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命是一场圆舞

　　安珀让出了一个空间。吉尔伯托上前，做了一个邀请语含非跳舞的动作。语含非搞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呆呆地把手伸给他。

　　不知从何处传来仙乐飘飘。吉尔伯托带着语含非跳起舞来。仰头看着他英俊的脸，看到那双曾经在无数世、无数个人脸上看到的眼睛，语含非百感交集：她如此如此地爱着这个灵魂啊，她的官人、她的父亲、她的夫君、她的T……她如此如此地爱过他们……而他们此刻全都集中在眼前的这个灵魂之中……一即百，百即一。

　　语含非的眼里涌出热热的眼泪。吉尔伯托吻掉她的泪珠：“别哭，我的小猫头鹰。”

　　听到这句话，语含非哭得更凶了。“我是你的小猫头鹰，你都找到我了，你还不要我，呜呜呜呜……”

　　吉尔伯托微笑着说：“小猫头鹰，你此生有更好的路要走。我不想阻碍你去尝试一条新的路径。”

　　“可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都找了你那么久了，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小猫头鹰，你永远不曾跟我分开过。你从未跟我分开过，就像在灵魂次元，我与安珀是相亲相爱、不分彼此的灵魂，你们在人间也是一样。即便有时空的阻隔，即便有时被生死分开，你和另外一个人只要心意相通，便结出了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纽带，将你们紧紧连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是在一起的，哪怕是陌生人，只要肯用心去沟通，都是连在一起的。就像灵魂圣殿里无数的灵魂一样，相亲相爱、彼此不分。”

　　“我不相信啊。”

　　“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会对这一点有很深很深的感悟。就像此刻，你以为你是人，你以为我是灵魂，但我们不是正在一起跳舞吗？在意识的国度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而你内心的感受，则是它真实发生过的证据。你的心知道，它真的发生了。虽然你的头脑可能有各种否定，但你的心还是知道。就像每次你遇到一个熟悉的灵魂，你一百个确信你此生从未见过那个人，但你的心还是知道，你必定曾经与他结识过、共鸣过。你的心都知道。”

　　“我一想到你又会一个人在人间孤独终老，我就心痛到不行。”语含非一边说着又哽咽了。

　　“你要相信T，他会把他的生活继续打理得很好。他可能继续不停交女朋友啊，他还是会欣赏他的美酒、他的烟斗，他还是会去学古琴，他还是会写他的专栏，他还是会不停地旅行，最关键的是，他曾经遇到过你这样美好的女子，他曾经遇到你这样深沉的爱，即便他一个人，他心里也已经有了暖意。放心吧，他在工作中，在教学生的过程中会得到很多乐趣。而你，也要好好玩，不要让他挂心。”

　　“我总觉得T并不十分在意我。”

　　“你是小猫头鹰，他怎会不挂心你呢。不要相信你内心匮乏的不自信的那个声音。我是T的灵魂，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有多爱你，他就有多爱你。只是我们今生再也无缘相守罢了，但我们的心始终在一起。任何时候，只要你想他，你便在心中呼唤他的灵魂赶来与你相见，我便来了。小猫头鹰，我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任何你需要的时刻，我都在。不要再怕孤独了。我一直都在，安珀也在，‘邓布利多’也在，你的天使们也在，那些生生世世都跟你在一起的灵魂也在……”

　　语含非泪眼蒙眬中，看到许许多多的灵都在对着她微笑。有她的父母，有她的兄弟姐妹，有她的亲人朋友，还有那些爱过她、她爱过的人……语含非忽然觉得，被好多好多的爱包围着……她真的不是一个人。

　　吉尔伯托停住舞步。他对语含非说：“孩子，该是我们告别的时候了，去遇见你的幸福吧，去遇见下一个男人吧。让我们来做一个告别吧。”

