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母子俱失

　　看着她淡淡的样子，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罗丹玉早已失去了判断能力，她猛地伸手推了一把蔚涯，直接把蔚涯推到了地上，然后挺着大肚子也强行弯腰抓住蔚涯的头发，抬手就甩过去一个耳光，随后不解气的又踢了蔚涯一脚，恰好踢到蔚涯肚子上：“吕蔚涯，你的心可真狠啊，你害了林乐谦、害了我舅舅，现在又来害我爸、来害我吗？你是不是一定非要把乐知的亲人都关进监狱你才满意？”

　　蔚涯的脸色已然惨白，双手紧紧捂着肚子，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正有什么东西沿着她的腿流出，罗丹玉的声音她已经听不清楚了，脑子里空白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孩子，她的孩子……

　　蔚涯的孩子终究没有保住，送到医院的时候那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已然随着那摊血滑落了，医生同时又宣布了一个残忍的消息，她子宫受创严重，日后再也无法生育。

　　这个时候蔚涯还昏迷着，可是病房里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罗丹玉紧张地看着脸色阴沉的非常可怕的林乐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

　　林乐知黝黑的眸子紧锁罗丹玉慌张的脸，眼睛里除了冰冷就是厌恶，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冲动的去掐死罗丹玉。蔚涯，他都不舍得伤害，罗丹玉竟然敢这么伤害她！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渊，冰冷的让人不敢听闻：“滚，从这一刻开始，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罗丹玉大惊，从小她就依靠着他才能活得如此安稳，现在他竟然说让她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急忙抱住肚子，刘远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大声叫医生。医生一看就是要生了，赶忙把她送进了产房。

　　病房内瞬间陷入了安静，林乐知心疼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蔚涯，心仿佛被撕裂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办？孩子没有了，她该怎么接受？她再也不能做母亲了，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安然接受这个坏到极致的消息？

　　他缓缓蹲下身子握住蔚涯的手，如果可以，他愿意把她身上的和心上的痛都一并承担了，可是上天啊，他要怎么做才能把她的痛转移到他身上？

　　蔚涯，我的蔚涯啊！

　　老天为什么总是让这个女子的幸福那么短暂？为什么总是在给她希望之后又狠狠地让她绝望？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他本打算不接但看到是蔚涯的小姨打来的，心里突然一沉，小姨的电话竟然打到了他这里……

　　“乐知啊，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快叫蔚涯接电话！”

　　那个声音带着哭腔，林乐知的心颤了一颤，极力用平稳的声音问道：“小姨，出什么事儿了？”

　　“我姐刚刚、刚刚停止了心跳！医生宣布……宣布死亡了！”

　　饶是沉着冷静如林乐知，身体也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手机从手中掉落地上，他一把握紧蔚涯的手，眼眶被泪水打湿，怎么办怎么办？她看上去十分坚强，可天知道她其实有多脆弱！他该怎么办，才能让她接受这些残忍的事情？

　　蔚涯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眼睛红红的林乐知，她伸手摸向肚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才问：“孩子，还在么？”

　　林乐知的手颤了颤，哽着声音说：“蔚涯，我们不要孩子了，好吗？我其实很讨厌孩子，有了孩子我们就不能过二人……”

　　“没有了，是吗？”

　　沉默，已经回答了她。蔚涯抽出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纯白的房顶，良久，突然用手捂着脸，身体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哭声才发出来：“我的孩子，没有了！”

　　林乐知扶起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给她最坚实的支撑。此时任何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给她依靠。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蔚涯突然抬起头，泪眼蒙眬地看着林乐知，“那我还能生孩子么？”

　　林乐知更加抱紧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蔚涯，医生说……”

　　“不能生了，是吗？”

　　其实他不回答，她也能猜到的。医生原本就说她不好怀孕的，现在又流产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吧！她一把挣开林乐知的怀抱，近乎疯狂地咆哮道：“罗丹玉呢？”

　　“……她正在生孩子。”

　　蔚涯突然安静下来，生孩子么？她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歪到林乐知怀里，伸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好像那个小生命还在她肚子里一样，可是她抚摸着抚摸着又开始颤着身子哭起来：“乐知，都是我的错，没能保护好孩子，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蔚涯，那些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的，蔚涯，没有了孩子，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永远么？”她淡淡呢喃，“永远到底有多远？”

