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学会与旧时光说再见(3)

　　“行啦，差不多啦！”莫菲菲把画笔一扔，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大作”。那几个对莫菲菲不熟悉的同学围上来夸赞着莫菲菲的水平。其实，如果是以前的高中同学，就根本不会吃惊。要知道她可是系统地学习过，甚至还代表学校得过美术比赛的奖。

　　莫菲菲收拾画夹的时候，经过她身边要去卫生间的许和音无意中看见一张画。尽管只露了半张脸，她却认出这是周景优。奇怪的是，周景优居然拿着一件衣服在缝制。

　　“咦，这是什么？”许和音惊讶地问。若是给周景优画像，她摆的姿势无外乎是看书或者伏案算题，绝对不会是此时的样子，那张画里的周景优太过于陌生。

　　“不知道吧？这是前几天我无意中吃完饭碰到的。”莫菲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当时是周景优听说方季晚在帮一个厨房师傅新买来的裤子锁裤脚，所以就去跟着学。我趁机把她画下来了。很难得，是不是？”

　　许和音知道最近自己对家里与步子渡关注得比较多，对周景优无意中疏远了。而周景优也清楚许和音家里发生的事情，看她常常躲在教室里发呆，自然以为她心情不好，就没敢打扰她。后来，许和音又和步子渡去吃饭，也忽略了周景优。没想到，在这段时间，她的经历也起了变化。

　　“啊，没想到那个方季晚手还很灵巧，我看他做的裤脚了，和我在外面请裁缝师傅做得差不多啊！”莫菲菲与许和音向外边走边说，“其实，周景优的手也很巧，观察力又强，以前也学过绘画，她不学服装设计可惜了！”

　　“服装设计？”

　　“是啊，周景优自己说的，她说自己最喜欢这个专业了，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希望方季晚好好努力。”莫菲菲解释道。

　　许和音明白周景优所说的不可能肯定不是指分数上的，而是指志愿的选择上。也许，周景优这么喜欢接近方季晚，就是因为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实现不了的愿望。

　　正说着，两人走到楼道里后许和音被叫住。她转身一看，来人正是周景优的妈妈周阿姨。

　　“和音啊，有没有看到优优啊？”周阿姨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一些冬衣。

　　“啊，周景优她去吃饭了。”

　　“吃饭？现在还没回来？我给她打手机也不通。”周阿姨说，“那我去餐厅找她吧。”

　　“阿姨，还是我去叫周景优吧。您可以先到宿舍等她，餐厅很油腻的，把衣服蹭脏了就糟糕了。”莫菲菲主动请缨，她是为了不让周阿姨看到周景优与方季晚一起聊天的情景，可无意中却让许和音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和音啊，你妈妈怎么样？哎呀，经过这么大的打击应该很难受吧？你爸爸也是，怎么能这样对你妈妈呢？”周阿姨消息十分灵通，“哦，听说你们要搬回以前的老房子了？哎，你放心，我都跟邻居说好了，到时去给你们帮忙哈！”

　　显然，周阿姨把妈妈离婚的事情已经传得尽人皆知。

　　“阿姨，我们还不急着搬回去住呢，妈妈说至少要等我高考完。”许和音有些不悦，却还是耐心地解释着。

　　“是吗？你们还能租住在这里呀！看来你爸爸给了你们不少钱啊！唉，要是以我的性格，女人要是输得起就应该什么都不要！不过呢，你妈带着你怪不容易的。”周阿姨又开始瞎琢磨起来，“也对，是你爸不对在先，应该补偿你们。这么看来你妈也不亏啊！我记得你们那套房应该是你爸妈一起买的，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再对

　　半分，哎哟，也是不少一笔财产呢！”

　　周阿姨真是本性不改，哪方面比艾莓强哪方面不如艾莓真是记得清楚。

　　“周阿姨，我去趟卫生间！周景优恐怕已经在宿舍里等您了。”许和音知道再听下去一定会让自己疯掉，于是找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虽然我那位走得早，起码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女人被男人背叛与抛弃是最大的打击，很容易想不开的。”周阿姨大声地说，“和音，回去跟你妈说，她要是寂寞了，就找我聊天啊！”

　　许和音没应声。她直接跑进卫生间里拧开水龙头狠狠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把周阿姨那些话顺着流水冲到下水道里去。

