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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对不起我爱你

  我笑着转过身,拿起话筒唱我点的歌。

  梁静茹的《对不起我爱你》。

  没别的只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真的爱你

  不管你会怎么想你怎么说

  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你知道有时候感情事很难说

  很难说爱人或朋友

  从前到现在我真的感觉要

  一想你我的心就发烧

  想给你听我的心跳

  想你知道我睡得不好

  喝水想着你

  搭车想着你

  合眼闭眼间出现的全是你

  我猜不到你的表情

  我等不到你的回应

  不想难为你

  又不想放弃你

  决定告诉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

  没别的只想说对不起

  怎么样我都会珍惜

  不管你会怎么讲

  你怎么做

  也不会影响我的心情

  你知道有时候男孩更难捉摸

  难捉摸爱人或朋友

  现在到永远我真会感觉要

  一想你我的心就狂跳

  我的模样记不记得牢

  情人卡有没有收到

  读书想着你

  听歌想着你

  大地和蓝天

  出现的全是你

  我才不管你的表情

  我才不理你回不回应

  不想难为你

  又不想放弃你

  决定告诉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

  眼泪猝不及防。

  只是,还好,谁也没发现。

  无人在此刻关心我的心情,没人留意我脸上是闪烁的灯光还是晶莹的泪水。

  唱完歌,我还来不及扔掉话筒,霍莎沾满奶油的手就抹上了我的脸。

  这一夜,懵懂单纯的她,完美地遮掩了我所有的尴尬。

  我抱住她,把蛋糕全部蹭上她的脸,然后,推门,把自己藏进卫生间。

  霍莎她听不到,我在心里说的谢谢。

  她也听不到,我终于有勇气告诉自己,原来,他一直珍爱的,都是她。

  而我,不过是摘取鲜花时带上的那一片绿叶子,或者我连叶子都算不上,只是一根褐黄的丑不拉叽的茎干。

  给安洛发了短信,说是肚子还是难受,先走了,买点药回家挺尸。然后直接关掉电话走人,不去想他会不会拒绝、会不会追出来找我的问题。

  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决定,睁开双眼,正视一切我原本假装微不足道的东西。

  我不要再做他们的电灯泡,既然安洛的心意已经十分清楚,我就应该成全他和霍莎,毕竟,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要自我解放,自我救赎,做回我自己。

  不用再看安洛的脸色心情做事,不用再为了让安洛多看我一眼,干尽各种傻事、出尽洋相。

  比如,不再饿肚子。

  天知道,为了装淑女,我已经多久没在安洛和霍莎面前吃过一顿饱饭了。人家霍莎吃一碗米饭就撑得要死,我呢,还得招呼服务员再端来一碗,拨给安洛一半,自己吃掉一半,而且一定是一大半。

  虽然今天没吃饭不再是为了装一回淑女。

  刚到小区门口,我一边跟门房的杨爷爷打招呼,一边尴尬地捂着咕噜噜作响的肚子,我蓦地想起我砸在安洛脸上的吃了一半的蛋糕,确切地说,我只是把上面的三片猕猴桃和一片桃子给消灭掉了。

  我有些悲哀地想,我果然不是能让安洛疼爱的女孩子。

  漫漫长夜,不吃饭就睡,不如直接打死我算了!

  我缩在烧烤摊的椅子上,把茶水当酒,一杯接一杯,喝得很豪爽。都说一醉解千愁,如果我可以宿醉不醒,那该多好啊。

  正好隔壁座有人要啤酒,我也一起举手:“这里,也要一瓶。”

  烧烤摊的老板才不会管我是不是未满十八岁,更看不见我衣服上还别着一中的校徽。

  橙黄橙黄的啤酒,要不是那堆浮起的泡沫,它看上去其实和我平时爱喝的茉莉清茶没什么两样。

  我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举着杯子傻笑:“噢呵呵,来,让我们用茉莉清茶解开万千情愁!”

