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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秋天愈发深入到没人能够分辨出现在到底是冬天还是秋天的时候,即使是在南方的我们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风越来越凉。我发现我已经忘记了玉兰花的香味是怎么样的了,可是生活却还在有条不紊地前进前进。

苏生穿着深色的校服,里面只有一件简单的T恤,在冬天里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寒气。唐显之为了期末考开始认真读书,却在每个午休一个人躲在后山偷偷抽烟。沈年和夏时忆仍然保持着不算亲密却来往过盛的朋友关系。林暖知的头发更长了,她把头发盘成发髻的样子仪态万千。苏云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在校门口等唐显之。刘黯和桑槐偶尔会被撞到在玉兰树下拥抱。而我,仍然按着三点一线过着生活。

我坐在空荡荡的食堂里,午自修已经开始了。读了高中以后,学校便没有硬性要求我们要在教室里或者图书馆自修,大家可以自由选择。以前因为刘黯喜欢在班上啃面包的缘故,我和江迟昼即使吃完饭也会很准时地回班。而现在冬暖夏凉的食堂就变成了高中生的大热门,饿了渴了还可以顺便买点东西吃。

苏生坐在我边上的一张桌子上和一群人说笑。我一直看着他,可是他却始终没有一次回头。他在响铃的时候买了一副扑克牌,问我:“我有变魔术给你看过吗?”

我摇摇头,他于是拿出了一副牌:“那我变给你看,让你看看你老公有多厉害。”说完他就掏出那一叠牌流利地洗好。背后一桌的人看起来是他们班的,有十个人左右,男女参半。一个长头发的女生问苏生:“不是吧?你还会变魔术?”

另一个男生就笑:“他什么也都会。”

苏生转头回嘴:“你不信啊?我变你看啊。”

然后他跟我交代了一句:“我先弄给他们看,你在这边等等我。”

我乖乖地点点头,于是苏生就走到那一桌坐了下来。我看着他有模有样地翻牌,边上呼声一片。顺着他的视线还能看到他偶尔地看看在他前面一桌的桑槐。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抱着如何的心情坐在那里,只觉得自讨没趣。

我记得唐显之跟我说过,苏生这个人心里有阴影。他讨厌很多人,包括他唐显之,还有诸如江迟昼、刘黯等等。

那时候我很讶异为什么唐显之能够这么平淡地对我讲出苏生不喜欢他这样的话。可是唐显之却觉得没什么什么可不舒服:“苏生讨厌我不外乎那么几个原因。因为我可以和我父母一起住,而他不行,还有就是苏云乐喜欢我。”

我很惊讶地问唐显之:“你和苏生不是好朋友吗?”

“你觉得他有把我当朋友么?而且即使我当他是朋友,他这种性格,相处起来也够累的了。自尊心又强,做人那么显摆,心眼也小。”

我当时推推唐显之:“你也别这么说他吧,他肯定也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的。”

“不就是因为桑槐么。”唐显之冷笑了一声。

虽然在此之前我早就知道苏生和桑槐有过一段,可是被人这么摊开了说心里难免觉得吃不消。唐显之告诉我:“其实桑槐会跟苏生分手很正常。苏生这样的性格,谁都受不了,连苏云乐有时候都对他很无奈。桑槐和苏生在一起之前一直都觉得苏生挺阳光开朗的,长得又好。后来就觉得其实本性很多纰漏,处不下去就分手了。”

我问唐显之:“那苏生也够脆弱的,这样一下就受不了了。”“你不知道就别多说,谁付出真心被人糟蹋心里会舒服。”

我觉得唐显之的用词还真是惊心动魄,付出真心,糟蹋。有到这地步么?

唐显之“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一样:“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桑槐特损,跟苏生分手也就算了,苏生喜欢她自然想挽留,可是桑槐明显不想跟他和好。鬼晓得是真是假,反正她当时给苏生的理由就是,自己喜欢江迟昼,因为苏生长得像他才和他在一起的。然后苏生就彻底死心了。不是死心,是崩溃了。”

崩溃啊。

唐显之用上崩溃这个词,让我心里也觉得很崩溃。

虽然都是些陈年旧事,可是看着此时始终牵引着苏生目光的桑槐,我觉得。唐显之当时用词一点也没夸张。我不满地又看了一眼桑槐,她和刘黯像是在研究什么一样,埋头写字。我在心里替自己默哀。

苏生坐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小时。他在我身边坐下来,手里却没拿扑克,他问我,“在做什么题?”

我把数学练习朝他扬了扬。他拿手机飞快地发起短信,我坐在那里低着头动着他的手指,问他:“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苏生大概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句。他把短信输完发送之后,看着我,并没有什么惊讶或者嘲讽:“那你对我好吗?”

