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得到与失去太匆忙(1)

　　冬日里漫长的夜晚为观灯创造了条件。在五彩缤纷的灯光照射下，周景优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周景优，人家过节都会吃胖，你怎么又瘦了？”一见周景优，许和音就担心地皱了皱眉。

　　“我也说嘛，优优太瘦了，吃得本来就少，又没有充分的休息，真担心她会撑不住。”家教姐姐长得端庄大方，她觉得周阿姨对周景优期末统测理综成绩下滑有点小题大做。她接着说，“其实，我觉得优优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化学稍微弱了一点，再加把劲就可以了。”

　　“好，以后我会努力的。”周景优习惯性地做着保证。

　　到底是妈妈请来的老师，周景优对许和音使了一个眼色。她担心家教姐姐回去会被妈妈盘问，所以没有提方季晚一个字。

　　花灯展是在一个公园里。尽管天气很冷，参观的人却络绎不绝，大家的脸被灯光蒙上了一层温馨的橘色，平添了几分喜气。

　　时间是沙，攥在手里满满的。谁知不经意间它们已在指缝中悄悄流走，手掌里剩下的不过是它曾经存在时被珍惜或被忽视的痕迹。

　　许和音拉着周景优兴奋地指指点点，手里的相机也“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姐姐，帮我们照个合影吧！”许和音的目光被回廊中那排古色古香的屏风吸引住了。她一把拽过兴致缺缺的周景优，然后把相机交给了家教姐姐。

　　“好了！”

　　没一会儿，家教姐姐冲她们点点头。许和音又拉着周景优凑了过去：“呀，拍得太好了！”

　　“还好啦，我也是跟我爸学的。你们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们。正好我们过两天打算去山上采风。不是刚下过雪吗，景色肯定很美！”家教姐姐热情地介绍着。

　　“山上的雪景啊！”周景优陷入了沉思。

　　许和音突然想起方季晚曾提起过，某次他休息日去爬山锻炼时遇到的那场意外的小雨。正因如此，他才会看到山上与平日完全不同的风景。

　　“哎呀，相机电池快用完了，回去的路上去超市买吧！周景优，你不是也要去超市买零食吗？一起去啊！”许和音看看时间，用胳膊捅捅周景优，周景优忙不迭地点点头。

　　“好呀，买完东西再回家。我答应周阿姨送你回家的。”家教姐笑着点点头。

　　“一会儿到了超市，我们先进去逛一会儿，然后你借口上卫生间去找方季晚。快去快回！”许和音瞅准机会低声嘱咐周景优。

　　虽然眼下正值春节，但是超市里购买年货的人还是格外多。相比那些堆得满满的购物车，许和音购物篮里的一板电池、几包零食显得十分单薄。

　　“我还想再买点面包，明天当早点。”许和音故意拖延着时间。周景优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不知道见到方季晚没有。

　　“咦，周景优还没回来？”家教姐姐选好酸奶后看了看时间，

　　有些担心地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没关系的，我告诉她在收银台这边碰面的。你看，排队交钱的人都这么多，卫生间的人肯定也一样多啦！”以去卫生间为借口，许和音都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她的心里也打着鼓，猜测着周景优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难得出来这一趟，如果没见到方季晚，不知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正胡思乱想着，许和音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步子渡。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就看到周景优与周阿姨一道朝这边走了过来。

　　啊，不会这么巧吧！周阿姨怎么也在这里？要知道这家超市在学校附近，离周景优现在住的地方很远呢。她们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大着胆子过来的。

　　看着周景优面无表情的脸，许和音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沉默地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啊，阿姨您怎么来了？不是说我们马上回去吗？”家教姐姐似乎也很诧异周阿姨的出现。

　　“家门口就有超市为什么要来这里？”周阿姨警惕地问，“离得这么远，有什么东西非在这儿买不可吗？”

　　没想到恰恰是她们认为超市离得周阿姨远这个最充分的理由反而引起了周阿姨的注意。

　　“许和音不是住在这附近吗？我就想让家教姐姐等许和音买完东西后先送她回去，然后我们再回去，不是想节省点时间吗？”难得的，周景优露出厌烦的神情解释道。

　　果然，周阿姨没再说什么。只是许和音却没有单独与周景优相处说话的机会了。

　　她真的很想问问周景优，你看见方季晚了吗？

　　那天周景优的确见到了方季晚，虽然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却

　　也十分满足了。

　　她站在超市侧门外，目光落到了马路对面那个灯光下瘦削的身影上。方季晚的裁缝铺在四周大门紧闭的铺位下显得格外冷清。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不停哈着气温暖着冰冷的手指。面前简陋的柜台上有量尺、剪刀等工具，门口还立着一块木板，上面简单地用黑色粗笔写着“承接裁剪、改衣”的字样。

　　就在她默默看着的时候，一位阿婆领着小孙子匆匆绕了过去。

　　“小伙子，等久了吧？喏，我把需要改的衣服拿来了。”阿婆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这还是我老伴在世时帮我挑的呢，穿了很多年啦，可惜现在上了岁数身材变了好多，尺寸不合适了，你给想办法改改吧”

　　“最好您再拿一件您觉得尺寸合适的衣服给我参考一下。您要是实在着急我现在就给您量尺寸。”方季晚一边翻看着她带来的衣服一边解释着。

　　“好，好……”