　　晚上妈妈接许和音下晚自习，回来的路上刮起了大风。到了小区停车场，许和音却没看见妈妈的车子。

　　“妈妈，你的车呢？”

　　“最近离合器有点不好使，送去修理了。”

　　“啊，那你上班怎么办？”

　　“先挤公交吧！”妈妈沙哑着声音回答。

　　“其实，你为什么不接受柯杨叔叔的好意呢？”许和音也担心妈妈是表面装坚强，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能陪妈妈聊天散步说不定会开导妈妈。她明明昨天听见柯杨叔叔来电话表示愿意接送妈妈的，却被妈妈拒绝了。

　　“妈妈，你要是与柯杨叔叔交往，我也能理解。”许和音突然停下脚步说。

　　妈妈不说出离婚事情的原因就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她不希望妈妈不结婚的理由仍然是为了维护自己。况且，如果自己考上大学就会住校了，到时候家里只剩下妈妈一个人，肯定会寂寞。柯杨叔叔与妈妈是旧相识，最近由于妈妈离婚的事又开始频频接触，妈妈的心情他应该最能了解。

　　“嗯，柯杨呢，确实是个热心人。不过，妈妈想多冷静一段时

　　间再做决定。”艾莓平静地说，“放心吧，以后妈妈不会再拿你当借口了。跟谁交往、是否结婚，妈妈都会慎重决定的。”

　　晚上临睡前，许和音突然想起这一段时间没有顾得上看信箱里拿回来的信。

　　于是她打开相同的信封，里面装着的却不再是信纸，而是变成了一张折叠的白纸，白纸上是一幅彩色涂鸦画。不同于莫菲菲的专业，这些一看就是业余水平的人信手拈来的作品。

　　简单的构图，毫无讲究的色彩搭配，一看就是出自稚嫩的手笔。许和音看着看着突然就愣了，这不是与上次她替杜美玲拾起的步小沫的画一样吗？

　　童话世界般可爱的房子，笑容满面的爸爸妈妈还有快乐的孩子们。

　　如果这是步小沫的画，难道那些信也是她写的？可是，步小沫已经死了！这些信又会是谁寄的呢？

　　其实，这些信是步小沫委托一家网上慢递寄的。

　　后来，许和音把那些信与画交给了步子渡。步子渡按照信封上留下的一个网址查到了客服。卖家告诉他那些信是四年前一个客户委托他们的。他们按照客户要求，在指定日期把这些信寄出。

　　算算日期，就是步小沫出事前办的。她指定的收信日期是本年的八月到下一年春天之前，前面的是信，后面是画。

　　可是步小沫为什么会安排在这个时间段呢？

　　步子渡忽然想起自己刚上初中时，军训回来后他发现自己的床被爸爸挪到了客厅，理由是渐渐长大的妹妹也需要自己的空间。为此，爸爸还特意重新布置了步子渡原来的卧室，贴上了妹妹最喜欢的墙纸。感觉受到忽视的步子渡气愤地把小沫的墙纸抓破，被爸爸狠狠揍了一顿，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有所好转。

　　养伤的时候，步小沫总是拿零食哄他。虽然他很想吃零食，却

　　还是倔强地转过头赌气说自己以后上高中就住校，等上了大学就再也不回家了。当时步小沫很害怕，竟然急哭了，似乎很担心哥哥真的再也不回家了。她十分希望哥哥与爸爸的关系能变好。步子渡看着她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害怕再被爸爸抓住欺负妹妹的把柄，于是就敷衍她说以后自己上大学可以隔一年回来一次。步小沫还掰着手指头计算说“哥哥大二一定要回来，我给你准备礼物”。

　　步子渡还不耐烦地回答：“也不见得就是暑假回来，十一长假，中秋节假期甚至春节都可以嘛！”

　　所以，步小沫就记住了。她写成“给住在这里的穿裙子的你”，其实就是寄给若干年后的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激起步子渡的好奇心。

　　“我那时很浑蛋，总是跟小沫斗气，小沫猜到了我要是看到有这样奇怪的信一定会好奇的，说不准还以为是哪个男生写给她的情书，然后去向爸爸告状，让杜姨难堪。”步子渡捏着那些信边回忆边说，声音渐渐有些哽咽。

　　原来，步小沫为哥哥准备的礼物就是给哥哥一份穿越时空的问候。只是那时步小沫肯定没想到这些隐藏在谜语中的遐想竟是她给家人送出的最后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