她是了解蔚涯的，不到十分难过十分脆弱的时候那个坚强的女生绝不会允许自己哭。

　　“蔚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蔚涯哽咽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快要疯了快要炸了！婉玲，你帮我找找他好不好，好不好？”

　　他？张逸辰。这么多年除了张逸辰，丁婉玲没有见过她为哪个男生这样伤心过，可是仿佛人间消失的人，去哪里找？蔚涯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寻找，可是中国那么大，这样找一个人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没留下一丁点儿线索，怎么找啊？

　　“蔚涯，你冷静一些……”

　　“我冷静不了了，婉玲，我真的快疯了，五年了！你说他是不是死了？不然怎么可能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他死了是不是？”

　　丁婉玲听着蔚涯颤抖的声音，她的眼前浮现出蔚涯失控的模样，这么多年她只见过一次蔚涯失控的样子，那还是三年前当她把A大的录取通知书放到蔚涯手中时蔚涯又哭又笑又蹦又跳近乎疯癫的样子着实吓到了她。

　　哭累了也笑累了的蔚涯突然抱住她，哭着问她：“我考上了他理想的大学，婉玲你说我会不会在A大遇到他？你说他会不会也很高兴我跟他考进了同一所大学？我见了他该说什么啊……你说我能在A大找到他么？”

　　事实上，蔚涯在A大已经待了快四年了，她不声不响地几乎把全校的学生名单都看过了，没有一个叫张逸辰的……

　　丁婉玲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她真的能想象到蔚涯那种近乎疯狂近乎绝望的寻找，张逸辰要是还活着一定会被她找到了吧，可是没有，没有！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怨气，她咬牙切齿地对着手机吼出来：“是，他死了！那晚他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就死了！吕蔚涯，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不要再为了一个寻不到的人寻得这么辛苦了，他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吕蔚涯突然安静下来，从心底升起的寒意让她浑身发颤，耳朵回荡着丁婉玲的声音，他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这句话震得她耳朵生生地疼，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半晌她歇底里斯地咆哮出声：“你撒谎！他没有死，他一定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是我找的不够努力才没有找到他，他一定还活着！”

　　丁婉玲听着她的咆哮，突然哭的不能自已。她要怎么做才能不让蔚涯这么悲伤？

　　五年，吕蔚涯拼命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像极了他的人，知道A大是他理想的大学，她就拼了命的学习，每晚宿舍都熄灯了她还拿着手电筒钻在被窝里看书，第一年没有考上就又复习一年重新考、知道他爱看书喜欢文学，她就买了一大堆书看、知道他喜欢写小说，她也开始写，每天都坚持练笔，终于有了今天能够写百万字长篇小说的能力、知道他爱旅行，每逢假期她就出去旅行……天知道她的旅行是跟随还是寻找！

　　“好，我帮你找，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你要冷静，你要振作，他不是一直都活得很阳光很潇洒么，你跟他学，学着快乐潇洒的生活，好不好？”

　　听了她的话，蔚涯终于平静下来，做了几次深呼吸，咧着嘴使劲儿笑，她要跟他一样快乐潇洒地活着，她要重逢时他看到的是一个阳光快乐的女孩。

　　“好，我冷静，我振作，我找他！”

　　丁婉玲慌忙挂断电话，她害怕再晚一秒自己就会泣不成声。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又看了看讽刺不已的双人床，想着那个从没不曾在她的卧室出现的男人，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她以为嫁了一个良人，没想到所嫁非人！

　　而此时站在蔚涯宿舍外的罗丹玉和金晨忽然失去了进去的勇气，三年来吕蔚涯在她们面前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在意的样子。有时候她们都不知道究竟什么东西才能入得了她的眼，什么东西是她所在乎和看重的，她时而安静时而活泼，偶尔流露出的哀伤也不过短暂的一小会儿，她没跟谁吵过架甚至没见过她发火，她那样的无忧无虑让人看了不仅羡慕还嫉妒，都不知道她的心态为什么那样好，可以肆意潇洒地活着……原来她也不是没有悲伤，只是都被压在了心底，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谁又能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蔚涯在一声不吭地在床上躺了半下午，到晚饭时间罗丹玉问她吃什么她摇摇头翻了一个身面朝里躺着。罗丹玉见此轻轻叹息一声就出去了，其他室友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不曾见过蔚涯这样颓然的样子，也都默契地不去吵她。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蔚涯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号码，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挂了，刚挂掉还没来得及闭眼手机又响了，再次挂掉，再次响起……她败给那个人的执着，不耐烦地接听，但没有说话。

　　林乐知的声音响起时她的瞌睡虫一下子被吓跑完了，那个清冷的声音，淡淡说道：“是我，林乐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