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沉默转身星光下晟为遥远的距离(2)

　　“哦，原来是这样。”纪墨卿转身走向客厅，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文梓宸说道：“你觉得，我自己参加话剧表演会怎么样？”

　　有时候，某些东西明明就自己很近，可是当走近时，却发现根本就触摸不到，偶然的一回头间，与它相隔着的是几千万里的距离。

　　1月15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同名绘本全国上市！

　　超强实力合作，北希与纪墨卿再度联手，创造图文小说的巅峰！

　　精美的包装，唯美的图卷，引人入胜的文字，16开全彩画作开启惊世之华！

　　在这个岁末掀起销售新狂潮！

　　安静地客厅里漫延着浓郁的咖啡香味。

　　“啧啧啧……”北希躲在沙发上面，扬着手里刚上市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的绘本，脸上的得意笑容怎么藏也藏不住，蓝色的眸子也异常的神采飞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简直是神速呀！七天前才交完全稿，七天后居然在就已经可以拿到样书了，公司里面的人还真是无所不能呀！”

　　“应该说是你画得快吧。”文梓宸挑了挑眉头，轻声说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的是文梓宸刚从公司里搬运来了十几本绘本，还未拆开包装就里面的水晶光就已经闪闪的，纪墨卿只是瞥过一眼，便不再看。

　　“卿卿，你就是这样，新书出来只看一眼封面就扔到一边了，我不只一次以为书根本就不是你自己写的。”北希翻开书，“就算不看自己写的，也应该看看我为你画的这么精美的画吧！”

　　“是吗？”纪墨卿轻笑了声，喝了口咖啡，眼睛看着笔记本屏幕上有关于绘本上市的宣传，网页上面的封面格外的引人注目。

　　很大胆地用了红色作了背景图主色，鲜艳夺目，浓郁得如同血液一般。

　　情不自禁地，她的手指触碰到了屏幕之上那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红色，而就这一瞬间，她的眼里也只有这一片鲜艳的红色……

　　“北希，我很喜欢封面的颜色。”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画的？”北希更加得意了，飞快地跳起来坐到了纪墨卿身边，满脸的笑容，“我结合了你的故事创造的画面，而且里面的主角人物也完全按照了你给我的照片，我敢说这是我所有的作品里面最好的一本了，我的画和卿卿的文字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照片……

　　纪墨卿转过目光，正准备伸出手去拿绘本，文梓宸却早已看出她的意途，将已经拆封的绘本递给了她，纪墨卿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绘本的封面之上。

　　久久的，她都不曾伸出走去接那本已经递在她面前好久的绘本。

　　文梓宸早已看到了她交握在一起，却隐隐间在发抖的双手，深邃的眸光里突然闪过一阵轻微的痛意，他将绘本放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抱她的双手紧紧地抱住。

　　温温热热的触感渗进了她的皮肤之中，原本空洞的眸子立刻恢复了神采，她收回目光，抬起头看着文梓宸，“其实，我……”

　　“我知道的。”文梓宸低缓地声音柔柔地传进了她的耳中，“我知道的你在害怕什么，我知道你做这下决定是因为什么，但是，那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了，现在你的身边，有我，有北希，不要再害怕了。”

　　目光又落在了安静地摆放在桌面的绘本上。

　　下一秒钟，手上的温度已经渐渐离开，纪墨卿才缓缓地伸出手，触碰到了绘本。

　　“对嘛，卿卿，快看快看，告诉我你看了是什么感觉！”北希殷切地看着她，“不过我想，你一定会认得我画得非常的好的。”

　　翻开封面，再翻开一页纹络清新的红色的格子布纹纸，落入眼底的是俊逸的男生和清秀的女生，画里的两个人背靠着背低着头，眼神里满是忧伤，身后画着的是几株交织在一起的枝叶，盛开着的是同朵红色的花。

　　红色的是什么花，纪墨卿叫不出名字。

　　“画的真好，果然是北希。”手指抚过红色的花，纪墨卿突然地笑了，看起来十分的开心。

　　莫明的感觉拂上了他的眉梢，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虽然她在笑，文梓宸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在笑，心中不忍变得有些苍凉。

　　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

　　“知道红色的花是什么吗？”北希坐到她的身边，手指指着画上面的花问她。

　　她摇头，“不知道。”

　　“它叫stonegarlic，曼珠沙华，又叫作血红色的彼岸花。”

　　“好看的花，名字也好听。”纪墨卿淡淡地说，“那它代表着的是什么。”

　　“悲伤的回忆，真挚的爱恋。”北希又道：“但是，曼珠沙华也是地狱之花。”