  结果,我把自己搞得跟喝多了似的如痴如醉,一仰脖子喝了半杯的“茉莉清茶”,才发现原来两者的区别那么大——啤酒这么苦这么涩,刺得我的喉咙跟吃了苦栗子似的,我“噗”的一声,就把嘴里含着的啤酒吐了出去。

  晚上烧烤摊的生意总是那么兴隆,桌子挨着桌子的,我一扭头,旁边就是一男银挂着狗链子的屁股。

  那口啤酒,很荣幸地喷到了狗链子上。

  某银回过头来,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把凳子踢到一边:“小妞,找死啊!”

  我本想骂回去,而猛地抬起头看清那银的脸后,心中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冤家不相逢。我居然没认出学校大名鼎鼎的七哥的狗链子来。

  想当初,姑娘我值日的时候还很不客气地记了他的迟到,据说他一直记恨在心,扬言要找机会整死我。只是我总是和安洛、霍莎一起放学上学形影不离,而安洛从十岁开始就被他酷拉拉的妈妈送去学酷拉拉的跆拳道,并且很不小心地和小七成了一组的。两个人总是对练,安洛的技艺应该要比小七高一些,所以他有些投鼠忌器一直没下手。

  可今天我怕是难逃一劫了!

  他看看我左手还剩下半杯啤酒的杯子,拎起桌子上的啤酒瓶酸溜溜地说:“哟呵,好学生也学会喝啤酒了啊?怎么,寂寞需要人陪啊?还是被你的安洛给甩啦?安洛也真会享受,每天左拥右抱,看得我都眼红了。哈,怎么,你今天吃了另外一个安夫人的醋啦?在这里排解郁闷了?”

  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双手握成了拳头,又拿他没办法。

  “说吧,小妞,我俩新仇加旧恨,你想怎么解决啊?我可说明白了,你不让我心里爽点,你今天就别想痛快地离开。”他捏我的下巴。

  我打掉他的爪子,瞪他一眼:“你想怎么样?”

  “哟呵,还挺牛啊!”他扭头对着他们那一桌人吆喝,那三个人就哗地笑起来。

  我努力保持平静,怒视着小七,不去理会那笑声里满是恶意的嘲讽和讥笑。我安慰自己,反正我今天最大的尴尬都挺过来了,不可能熬不过去这一关!

  小七伸出手抬我的下巴:“怎么的你和霍莎也算我们学校美人,这么的吧,你陪我们哥们儿一起喝会儿酒,我们的账就一笔勾销。正好你也需要嘛!呵呵,酒、男人……”

  “你他妈的有病!”我抬起脚就踢过去,正中要害!哈,这可是我上周才从杂志上学会的“女子防身术”之一。当时,安洛和霍莎嘲笑我太幼稚,这种东西也相信,安洛还建议超级有防患意识的我跟他一起去体育馆学跆拳道,要不就选拳击。没想到,这招这么快就被我给派上了用场。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撒腿就跑,却还是很快就被小七他们给团团围了起来。

  这下糟了,旧账未清,我又给自己惹下一笔!看小七那狰狞的样子,我估计他不把我弄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这时一长相貌似正义的男银手插裤兜从我们身边经过,用诧异的眼神扫了我好几遍。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喊起来:“哥哥,救命啊!这些小混混很坏的,他们要我去陪他们喝酒!”

  后来我知道那个男银就是阿汐,他本来对我的求救置若罔闻,然而小七一句“神仙也帮不了你,我小七谁看了不撒腿跑啊”让他折过身来,一记漂亮的踢腿,踢到小七的脸上。小七一个踉跄就趴到路边的维护栏上去了。

  我趁周围人傻眼的空当,一溜烟儿蹿到他背后,朝小七做鬼脸。小样,过了今天晚上,你想找我算账我也不会给你机会了。

  事态的发展是,小七他确实永远也不会找我算账了。小七拧着眉毛愤恨地看了阿汐半天,然后低声下气地问他是不是十二中的阿汐哥。

  阿汐让他滚,不然,就给他点好颜色。

  小七却不愿意滚了,他热情似火地拉住阿汐哥的手:“阿汐哥,我是冯乐他弟弟冯柒啊!我仰慕你好多年了,从初一就开始仰慕你了!当初拼了命想进十二中我老爸恁嫌太贵不让我去……”

  我看看这个被小七仰慕了很多年的阿汐,干净的男生,白T恤乞丐裤,脖子上也没有不伦不类的狗链子,只有一根黑线串起了两颗戒指而已,怎么也不像传说中的黑帮老大那样威风啊。

  感觉到我的视线,他回过头来看,脸上全是问号:“你是怎么招惹到他们的啊?”