　　周景优正看得入神，一只手却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

　　周景优身体一僵，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慢慢回头，看见了妈妈有些生气的脸。

　　“哦，我只是想去卫生间而已！不过里面人太多了我就出来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回去吧，许和音和老师还在里面等着呢！”

　　周景优不想知道为什么妈妈会来这里，她只知道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她没有浪费许和音特意为自己创造的机会。这样一想，心情自然开朗了不少。

　　“放心吧，妈妈没有发现我们之间的秘密哦，而且我把短信都删掉了，她就是拿走手机也发现不了什么的。”回家的路上，许和

　　音收到了周景优发来的短信。

　　知道她达成所愿，许和音不禁弯了嘴角。然而当她刚一拐进小区，突然冒出来的步子渡把她吓了一跳。

　　“许和音，你没事吧？”步子渡焦急地拉着她的胳膊问。

　　“本来没事，但被你吓出事了！”许和音恼怒地推开他，“你是来拿那幅画的吧？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不是，我来……”步子渡下意识地否认，然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是，我是来拿那幅画的！结果今天怎么都找不到你，所以才来这里堵你来了！”

　　“你还真是闲得很！”许和音撇撇嘴。

　　“你……这两天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

　　“怪事？”许和音想了想，不知道周阿姨突然出现算不算怪事呢？

　　“算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玩得很开心了。”步子渡戳了戳她，继续说，“快点去拿画，我都快冻死了。”

　　“谁让你一直傻站在这里！行了，我尽量快点下来！”许和音转身跑上楼。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步子渡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她还没被牵涉进去。

　　昨天小全已经告诉他了，大望和朋友认出了那个叫迟修的男生，就是他告诉步小沫那个“秘密基地”的。他已经答应来见步子渡并把曾经的事情说清楚。

　　“阿步哥，你那边怎么样？大望替咱们约了时间，迟修是晚班，所以见面地点就定在迟修打工的咖啡厅。”没一会儿，小全打来电话说。

　　“许和音这边一切正常，看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步子渡原本担心迟修会向许和音套话，不过此时他却有些糊涂了。

　　“他们真的看见迟修与许和音说话了？”

　　“是啊，大望本来找你的，走进小区里就看到他跟一个女生聊

　　天，并且说着什么‘许和音，你一定要来’之类的话。”小全小心地问，“你就没主动问问许和音到底跟他什么关系吗？”

　　“算了，她本来就跟这件事情没关系。”步子渡坚定地说，“说什么我也要见见那个男生！我们在咖啡厅会合吧。”

　　步子渡抬头看看许和音的卧室窗户，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那里应该是一片宁静吧？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要去破坏这份自己十分向往却始终无法拥有的宁静吧……第二天早晨许和音醒来后，发现外面一片素白。

　　“哎呀，昨晚下雪了呢！”妈妈对许和音说，“幸亏把东西搬完了，否则这种路况开车很麻烦的。”

　　许和音点点头。

　　吃完早餐后，她看到了桌上的那封信，不由得又想起昨天自己刚要下楼送信就收到步子渡准备离开的短信。

　　“还问自己有没有碰到怪事，”许和音不满地自言自语着，“它本身就是一件怪事好不好！”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步子渡。毕竟当初自己冲动离家时，若不是步子渡及时开导自己，自己昏头昏脑不知会干出什么傻事呢！

　　所以，许和音对那时的行为有多后悔，现在就对步子渡有多感激。况且这大过年的，他有家不能回，可能也是会寂寞的吧？

　　听到楼下传来邮递员开信箱的声音，许和音忙跑了下去。果然，信箱里躺着一封信。

　　据卖家说，这是步小沫最后一封信了。她急忙撕开信封打开信里的画，这张画纸比以前的大一倍，整幅画由几部分组成，有的是步小沫在攀岩，有的是步小沫在打篮球，有的是步小沫在玩滑板，还有的就是步小沫站在一片空地上放风筝，不远处是一座简笔画的高架桥。突然，最后一幅画中的情景吸引了许和音的注意。

　　画里与步小沫一起在坐着旋转木马的男生有着一头浓密的卷发，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眉眼，许和音马上想起一个人，迟修。

　　画的后面，步小沫还附了一封信。

　　原来，步小沫早就知道迟修是她另一个哥哥，并且认识了他。

　　她知道妈妈虽然嘴上不说，可还是很记挂他。她不止一次看到妈妈望着私藏的一张照片上的男孩子偷偷抹泪。她也知道妈妈偷偷去过一个陌生的地方，可一个很凶的叔叔将她赶了出来。没想到，她居然可以亲眼见到这个哥哥。

　　步小沫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她有两个哥哥，一个长得很酷，一个脾气很好。

　　但是从画里来看，步小沫是知道那个后来出事的地方的，那是不是表示根本没有人带她过去，那件事只是个意外？思及此，许和音觉得这个消息要马上告诉步子渡。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步子渡与迟修已经见过面了，而且现在都在医院里。

　　挂了步子渡爸爸打来的电话后，许和音十分紧张。她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略一思索，她还是跟妈妈说了一声后抓了外套匆匆跑出了家门时间退回到几个钟头前。

　　迟修在去咖啡厅的路上遇到了车祸，正巧被早到的大望和朋友看到，急忙把他送去了医院。然后他们又通知了正往咖啡厅赶的步子渡与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