　　曼珠沙华——地狱之花。

　　花妖与叶妖，曼珠与沙华。

　　终不相见，生生相错。

　　守候与旋转着的是几千年一世的轮回。

　　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我火把

　　他来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王菲·彼岸花

　　【七】

　　绘本的上市又将《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推上了另一个销售的高锋，连同着绘本一起又刷新了本月全市的销售记录，紧接着的又是北希及纪墨卿的签售活动，场场爆满。

　　很不容易有了短暂的时间，纪墨卿便来到了学校。

　　今天没有让文梓宸开车送她，从公寓到学校里走着来也不过二十几分钟的事情，和往常一样戴帽子，墨镜，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纪墨卿认为这样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楚潇一一眼就看到了她。

　　一身白衣的纪墨卿挪着缓缓地脚步走来，衣角飞舞，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每到冬天就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因为她怕冷。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这样，兴许只是因为不想很容易的被人发现。

　　纪墨卿抬头便看到了他，走上前开口便道：“楚潇一，有一样东西我想送给你。”

　　楚潇一微怔，半敞都没有回过神来，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似乎已经有些天没有在学校里见过她了。

　　“是绘本。”

　　鲜红色的封面在这个冬天的空气之下特别的抢眼，楚潇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迟迟没有接过来。

　　她的眉头微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怎么，不接受吗？”

　　他摇头，“只是觉得很荣幸。”说完，从她的手中接过了绘本，翻开了封面，刹时惊住，呼吸顿时也停止了。

　　像是存封的记忆被谁揭开，过去的一切赤裸裸的，被别人一览无遗。

　　然而只是在毫不经意间才发现，早已事过境迁了。

　　“很像你对不对？”纪墨卿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她轻声地问他，“其实，我根本就是按照你的照片让北希画的。”

　　他的手开始微微发颤，原先的温度早已散尽，余下的只有一片冰凉，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碾过一般，疼得他连呼吸都失去了力气般。深深的痛。

　　见他脸色变得很难看，纪墨卿又问，“怎么了？”

　　“画画的人真是厉害，居然可以画得一模一样，我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照片一样。”

　　“当然。”纪墨卿淡淡地说道：“只是觉得你和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很配我书里面的主角。你有没有看过这本书的内容呢？如果没有看过，也可以看看绘本，相信你也可以和所有人一样能够感同身受的。”

　　蓦地。

　　他再抬头看着她，原先红润的脸色已漫上了一层苍白，毫色半点血色：“她在哪里？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的？”

　　“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呢。”

　　“告诉我，可以吗？”楚潇一指着画上面的女孩，手指颤颤地发着抖，连说话地声音里竟也带着细微颤音，“告诉我，她在哪里？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的模样会出现在你的绘本里？”

　　纪墨卿也朝画上看了一眼，表情淡漠，仿佛目光已经穿透了一般，“只是一场偶然的遇见。”

　　“什么？”

　　“她不在了，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纪墨卿转身走向刚才走来的方向，“因为一个人，她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这本书，就是为了纪念她……”

　　楚潇一站在原地看着她远走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低头看手里的书，突然觉得自己捧着的是千万吨重的石块，那一份沉重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不在了，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因为一个人，她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这本书，就是为了纪念她……

　　【八】

　　楚潇一一直记得，认识她是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哗啦哗啦的地打在窗户上十分的响，与客厅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静极静的，他那天正好在苏蔓蕾家里帮她补习，而就在那个夜晚，他看到了她——苏蔓蕾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全身被淋得湿透了，散乱地披在肩上的头发还滴着水，一直顺着她的脸流到衣服上，又流到了地上铺着的象牙地毯上，地毯上也是湿湿的一片，她的裤角边也全都沾满了泥浆，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难民。

　　“喂，你又来做什么？上个星期不是来过了吗？”苏蔓蕾大声地冲着她叫，脸上是一副十分厌恶的表情，“你看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把我们家新换的地毯弄成什么样子了！”

　　“到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苏洵转过目光看向了她，“你没带伞吗？还是你妈没给你？”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洵，在楚潇一眼里看来她并不是在看着自己的父亲，或者对她来说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陌生人，“我出来的时候本是没有下雨的。”

　　完全不是和父亲说话的语气。

　　“又是来拿钱的吗？上星期不是才拿过吗？钱用得这么快吗？”连续问了她三个问题，说话的语气里透出一股寒意来。

　　她的眸光闪了闪，用力地握紧了双手，嘴唇抿紧了几分，还不等到她开口说话，苏洵的声音又在客厅里响了起来：“这次你又要多少钱？”

