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暗料理界的奇葩(1)

　　蒋一曦在邻居鄙视的眼光里把我迎进了屋子里。

　　在严重地打击报复了蒋一曦那熊孩子之后，我在心里直呼过瘾：嘿嘿，熊孩子，你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吃瘪。果然是与天斗、与地斗、与熊孩子斗，其乐无穷哇哈哈！

　　左右打量着他屋里的装潢，我心想这间屋子的租金大抵不便宜，还没走两步，那熊孩子就一下把我的手腕给抓住了，并且把我整个人向后拉。

　　我想甩开手，没想到受他那股子拉力影响，居然整个人都被他给带到了墙边。

　　我被夹在熊孩子和墙壁中间，苦哈哈做小熊夹心饼干，手臂还被他抓得隐隐生疼。

　　彼时我还勉力支撑着御姐的脸面，强自镇定，大声呵斥他：“蒋一曦，你想做什么？”

　　他一动也不动。我左手还拿着包包，举起来就往他身上招呼。

　　他的脸色都变了，气鼓鼓地把我的手腕给制住，我想他八成没气得这么厉害过。

　　“该死的欧巴桑，堕胎？我什么时候让你堕胎了，我怎么不知道？”

　　“开玩笑的不行吗？谁让你把客人都拒之门外，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我反问他。

　　这小兔崽子，我想伸腿踢他，没想到都给他挡了回来，还反手握住我的两只手，撑在我头顶。

　　一番龙虎争斗之后，我的手脚都好酸，在他的笼罩之下，突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男人天生力气就比女人大，蒋一曦一只手把我的双手扣在头顶，另一只还放在我腰间。

　　“蒋一曦，你想做什么？快放手！”我皱着眉，“你再不放手我生气了！”

　　他俯下头，我别过脸，只觉得耳边有热风吹过：“你这个欧巴桑不是想让我帮你堕胎吗？”

　　就在他靠近我的那刻，我张开嘴，龇牙咧嘴地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

　　“唔……”他嘴里的热气全喷洒在我脖间，我“哇啦哇啦”吐吐舌头：“还不快放手！”

　　他摸摸肩膀，皱了皱眉：“果然牙尖嘴利，凶狠至极。”

　　我不满地瞪着他，义愤填膺道：“蒋一曦，我不会再让你有碰我的机会！”

　　他“嗖”地放开我的双手，像是嫌弃我一般，弃之唯恐不及：“谁想碰你了，欧巴桑，又凶猛又干瘪。”

　　我以为他听话地放开我了，没想到他两只手还搭在我腰上，眼睛盯着我，目光专注地看着我的脸。

　　我沉默了下来，没好声地说：“干什么？”抬头那会儿额头触碰到他的脸，只觉得热得烫手。

　　“我头晕。”

　　他的手还挂在我腰间，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思忖道：“蒋一曦，你发烧了？”

　　他哼了哼，终于放开手，嘴硬道：“没什么事了，欧巴桑你可以走了。”

　　我向前追了两步，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真的烧得烫手。

　　我张了张嘴，本来是要离开，看他那个形单影只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下来，低声问他：“家里有温度计吗？”

　　他一动不动，居然不吭声，双眼透着一点病态的潮红。

　　这个死小孩，刚刚不是还挺有力气和我斗的吗，现在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蒋一曦，喂，蒋一曦！”我急了，踹了他一脚，“去拿温度计过来啊。”

　　他“哦”了一声，走进房间里，过一会儿拿出一根温度计递给我。

　　“坐下，测测看多少度。”我拉他的袖子，走到客厅沙发上。

　　我才抬起他的胳膊，他就不爽地咕哝了一声：“我自己会。”

　　两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他看着我居然笑了：“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像母夜叉，哦不，是橡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是，是我自己傻×，上赶着来看你这个大傻×。”我没好气地对他说，“你就当我好奇心泛滥，母爱泛滥，没机会去山区和灾区奉献爱心，恰好看见你这个边缘少年，母爱突发，想充当圣母玛利亚，行不行？”

　　他把头别过去，居然闭着眼睛不吭声。

　　这熊孩子真不可爱！

　　过了一会儿，我低头看了看表，伸手对他说：“时间到了，把温度计给我。”

　　他也许真是病了，恹恹地不和我吵，连刚才的气势也没了，把温度计递给我，这会儿又乖得像只小白兔，真是稀奇。

　　我对着灯光一照，果然发烧了，39.5℃，也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兀自强撑着开摩托回来的，还吹风，逞强和我吵架，真是雄赳赳气昂昂好一条英雄汉子，当自己青春无敌，皮肉铁打，就是不怕死。

　　我推着他起身，拉他去房间里躺着，又逼迫他在热烘烘的天气里盖上被子焐汗：“来，把这杯热水喝了，睡一觉就好了。”

　　生病的蒋一曦比往昔少了点桀骜不驯，多了些顺从，尽管如此，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全身都散发着“我很危险，不要碰我”的感觉。不过对我的态度已经是比以前好了很多。

　　“欧巴桑，我饿了。”他理直气壮，言简意赅，胆子越来越肥，好像我活该是他的保姆似的。

　　我点点头：“行，我给你煮，毒死你。”