　　是啊，永远到底有多远，他能陪伴她多少年啊？他紧了紧怀抱，抱紧她。“永远，就是比你的生命长一天！”

　　永远，就是比你的生命长一天！蔚涯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句话，心里却更加悲伤、更加疼痛了。

　　为什么幸福总是在她还没来得及享受的时候抛离她？孩子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她和乐知在一起，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林乐知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另外一个消息了，可是这件事情又是绝不能瞒着她的。“蔚涯，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说吧。”

　　“伯母她……去世了。”

　　蔚涯的身体猛地一震，一下子挣开林乐知的怀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会呢？我妈，我来的时候，我妈她……乐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妈她怎么可能……”

　　林乐知看着她慌乱无措地样子，心仿佛被刀子磨着一般：“小姨刚刚打来电话说的，蔚涯，伯母她苦撑了这么久，她很累很累了，你就放她走吧！蔚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蔚涯当即就起身下床，忍着腹部的疼痛疯了一样的往门口跑。林乐知奔过去抱起她，轻声安抚着，“蔚涯，我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等他们赶到B市医院的时候梁晓络的尸体已经被移放到了太平间，蔚涯在看到已经被冰冻的梁晓络时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她挣扎着要去抱梁晓络，被林乐知和小姨紧紧抓住，她只能远远看着再也不会醒来的妈妈，哭的撕心裂肺。

　　小姨一边哭一边劝她：“蔚涯，你妈一生高傲，她不愿意一直当个植物人，她去找你爸爸了，你就放她去吧！”

　　蔚涯顿时浑身无力地瘫倒在林乐知怀里，妈妈去找爸爸了么？妈妈去找爸爸了啊！

　　无论她怎么哭，都哭不醒妈妈了，也哭不回来她的孩子了，老天为什么要让她失去，为什么要让她在一日之间失去两个最在意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眼前突然一黑，她就晕倒了。

　　林乐知急忙抱着她去病房，让医生给她检查，两个医生表情凝重的给蔚涯做检查，良久，侧头看向林乐知：“她刚刚流产？”

　　他点点头，满眼担忧：“她怎么样？”

　　“体虚加上悲伤过度，要好好休养才是！”

　　蔚涯这一晕就睡了两天，林乐知一边要照看她一边还要帮忙打理梁晓络的身后事还要分出心思让人去调查姑父入狱的事情，不过两天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可是一看到蔚涯苍白的容颜，他就心疼的无以复加。

　　早知道会出这些事，他就不该告诉蔚涯片场在哪里，蔚涯不去片场也不会遇到什么采访，更不会有那段被人配音的视频，也就不会失去孩子了，也就不会在梁伯母去世的时候不在跟前了……

　　蔚涯，我的蔚涯啊！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梁晓络的葬礼在蔚涯醒来的时候才举行，林乐知想总要让她送母亲最后一程。

　　律师界、法院、检察院的人来了很多，还有梁晓络的远亲和一些朋友来参加她的葬礼。而那天，蔚涯却出奇的安静，出奇的坚强，她平静的和前来参加葬礼的人点头致意。

　　节哀。这是蔚涯今天听到的最多的词。每次她听到这个词，心都会痛一下，可她依旧面容平静地看着那些人。大家都在用节哀二字提醒着她妈妈真的已经走了，去找爸爸了。

　　葬礼结束后，蔚涯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把妈妈的遗照和爸爸的并排放在一起。以前她想为爸爸擦拭遗照妈妈都不允许，更不允许她碰跟爸爸有关的任何东西，而现在，她却要连妈妈的也一起打理了……

　　“乐知，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这个家，只剩下我自己了。”

　　林乐知走过去，轻轻拥住她，声音坚定地说：“蔚涯，你还有我。”

　　“乐知，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因为我曾经害张逸辰失忆到现在，还害死了我爸爸，所以上天要惩罚我，是不是？”

　　“不是，妈妈只是去陪伴爸爸了，晚一些，我们也会去陪他们的。”

　　是啊，有一天他们也会去找爸爸妈妈的，有一天他们还会团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