　　钱！钱！钱！

　　他以为她这么晚来这里是为了要钱吗？

　　他当她到底是什么！

　　半晌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说话，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苏洵，眼神淡漠得没有一丝感情般，客厅里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喂！”有人沉不住气了，苏蔓蕾双手抱胸，皱着眉头扬起下巴不屑道，“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来了已经半天了又不说话，你是在浪费谁的时间啊？你以来我们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耗着吗？”

　　“蔓蕾，她是你姐姐，不要这么没大没小，你的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叶菁有些怒道，说这话时却是在看着她。

　　苏蔓蕾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客厅里如此的安静，她可以听到自己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她感觉，刚刚的话并不是对蔓蕾说的，而是在对她说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客厅里的几个人，说话声格外地响亮：“我到这里，并不是来要钱的！”

　　“噢，那你是来做什么的？”苏蔓蕾好笑似地看着她。

　　“这话应该换我来问你吧，我亲爱的妹妹？”她冷哼一声，目光直直地看着苏蔓蕾，“为什么参加论文大赛的人是我，得奖的是你呢？苏蔓蕾？”

　　下午的时候，学校里公布了论文大赛的得奖名单和论文，她却在自己写的论文上看到了苏蔓蕾的名字——

　　本文作者：苏蔓蕾。

　　真是太可笑了！

　　明明是自己写的参赛论文得到奖，署名的人居然是苏蔓蕾！

　　太可笑了！

　　“我得奖当然是靠我自己的能力了，你自己参赛没有得奖怪得了别人吗？”

　　她一听，唇边扬起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冷笑，而这一笑，正好被站在苏蔓蕾旁边观察一切的楚潇一看在眼里。

　　“不要再说慌了，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怒了，他们不在外人面前承认她这个女儿就算了，为什么连真话也不向她说！她在他们眼中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得意洋洋地说获奖的作品是你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参寒，花了多少心血和时间，现在，论文获奖了，文章是我的，但署名却是你苏蔓蕾的，这公平吗？”她不顾形象地嘶叫着，就像是一只失去了控制的狮子般。

　　“啪”的一声。

　　苏洵甩开了手中的报纸，顿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她吼道：“你给我闭嘴，你当这里是哪里，是你可以大喊大叫的地方吗？”

　　“为什么要闭嘴！”她毫不客气地顶嘴还了回去，“我错了吗？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她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你！”

　　“我怎么了？难道我没有资格参加论文大赛了吗？没有资格顶着这个名字获奖了吗？”水滴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她的身体有些微颤，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蔓蕾是你的妹妹，你的作品获了奖，用她的名字顶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而且她获奖比你获奖更能让学校增添光彩，不是吗？”叶菁柔柔地说道，脸上带上微微的笑意。

　　这样的笑容连她都觉得恶心！

　　“这根本就不能够成理由！”她走上前一步，目光逼视着苏洵，“你不是平常最讲究公平的吗？怎么现在不说了，妹妹的名字出现在了姐姐的论文的作者栏上，代替姐姐获奖，难道这是公平的事情吗？”

　　“就因为她是你最爱的独生女，而我是一个私生女吗？”她狠狠地盯着他们，吸呼声重重的。

　　她从来都不敢说自己是苏洵的女儿，外头的人也都知道苏洵只有一个独生女，而且很宝贝她，就算她说自己是苏洵的女儿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苏洵一时间语塞，只是看着这样咄咄逼人的她，然后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鲜红色的钞票递给她，“够吗？”

　　“……”

　　“给你这些钱够吗？比大赛获奖能拿到的奖金还多，拿了钱，就不要再计较这件事情了，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

　　钱，又是钱！

　　天底下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

　　她不愿用自己的尊严来换这些她本来就很需要的东西！

　　鼻子里冒出了一阵酸意，她颤颤地伸出手，接住，然后扬起已经完全干透却十分冰凉的手将这一叠红色的百元钞票挥向了空中。

　　清脆的纸钞的声音响在空气中，哗哗地从所有人的眼里落在了地毯上，然后静静地，只听到她的声音响在客厅里，“我现在不要你的钱。”

　　她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苏洵，“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只是不明白，我是不是你的女儿呢？苏洵，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的女儿？”

　　“没教养。”苏洵大步走上前举起手朝着她的脸颊就这样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居然是像什么东西被打碎了的声音，碎了一地的苍凉。

　　因为没有站稳，她被打得摔在了满是红色钞票的地上，嘴角边都溢出了血，还没有抬起头来看，眼角的余光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苏蔓蕾脸上毫不隐藏的得意之色，那笑容竟像一朵盛开的滴着血的蔷薇。

　　寂静的客厅时，静得几乎能听到墙壁上的石英钟里，秒针一下一下的清脆的声音，然而，一个人的声音却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