我想想其实也不算特别好,这么一说我反而很茫然,只能说:“起码比你对我好。”

苏生无所谓地往桌子上一趴,继续回短信,一面说:“那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说完他便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了隔壁桌。我心灰意冷地看着他,收好东西往教室走。

我觉得在我的心里,如果有一座城堡,战争爆发了,我没有了家人没有了钱,唯独剩下那座古堡证明我是个贵族。可是眼下这座城堡受不起大炮的轰炸正在坍塌,我如果逃出去也将一无所有流离失所,可是留下来只能埋葬在不存在的华丽假象里。

明知道结果,我却动不了。我的大脑告诉我快跑,快逃命,我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寸步难移。

我站在教室的走廊上看着那条玉兰道。一年前我站在班级的门口,一次一次地目送渐行渐远的夏时忆和沈年。一年后我站在这里,高了一层,换了一间教室,换了一群人,换了一个季节,连平静也换了一种。

放学了之后我觉得心情实在差得离谱。道别了苏生,在家楼下的椅子上坐了很久还是不想回家。想了想便打了个车去世贸街。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忽然很想见见林暖知。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除了不可能再多联系的刘黯,大概也就只剩下林暖知了吧。

到了世贸街,我刚下车就看见穿着校服的唐显之和打扮时髦的苏云乐。她剪短了头发,染成了当下时髦的亚麻色,穿着短裙和长靴,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我心里踌躇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可是想着之前苏生说过苏云乐喜欢和唐显之独处,又怕自己去了反而碍事。看她提着好几个袋子跟在唐显之的后面应该是在逛街吧。

我心里犹豫却发现唐显之二话不说就在边上的一张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跟苏云乐说:“要买什么你自己去买,我累死了不想动了,在这等你吧。”

苏云乐拉着唐显之的手好脾气地说:“你就不能再陪陪我吗?”

唐显之不耐烦地甩开苏云乐的手:“哎呀,你自己去,我上了一天课了,放学还要陪你受罪。”

苏云乐像是极其有耐心的样子拉着唐显之:“马上就买完了,很快的,等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唐显之却突然发火了:“你怎么这么烦啊?”

苏云乐小声嘀咕着:“可是平时你买东西我不是也都有陪你吗?”

“那以后我再也不找你买东西了我找别人还不行吗?”

苏云乐连忙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如果要买就快点,我在这等你,或者我现在就坐车回去。”唐显之表情不善地看着她。

苏云乐嘟着嘴不满:“我去买还不行吗,你在这等我吧。”

我看着苏云乐心里都是不可思议,我想不到小时候说风就是雨的苏云乐也会对别人低声下气。我不知道此时此景该说世道变得快还是一物降一物。

我摇摇头想着还是不要趟这浑水,就大步朝林暖知的茶楼走去。

站在门口迎宾的是一个男生,我看了一眼告诉他:“我找林暖知。”结果对方特别礼貌地答复我:“对不起,小姐,你要找店主必须点茶。”

我觉得这就好像我以前看的古装片里面在相府看门的一样,你想见小姐,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哼。我望着这个长得挺好看的迎宾的:“那你进去跟她说回锦找她啊。”

那迎宾的也挺无语:“哦,我弄错了,你是她朋友是吧,你自己进去找吧。”

我盯着他看:“那不然你觉得我找她要干吗?”

“哦是这样的,前几天有几个拍平面广告的来找她,小暖就跟我说,如果再来起码让她喝了茶赚了钱再拒绝。”

我心想不愧是林暖知,开个店都有拍广告的找上门。

我还没进门林暖知就先一步走出来开了门,对我说:“进来啊。”

我点点头跟那个看门帅哥挥手道别。林暖知问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她:“你干吗把茶馆搞得这么暗啊?一进来我就想睡觉。”

“那喝茶提神不是正好。”

我望着她心里也不知道我到底来这是要干什么,只能长长地叹气,唉。

“干吗叹气?”林暖知瞥了我一眼,伸手拿了个水壶打算烧水。

我拦住她:“等等,我没钱,你别泡太贵的。”

“我会收你钱么,好好喝吧。看你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喝点茶吧。怎么了,到底?”

我靠在椅子上,不开心地跟她说:“我很烦,我觉得苏生对我一点都不好,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上次唱K的时候就想提醒你了。你还真没看男人的眼光。”林暖知一脸了然。

“你别这么说好不好。我就是想不通如果他不喜欢我,干吗要和我在一起。”

林暖知沏好茶,端了一杯给我:“你别太天真了,现在认真的人有几个。为什么在一起?无聊才在一起啊。”她说完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说:“不是故意打击你,但是如果他不是认真喜欢你,那就是玩你。苏生是什么样的人?你别对他抱希望。”

我抿着嘴有点不甘心,想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反倒林暖知问我:“你之前不是和江迟昼吗?我还好奇呢,你怎么会跟苏生搞上了,江迟昼不是挺好的吗?”

这时候苏云乐忽然推开了门走进来,问林暖知:“你有看见唐显之吗?”

林暖知摇摇头,苏云乐就很像一滩烂泥一样在我边上坐了下来,喃喃自语着:“大概又先走了吧,难怪电话也不接。”

我想说些话安慰安慰她,苏云乐却挥挥手笑着:“没事,我都习惯了。”而林暖知看着我和苏云乐眼里透着心疼,她说:“你们两个傻瓜。何苦呢?”

我笑着和苏云乐对望了一眼,苏云乐抢白道:“是不是苏生怎么你了?”

我考虑着要不要否认,就听到她说:“我弟弟是不好,我承认。如果有什么事,你别怪他,他就是这样,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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