　　安珀走到语含非的身边，对她说：“请你向吉尔伯托深深地鞠一躬，跟他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谢谢你陪伴了我那么久，我带着爱，让你走。请你过得幸福，我也会让自己过得幸福。我知道，我们从不曾分离，我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灵魂’。”语含非哭着说完，觉得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安珀说：“你看，需要你告别的人还真不少呢。爱过你的男人真的很多。”

　　语含非忽然像被推入一个欧洲宫殿的舞厅，许许多多的人簇拥着她，轮番等待与她跳舞。“圆舞……”语含非说。

　　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向她，带着她开始跳舞。语含非想，这人应该是初恋的男友吧。他们当时那么小，但他永远对语含非百依百顺。对了，他还是劈腿了原先的女朋友跟语含非在一起的，想想也真的很对不起那个女孩。他看向语含非的眼神里，全是爱。而语含非这么多年，从来都拒绝跟他再有任何联系。语含非在心里跟他告别，祝福他能过得幸福。

　　他退下。又一个人上前接着跟语含非跳舞。语含非当年是很怪他的，总是犹豫不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让她白白等了好几年。整个大学时光都耗费在等待上了。看着他的眼睛，语含非明白了，他就是真的没有办法爱她呀，但他的灵魂依旧向她传达着无尽的爱，虽然不是爱情。他把语含非转到另外一个人面前。

　　语含非接着跟他跳舞。语含非又哭了，今生的“大叔”，前世的将军、青梅竹马，或者在不知道的时空，他们还有其他的交集。那个男人真的很爱她，爱到不敢或者说不愿在现实中与她过多地牵连。他是有家的男人，自始至终，对语含非不越雷池半步。但初遇时的两下倾心，又如此铭心刻骨。语含非跟他跳了好久好久，两个人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他也走了。又有许多人来，他们有的曾经默默在语含非身边守护过，有的甚至捉弄过她，还有的深深地伤害过语含非……语含非跟他们一个一个道别，原来所有的背后都是爱，来自灵魂的爱。

　　舞曲还在继续。语含非一个人在舞池中央旋转着。她开始自己跳舞，像不需要舞伴一样。她从未这样耀眼过，她从未这样释放过，她像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绽放着、旋转着，所有的人都在为她鼓掌，男人、女人……

　　“为你自己尽情跳舞吧，语含非！让你自己绽放吧！好好为你自己活出来吧！”她一边旋转，一边笑着流泪。飞溅起的泪花，像碎了的钻石，闪闪亮亮……

　　又有一个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向她笑意盈盈地伸出了手：“能跟我跳支舞吗？”

　　语含非确信，自己还未在生活中遇到他。所以，他会是下一个爱人吗？

　　她回头看安珀。安珀笑着用心语告诉她：“也许是，也许不是。你看，还有很多人等着和你跳舞呢。”

　　语含非着急了，也用心语问：“什么？难道下一个还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安珀说：“人生恰如一场盛大的圆舞。你会跟不同的舞伴跳舞，有些跳一支曲子，有些跳半支曲子，有些还没来得及跳舞便散场了，但你总有机会遇到一个人，跟你跳很久很久……而在此时，仍旧有许多人等待能与你共舞。美好的女人，人人爱慕，你要学会给他们爱慕你的机会。”

　　“那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才做的事吗？我‘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你无法阻止别人爱慕你，就像你无法逼迫别人爱慕你一样。爱意的流动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就像你看到一朵花也会心生爱意，但你不一定要把它摘下占为己有。让爱流动起来吧，你能在万事万物上发现爱的存在。而那些爱，都会成为你生命的滋养。”

　　语含非似乎懂了。“邓布利多”走到她身边：“好了，我的女孩，我们该回人间继续奇幻的生命之旅了。”

　　她依依不舍。灵魂次元的人看起来都好有爱好peace，她真不想离开这里。“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但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是回到人间去经验爱。”“邓布利多”拉着她的手转身离开。

　　语含非转头去看安珀。美丽的安珀站在淡紫色的灵魂宫殿前向她挥手告别：“再见，让你自己成为爱！让你自己就是爱！”

　　“我能吗？”语含非不大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