  我嘿嘿干笑,晃着三根手指头。

  “第一,我记了他一周的迟到,让他光荣地被通报批评了。

  “第二,我把啤酒吐到了他的……他的狗链子上。(叫习惯了,我真忘记该称谓他挂在裤腰上那串银光闪闪的玩意儿为腰链了。)

  “第三,为求自保,我踢了他的小弟弟。”

  阿汐闭着嘴,忍了半天恁是没忍住,从鼻子里笑了出来,对着小七挥挥手:“你走吧,她比你丫更有混的前途!”

  小七一听这话,抓住阿汐的手摇得更厉害了:“阿汐哥,我保证以后不再找她麻烦了,我叫她大姐,我在学校就跟她混了,但你可一定要收我啊,阿汐哥……”

  “你烦不烦!”阿汐猛地把手抽出来,转身推着我就走。

  “美女,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请我吃烧烤吧。”

  我把头点得跟啄米似的,电视里越是狡猾、越是混在好人里分不出来越是老大,我命不好,去了小混混,又惹上了大混混——能被小混混仰慕这么多年的,除了大混混还能是什么呢?

  小七还在后面跟着拍着胸脯,“我埋单我埋单”,又自作主张地点了好多好多的菜,还跑去小店买了一箱啤酒过来。

  我最鄙视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了。

  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穿着朋克就耍帅,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个一傻帽还自以为威风八面。

  而长相是多么的至关重要啊!看我对阿汐,在心里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对他冷一点再冷一点,结果人家一个眨眼,几句窝心的话就把我哄得眉开眼笑的。

  看见我一脸的不爽,他挥挥手,就把刚坐定在我面前的小七给挥得远远的了。

  看见桌子上的啤酒,又关切地问:“你第一次喝啤酒吧?不习惯吧?女孩子一般第一次喝都讨厌它的那股子尿骚味儿。”

  我尴尬地盯着地面那残留的呕吐痕迹,顿时醒悟过来,原来我刚刚喝的不是茉莉清茶而是尿啊!

  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喝这样都是尿骚味的东西呢?

  “因为人都犯贱啊!”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一个邪邪的好像摔坏了一半的酒窝,邪气的美。

  “我教你吧,如果不喜欢那个味道,你就半杯酒半杯茶和到一起,刺激就会小很多,喝完两三杯,你习惯了,就会喝了。”

  我看他利索地把酒兑好,心里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犯贱去喝“尿”?但他漆黑的双瞳直视着我,真诚的期待不容我多想。

  我怀着一颗赴死的心,端起那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哇,果不其然。”

  “果不其然很好喝?”他温和地笑。

  我点点头:“你学得好快哦!我们教英语的文盲班主任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说,看,我说吧,果不其然你没考好,果不其然你在早恋,果不其然你偷跑出去看球赛了……果不其然我的命这么好,总在危急关头遇帅哥。”

  阿汐抓住我的话柄:“那,上一次又是什么危机,遇到的什么帅哥啊?”

  我淡淡地笑,塞了块土豆在嘴里蒙混过关。只是,眼泪哪里蒙混得住呢?

  这一路上,我总是不断地回头张望,希望看见一两个我熟悉的身影,只是每次都失望地扭转脖子继续朝前走。

  我想象他们在包间里握着麦克风快乐地歌唱,心里就空落落地失望。原来,我对他们来说,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我走了,离开了,他们不闻不问。

  而我还沾沾自喜了这么多年,有霍莎这样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有安洛这样可以彼此喜欢的男生,即使他对我也只是喜欢而已,远远谈不上爱,更不及我对他付出的那么多。

  是的,我总在危急关头遇帅哥。

  而安洛,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一场危机,最难过的劫。

  我解不开的结。

  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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