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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高二刚开学的时候,我和夏时忆还会每天孜孜不倦地在操场上相会。有一次我们坐在树荫下一起听歌,黄品冠的《最好的朋友》。那时候夏时忆很感慨:“这歌写得真好啊。”

我问她:“为什么?”

“听得人心里慌。那句‘曾几何时我变成局外人,无言以对’。”

我已经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什么让我们生疏了太久

我生日才过你也忘了吧

时间带走的比想象中还多

我再也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分开以后默默一人往前走

有你的感动我都记得啊

为什么那个最好的人却只能经过

而此刻的我看着苏云乐,觉得心里千般百种都不是滋味。她大而有神的眼睛看着我,却找不到小时候的熟悉。她面对着我,却亲切地挽着桑槐的手。我看着她,又看看桑槐,觉得这真是一出前所未闻的闹剧。“江迟昼的初恋情人”,“刘黯的女朋友”,都比不过“苏云乐的好朋友”这一点来的打击大。

就好像一场烟火,还没留住绚烂就破碎了一地的尘埃。

唐显之忽然扯了我一下:“你在想什么啊,还去不去吃冰啊。”他说完又看着苏云乐:“她是我同桌,我说好请她吃冰的。不过就请她吃个冰,你别误会了。”

我觉得这种时候我哪里还吃得下,心里别扭地想这要怎么回绝。苏云乐却先开口了:“我是无所谓,只要她没意见那就一起去好了。”

刘黯抢先回绝了:“我和桑槐有事先走。”

桑槐也一脸不开心地看着我,和刘黯牵着手转身就走。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空气又充实了一点。以前刘黯极少牵我,偶尔几次我也不是很愿意,现在看着他和桑槐牵得那么自然,心里反而百感交集。

他们一走,唐显之就吐了一口气:“回同学你真不容易,能把刘黯跟桑槐给折腾成这样。怎么就这么走了,也不留下来吃个饭,我还能看看你们怎么尴尬。”

苏云乐也笑嘻嘻:“其实我刚才还挺期待看一场好戏的。”

我耸着肩膀无不讽刺:“你们俩还真配。”

唐显之当之无愧地说:“谢谢你啊。”

“不用谢。”

唐显之熟门熟路地搂过苏云乐,我走在他另一边。心里在猜想,夕阳的余晖会把我们三个的影子拉成怎样的亲切。

我问苏云乐:“你在哪里读小学的啊?”

苏云乐从唐显之身边伸出头看着我:“小学?在城南私立读的,初中也是。高中考到美院的。”她显然没想到为什么会有人关心小学的去所。

原来如此。城南私立离我的旧家不算多远,可是为什么十年了,我们却都没有碰到过。大概是真的没有缘分吧。

我们在冷饮店里坐下来,苏云乐跟唐显之闲扯着:“你知道吗?幸子和阿三分手了。”

唐显之的表情并不意外,回答她道:“我就是不知道也能猜到,早晚的事。”

“昨天阿三还打电话给我,问了我一大堆,我也不敢说什么。”

唐显之往嘴巴里勺了口冰:“对,别说,又不关咱们什么事。昨天我还在街上看见眼镜和源源。他们俩真能闹腾,好像在吵架。”

苏云乐一脸“不是吧?”的表情问唐显之:“他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唐显之摊摊手表示不知道。他一抬头看见我茫然地张着眼睛看他们,就解释道:“这都我们初中同学。”

我转念一想,问苏云乐:“那你怎么认识桑槐的?她和刘黯和江迟昼不是从小学就都在这学校一直读上来的吗?”

“这世界这么小,外面玩玩就认识了,挺投缘的,就一直玩到现在。不过刘黯我倒是一早就认识的,唐显之的邻居嘛。”

我看着她,心里一遍遍喊着,这个世界并不小,一点也不小。我听着苏云乐和唐显之聊着我完全不知道的事,看着她的一颦一笑觉得竟然那么的陌生。以前我总相信,在人群之中不管多远我都能一眼认出她来。现在我才明白,我早就忘了她,记住的,只不过是个影子,一个空壳而已。

晚上回到家,我站在厨房边跟妈妈说:“妈妈,我今天碰见苏云乐了。”

我妈妈在炒菜,压根没听清我在说什么,于是回头看了我一眼问“:谁?”

“我碰见苏云乐了。”

她关了火,回头一面把菜倒出来一面看着我:“苏云乐,小时候那个苏云乐吗?挺好的啊,请她来家里吃吃饭吧。”

“不可能。”

妈妈莫名其妙地问我:“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低低地说道:“因为她不记得我了。”

说完我就一口气冲回了房间。

从抽屉里找出小时候苏云乐画给我的卡片。

她在卡片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果然,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第二天我到班上的时候,唐显之已经到了。他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双目放空看着前方,我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问他怎么了。

“哎,我昨天晚上和苏云乐打电话打到三点,今天起来那叫一个难受。”

“不容易,三点还起得来呢。”

“肯定起得来啊,苏云乐早晨会打电话叫我。”

“甜蜜成这样真可耻。”

唐显之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觉得也是。”

我懒得理他。转过头去,看着窗户外面那招蜂引蝶的玉兰树,觉得这日子越过越忧愁了。高一结束的时候,我和夏时忆心情都不是很好,她跟我说,她其实很想死。

我根本没当真,告诉她:“死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

“可是你知道万念俱灰的时候,其实也只要跳下去什么就都解决了。”夏时忆为了沈年开心难过,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她说真的一点都不值得。我觉得这世界上不值得的事太多了,到最后分都分不清了。就像现在的我,分不清对苏云乐这么多年的执着的想念值得不值得。

最后夏时忆告诉我,不过如果真的有个人突然冲进来逼我从阳台上跳下去,我肯定抱着那围栏大哭。

我看着看着那树走神,突然怪兽的头大大地摆在我面前。他从窗口经过,文理分科以后就很少再见到他了。他很惊讶:“啊,江回锦,好久不见。”

我听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便有些不适:“是啊。”

好久没人喊我江回锦了。唐显之问我:“你叫江回锦啊,怎么不早说,我就觉得哪里有人姓回啊。”

我哭笑不得地告诉他:“我姓回好吧,江回锦是江迟昼给起的。”

“为什么?”唐显之问我。

为什么我在心里想着,忽然发现真的很久没有向别人提过有关于江迟昼的事了。我告诉唐显之:“那时候江迟昼开玩笑说我是他老婆,就给我加了个夫姓,还说以后孩子要叫江回嘉嘉。真难听又傻。”

唐显之挑着眉毛问我:“既然又傻又难听,干吗还说出来让别人笑。”

我看了唐显之一眼就把头转开了,我最讨厌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就像我讨厌刘黯总是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做作矫情,装深沉,却一次又一次地正中红心。

刘黯在和我分手的时候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江迟昼?”

我没说话。刘黯并不放弃:“你觉得逃避能解决问题么?”

其实他不知道,逃避就是我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去想,不回忆。久而久之就把江迟昼所有的不好全都忘记掉了。他口无遮拦的职责,目的不纯的接近,辨不清真假的友好,都可以一一被忽略,剩下的都是有他在的,出奇美好的夏天。

那时候我甚至觉得,口无遮拦也好,目的不纯也罢,只要江迟昼能回来,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所有的不对不公平,都可以原谅。

就像我能够轻易一次又一次原谅苏云乐一样。

年少相知的人

即使过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你晓得吗 我其实非常感慨

总算还是能撑到现在

此刻才明白

所有的无奈 都只是无奈

恍如隔世这个故事

回忆的结局剩下几个字

你说爱终究是一个人的事

为何最好的人都只是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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