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引言(1)

　　台湾三立电视台影评人

　　1997年，5月8日，星期四，五一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这里是上海市某中学73班，李敏豪第一个来到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把斜跨在自己身上的书包取下来，看了看门外没人，便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信和一支印有小绵羊图案的护唇膏，一同放在身旁桌子抽屉里面。接下来，李敏豪才拿出语文书看起来，因为他知道上午的第一节语文课就要考试，随后其他同学也都陆陆续续地进到教室里。

　　舒笑是倒数第二个进来，后面跟着最好的朋友戴乐乐。舒笑加快速度走到自己的座位，她就是李敏豪的同桌。舒笑一坐下就找出课本看了起来。她将书桌盖打开，把书包直接放了进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书桌里面有情况。而戴乐乐还在往嘴里塞着牛角面包，险些呛到自己，急忙从包里拿出水壶，急促地喝了一大口。李敏豪用眼睛偷偷瞟了一眼舒笑。上课铃声响起，这时候，班主任一只手拿着备课本及语文书，另一只手拿着一个苹果走进教室。今天的早自习比往常安静，同学们都在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课本，只有舒笑还在急匆匆地翻阅着自己的书，寻找节前老师指出的复习重点。戴乐乐也急忙拧紧水壶，随便翻到一页假装很认真地看起来。班主任坐在讲台后，看着默默看书的孩子们说：“你们就这么读书的？早上读书大点声，把我之前交代的重点多读几遍！”这时候，同学们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读书的声音渐渐变得响亮，从小小的混乱慢慢转换为有节奏的阅读声，全体同学都在异口同声地读着：“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入，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直到第二次铃声响起——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很多同学选择留在了教室，此刻的班主任并没有离开。读书声才结束，有的学生假装上厕所悄无声息地离开教室。李敏豪将课本放好，大大方方地往门外走。这时，班主任起身往办公室走去，不少同学开始紧张起来，大家都知道，老师这会儿是拿试卷去了。老师一出教室门，大伙儿都开始交头接耳。

　　舒笑还在认真地做着考前复习。戴乐乐坐到李敏豪的位置上，小声说：“你记得一会儿给我传字条！”舒笑低着头，眼睛转向戴乐乐，没有回复。原本两个人就隔着好几桌，再加上舒笑胆儿本来就小，有些无言以对。

　　戴乐乐对舒笑使出最后求救的眼色，舒笑往她的方向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李敏豪从门口走了进来。班主任拿着一叠试卷也走了进来，让所有同学把课本都放进了课桌里，然后将试卷分成小份分别从第一桌往后传。

　　考试的过程中，班主任时不时地在过道走来走去，大部分同学都在认真答题，只有像戴乐乐这样的学生四周环视，可怜巴巴地等待着舒笑的救援。舒笑故意做出挠头的手势，当她伸出一只手指的时候，戴乐乐就往自己试卷上填写一个“A”。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多数同学已经做到作文部分，戴乐乐的试卷却依然空空如也。戴乐乐有些着急，偷偷看了一眼老师，发现老师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她这边，于是尝试着将语文书拿出来，偷偷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话说平时不做功课的学生对着课本，要想找到正确答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就在戴乐乐急得满头大汗，苦翻答案而不得的时候，她看到老师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于是迅速用腿顶住自己的课桌将书藏起来。舒笑见好友满头大汗，开始写作文的她也做出仗义之举，在垫着试卷下的纸条上写下一些答案。

　　舒笑一边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一边写着自己的作文，有些同学已经开始往讲台交卷了，紧张的气氛促使她不得已只能把已经撕下来捏成团的答案递给前桌的李辉，嘴里发出小小的声音：“给乐乐。”李辉看了看老师，将纸团往本不远处的戴乐乐身上扔去，结果扔中戴乐乐前排的周文。周文往身后看了看，见李辉傻傻地看着她，就毫不犹豫地报告老师：“老师，有人扔纸条，扔到我的头上了。”

　　老师厉声道：“是谁？我怎么和你们说的，平时不用功，对得起你自己吗？”

　　好些同学停下来看着老师，老师接着说：“是谁干的！？”

　　李辉愣在那里，周文看着李辉对老师说：“是李辉。”

　　老师走到李辉面前大声说：“出去！”