　　他忽然就笑了，虽然极力捂着嘴巴假装咳嗽，但我还是从他抖动的双肩看出来了。

　　“好啊，毒死我。”

　　看来这厮很期待我毒死他的场面，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笑，居然会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这熊孩子被我拒绝后，居然就当真了，低头拉开床头柜，从柜子里拿出一堆外卖单子，又在里面随便抽出一张，拿起手机按了几个号码：“麻烦给我送两个二十寸的至尊比萨过来，再加两杯冷饮。”

　　“等等！”我抢在前头把他话筒盖着，蹙着眉叉腰，“病人怎么可以吃这些？”

　　他抽出床头柜，从里面又拿出一打外卖单子：“你又不帮我煮，你想让我饿死啊。”

　　我彻底没辙了，可想而知，这孩子平时过的是什么生活？我一股脑把那堆玩意儿全扫进了垃圾桶。

　　他盖着被子，额头都冒出不少冷汗：“你不是要毒死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悻悻然改口道：“我刚刚想了一会儿，既然你这么期待，那就让你试试我的手艺。”

　　“既然这样……”蒋一曦的脸色顿时变得生动而富有生气，他点点头，伸手一指，“厨房在那边，食材冰箱里有。”

　　我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他应该暂时无害：“那你想吃什么？”

　　他没好气地看我一眼：“我想吃粥。”

　　我意味深长地看他，这死小孩要求还真高啊。

　　既然如此，我挽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我拉开双开门冰箱，对着里面的东西望洋兴叹：“简直是应有尽有啊。你是开杂货铺的？海鲜店的老板？”

　　不过在烹饪之前，我赶紧用手机上网下载了几份食谱，又跟着食谱的内容制作，在制作的时候，还自我感觉异常良好，啧啧，那种感觉，就好像上课写小抄一样。

　　三十分钟后，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我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彩信发给殷姗姗，她的信息回得很快：“这堆都是啥玩意儿？简直就是黑暗料理界的奇葩。”

　　黑暗料理界……

　　奇葩……

　　我用力地按着手机，按得“啪啪”作响：“你妹！那是你姐姐我煮的！”

　　信息发完后，我就捧着这堆东西去敲蒋一曦的房门了，他一看见我手里端着的东西整个人都不好了。

　　“来，试试我的手艺。”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皱眉，指着桌上的一碗粥：“那糊糊一片的是？”

　　我眨眼：“山药瑶柱粥。”

　　“那粥上面漂浮着的是？”

　　“葱花、麻油、姜片。”我试图传达给他一种“色香味俱全”的感官，天哪，连我自己都快被自己所感动了。

　　他停顿了片刻，终于有勇气问那碗粥旁边的一小碟拌菜：“那火红又带黄色的是什么东西？”

　　我微笑：“番茄煮鸡蛋。”生病的人要多补充维生素ABCDEF和多吃鸡蛋才好嘛，于是我自作主张地鼓捣出了这玩意儿。

　　“你究竟懂营养搭配吗……”他抬头望天，又看看我，在他的注视下，我居然低头拿起调羹自己尝了一口。

　　“啊啊啊啊……”我跳起来，左右转着圈，“杯子在哪里，杯子在哪里，有没有水？”

　　他侧身指了指房门外：“在厨房进门左手边有凉白开。”

　　我蹦跳着走了出去，足足灌了三大杯水才说得出话来。喝完又想着进去把那堆味道很怪的东西给处理掉，谁知道进门一看，蒋一曦那熊孩子拿着山药瑶柱粥吃得大汗淋漓。

　　“蒋一曦，你……还好吗？”那时我真哆嗦了，我可不想搞出人命啊。

　　他抬头轻飘飘看我一眼，只淡淡地说：“盐放多了，还有，煮粥不要同时下葱花、麻油和姜片，味道很怪。”

　　这孩子也太好养了，生冷不忌。味道很怪那你还吃？有你这么饥不择食的吗？

　　我的声音哽住了，还没开口说话，殷姗姗的电话随之而来。

　　那厮在那头笑得花枝乱颤：“程大律师，吃你的料理的人，死透了没？”

　　“死你个大头鬼，没一句好话！”我“啪”一下挂断了电话，愤然把殷姗姗在手机里的名字备注为“猪一样的队友”，又俯身把刚刚扫进垃圾桶的外卖单子捡起来，很没志气地打了电话叫外卖。

　　坐在旁边的蒋一曦看到“与猪一样的队友通话结束”几个字，突然很感兴趣地问我：“你有我的手机号码？”

　　我居然不假思索地应了声“有”。

　　就在刚刚等他的时候，无聊中存进手机的，想着等半夜三更没事发短信息吓唬吓唬他。

　　接着，我的手机就毫无预兆地响了。

　　我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熊孩子蒋一曦。

　　蒋一曦手里拿着他的手机，眼里神色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才语带不爽地说：“谁是熊孩子啊？你大我很多吗？”

　　我伸出四个手指头：“姐姐我应该大你四岁哦。”

　　他盯了我一下，慢悠悠吐出几个字：“大个P。”又伸手比画了我的身高和他的身高差，“才到我肩膀这里……”

　　“那又如何，你姐姐我很伟岸！”我据理力争。

　　他抿着笑意，眼睛又盯到某个地方：“看着像是发育不良的十六岁欧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