　　李辉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

　　李辉看了看身后的舒笑，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她的名字。戴乐乐望向舒笑，满脸歉意。

　　李敏豪看到舒笑快哭的样子，站了起来，对老师说：“老师，是我！”

　　舒笑意外地抬头看着李敏豪，对方掐着自己的手，哪里来的勇气，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不能让舒笑被老师赶出教室，无法只能自己起来，把罪名扛在身上。戴乐乐松了一口气，继续赶着抄写自己的答案，老师正好背对着她，此时，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老师没收了李敏豪的试卷，手指向窗外。李敏豪自觉地往门外走去。李敏豪出去后，老师狠狠地把手上拿着的书往他的桌子上用力拍下，气愤地说：“谁还要抄，直接拿书对着抄好了！”

　　舒笑毫无防备地吓了一跳。戴乐乐赶紧停了下来，将书小心地放进抽屉里。

　　舒笑看着外面的李敏豪，内心充满愧疚。她默默地站了起来坦白：“对不起！老师，那纸条是我写的！”

　　老师用惊讶地眼神看着舒笑，舒笑低下头。

　　老师摇了摇头，思考片刻，手指着门外无奈地说：“你也出去。”然后叹了一口气，坐回到讲台后，看着下面学生们说，“还有谁要抄直接出去，你们是在帮我读书吗？”

　　教室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笔尖触碰纸张发出的微弱嘶嘶声。

　　李敏豪站在门外，看着远方，感觉身边有人的时候，才意识到舒笑也被赶了出来，很意外地问：“你怎么出来了，你交试卷了？”

　　舒笑眼泪掉了下来，没有说话。李敏豪更加不安了，着急地问：“你别哭啊，反正老师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她又叫不来我爸爸妈妈！”舒笑眼泪掉得更快，李敏豪不知道这句话让舒笑想起了已故的父母。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安慰舒笑：“你别哭嘛！我，我……”李敏豪掏了掏口袋，没有掏出纸巾，只好用手试着擦掉舒笑的眼泪。舒笑停住了哭泣，李敏豪放下自己的手，此刻舒笑的眼睛显得更大，还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忍住没有再让它掉下来。

　　李敏豪说：“看，鸽子！”舒笑的眼睛朝向鸽子飞的方向，看着一群鸽子在半空中徘徊，微微扯动嘴角。李敏豪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抿了抿嘴，试着冲舒笑微笑，告诉她，自己这么做纯属自愿。

　　铃声再次响起，没有做完试卷的同学们也只好匆忙地递交试卷。教室里开始沸腾，同学们讨论着自己的答案。

　　老师整理好试卷，走出教室，来到李敏豪身边问：“到底是谁扔的？”两人都快速地说：“我！”老师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没有再说什么，便往办公室走去。

　　戴乐乐愤愤地走到周文身边，“呸”了一声，朝她做了个鄙视的动作，并狠狠地瞪了李辉一眼。李辉收到乐乐的眼神，整个课间都不敢走出教室，并自责没有像李敏豪那般表现出男子气概。

　　当一天的课都上完了，舒笑拿起书包，才发现抽屉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支唇膏。舒笑看了看周围，此刻前排的李辉正用歉意的眼神望着她。舒笑微微一笑，将信和唇膏递还给李辉，对方莫名其妙地接过来。

　　“笑笑，快走啦！”戴乐乐在门口喊，舒笑便背起包往教室外走去，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李辉的视线里。李辉打开信封一看，里面一张精美的卡片上写着：“希望你每天都快乐，给自己多些微笑！XX”李辉一头雾水，心里充满疑问，过了一会儿，他傻笑起来，以为是舒笑送给自己的礼物。李辉拿着唇膏越看越欣喜，刚被老师训完的李敏豪回到教室，见唇膏在李辉手上，猛地从他手上夺过来大声吼道：“谁让你拿的！”李辉试着抢回来，只可惜李敏豪飞快地从后门跑出教室。

　　第二天，舒笑和戴乐乐来得比往日早一些。戴乐乐在快进教室的时候笑嘻嘻地问舒笑：“你昨晚看《神雕侠侣》没？杨过好帅喔！”她拉着舒笑的手，语气越发激动：“你明天陪我去买古天乐的海报吧！”

　　“明天我要回舅舅那里吃饭。”舒笑抱歉地笑笑。

　　“那就等你吃完饭后，再去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